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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府,早已大乱。
薛太夫人受伤严重,薛朝奇连夜请了不少大夫到府上,最终伤情是稳住了,但薛太夫人却一直陷入昏迷中。
她伤势在腹部,一道又深又长的大口子,幸好行凶者那一刀有些偏差,否则当场都会让她毙命。
刺客当时就被人发现并被府里的人捉住,之所以没立刻找罗淮秀,是因为薛太夫人一直处在险急中,全府上上下下都揪着心等候大夫救治她,一时间也没心力去找罗淮秀算账。
早上的时候,薛太夫人身上的血总算止住了,但也差不多要了她大半条命。全家人一起商讨后,决定先报官,然后再找罗淮秀前来对质。
薛朝奇身为太史,在朝中还是有些地位的,更何况薛太夫人有‘昭国夫人’封号,也不是普通人。官府得知情况后,一点都不敢大意,很快就带着衙役前来。先是问候薛太夫人的情况,再让薛朝奇把刺客带到花园里审问。
京都知府姓杨,叫杨万扬,六十来岁左右,虽说有点年纪,但筋骨抖搂,说话利索,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面对一家子上上下下近百口人,杨万扬也没避视,威严肃穆的坐在太师椅上等着罗淮秀来‘过堂’。
之所以没把刺客带去衙门,他也是认真斟酌过的。刺客一口咬定是受罗氏指使前来杀害昭国夫人,可这罗氏也不是普通人啊,那是当今蔚卿王的岳母大人。而罗氏不但同蔚卿王结了亲,还曾是薛家的夫人。
思前想后他才决定就在太史府审案,否则一过公堂,对几家人的颜面也有损害。待把案情弄清楚以后再过堂,这谁也得罪不了,到时只需秉公办案就可。
所以南宫司痕带着母女到了太史府,满院的人早都等着他们了。
“下官杨万扬参见王爷、参见王妃。”见到新婚夫妇,杨万扬第一时间带着下属先行了礼。
“起来吧。”南宫司痕负手而立站在最中央,微眯的眸光将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
虽说薛朝奇恨不得杀人替母亲报仇,但碍于礼数,还是带着府里的下人行了礼,“见过王爷、王妃。”
南宫司痕勾起冷硬的薄唇,眸光投向他,“薛大人府中甚是热闹,不知发生了何事?”
薛朝奇目光凌厉的朝罗淮秀瞪了过去,抬手怒指着她,“王爷,她买凶杀人,欲置下官母亲于死地!刺客被擒,交代出是受她指使,所以今日下官才把杨大人找了过来,关于此事下官想同她讨个说法!”
南宫司痕冷眼看向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是他吗?”
那男子闻声抬头,鼻青脸肿的,先是朝南宫司痕看了一眼,再朝罗淮秀和罗魅看去,突然激动起来,“就是她……就是她让我来杀人的……你们说好的,只要我供出幕后指使者就放了我的……快放了我……”
被无端冤枉就够了,还被人当众乱指认,罗淮秀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但就在她准备发飙给对方一顿狠骂时,罗魅手快的将她拉住,“娘,这事交给我,你看着就行了。等我问完话,你再骂也不迟。”
在场的人,除了南宫司痕一身黑袍冷傲慑人外,另一个最为瞩目的人就得数罗魅了。
站在南宫司痕身旁,尽管她面无表情,可华丽的服饰下那身冷漠的气息却很是吸引人,这就是他们薛家从前不要的女儿,如今华服加身,气质冷艳,同当今蔚卿王在一起,简直般配到了极点,让人根本想象不到这位被薛家抛弃的小姐竟是如此冷艳夺目,精致的五官,绝色的容貌,甚至美过了府中的二小姐。
对周围群人的打量,罗魅不是没注意,只不过没放在眼里罢了。
众目睽睽下,她轻扬着下巴,让自己冷魅的脸彻底的展现在众人面前。走到那名刺客身前,眸光垂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说你是受我娘指使前来杀害薛太夫人的?证据呢?可有证据证明?”
刺客许是害怕挨打,在她一靠近时身子颤抖的往后挪,但目光却凶恶的瞪着她,“她给了我五百两银票!”
罗魅面无表情的反问,“你确定是我娘给的?”
