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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我忽然发现繁音正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眼神似乎清明了不少。我往过走了一步,阿昌立刻伸手拦我:“太太,您不能进去。”
“我知道。”我说:“我只是想走近看看他。”
“走近最好也不要。”阿昌说:“繁先生很擅长给自己松绑,离得太近可能会伤到您。”
我只好停住脚步,望着繁音。
此刻他就像一只呆在笼子中的猛兽,被人五花大绑得控制着,丝毫没有行动的能力。
我心里泛上酸楚,以前他虽然总欺负我,但好歹也是个精神百倍的人,就算两个人格折腾我,也还算稳定。而最近的他简直就像个疯子。谁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连医生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案来医治他。
我问阿昌:“要绑他多久?我听说人有可能被绑死。”
“这样等韩夫人的吩咐。”阿昌说:“总用镇静剂也对他的身体很不好,韩夫人希望他能自己安静下来。”
“可有必要连嘴一起塞住吗?”我说:“可能会窒息吧。”
“夫人安排的。”他说:“她担心主人格咬舌自杀。”
我再度望向繁音,此刻依然无法从他的脸上判断出他此刻的人格。
我问:“可以给我看看百晬宴那天的监控录像吗?”
“可以。”阿昌说:“但您得去老宅才行。我不方便送您。”
我便转身准备去老宅,身后却传来呜咽声。我转过身,见是繁音,他不停地扭动,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咬着似的,满面痛苦,冷汗淋漓。
我忙问阿昌:“他是不是不舒服?”
阿昌摇头,有些慌乱地掏出手机:“我这就问韩夫人。”
他打给韩夫人,韩夫人的手机却是被助手转接的,说她现在正在进行重要谈判。我便做主打给繁爸爸,他也心疼得不得了,说:“他妈妈说的也有道理,但塞着嘴不行啊,这可……那是不是音音的声音?”
“是。”我问:“您看怎么办才好呢?”
“你叫叫他试试。”显然繁爸爸并没有什么好主意:“别挂电话,叫他几声。”
我叫了一声:“音音!”
他僵住。因为仰着脖子,所以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身体依旧在抽搐。
我赶紧对繁爸爸说:“他不动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既然不动了,你就跟他聊聊天。”繁爸爸说:“实在不行就让医生给他打点镇静剂,不能一直绑着,容易出人命的!”
他说得没错。
我又叫了一声:“音音?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灵雨!”
他依然没有动,依旧在抽搐。
“音音?”我对繁爸爸说:“他就是不动。”
“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我对繁音叫道:“你渴了吗?”
他没动,但似乎抽搐得没有那么强烈了,而且把头动了动。
我再问:“你饿了吗?音音?”
他依旧靠在墙壁上,许久,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欣喜若狂,告诉繁爸爸:“他动了,对我摇头来着!”
繁爸爸也很高兴:“快跟他聊点别的!”
“音音?”我再叫:“能听到我说话吗?”
这次又等了好一会儿,繁音才慢慢地低下了头,目光混沌地望着我。
“能听到我说话吗?”我重复那个问题,希望他可以给我回答。
他的反应力比之前快了不少,虚脱得点了点头。
我心里涌上一阵欣喜:“你需要喝点水吗?”
如果我没算错,他至少一整天没有喝水了,出了这么多冷汗,嘴巴里还被塞了东西,肯定口干得不行。
他闭起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那边繁爸爸急了,不停地叫我,要听发生了什么。我把事情告诉他,他立刻说:“那他这是已经正常了呀!”
“不知道。”我说:“他看上去很虚弱。”
“那快派人进去给他喝点水也吃点东西吧!”繁爸爸说:“妍妍说他昨晚没吃多少,现在都已经下午了,要让他吃点东西才行。”
“好。”我说:“需要问问韩夫人吗?她说她晚点来给他送饭。”
“不需要,她忙得要死,让她少操点心吧。”繁爸爸笑着说:“另外阿昌去送饭,你也跟进去。我怕阿昌趁机对他动手。”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繁爸爸既然这么不信任阿昌,居然还让他在如此重要的位置,这还真让人难以理解。
我把电话交给阿昌,阿昌也有些犹疑,但还是答应了。挂上电话,他问我:“需要联络韩夫人吗?毕竟她已经交代过了,贸然更改需要经过她同意才好。”
我问:“这个家里一直都是谁说了算?”
