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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娘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忙跪下挤出一丝笑容委屈的道:“老爷……”
顾礼喝道:“让你在禁足你都能给我生出事来,看来我罚你还是太轻了。”
张姨娘忙说:“婢妾自禁足一直在院子里,哪也没去,怎么会有生事一说?”
顾礼冷笑道:“听说昨日你包了粽子给二姑娘。”
张姨娘一愣,按理来说她是禁足之人,是不许往外传递东西的,便支吾了不肯承认。
顾礼见状骂道:“还不给我老实交代,难道想让我赶你出去吗?”
张姨娘见顾礼发火,忙哭着说:“是厨房的小丫头来说二姑娘想吃粽子,偏生大厨房又没有了,所以才将让小丫头把自己煮好的粽子去送给二姑娘。”
顾礼问道:“你为何在粽子里下巴豆害二姑娘。”
张姨娘闻言一愣,随即哭喊道:“是谁这么黑了心陷害我啊,我在院子里哪都没去都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老爷,你可要为婢妾做主啊!”说着就爬到顾礼跟前拽着他的袍子
顾礼喝道:“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还不快收了你的眼泪,给我跪到一边去。”
李氏冷眼瞧了半日一声没吭,见到张姨娘抓着顾礼的袍子不松手,便和顾礼赔笑道:“只怕张氏也是不知此事的。”
顾礼道:“你就是太过贤良了,这个时候还替她说话。平日里要多拿出当家主母的威风来好,
你素日就是对她过于仁慈,她才闲的天天生事。”自己说完又觉得张姨娘太可恨,便一脚踢开了她。
李氏忙谦顺地说:“老爷教育的是,妾身记得了。妾身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不如把元容身边的丫头叫过来问问,看那粽子都经过了哪些人的手?”
顾礼想了想便点头道:“叫了当时接了粽子的丫头来,再把二姑娘的贴身丫鬟也叫来。”
采雪应了,亲自去元容院子里叫了人回来。
那小丫头见到屋里的气氛,先吓得腿软跪下了,待到顾礼一问,便老实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那日我在院子里绣花,见大厨房的平鸽和姨奶奶家的小燕拎着食盒过来,见到我出来了,平鸽便接过食盒递给我说是三姑娘让送来的粽子。我当日还笑说怎么三姑娘送东西倒让厨房的和姨娘家的丫头来跑腿。平鸽姐姐说三姑娘家的姐姐在忙,自己便揽了这个差事讨零用钱。又给了我几个零钱嘱咐说就只当说是三姑娘屋里的姐姐送来的。”
顾礼听了更确定这事跟元秋没什么关系,篓子肯定是出在张姨娘和元容那,便为自己冤枉了元秋觉得有些愧疚。
柳儿自然知道粽子是怎么回事,听到那小丫头刚才的一番话,不禁白了脸,恨不得当场打她几巴掌,恨她没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此时的情况,陷害三姑娘是不可能了,怎么把自家姑娘摘干净了才是正经。
按理来说这时候把事情推到张姨娘身上是最好的,但是自己的母亲是张姨娘的贴身丫鬟,自己陷害了张姨娘,恐怕日后母亲的日子也难过,如此想来,此计也是不妥的,思来想后,都没有好的法子,柳儿顿时没了主意。
顾礼见柳儿脸色变幻莫测,便冷哼道:“那日这丫头接了粽子是直接送给你的?”
柳儿只得点头回道:“是奴婢接的粽子。。”
顾礼沉吟了下,便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了口茶,半天也没言语。李氏在旁边忽的问道:“你们姑娘怎么样了?到这个时候已经喝了几次药了,好些了没?”
柳儿舒了口气忙回道:“回夫人,姑娘未曾见好,仍是十分虚弱。”
李氏皱了皱眉头道:“老爷都好了大半,姑娘怎么还如此虚弱?不如再叫李大夫过来看看,我们也去二姑娘屋子里去瞧瞧,看看到底是哪个丫头不安分没有伺候好姑娘。”
顾礼便点了头,自有丫头去二门告诉婆子去请大夫,李氏担心顾礼身体,便命人抬了软轿过来,扶着顾礼坐了上去,自己抱着元秋另外坐了一个,母女两人小声说这话。张姨娘及屋里那些丫鬟都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元容屋子。
元容屋里浓重的药味,桌上摆着一个空着的药碗,李氏上前去看了元容问飞絮:“你们姑娘按时吃药了吗?”