刺客又凶狠的瞪向罗淮秀,“就是她给的!她说我要是不帮她杀了昭国夫人,就让蔚卿王杀了我全家老小!”
罗淮秀本来快气炸了肺,可听到女儿和刺客的对话后,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哈哈……这位帅小锅,你还能再把牛吹大些吗?”
刺客脸青鼻肿的怒道,“我说的句句属实!”
罗淮秀叉着腰,夸张得笑肆无忌惮,也充满了讽刺,“哈哈……给你五百两?我罗淮秀才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呢!连你自己都说了,‘若是办不到我会让蔚卿王杀你全家灭口’,帅锅,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蔚卿王安排在我身边的人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比你厉害,你觉得我会花银票请你这种没用的人?”
而她一番嘲讽话也惊呆了全场的人。特别是看着那刺客鼻青脸肿的摸样,虽说是被人打的,但也间接说明他功夫的确不行。再看看蔚卿王身后站姿挺拔、冷肃威武的侍卫,这一对比,还真让人无言以对。
站在薛朝奇身侧的薛泽突然怒道,“罗氏,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想狡辩?你以为你这么说就有理了?不用蔚卿王的人那是因为你怕露出马脚,所以你才收买刺客对我祖母行凶!”
看着有人骂自己母亲,罗魅冷眼一横,直接朝他走了过去。面对年少轻狂的薛泽,她将罗淮秀挡在身后,嘲讽的问向薛朝奇,“薛大人,有个问题我想确定一下,你同薛太夫人可是商议过要接我们母女回薛家?”
薛朝奇虽不待见她,甚至此刻看到她眼中都是恨意,但碍于她的身份,还是冷硬的应了一声,“嗯。”
罗淮秀勾唇,看向一直关注他们的杨万扬,“杨大人,此事不但关系我母亲的清白,也关系着我们王爷的名声,所以我不得不站出来替母亲说几句话。但我也事先说明,我所说的同我们的身份无关,您只需要把我当一个申诉冤屈的人就行了。”
尽管她冷冽,但言语却合乎情理,杨万扬拱手拘礼,“王妃,您有何申诉但说无妨。”
罗魅扫了一眼满院的人,不见薛太夫人和樊婉,她冷笑的看向薛朝奇,但话却是对杨万扬说的,“杨大人,我虽然出生不好,但也懂得一些常理。薛太夫人被行刺,刺客口口声声宣称是受我母亲指使,但我希望杨大人和在场的诸位都想想,我母亲有这个必要杀害薛太夫人吗?薛大人也承认了,他们母子有接回我母亲的打算,甚至最近想方设法讨好我母亲,试问,我母亲为何还要杀害薛太夫人?当然,你们可以说是为了报当年被休的仇恨,可我想说,我母亲也不是傻的,如果她真要报仇,该对付的人应该是薛大人而已,找一个老太婆下手有这个必要?”
大院里除了她的声音,其他人全都沉默着,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冷艳无双的脸上。
薛朝奇父子僵硬的瞪着她,一时间无言以驳。而杨万扬摸着下巴上灰白的胡须,陷入了深思。
罗淮秀双手环胸,也安静了看着周围所有的人,不插话那是因为她不想打断女儿的思路,免得给女儿添乱。
而南宫司痕深邃的眸光落在自家女人身上,自她开始说话以后就一直紧紧盯着她。眼前的情况,又一次让他对自己的女人刮目相看,比起她能医会毒,她的巧舌如簧更是让他惊讶不已。
他一直以为她不善言辞!
哪怕就是他故意惹她,她都只是简短的骂他几句,哪怕他有心同她说话,她也从来不侃侃而谈。谁知道她居然如此能说会道……
这女人,平日跟个闷葫芦般,难道是看不上他所以才不屑同他多话?
想到此,他眸光沉了沉,一丝不满在心尖凝聚。
而罗淮秀似乎很得意,还拿手肘撞了撞他,无意中给南宫司痕心里添了一把火,“女婿,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家乖宝特帅、特带劲儿?我看你都看傻眼了!”
