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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王一元和康宁在徐家汇碰面,康宁提议一起去吃大娘水饺。王一元来徐家汇,经常在天钥桥路上的这家店前经过,进去吃过很多回。
王一元原本是不太喜欢吃面食的,中间偶然的一次进去,发现这里不仅是只有面食,还有很多其他的菜品样式,甚至还有盖浇饭。从此他很喜欢吃这里的牛肉粉丝汤,再配上一份虾仁水饺,不仅能吃饱,还能很满足,每次吃完都浑身热乎乎的。
这里的牛肉粉丝确实好吃,牛肉真的是有牛肉味的,而且肉的数量也算挺多的了。这个牛肉的厚度,比起某些拉面之类的肥牛产品,简直是达到了牛扒级别,很有口感的,王一元边吃边对康宁说道,这个粉丝也吸收了汤的味道,口感还是不错的。
王一元还连吃了八个虾饺,康宁见识过王一元的饭量,也就见怪不怪了。吃完晚饭,两人手牵手,过人行天桥,往徐家汇绿地公园散步。王一元随意的问了康宁这两天在会议上翻译方面的事情。
康宁显然心情不错,她挽着王一元的胳膊,一路上说了许多她做翻译以来的趣事。
王一元问康宁,那你这个同声的传译,在英语的口语翻译里面算是难度很高的吧?
康宁笑着回答王一元,说,以前我也对同声传译曾经感觉很神秘,觉得高不可攀。等后来终于坐在了同传间里,戴上耳机,看着显示器,对着麦克风,心情忐忑地发出第一声,当时就觉得,这个同传其实也没有那么高的难度。
她笑着说,对了,如果要说起什么样的口译最难?我倒是觉得,其实某些场合的交替传译,就是普通的讲一句翻译一句,难度比同声传译更高。
这怎么说?王一元一时不理解,问,我看在电视上,那些个翻译不都是很轻松,面带笑容的吗?当然,可能每年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难度是要大一些的。
康宁轻声的解释,说,要说同传的时候,虽然也是有大量信息进进出出,但那好比是你泛舟江上,和江水一起流动,所谓“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而交传碰到这种场景,就好比碰到堰塞湖,而且众目睽睽翘首竖耳等着你翻译,最头疼的就是这些人中间本身就有英语又好,又爱挑刺找茬的,所以要是现场处置不当,就是灭顶之灾,会出尽洋相的。
王一元来了兴趣,找了个刚好空着的铁制的休闲长凳,两人坐在一起。他手仍搭在康宁的脖颈上,看着康宁,听她往下说。
康宁说,当年有给一个新产品发布会翻译,主讲人讲到高兴处,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完全就忘了还要翻译这回事。等他意识到了停下来,已经滔滔不绝讲了十来分钟了。在场目光一下子集中在我这个翻译身上,都在看我该怎么收场。
王一元问,那后来你怎么办?康宁说,还能咋办?幸好靠着一张纸一支笔,我基本把要点都速记了下来,待他停下,一五一十逐次道来,他讲几分钟,我也讲几分钟,整个场面算最终hold住了。
康宁继续说道,还有个要紧的是还需要应付各种口音。英翻中难度比较挑战的口音有澳大利亚口音、苏格兰口音以及江湖上闻之色变的印度口音。
怎么还听之色变了?我记得这个英语,也算是他们印度人的官方语言的。王一元问康宁。
是的啊,正因为这样,那些印度人基本对英语都颇为熟练,不像英语为第二外语的国家讲得比较慢用词比较基础,而是讲得语速飞快很流利,而且土语俚语一大串。这种时候,真的是我们行话里说的,人家是乡音未改谈笑欢,翻译则是抓耳挠腮鬓毛衰呀。
王一元不禁笑出声来,说道,是很有意思的。还抓耳挠腮,翻译肯定是孙悟空变的。
康宁也笑了,说,今天高兴,给你说个翻译界普遍流传的笑话。上世纪五十年代,翻译人员匮乏,也没什么经验和水平。当时在一个友好国家的领导人的招待会上,我们国家领导人称赞对方说,你是国家的栋梁,到处奔忙。翻译一时想不起栋梁这个词,于是用了log 这个词,这句话就成了这个样子:you are a log and roll about.意思就是,你是一个大木头,滚来滚去。
哈哈哈……王一元笑不过气来,停住后,他也说道,我认识的一个客户单位,有一个员工姓钱,然后他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就叫dollar。还有一个公司,里面有个员工因为名为强,遂称自己为strong。没想到过两天来了个新人,居然叫stronger。你说,搞笑吧?
