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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德瑞拉随着年轻的伯爵回到了他的城堡,据说这座城堡是国王送给他的。
与伯爵相处并不难,比起她与继母和姐姐相处时,现在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他不会打自己,更不会骂自己,虽然他很少主动与自己说话,但假如自己有什么问题向他请教,他从来都会给予她慷慨的教导,他甚至还为自己请了一个家庭教师。
这种待遇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就再没享受过。辛德瑞拉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无法报答完伯爵先生给予她的恩惠了。
她还发现了伯爵的一个小秘密,他时不时的会头疼,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每当这时候他对一切都表现得有几分意兴阑珊,久而久之,她也摸出了规律。
她有些疑惑伯爵为什么不请个牧师或是医生为他治疗一下,却总是被他含糊其辞地推拒过去,他说这是上次在她继母和父亲的婚礼现场生病后留下的后遗症,治不好的,不用去管它。
一个有些任性的伯爵……
其实他也没有她以前想象的那般难以接近,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辛德瑞拉开心地摘了一捧犹带着清晨的露水的花,想着等一会儿给伯爵送去。他房间里的花瓶中总是空着,有捧花装饰一下多好。
……
近日,国王和王后为他们的小儿子几乎快要愁掉了头发。他从未表现出对哪位贵族小姐感兴趣的倾向,这让急于看到王子结婚的两位长辈实在忧愁无比。
王后试探着问:“昨天你见过的那个子爵小姐喜欢吗,她长得真漂亮,小提琴拉得不错。她还有一个堂姐,你应该也见过,你喜欢哪个?”
王子没什么兴趣的评价道:“一个古板刻薄,一个傲慢任性。”
听他这样说,王后就明白他哪个都不感兴趣了。王后继续问:“那怀特侯爵家的小姐莉亚娜呢?”
王子:“母亲,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莉亚娜是谁。”
王后埋怨道:“你该多参加一些你们年轻人举办的聚会。”
国王也满心无奈。
一天,他向同样有一个儿子并且也没有订婚的内侍官抱怨了几句。
国王的内侍官提出了建议,为何不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邀请城里各个贵族带着家里正处于适婚年龄的女性成员前来参加?那么多年轻又充满活力的漂亮姑娘聚集到一个舞会上,王子他总会碰到一两个喜欢的女孩的。
想不出更好方法的国王立刻就同意了这个方案。
印着金色鸢尾图案的王室请柬,就这样被送到了城里各个贵族的家中。
内侍官向国王汇报请柬已派送完毕,然后毕恭毕敬的向国王递上此次舞会的邀请名单。
国王将整份名单完整地看了一遍,并没有在其中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名字,他问:“格兰特伯爵怎么不在邀请之列?”
国王刚说完,内侍官就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格兰特伯爵说的是谁。
那个从骑士之子一跃成为伯爵的年轻人,可是这几年内整个王国上流阶层最大的话题。
虽说现在王国内有关封爵的条例规定并不严苛,不论是靠着军功封爵,还是靠着开辟土地、发现岛屿晋封都可以,就算像是曾经的紫罗兰女王一样,只因为觉得一个优伶的歌声好听,就随手给了他一个爵位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但当给他人封爵这种事情放到现任国王身上,就绝对新鲜了。
自从前任国王开始,除去依靠世袭得到爵位的那部分贵族,王国内再没出现任何一位普通人出身的新晋贵族,两任国王像是约好了不给任何人封爵。