南宫司痕抿紧薄唇,冷飕飕的斜睨了她一眼。
罗淮秀压根就没看他一眼,又拿手肘撞了他一下,脸上的得意就跟炫耀似的,特夸张、特刺眼,只不过声音压得很低,“我跟你说哦,你别看我乖宝平日里话不多,但做起正事来可一点都不含糊的。她以前在舞蹈班教舞的时候可厉害了,那些学生都怕她呢。不但如此,我乖宝还自学法律考了律师资格证呢!”
南宫司痕倏然睁大眼,仿佛听到什么惊悚的事一般,“她在何处教人跳舞?”
不可能!
自从对她有几分兴趣后,他就找人查过她们母女俩这些年来的过往,根本没有‘跳舞’这一说!还有那什么证的,是何东西?!
罗淮秀迎着他眸底的寒芒,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尴尬之下,她赶紧指着女儿,“王爷,别打岔,快看我乖宝办事。”
该死的,她一得意居然把上辈子的事都说出来了!
南宫司痕捏了捏拳头,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即也把眸光投向自己的女人。
罗魅再次走到刺客身前,这次蹲下身子同他说话,“我也不同你废话,我就想知道你是如何进来太史府的?”
看着她毫无温度的脸,明明是一个倾城绝色的美人儿,可那寒冽的眸光却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畏惧。刺客缩了缩脖子,都不敢同她正视,“我、我是从墙头飞、飞进来的。”
罗魅撇嘴,“是吗?”
将他鼻青脸肿外加胆怯的摸样收入眼中,她起身又走向杨万扬,“杨大人,这刺客说他能飞檐走壁,我不信。我想请杨大人通融一下,可否放开他让他给我们表演一下。如若他真能从这高墙之上飞过去,我可以代母亲认了他的话。”
闻言,所以的人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刺客身上。
杨万扬也一样,盯着那名刺客看了又看。
见他迟疑,罗魅冷声道,“杨大人,虽然我没权利干涉你断案,但是我有权要求证明他是否在说谎。您乃京都知府,办案无数,难道仅凭一人之言就可以妄下定断?我们这里的人,谁能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你们给我拿出证据来!既然都不能证明,那就让他自己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是否实属!我想这样的要求应该不过分才对,他若真能从高墙飞走,我罗魅今日愿意替母认这个罪,甚至可以放了他。但若他撒谎,我恳请杨大人做这个见证,此人谎话连篇,没有可信之处,他说受我们指使全是无稽之谈!”
杨万扬皱眉看着她,“这……这……”为官多年,办案无数,第一次遇见如此替自己洗刷清白的情况。眼前的蔚卿王妃,真是、真是……好生有魄力!
罗淮秀有点懵了,赶紧上去把女儿拉住,低声道,“傻宝,你这样不行的,万一这家伙飞了,那我们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这事不是我们做的,打死我们也不能认罪!”
罗魅安抚的看着她,“娘,无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场戏热闹一下。”
罗淮秀黑线,“宝啊,那我能不能提议去别处看戏?”鬼才想在这里看戏呢!
罗魅认真的摇头,“今日恐怕不行。”
难得在这种气氛下母女俩还能旁若无人的说玩笑话,薛朝奇瞪着她们母女,那绷得死紧的脸,铁青铁青的,恨不得各捅她们一刀。
接下来要如何做杨万扬都为难起来。这刺客是凶犯,杀人行凶罪名属实,怎能放了?可若不放了他,又如何证明他说的话都属实?蔚卿王妃的要求虽然有些过,但句句在理,他实难提出异议。
“放了他。”就在他一脸纠结、犹豫不定时,南宫司痕突然冷声道。
“王爷?”杨万扬朝他看了过去。
“本王说放了他。”南宫司痕背着手朝自己的女人走过去,冷冽的眸光射向薛家父子,“薛大人,杨大人在此可以作证,若凶犯真能从高墙飞去,昭国夫人受伤之事,本王愿担全责。但若此人做不到,那本王也有话要说,如同王妃所言,他谎话连篇,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并无可信之处,故而也不能证明他是受我们指使前来太史府行凶的。”
他一句‘我们’充满了对罗淮秀和罗魅的偏袒,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偏袒。
也就在他话落,薛朝奇突然朝自己的家奴喝道,“给他松绑!”
