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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柳眨眼:“嗯?”
闻朝轻咳一声, 不敢再跟他聊下去,把视线移向别处:“我去沉星他们那边看看。”
说完抬脚便走。
拂柳看着自家尊主逃也似的背影,忽然想通了什么, 他冲着空气吐了吐信子,敏锐地捕捉到尊主身上有属于其他人的气息。
这气息像是山巅之上的新雪, 让人接触一次便印象深刻。
原来如此。
他们魔尊大人, 好像是“逃”到魔界来的。
拂柳眼底浮出笑意, 并未拆穿尊主的谎话,转身离开了。
闻朝向魔界开采晶石的地方走去, 还没走近,就被一个花里胡哨的男人晃到了眼,这人正围着玄境叽叽喳喳:“你怎么能说跑就跑?居然扔下我一个人跑路, 我现在就要杀你!”
“你好烦, ”玄境用铅灰色的眸子和他对视,“不想跟你打, 也不跟你交`配。”
孔雀从人形化成兽形,竟直接飞上他肩头, 长长的尾翎拖在他背后:“赔我的神殿。”
“下去, ”玄境耸了耸肩膀,可孔雀抓得牢,他竟没能抖掉, “魔界很多山,你随便找一座, 当你的神殿。”
“那怎么行?我的神殿可不长这样, 神殿里有一线天,你这有吗?”
玄境忽然蹲下身,用双手贴住地面, 他闭上眼,眼角的银色魔纹格外鲜明起来,自他掌中传出一道道月牙状的波动,向远处的山体蔓延。
闻朝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山脉竟在玄境的操纵下改变形状、移换位置,连成一座内中有一线天空的峡谷,以魔尊寝宫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圆。
沉星趁机用手指在空中轻点,随着山体移动,岩层中的红色晶石像星子一般朝他飞来,很快就在地上堆积成了小山。
玄境完成了这令人震撼的“搬山”壮举,再次试图将孔雀抖落:“现在有了,快走。”
孔雀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不、不对!我的神殿还有火……”
他话还没说完,闻朝伸手一挥,鲜红的火焰长龙一般燃遍整片峡谷,完美地还原了朱雀神殿的景象。
孔雀:“……”
“还不够,”沉星全然不理会他们的打闹,稚嫩的小脸上一片严肃,“还差两万颗。”
更多的月牙状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闻朝几乎觉得魔界要硬生生被玄境拆了,他有些诧异地看向那灰衣魔修,感觉他重新活回来之后实力只增不减——当时在秘境里,搬一座山就已经到了他的极限,现在将这么多山搬来搬去,他脸上竟一丝勉强的表情也无。
坚硬的山体被玄境轻而易举地捏成各种形状,把一干魔族们都看傻了眼。黑龙张开翅膀保护自己洞穴里的珍宝,他隐在漆黑的洞口中,只露出一双血红的龙瞳,眼神幽幽的,非常不满于这扰龙的震动。
没过多时,十万颗晶石已收集完毕,在闻朝面前堆积如山,沉星表情冷酷地仰头看他:“搞定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闻朝眼皮直跳,心说魔界到底是一群什么人,两个护法都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那上一任魔尊是什么厉害角色?
他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朝黑龙伸手:“乾坤袋借我一用。”
黑龙不情不愿地伸出龙爪,爪尖勾着一个小巧的锦袋,闻朝把晶石全部收进乾坤袋,随即跳上龙背:“出发。”
黑龙脊背宽阔,站一二十人也绰绰有余,闻朝带着两个护法和玄境打头,其余的魔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魔界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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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愈发阴沉,整个修真界仿佛即将陷入一场巨大的浩劫,感知敏锐的妖开始躁动不安。
凌绝阁的守护灵兽是只有着碧蓝色眼睛的灰狼,它脖子上套着由玄铁制成的沉重锁链,锁链另一端连着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足有几十丈高,上面刻着粗犷而狰狞的浮雕,石柱上盘着一条漆黑的大蛇,这条蛇被利器刺瞎了双眼,尾巴也同样被玄铁锁链钉穿,牢牢地困在这方寸之地。
灰狼不安地用爪子刨着地面,喉间滚出低沉而悲怆的狼嚎,像是呜咽一般。
凌绝阁的议事厅就坐落在这根石柱之上,此刻议事厅内的气氛非常凝重,没人说话,只时不时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
长老席上,有个熟悉的面孔正面色惨白地捂着嘴,正是那位被晏临捅过一剑的长老,数月过去,他身上的伤竟还没好利索,每次咳嗽都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那两只畜牲又开始躁动了,”另一位长老终于率先打破安静,“掌门,快下决定吧,以这样的灵气流失速度,不出三个月,修真界就要没有灵气可用了。”
议事厅的最高位上,掌门凌放正阴沉着脸色,他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摩挲:“扶云派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长老沉痛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扶云派真的不想管了,上次我们激怒了他们……”
“胡说八道!”受伤的长老愤怒地一拍座椅扶手,“什么叫激怒,明明就是他们的错,晏青崖那个狗东西,喊他一声青崖仙尊,他就真以为自己是……咳咳!”