只要国王想给他人封爵,即使晋封条例再严苛,他也能找到完美的理由来。只要国王不想给他人封爵,就算晋封条例已经宽松成筛子了,他也能找到千百种理由拒绝你。
然而就当人们现任国王也会如同上任国王一样,直到去世都不封爵位时,他却突然给一个年轻人封了爵位,而且一封就是伯爵。
这个青年就是布莱恩·格兰特。
内侍官有些为难地开口:“格兰特伯爵并不在城里居住,而且他这么年轻,应该也没有正值适婚年龄的女儿。”
国王一摆手,毫不在乎地说:“你把他的名字添上就行了。他没有女儿,难道还没有亲戚和朋友吗?就算他只是自己一个人过来也不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了。真是可怜的孩子,那么年轻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想这个舞会也是他需要的,上帝会保佑他能有个美丽又智慧的新妻子与他共度余生的。”
内侍官听得冷汗直下,什么叫做“真是可怜的孩子”,谁家的孩子能随手一箭就把发疯的野公牛给射/死,然后面不改色地派人割下牛身上最鲜嫩的那部分肉,给国王、王后和王子做了一顿加餐。
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年代,青年的一言一行都给人模糊的错觉。谈吐高雅,进退有礼,若非内侍官清楚地知道青年的底细——他既不是哪位贵族的私生子,也不是哪位贵妇的情/夫,他怕是真的会以为青年是名门之后。
青年在后来娶了个没落的贵族之女作为妻子,然而有点门路的人哪个不知道他的这个妻子精神不太好,根本给不了他什么助力。但恰恰就是这么一个一直以来最多只能被当做茶话会上的笑料而存在的青年,打破了国王不封爵的惯例,轻轻一跃,踏入了贵族行列。
国王和王后对这个年轻人信任有加,甚至将自己还未登基时所住的城堡赐给了他。
这样一个青年,除去国王,谁会真的只因为他年轻就把他当做孩子一样的存在。
然而面对国王赤/裸/裸不加掩饰的偏向,他又能说些什么呢?内侍官只得回应道:“我这就给格兰特伯爵发一封请柬。”
国王这才满意了,又说:“真不知道我身边的这些年轻人怎么了,明明我年轻时可喜欢参加聚会了,既能和不同的小姐跳舞,又能不必理会长辈的管束,尽情和同龄人聊天,他们怎么就不喜欢呢?”
内侍官知道国王口中的“他们”指的是王子和格兰特伯爵。
王子只是醉心于艺术,没有时间参加舞会。而那位格兰特伯爵估计是真不喜欢参加这些乱七八糟的舞会。
那个年轻的伯爵很少出现在社交舞会上,除去几个内侍官和那几位经常与国王接触的贵族,几乎没人见过他的模样。他可以是现在所有有爵位在身的贵族中,最为神秘的一位了。
想到这里,内侍官不禁问了一句:“要是格兰特伯爵不愿意参加舞会怎么办?”
国王一想,还真有这可能,而且可能性还很高。他说:“你直接驾着车堵在他城堡门口,他不来,你就不走,都这样了,他总不会还不来。”
内侍官苦着一张脸应了下来,国王也了解自己亲封的这位格兰特伯爵的脾气,看见内侍官这副表情,他补充了一句:“威尔逊侯爵与他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可以拉着威尔逊侯爵一起去找他。”
内侍官眼睛一亮,“陛下,我保证,格兰特伯爵一定会参加舞会的!”
严格说起来,威尔逊侯爵与格兰特伯爵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或者该说,格兰特伯爵就没有任何一位很要好的贵族友人。
想当初,格兰特刚封为伯爵时,也不是没有人对他有敌意。皇后的一个侄子——也就是威尔逊侯爵——正是其中之一。
威尔逊侯爵一直想为自己的次子谋夺一个爵位许久了,却一直没能成功。因此,在他得知有人成功封爵后,自然以为国王已经决定不再苦守不封爵的决定了,结果国王仍旧不肯给他的次子封爵,还训斥了他一番。
“自古以来,都是长子承袭爵位,哪有次子封爵的事情!你真是老糊涂了!”
威尔逊侯爵险些被气吐血,他血统尊贵的次子都不能封爵,那个莫名其妙靠着妻子上位的家伙怎么就能封爵了?