是,从刺客被捉交代一切时,他真是恨不得立马剥了那母女俩的皮。居然心狠到夜闯他太史府杀人!
娘在危难中,他除了愤怒和焦急,根本没法冷静。
但此刻,罗魅的话却让他内心动摇了。刺客是他的人抓住的,虽然他们人多,但这刺客从头到尾都毫无招架之力,他说他是从高墙那进来的,就连他都不信。若真有如此武艺,还会被他们轻巧抓住,连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还手?
眼下又有蔚卿王亲自出面担保,他若再不点头放了刺客,反而显得理亏了。
见薛朝奇开了口,杨万扬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刺客也很快被松了绑。
迎着众人憎恶的目光,他反而哆嗦着身子往后挪,似是被吓得不轻,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可罗魅却没给他过多的时间,冷声同他道,“今日你若能从太史府的高墙飞出去,我就当放了你。请吧,让我们见识见识你是如何飞檐走壁的。”
那刺客眼里露出惧意,还在不停的往后挪。
罗魅不耐烦的走了上去,伸出手时,手中已经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上了他脖子,冷声喝道,“我让你飞!听到没?你若办不到我现在就把你千刀万剐!”
此刻的她突然间满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紧咬牙关的神色带着一丝狰狞,迷人的眼眸中也全是冰冷之色。明明那是一双绝色迷人的眼眸,可寒冰般的温度仿佛能冻人魂魄、再将人逼近死亡境地……
特别是她那低吼的嗓子,声音不大,却震撼耳膜。
别说其他人被她此刻的言行惊到了,就连南宫司痕都有些目瞪口呆。
任谁都看得出来罗魅对那刺客起了杀意,她所说的千刀万剐根本就不像在威胁人,而是在告诉对方她接下来就是要如此做。
他知道她平日里的表现多少带着点敷衍,不是她真的冷漠,而是她不屑认真待人。在她的生活中,一切事都有她娘操办着,所以她过得随心散漫。而那种随心散漫在外人看来,就是她性冷孤僻、不喜与人交流。
无意中发现她的另一面,南宫司痕竟有些哭笑不得。谁说她不像她娘了?她娘只是一只纸老虎而已,而她才是一只真正的母老虎!榆峰县设置的机关、毒雾、她杀人剁手的手段,这分明就是一只会吃人肉的母老虎。
试问,天下间有几个女人能做到她这般,能面不改色拿着死人的手对别人说‘拿回去熬汤’的?
那刺客或许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狠的女人,眼里布满了恐惧,又青又肿的脸因为惊吓更加不成人样,脖子下那把明晃晃的匕首仿佛招魂幡一般让他身子不停的哆嗦,“我……我不是飞进来的……我、我是……我是偷偷从大门、从大门进来的。”
他这算是当众改了口。
罗魅唇角划出一丝笑意,可她这一笑,让刺客身子抖得更为剧烈。
“从大门进来的?那我问你,你是靠什么掩护自己的?堂堂的太史府居然能让你随便进出?”
刺客突然咬着唇不说话了。
罗魅突然敛住冷笑,眸光一沉,将那把匕首在他脖子上轻微划过——
一条血线赫然出现在他脖子上。
虽然痛意不深,可恐惧感充斥着他全身五脏六腑,刺客眸孔狰狞,刹那间比死了还吓人。
罗魅又对他露出冷笑,“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派你来杀人的?又是谁指使你栽赃嫁祸给我娘的?你应该知道杀害昭国夫人的罪名不轻,只要罪名定下,别说你活不了,就连你的家人也活不了。对我来说你死不死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如何把你和你家人折磨到生不如死,否则我心里的恶气没法消除。”
“你!”刺客骇惊。
“哼!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你的底细,等我把你的画像张贴出去,我就不相信满京城的人没一个认识你!”冷声威胁完,罗魅突然扭头朝南宫司痕的侍卫喝道,“把笔墨取来,我要亲自把他摸样画下来!等找到他的家人,给我全剁成肉酱喂狗!”
觉得她们母女俩好欺负是吧?她不介意告诉别人她是多么毒辣的一个人!
