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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刻意在城中耽误了一些时间,公孙续带着大军出城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东面升了起来。初夏时节,正是草长莺飞,蜂鸣蝶舞的大好时光,空气中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公孙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大的城墙,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上至天子和群臣,下至各大家族和百姓,肯定都在等着看看自己的新娘子是什么模样。只不过他们注定要多等一些时间了,短期内,他和马云騄很可能都不会回转幽州城。
他挥了挥手,大声喝道:“加速前进,中午到范阳歇脚!”
传令兵迅速把命令传达下去,五万匹马开始奔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卷起了遮天蔽地的灰尘,很快就把高大的城墙甩在了身后。
幽州城到范阳只有一百六七十里路,一路上十分顺畅,没有遇见任何突发情况,仅仅一个多时辰后,大军就来到了范阳县城下。
公孙续奉行的是打压豪门,扶持寒门百姓的政策,范阳卢氏已经崭露峥嵘,他自然不会对范阳放松警惕,在剥夺了叔父公孙范的兵权之后,将其调到范阳担任县令。公孙范此人没什么野心,性格也十分宽厚,一下子从手握兵权的骑兵将领被贬为小小的县令,心里十分的烦闷不快,对侄子也十分不满,只是不满归不满,出于对家族的忠诚,他还是认认真真做这个县令——其实这也和侯悦的暗中安抚有关,侯悦背着儿子向公孙范做出承诺,三年之内会给对方重掌兵权的机会。
前锋单猛早已派人通报了公孙范,后者正和县衙的官吏以及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城门处等候,看到公孙续的大旗到了,他很不情愿的快步走上前来。
范阳县丞名唤卢桂,已经四十来岁了,和大儒卢植是关系稍远的堂兄弟。此人虽有能力,但是行事太过谨慎,任何事情都要禀报家族再做决定,也正因为如此,他和公孙范相处得还算愉快,数月来并未发生什么冲突。
公孙范和卢桂走在前面,后面乱纷纷跟着二三十号人,几乎囊括了范阳城内所有排的上好的家族。
公孙续看到公孙范就迅速跳下马来,大步走上前来,在对方之前抢先行礼,“小侄见过叔父大人!叔父在家中安坐,等着小侄前去拜见即可,何必顶着日头在此等候?若是被母亲知道此事,定会狠狠申斥小侄!临行的时候母亲还说请叔父闲暇时候回去一趟,她准备给叔父说一门好亲事呢!”
公孙范楞了一下,他一直跟着公孙瓒东征西战,至今没有娶亲,没想到被自己尊敬无比的嫂嫂竟然想着这件事!再则公孙续的态度又是如此亲切,他不禁心头一暖,对侄子的怨恨也减轻了大半。
他双手扶起公孙续,微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某也很想念子民,等候一会有什么关系?”
“多谢叔父!”公孙续道了声谢,仔细端详了一下公孙范,发现这位叔父近来白胖了很多,看来在范阳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子民,某给你介绍一下。”公孙范携了公孙续的手臂,走向后面的那群人,“此乃本县县丞卢桂,人品极佳,某十分敬佩。”
卢桂恭敬地行礼:“下官卢桂,拜见大将军!”
公孙续虚扶了一把:“卢县丞不必多礼,还望以后继续好好辅佐家叔。”
“谨遵大将军之命!”
“此乃主薄张彬。”
“下官见过大将军!”
“此乃本县宿老,齐家商号的大东家齐斐。”
“老朽拜见大将军!”
“此乃本县最大的盐商,颜家商号的东家颜迁……”
公孙范介绍的过程中,公孙续始终面带笑容,没有显示出半点不耐烦。众人看在眼里都十分惊讶,因为幽州各大家族的暗中抹黑,公孙续在上层人士中的名声并不好,傲慢、暴虐、好色、嗜杀、贪财……等等不一而足,现在看到本人才发现传言似乎有误,这位幽州的主宰者最少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远非传言中那般不堪。
一一接见完众人之后,公孙续命令单猛带着大军在城外暂时歇息进食,自己只带着二十几名护卫,和公孙范等人一起入了城。
范阳县城的规模只有幽州城的二三成左右,城中也只有十几万人,不过却远胜幽州之外的大多数县城,也知道现在关中或者冀州等地,只有寥寥万余人的县城比比皆是。
进入范阳县衙之后,公孙续随便找了个借口,和公孙范去了书房说话,其他人则暂时在后衙的大厅中等候。
二人在书房落座后,公孙范叹道:“昔日兄长替你定亲的时候,某就跟随在他身边,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年,你长大了,兄长却……”说到这里他眼圈有些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他和公孙瓒的兄弟感情一直都很不错。
公孙续低声劝道:“叔父不必太过伤感,我很快就会替父亲报仇!”