他对这个新上位的格兰特伯爵敌意满满,其他贵族在得知这事后,就顺手把威尔逊侯爵当做探路石了。威尔逊侯爵被一撺掇,脑袋发热的去找格兰特伯爵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之前每当听到格兰特伯爵的名字都满脸阴沉的侯爵先生,现在每每听到有人聊起格兰特伯爵,都会笑容满面地插上两嘴,从头夸到尾,神的恩赐,天使转世,活着的帕里斯,如果他能早点认识他,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格兰特伯爵。
与威尔逊侯爵相熟的神父感叹说,他赞美主都没有赞美格兰特伯爵时这样热情。
国王对这个局面乐见其成,对格兰特伯爵更为赞赏有加,这么快就能处理好与威尔逊之间的矛盾,不愧是他信任的人。
但事实上,与威尔逊侯爵的热情相比,格兰特伯爵在面对他时是自始至终的疏离有礼。
两人关系很好什么的,不过是矮个里挑将军,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有位更加位高权重的威尔逊侯爵在前面挡刀,就算格兰特伯爵不愿来参加舞会,那也一定是威尔逊侯爵惹格兰特伯爵生气的错!
于是,从王宫向格兰特伯爵城堡出发的马车上,就这样又多了一位威尔逊侯爵。
……
辛德瑞拉手里拿着一束淡蓝色的花,她在伯爵房间门前停下脚步,抬起手刚要敲门,又把手放了下来。
她看着手里的花,总觉的还少了点什么。
她解下扎在头发上的一条小指粗细与花朵同色的缎带,她用它把花茎捆扎了起来,最后还绑了个蝴蝶结。
她敲了敲门。
乔衡在门内说:“请进。”
辛德瑞拉拿着花走进了房间,她在见到房间里还有两个陌生人后,有些惊讶。
乔衡介绍道:“曼尼菲克伯爵的女儿,辛德瑞拉。”
然后又为辛德瑞拉介绍,“这位是威尔逊侯爵,另一位是国王的内侍官杰诺卡先生。”
内侍官向她问好:“日安,曼尼菲克小姐。”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等她到了王城,那位以美貌名冠王城的子爵小姐的风头,恐怕要被她比下去了,只需要一场舞会,王城之花的名头就能被她夺去。
威尔逊侯爵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矜持地朝她点了下头。
辛德瑞拉提起裙角,向两人行了一礼。
有人进来,内侍官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了。他站起身,把请柬放到乔衡身前的桌面上,手指按着请柬,将其推到他面前。他说:“不打扰伯爵了,陛下非常希望能在舞会上见到您,还请伯爵能再考虑一下。”
威尔逊侯爵多看了辛德瑞拉一眼,格兰特藏得真严实啊。
乔衡叫来女仆为这两人准备客房。
在内侍官和侯爵都离开后,辛德瑞拉才走到一旁,准备把手里的鲜花插/到花瓶里。
花瓶就在乔衡的左手边,在辛德瑞拉即将把花插/进去时,被乔衡伸出一只手拦了下来,他将花拿到手里,看了一下,又略微低头轻嗅了一下花香,然后才随手插/到花瓶里。
就在辛德瑞拉以为他不喜欢这种花时,却听到他说:“在哪采的,这花不错。”
辛德瑞拉不自觉地浮起笑容,“就从城堡外那一片花田里采的。”
少女的双眼如同不染一丝尘埃的晴空,纯粹明净,温暖柔和。
乔衡说:“给我一只笔。”
辛德瑞拉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羽毛笔,递到了他手中。
乔衡先是欣赏了一会儿请柬上的烫金鸢尾花图案,然后用羽毛笔的尾端轻轻挑开对折着的请柬,这才把请柬拿在手里。
他快速地扫视了一眼,又原模原样的合上了请柬。这张由内侍官亲自呈送过来,且由国王亲自书写,万金难求的烫金请柬,就这样被他把玩在指间,眉眼间满是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