飞絮低头道:“是。”
李氏用帕子轻轻咳嗽一声,嘴角微撇。元秋看了元容一眼,因觉得屋里药味过重,便去窗边坐了,用手指拨弄着摆着一排的盆栽,觉得无聊又用手去挨个戳那些盆里的土。
织梦待元秋戳了半天才道:“姑娘别玩土,小心脏了手。”说着拿手帕轻轻的把元秋的手擦了,李氏闻言也过来了,接过帕子亲手给元秋擦了两下,织梦在另一边挡住顾礼视线,李氏展开手帕一看,见上面有些褐色的液体,手帕上散发着药汁的味道。
李氏心里明白元容偷偷让人把药都倒了。便将手帕塞回织梦手里,又回到元容床前问道:“大夫怎么还没来?再去催催。”
有个丫头应了出去一会回来说:“大夫来了,请夫人、三姑娘回避一下。”李氏便站起来拉着元秋坐到到屏风里面,又有丫鬟放下纱幔挡住,方才请大夫进来。
李氏搂着元秋在怀里小声道:“想不到元容也是个奸诈的,为了让你父亲心疼,连药都不吃,故作那虚弱的样。”
元秋道:“她病成这样,父亲怀疑她的心都去了三分,苦肉计自古以来都是最管用的。”
李氏抱着她小声笑道:“还是你机灵,若是你送了粽子去,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母女两人悄声说着话,外面李大夫已经给元容把完了脉,顾礼问道:“小女怎样?”
李大夫道:“这可怪了,要说老朽的药是很对症的,吃上三服就能好的差不多。怎么二小姐一点起色都没有,难道是没有按时服药?要不就是配药的人参不好,这副药里面最关键的就是人参了。”
柳儿忙说:“我们姑娘怎么会不按时服药,定是人参不好,说不定是拿参须冒充好人参给配的药。”
李氏忙在屏风里面撇嘴一笑,又正色道:“我不是让采雪拿了上好的人参去给元容配药?”
采雪忙在外面看着素梅苍白的脸冷笑道:“夫人不知,昨日我拿着人参去给素梅要药方给二姑娘配药,素梅担心夫人有坏心会害二姑娘,攥着药方不撒手,冷言冷语嘲讽了我一番,把我打发回来了。”
顾礼先忍了怒火派人送李大夫出府,又命人拿了人参去煎药,都安顿妥当了才转过头来怒骂道:“素梅,你哪里来的胆子敢驳夫人的面子?”
素梅忙跪下来咬着嘴唇道:“因老爷没有吩咐,所以奴婢不敢擅自把药方给采雪。”
顾礼骂道:“难道夫人指使不动你?你可有把夫人放在眼里?再者说,夫人还会害自己女儿不成,你这贱人是何居心?居然敢挑拨夫人姑娘的母女之情?我素日看你是稳妥老实的,岂不知也是个内心藏奸的。”
素梅这才明白李氏派采雪去自己那看药方是为了在这儿留了一手,心里悔恨自己没考虑全面,却又无从反驳。只得低声的跪在顾礼面前流泪,指望他能看在自己服侍多年份上,饶恕自己。
李氏冷笑道:“素梅姑娘真真是给我面子,只是你一直咬定是老太太的人,我不能把你怎样?若是二姑娘有个好歹的,我就先绑了你,再亲自回去给老太太赔罪。”
顾礼骂道:“只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仗着老太太的面子也敢说这些拿捏夫人的话,我哪里敢留。夫人贤德好性,你们一个两个就都想造反了。明日派人把她送回京城,和老太太说我用不起她。”
素梅闻言顿觉得天昏地转,自己辛苦了几年,不但连个姨娘没有挣上,又被打发回京,以后怕是只能被老太太胡乱配个小厮了。想想自己离京前对姐妹们夸下的海口,素梅便觉得心灰意冷,素日那争高拔尖的心顿时也没了,只萎靡不振的跪在那里流泪。
元秋知道李氏素来对素梅的厌恶之情甚至比张姨娘还甚些,因为她不但有着老太太做靠山,又比张姨娘有心计,若是真做了姨娘,只怕李氏的日子也不好过。如今只借着这件事略施小计便让顾礼主动打发了她,自己又挣得贤德之名,便十分敬佩李氏的心计又替她有些悲哀。为了留住丈夫,好生生的女子都变得阴险了。想到这,元秋冷嘲的笑了,自己何尝也不是如此,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怕是一生难免的。
待药煎好,顾礼看见柳儿喂元容吃了,李氏又让厨房做了一碗鸡蛋羹,看着她吃了小半碗,也精神了许多。顾礼更加笃定是之前的人参不够好,素梅耽搁了元容得病情,便命人把她捆了丢柴房去。
元容半坐着看着李氏身后的元秋似乎什么事也没有,一脸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心里便觉得奇怪,只当是顾礼不知道是粽子的缘故,便主动提及道:“妹妹怎么站在那,说起来姐姐真的对不起妹妹,亲自讨了粽子吃,奈何脾胃又不好,吃坏了肚子。”
元秋用帕子捂住嘴,掩了嘴角那抹笑,正色道:“听父亲说,是姨娘下了泻药给你的缘故,倒不是因为你脾胃弱。”
元容脸色一白,不明白怎么又扯到姨娘身上去了,便惊愕的看着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张姨娘,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秋道:“我包的粽子已经分完了,便告诉厨房去做,厨房的人偷懒去求了姨娘做的粽子送来,谁知里面竟有泻药。张姨娘真真可恨,倒把姐姐害的如此可怜。”
元容自己想了很久,才笑道:“原来是姨娘送的粽子,我却不知,让丫头把粽子和之前的粽子放一起了。我当日还特意嘱咐要丫头送妹妹包的粽子到亭子里请父亲吃呢。”
元秋笑道:“本来妹妹也曾经送过粽子给姐姐的,虽说有几日了,但应该还没坏。只是姐姐昨天亲口告诉妹妹说妹妹送去的粽子吃完了。妹妹又听说父亲和姐姐吃的粽子是糯米红枣的,妹妹包了好多口味的粽子,可偏偏就没有糯米红枣的。”
元容闻言木然的把脸转向张姨娘却不知如何开口,虽之前自己对张姨娘说了狠话,但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多年来一直照顾自己,元容想推到她身上却张不开那口,可是如果承认此事是自己做的,那以顾礼的性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想到这,元容似乎都看到自己未来一片惨淡的样子。
半晌元容才咧出一抹凄惨的笑容看着张姨娘:“姨娘,你为什么害我?”