满院的人几乎都被她最后一句话震惊到了,一个个活似看到鬼一般盯着她布满戾气的脸。
罗淮秀突然跑过去,“乖宝,还有没有匕首,给娘一把。娘也想剁肉练练刀法。”
听着她咋呼的一句话,所有人更是表情夸张的望着她。眼前的一对母女,在他们眼中,此刻仿佛成了恶魔的化身,能随时吃人肉一般。特别是罗淮秀状似玩笑的话,让人后背发凉、寒毛直竖。
而更让人无语的事,罗魅突然掀起裙角,那小腿上当真绑着一把匕首。
谁家女人这么子出门的?一把匕首不够,还带着多把!
罗淮秀笑眯眯的接过女儿递上的匕首,突然想到什么,朝南宫司痕看了一眼,随即又问道女儿,“乖宝,还有没有,给王爷也来一把,咱们一家三口今日就当出门玩乐,这剁肉的事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罗魅斜睨了她一眼。真是什么都叫娘给卖了!
众目睽睽下,她又从另一只小腿上取下一把匕首。
这一幕,只差让在场的人翻白眼晕死过去。
就连南宫司痕都掉着黑线,心里那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他知道她身上带着一些危险的东西,但没想到今日带这么多……难怪出门的时候她说想回房一趟。
母女俩才懒得理会众人惊傻的表情,罗魅再次将匕首压紧那刺客的脖子,厉声道,“说是不说?!你现在说了我给你一个痛快,你要是再不说,我立马派人去把你家人找来!”
那刺客惊恐万分的突然朝她跪下,“王妃饶命……我说、我说……是……是……是薛夫人给了我五百两银票让我杀昭国夫人的!”
闻言,满院哗然,太史府的人更是又惊又不信,脸色变了。
“你胡说!”薛泽突然大喝,飞奔至他身前,突然夺下罗淮秀手中的匕首,直指着他怒道,“敢诬陷我娘,我要你狗命!”
这一幕也来得突然,而就在他手中的匕首欲朝刺客落下时,突然手臂被薛朝奇挡住,“泽儿,退下!”
薛泽愤怒不已,“爹,此人如此诬陷我娘,我今日非杀他不可!”
薛朝奇铁青着脸,朝家奴低吼道,“把大少爷带下去!”
薛泽大惊,“爹,你这是做何?”
薛朝奇抓住他手腕,猛的将他拉扯开。家奴见状,赶紧上前将他拦住。
薛朝奇俯下身一把抓住刺客的衣襟,冷声怒问道,“你所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今日你不给我说个清楚明白,我立马杀了你!”
刺客惊恐的看着他,哆嗦道,“当真是薛夫人指使我的……还让我嫁祸、嫁祸给罗氏。”
薛朝奇突然将他重重一推,铁青着脸就往悦心院的方向跑——
见状,杨万扬赶紧朝衙役下令,“快跟上!务必将薛夫人捉拿住!”
“是!”衙役们应声朝薛朝奇追了上去。
“爹——”薛泽挣脱掉了家奴的包围,激动的也追了上去。
如此反转的场面,让太史府的人全都傻了眼,压根就没想到真正的主谋居然是他们端庄贤惠的夫人!
就连杨万扬都有些凌乱,搞来搞去,原来是薛家自己人做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薛夫人他见过,不像是那种心肠歹毒之人,更何况那个还是她婆母,她是如何狠得下心的?
形势的大逆转让罗淮秀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却是解气。樊婉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吧?
其实要说她心里有多高兴,那还真没有。女人的悲哀与否,在于她遇上一个怎样的男人。若是男人靠谱的,哪怕他们穷其一生或许都能幸福,若是遇上一个不靠谱的,哪怕锦衣玉食也不一定换得来幸福。而樊婉,只能说她嫁错人罢了。
要说她冷血无情,她罗淮秀绝对不会承认。薛家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游说樊婉对薛太夫人动手。怪谁?怪每个人心底那只‘恶鬼’呗。
敛回思绪,她笑看着身旁的女儿,比起大拇指,“乖宝,干得漂亮!”