他话没说完,又因为情绪激动而咳嗽起来,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接过话茬:“依我看,这次天柱山生变,怕也与扶云派脱不了干系,最后一位合道飞升的是扶云派的在水仙尊,也就是晏青崖的师父,大千世界的门不会平白无故破裂,能在上面做手脚的,只有在水仙尊。”
“可我们没有证据,”凌放的语气和他的面色一样阴沉,“就算扶云派少了一个晏青崖,也还有青蛰和青梧两位化神境,加上那两头护派灵兽……”
坐在最角落的长老暴躁地一拍大腿:“连孟极都在扶云派,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修真界所有的好资源都能被他们扶云派占了去!”
“我们不是扶云派的对手,”最先开口的长老道,“掌门还是快下决定吧,这天柱山,我们去或不去,就在掌门一句话间。”
凌放铁青着脸:“不能去。扶云派压在我们头上千余年,我们若这时候妥协,岂不等于……”
“不好了,不好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一名凌绝阁弟子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掌门,长老,出事了!”
“大胆!”坐在角落的长老拍案而起,“议事厅也是你能擅闯的?!”
那弟子被吓得一哆嗦,膝盖打软,直接跪倒在地:“弟子知错,但真的出事了!魔界……魔界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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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朝坐在龙背上,从高空向下俯瞰。
凌绝阁坐落在一座万仞高山的山顶,这山山势奇绝,像一根插在地面上的天柱。据说,这座山是被人为改造成这样的,应当是现今除天柱山外的最高峰,而门派建在山顶,便应和“凌绝”之意,希望他们能够凌于其他仙门之上。
然而山势高并不代表心境也高,从凌绝阁落成在这座山顶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在嫉妒着扶云派,如今一千多年过去,凌绝阁依然没能“凌绝”,还是修真界公认的“万年老二”。
黑龙盘旋在凌绝阁上空,对这座山峰做出点评:“吾觉得,这山的形状实在难看,吾的形状比这好看了。”
闻朝面无表情,他不用猜也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部位形状好看,他默默拿起乾坤袋,将打开的袋口冲下。
十万颗晶石自高空洒下,那场面非常壮观,像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猩红色血雨。
凌绝阁弟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抬头张望:“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在天上飞?”
“太远了看不清,是龙吗?”
“后面还跟着好多……等等,这好像是魔族!”
“魔族?不可能吧?”
“嘶……好疼!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每一颗晶石表面都附着着一小簇闻朝招出的神火,神火轻易地烧穿了凌绝阁的护派结界,晶石如雨般落下,砸了毫无防备的弟子们满头满脸。
“我也被砸中了,好疼啊!”
“啊!我知道这些东西,真的是魔族……快、快把它们劈碎!”
沉星站在龙背上,脸上的魔纹焕发出格外鲜亮的色彩,他双手用力在虚空中一抓:“停!”
无数晶石像星子一般,竟生生定格在了空中,十万颗晶石共同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将整个凌绝阁笼罩在内,却又刚好在弟子们够不到的地方。
星罗棋布。
黑龙张嘴吐出一团火焰,在空中炸成烟花,魔族们收到信号,纷纷从高空跃下,破开已被神火烧得千疮百孔的护派结界,进入了凌绝阁领域。
闻朝冲他们大喊:“不要伤及无辜!抢了东西就走!”
“尊主请放心,”拂柳站在他身边,“他们不会乱来的。”
在晶石的压制之下,凌绝阁的普通弟子连法术都使不出。闻朝看了看,觉得没自己什么事,除非他们的掌门和长老倾巢而出,他再亲自动手。
忽然,他感觉高空的风送来一丝寒气,抬头望去,只见远远地出现了一个白衣的人影,那人御剑而来,几个呼吸之间已至眼前。
闻朝瞬间头皮炸了——师尊怎么来了?!
晏临的剑停在黑龙旁边,他足尖轻点龙背,稳稳地落在闻朝跟前:“你跑得倒是快,就这么不辞而别,是不想让为师找你?”
闻朝心虚得不行,颤抖着转移话题:“师尊怎么找过来的?还是御剑……以前从没……没见过师尊御剑。”
“本来想借你小师叔的雪鸮,可他非说雪鸮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载人,为师只好御剑前来。”晏临说着摊开手掌,“想找你还不简单,你我已双修过,即便远在万里之外,为师也能感应到你的气息。”
晏临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神色淡定地说出了“双修”二字,龙背上的一干人,包括龙本身,齐刷刷向他投来目光。
闻朝恨不得立刻消失当场。
晏临本想继续说,可他摊开的掌心空空荡荡,漆黑的墨剑并未像他预料的那样回到他手中,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晏临眉心一蹙,回过头去,就见照影剑正在悬在离他三丈远的空中,剑身剧烈颤抖,竟在嗡鸣不止。
“……为师很少御剑,因为照影剑有自己的灵智,不喜欢被踩在脚下。”晏临为尴尬的状况做出了尴尬的辩解,再次冲墨剑伸手,“回来!”
谁料照影剑非但不回来,还直接飞到了十丈开外,在空中快速旋转着,以表达自己极度的不满和愤怒。
闻朝:“……”
在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