公孙范擦了擦眼角,讶然问道:“子民准备和袁绍他们开战了?”
公孙续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叔父猜得没错,小侄想借着迎亲的机会,突然对冀州发动攻击,几处大军已经准备妥当,不出意外的话,十天之内就会发动进攻!”
公孙范眼睛一亮,随即黯然叹道:“可惜啊,某不能亲手替兄长报仇!”
公孙续笑道:“叔父此言差矣!之前让叔父屈尊来做范阳县令,确实是小侄的不对,不过叔父也知道此乃形势所迫!如今小侄已经彻底掌控了军权,岂能作视叔父这员虎将在此白白消耗时光?请叔父做好准备,大战一旦开始,新县令就会前来,叔父直接去博陵参战即可!”
公孙范惊喜交加:“子民,你此言当真?”
“我们是自家人,小侄岂敢欺骗叔父?小侄准备给叔父一万骑兵,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公孙范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末将公孙范,愿为大将军赴汤蹈火!”
公孙续急忙上前搀扶:“叔父无需如此激动,快快请起!”
公孙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这次的冀州大战规模会更大,双方加起来很可能超过五十万人,正值壮年的他岂会乐意坐视旁观?现在公孙续明确作出了承诺,他又能继续征战沙场,心情岂能不激动?
二人重新落座后,公孙续问道:“叔父,卢氏最近可有异常动作?”
公孙范摇摇头道:“并无任何异常,今天得知子民要来,卢柮还传话说想去迎接,不过某婉言拒绝了,他毕竟是的长辈,若是也去迎接,只怕会影响你的名声!”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脸色忽然有些怪异,“对了,倒是有件奇怪的事情!”
公孙续淡淡道:“叔父只管明言。”
“前几天城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谣言,说你想纳卢柮之女卢月儿为妾,还要征召卢毓去大将军府做事……”公孙范说着说着,见侄子脸色不对,猛然醒悟过来,“是你让人传的谣言?”
公孙续点点头道:“叔父猜得没错,我想借此机会好好试探一下他们!”
公孙范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问道:“卢老大人(卢植)去世后,卢氏虽然和我公孙家疏远起来,但是平时还是很安分,子民又为何无故撩拨他们?”
“无故吗?”公孙续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叔父看看这个!”
公孙范结果一看,原来是侯成亲笔所写的调查报告,从被赵云无意中撞破的那支奸细队伍开始说起,一直追查到那批精钢环首刀的来历,桩桩件件都指向卢氏家族。他看完后脸色大变,低声问道:“子民,你准备如何处置?若是可以的话,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公孙续呵呵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外面传来公孙乙的声音,“公子,卢氏族长卢柮前来拜会!”
公孙续坐直身子,吩咐道:“请他进来!”
房门很快被公孙乙打开,一个面相清矍的长须文士走了进来。
公孙范急忙站起身来行礼:“小侄见过卢叔父!”
公孙续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未跟着公孙范向卢柮行礼,只是愣愣的看着对方。
卢柮看了一眼公孙续,上前扶起公孙范,笑道:“叔德(公孙范字)无须多礼,老夫这把老骨头当不起啊!”
公孙范有些尴尬,急忙向公孙续使了个眼色,希望侄子看在卢植的面子上对卢柮客气一点。
公孙续不理会叔父的眼色,他看着卢柮,冷冷道:“敢问卢族长此来所为何事?”
卢柮心头恼怒,即使是公孙瓒见到他也很恭敬,这竖子却如此无礼!只是他敢在公孙范面前摆架子,却不敢如此对待公孙续,他轻咳一声,沉声道:“近几日城中谣言四起,不但损坏了我卢氏的名声,连带着也让大将军名声受损,老朽无能,追查不出谣言的来历,久闻大将军英明神武,因此老朽特意亲自前来拜会,想请大将军出手相助,还我卢氏和大将军一个清白!”
公孙范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公孙续。
公孙续冷然道:“谣言止于智者,卢族长却如此在意谣言,和智者之名有些不符啊!谣言的事情暂且不说,先请族长看看这个!”说罢,从桌上拿起那封调查报告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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