罗魅淡淡勾唇,还不等她开口,突然腰间一紧,瞬间跌入南宫司痕胸膛中。紧接着她手中两把匕首被夺走,‘啪啪’被扔到了地上。
看了一眼那张冷酷迷人的俊脸,她突然低下头当起了哑巴。
南宫司痕一手搂着她,在宽大的衣袖掩护下不着痕迹的将她身子检查了一遍,只除了袖口里摸到几根细长的银针外,没再发现匕首。有时候想想还挺渗人的,她放那么多东西在身上,若哪天他们亲热下不小心伤着了该如何是好?
瞅着他霸道的摸样,那满脸的占有欲让罗淮秀有些看不惯,“我说女婿,你能否矜持些?”
南宫司痕脸黑的瞪向她,这是他的妻子,难道还不许他碰?
罗魅在南宫司痕怀中轻轻的抖了抖肩膀,然后将他推开,眸光看向薛朝奇他们消失的方向,“我们也去看看吧。”
南宫司痕拧眉,“有何好看的?难道他们比为夫还好看?”
他这话一出,罗魅没反应,反而是罗淮秀夸张的抖了抖手臂,“矮油,肉麻死我了,恶寒……”
她打着冷颤朝杨万扬走去,笑道,“杨大人,辛苦了。待真凶归案,民妇一定登门答谢。”
杨万扬赶忙拱手道,“夫人客气了。捉拿真凶乃是杨某的本分,夫人不必言谢,反而应当是杨某感激王妃和夫人,多谢王妃和夫人出手相助,否则杨某也交不了差。”
罗淮秀掩嘴笑道,“杨大人也是个会说话的人,其实小女啊笨拙得很,又很害羞,这次是替我感到委屈所以才特别气愤。杨大人别放在心上,就当幻觉、幻觉哈……呵呵……”
杨万扬嘴角抽了抽,眼神朝南宫司痕怀中的小女人瞄了一眼,心里都有些凌乱。他当然知道这罗氏是在替女儿挽回形象,可是……可是之前的那一幕真不是幻觉!
还真别提,刚刚看到蔚卿王妃拿匕首划那刺客的脖子时,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怎么也是‘人证’,若是被杀了,这案子更不好办了。
当然,剁人肉喂狗这些话他还是可以当做笑话的,听听也就罢了……罢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南宫司痕忍不住对着怀着的女人轻笑,“这下可好了,不出一日,估计全京城都知道本王娶了一个母夜叉。”
闻言,罗魅脸黑的抬头瞪他,可又无言以对。
同人论理她是没问题,但吵架真不是她擅长的。这次跟人说半天废话,那也是形势所迫而已。
南宫司痕也没一直逗她,心里还是担心怕把她真惹毛……
“不是要去看看么?”他揽着她肩膀朝悦心院的方向走,“反正也无事,为夫就陪你走走。”
“……”罗魅撇嘴。说得好像是恩赐一样,谁稀罕他陪来着?
……
而悦心院里,老远就传来凄惨的哭声以及薛朝奇的怒吼声。
薛太夫人一直晕迷不醒,樊婉同薛柔一起在这边守着。对于大院里的事,她也有心避开,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马脚让人发现。在悦心院里照顾这半死不活的老东西,一来能受人称赞,二来也能偷着乐。
想到罗淮秀被抓起来问斩,她心里就激动得不行。她可是谋算好了的,先找人刺杀这老东西,嫁祸给罗淮秀,等她被绳之以法后,再想办法彻底除了这老东西。虽然没有一步到位,但她觉得这样最妥当。
若是只把这老东西毒死,反而不容易让人相信是罗淮秀做的。毕竟太史府守卫森严,罗淮秀就算要下手也没机会,她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所以才多了这么一个步骤,先嫁祸再除掉老东西。
只是她的激动还没维持多久,薛朝奇同衙门的人就破门而入。而且薛朝奇一见到她就给她一个大耳光,那手劲儿大得让她顷刻间跌倒在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薛朝奇勃然大怒的低吼声,“樊婉,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连自己婆母都要杀害,你还是人吗?!”
樊婉被打蒙,一旁的薛柔也被吓惨了,正打算去把樊婉搀扶起来,但衙役却用大刀将她挡开,不知所措的她忍不住朝薛朝奇哭问道,“爹,发生何事了?你为何要打娘?”