张姨娘闻言失声痛哭,跪在地上爬到元容床前拉着她道:“姑娘是我生的,虎毒还不食子了,更何况我是你亲娘啊。”
元容别过脸去,冷冷的说:“我的娘亲只有夫人一个,姨娘不要搞错了自己的身份。”
张姨娘震惊的看着元容,看着元容眼角上滑下的泪珠,看到了她眼里的纠结,忽的明白了什么,忙松开了手,跪在顾礼前面道:“是我下的泻药,是我下的泻药。”
顾礼闻言气的指了张姨娘半天却说不出话来,李氏忙替顾礼抚胸回头骂张姨娘道:“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良心被狗吃了,连姑娘都想害。”
元容在床上爬到地上,跪在顾礼面前道:“求父亲饶了姨娘,是我和姨娘拌嘴伤了姨娘的心,姨娘并不是想真的害我。”
顾礼见状没理元容只骂柳儿道:“还不扶你们姑娘起来,都死人吗?”
柳儿忙上前扶住元容,元容靠在柳儿身上,泪流满面的求着顾礼。元秋见状忙道:“姨娘虽是姐姐生母,但也应有个贵贱尊卑,往日姨娘不把我放在眼里就算了,如今连姐姐都给下药真真可恶。”
顾礼听到元秋的话忙问:“张氏对你不敬?”
元秋委屈的说:“女儿前几日给母亲做了‘健人’,想到姨娘成日伺候父亲母亲十分辛苦,便也亲手做了一个给她,谁知过了一日就听扫洒上的丫头们说:张姨娘当垃圾丢掉的‘健人’和夫人的十分相像,女儿特意让织梦去看了,正是女儿送给张姨娘的那个。”
顾礼闻言回手给了张姨娘一个耳光,怒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我不休了你。”
李氏忙道:“老爷息怒,张氏固然可恶,却也不能为她气坏了身子。”
顾礼自己拍着胸口顺了两口气道:“快,快,让人把她赶出去。”
张姨娘忙哭着磕头:“求求老爷,饶了婢妾,饶了婢妾吧。”
看着顾礼毫无松动的表情,李氏忙劝道:“老爷,张氏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错了事管教一下也就罢了,给她娘家几分面子,更何况还有二姑娘在呢。”
顾礼想起张氏父亲也是个官员,虽然品阶不高不足与自己抗衡,但毕竟还有几分脸面,便冷哼道:“既然夫人替你求情,便打你二十大板,禁足再加三个月。其他人也都记得,再有这种事,无论是谁,都打出去。”
张姨娘哭着磕了头,便被几个力大的婆子拖了出去,狠狠的打了二十大板,打的她皮开肉绽昏了过去,顾礼才叫人把她抬回院子。
李氏陪着顾礼回了院子,顾礼气的摔了好多东西,看到元秋站在李氏后面一副惊吓的样子方才收了手,便对李氏说:“今儿让秋儿受到惊吓了,你送她回去,好生安慰她。我昨日被元容那样子吓到了,连脑子也糊涂了。你今儿多陪陪秋儿。”
李氏忙应了,亲自送元秋回了院子,元秋见左右没人,便小声问道:“母亲为何替姨娘求情。”
李氏摸着她的头发凄惨一笑:“没有她,还会有别人,你父亲身为知府,身边岂会连个妾都没有?更何况她有错处拿捏在我手里,以后自然就会老实了,若是她去了,来了新人,若是那种有心计的又长得拔尖的,只怕家宅就没得安宁了。”
元秋闻言点了点头,心疼的拉着李氏的手,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李氏看着女儿把她搂住道:“我女儿是聪明的,以后自然不差。”
元秋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心里为她为自己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