“从前是老先生,现在是繁先生。”阿昌纠结地说:“但韩夫人的意见也不能不考虑。”
“那老先生他是那种……”我问:“聪明还是糊涂?”
“老先生当然不糊涂,现在家族里的家业都是他一手打下来。”阿昌说:“他安排做事肯定会有他的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总要尊重韩夫人的意见。”
我和阿昌谁也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决定给韩夫人打个电话。
但她的助手说谈判还没结束,我便问:“但是我们有急事,能现在联络她吗?”
“今天的谈判非常重要,五位行业巨头均在其列。谈判预计九点钟结束,接下来还有晚宴。”助手说:“夫人的行程上是凌晨四点钟去您那边,不过她交代过,如果谈判期间您这边有事,可以直接找繁老先生。”
韩夫人凌晨四点才回来,到时繁音就算不饿坏也得绑出问题来,在这期间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何况繁爸爸也安排了。这里人这么多,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问题。
我和阿昌商量好,都带上枪,也带了人,准备好水和饭菜。进门前我又跟繁音说了几句话,确保他有反应,而且神态也算平静,便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暗室里有通风,因此空气不算糟。
我们慢慢地接近他,我端着饭,跟在阿昌和其他几位保镖身后。阿昌过去扯出他嘴里的布片,说:“繁先生,老先生让太太带我们给您送饭。”
繁音含混的目光从阿昌身上流连到我这边,张了几次口,才发出声音:“滚。”
“爸爸让我给你送饭。”我说:“你吃点东西,也喝点水。”
刚刚看不出,现在发现他的嘴唇已经龟裂了,裂缝中也开始渗血。脸色尸白,被冷汗尽头的头发软塌塌地贴在脸上,仿佛刚刚发过一场高烧。
繁音转动着眼珠,看向了阿昌:“出去。”
“这是老先生的吩咐。”阿昌说:“他担心您身体受损。”
繁音闭了闭眼,很久才说:“滚……”
阿昌看向我,我说:“那咱们就出去吧,我再问问爸爸。”
我们站起身,正要转身,我突然莫名得想要回头看一眼,便扭头看回去。这一扭立刻把我吓了一跳,繁音依然靠在墙壁上,但嘴角已经淌出了血。我这才想起韩夫人的担忧,连忙去捏他的下颚。但不等我捏开,脖颈就突然被人掐住了!
我本能地用手抓住他的手,试图掰开,他的手却如同一把枯骨,不断地收紧。我的喉咙不仅窒息,也传来剧痛。我的眼前开始冒金星,耳膜轰轰作响,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几乎就要昏迷。
突然,我感觉脖颈上的钳制松了。但我的身体依然在发软,眼前也依然漆黑一片,必须先竭力息两口气才有力气逃跑。
但谁曾想刚喘了一口,那只手就再度掐了上来。
我再度陷入窒息,这次连手脚都在酸软并冰冷。我不知道自己被他掐了多久,因为这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漫长。
就在我即将失去知觉时,他的手又松了。
我知道这是个逃走的机会,却完全没有力气,连呼吸都是深深浅浅,不得畅快。
但似乎只过了几秒钟,那只手突然再度掐上来。
我窒息了一下,却又再度松开。
繁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膜:“开枪!”他嘶哑着声音低吼。
我努力想看清眼前的状况,他的手却再度掐上来。但随后又再放开。
我抓紧时机呼吸,视线变得清醒,一眼便看到面前的繁音,他绷着青筋的手臂,僵硬的五指。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嘴角淌着浓血,嘴唇在颤抖:“滚。”他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发出了一半,又突然收回去,就如一台放到一半突然被人按了停止的播放器。
我也想滚,但长时间陷入缺氧的身体真的很难有力气。而就在我好不容易才挤出些力气打算跑时,他的手掌突然再次抓来,攥住了我的脖颈。
我努力睁大眼睛看他,也希望能够转动眼珠看到阿昌他们的反应。可我的眼球胀痛难忍,似乎就要被血液冲爆了!
一秒、两秒、三秒……似乎过了四五秒,他突然松了手。我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头都摇摇欲坠的,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与此同时,我听到了繁音的怒吼声:“开枪!”
话音一落,我的脖颈就立刻被人掐住,向前一拖。剧痛传来的同时,他也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