康宁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说,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上学辰光有个老外给我们上课,节节课都要点名的,班上有几个同学的英文名字用的是本名,分别叫yuanyuan、另外一个yanyan、一个youyou,我现在都还记得老师的嘴角都抽搐了的。
她继续说,还有,一次我去一个公司做翻译,他们公司有一个女生的英文名叫seven,刚好那次我听见她打电话,她拎起电话就说,eleven啊,我是上海公司的seven啊……,你别说,这两个人还真配,seven-eleven是不是她们合伙开的?
王一元笑了,说道,有个段子是上班族把一周的每天音译成中文,就分别成了monday=忙day;tuesday=求死day;wednesday=未死day;thursday=受死day;friday=福来day;saturday=洒脱day;sunday=伤day。这个翻译的有意境,水平高的。
说过这些笑话,两人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不觉中就走在了玻璃栈桥上。王一元和康宁停了下来,靠在栏杆上,手挽手一边看夜景。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了下来。
康宁抬头悄悄地看了王一元好几眼,显然有话要说,但嘴唇张开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口来,她人就明显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王一元收回目光,看到康宁的神态,说,康宁,你还有事情要对我说?
康宁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过她还是先给王一元打预防针,说,是有事。不过我先要把话说在前面,等会我讲出来的时候,你不要多心,更不要生气?
王一元说道,刚好了,康宁,我也有事想和你沟通的。是这样,你也知道,我今年就三十一岁了,我是奔着结婚为目的才和你谈对象的。这点,我想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出来。但是,我还是有两点担心,所以我们不妨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一些真实的想法。要不,我们找个茶馆,坐下来好好说说?
康宁点点头,却又很快的摇摇头,说,就在这里吧。你先说你的担心。
王一元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先说了?一个是,我是外地人,按照我的理解,你们上海本地的女孩子嫁给外地人的这种比率还是蛮少的。即使是有,也不外乎或者都是大学同班同学,要么一个单位的同事,或者是亲戚之间的介绍,一般都是知根知底的类型。
康宁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很久,她才说道,那么你的第二点担心呢?
王一元诚恳的说道,是这样,再一个说,我既没有任何背景,没有高学历,我是师专毕业,勉强算是大学生,当然主要还是一个没有多少钞票的外地人,这一些,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考虑,你家里人会不会有什么看法?
这不还是一个问题吗?康宁有些不解的问王一元。
王一元却解释说,不一样的。其实我的担心就是两句话,我是外地人,我是没钱的外地人。讲句实话,我现在连我自己也不是很知道,以后在上海能混成什么模样出来。我知道,你们上海人都比较讲究现实,上海女生很多都只会找本地的,或者是外地的土豪,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入得了你家里人法眼的。
康宁抿着嘴唇,一只手往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可能是觉得不太舒服,最后干脆直接取下来放进了口袋里。她朝王一元笑了一笑,说道,其实我就是不带眼镜,日常的话,基本上都能看的清楚,不太会有问题的。
康宁接着说道,其实你刚才的两个担心,我也有过考虑的。你说的都没错,我周围的上海小姑娘,要么就是出国嫁老外,或者是香港,台湾的也不少,再不济,也会去找一个上海小男娃。可是,她们要这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是我在找对象好吧。
王一元刚想说些什么,康宁却摆摆手,说,我在这里就不说你的优点了,免得有些大叔会骄傲的。我只是回复你一句话,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我现在选择了你,自然就有我选择的道理。你要记住,你一定要对自己始终都有信心,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继续走下去的。
王一元使劲的点点头。他又问康宁,那你刚才说是想要和我说什么事?
是这样,反正我的表弟,表妹,你都是见过了的。现在我们家的人,就提出来一个要求,就是说,你要拿出一个你的体检的报告出来给他们先看看。
体检报告?怎么搞得来像世界五百强公司入职一样?是你家里的意见?
康宁点点头,算是承认了王一元的说法。她说,还有,一定要是上海三甲医院出具的比较全面的体检报告。这也是我家里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