薛朝奇没理她,反而朝房里的丫鬟怒声下令,“把二小姐带下去!没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而在面对地上捂着脸的樊婉时,他又朝衙役低吼道,“你们把这恶毒的妇人带走,交给杨大人处置!”
薛泽刚好冲进房,听到他的话,顿时激动得欲上前护住樊婉,“爹,你不能如此对娘!就算娘做错了事那也是一时糊涂,更何况那刺客谎话连篇,他的话如何能信?你也看到了,那名刺客是被蔚卿王妃逼迫才改口的,他根本是为了保命才冤枉娘的!爹,你不能糊涂啊!”
“闭嘴!”薛朝奇眼孔都气红了,指着他一并骂道,“此事由不得你插手,谁是主谋我心中有数!你若再敢替她说半句话,我连你一并处罚!”
眼看父子俩吵了起来,衙役有些不耐烦了,上前架着樊婉的胳膊就往外走,“走,随我们回衙门!”
而樊婉此时才回过神来,惊慌不已的大叫起来,“你们做何?你们要做何?快放开我、放开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挣扎不掉衙役的拉扯,她回头朝薛朝奇求救,“老爷,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快让他们放开我啊……”
“娘——”薛泽和薛柔同时激动的朝她扑去。
可其他衙役快速的抽出佩刀,将兄妹俩扑抓的动作逼停。其中一人冷肃的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大少爷和二小姐见谅。”
“娘——”兄妹俩急红了眼,大声哭喊起来。
“爹!”薛柔转身扑向薛朝奇,跪在他脚边激动的求道,“爹,求你救救娘吧,娘不会杀人的,娘怎么可能杀害祖母呢?娘是如此贤惠孝顺,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爹,娘一定是被人冤枉的、一定是的!求你让他们把娘放了吧,我和大哥不能没有娘啊!”
她不哭求还好,她这一哭求让薛朝奇更是怒不可遏,甚至一脚将她踹开,“滚——”
他铁青着脸带着猩红的双眼愤袖离去,没给兄妹俩一句多余的解释。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除了樊婉是杀害娘的主谋外,还有她多年以来的虚伪!
他也不相信自己温柔贤良的妻子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出来,可事实摆在眼前,让他如何不信?
是,罗魅是用了手段威胁那名刺客,可是……那刺客什么人不提,为何却偏偏承认是受樊婉指使?
那刺客不会武艺,他府中戒备也不算松解,要他相信是刺客自己跑到府里的,可能吗?这是他的府邸,难道他还不了解?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府里有人接应,而且对方在府里的地位不低,才有可能让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跑到府里来行凶!
他恨那刺客,可更恨樊婉的蛇蝎心肠!原来这么多年来,他竟然看走了眼,错把毒妇当良妇,还对她赞赏有加,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些全都是假象!
走到拐角处,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对璧人,薛朝奇绷着脸停下了脚步。
今日的意外不止一件……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女儿竟如此厉害,她威胁人的气势和手段,她句句让人无法辩驳的质问,无不让他震惊。同她虽然只见过两次,他以为她只是一个不中用的女子,最多有几分姿色。
但就在今日,他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不得不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
他一直不解,蔚卿王为何会选她做妃,今日,他总算明白了,并非她靠姿色迷惑蔚卿王,而是她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气质。
那或许是许多大家闺女都没有的——冷静。
想他薛朝奇为官多年,在朝中也混得如鱼得水,尽管算不得八面玲珑的人物,但精明总算还有的。可是,在面对这个沉静又冷漠的女儿时,却看走了眼。
回想当初,他此刻真有几分悔意,若是当初将她留在薛家,是否今日他们父女见面时就不会形同仇人?
“魅儿……”心里的悔意让薛朝奇喃喃开口,目光落在罗魅面无表情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和心痛。
“薛大人,请自重,别叫得这么恶心。”罗魅冷声讽刺道。
“魅儿,爹知道错了……回来好么?回到爹的身边来,爹一定好好补偿你。”薛朝奇痛心的开口。他承认,此前答应接回她们母女他是不情不愿,纯属看在她蔚卿王妃的身份上。可此刻,他是诚心诚意的想求得女儿原谅。
“爹?”罗魅突然扬唇冷笑,“薛大人,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你往后看,你儿子和女儿在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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