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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一转落在清宁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她却切切实实的注意到了。
厅里的男子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无关外貌衣物如何,只是周身的气质就已经同那官场沉浮的阮梁桦大为不同,广袖青衫自有一番名士风骨。
就是清宁原本对谢家并没有几分好感,真见到这人,也不免心下感慨一声:
谢家之人,果然不负传言撄。
“谢大人。”
秦惑微微点头,在上方落座,茶香袅袅之中,两人一站一立。
无声中却似乎有暗流涌动,谢家退居铭州一地,官职贬至知府,纵然这天高皇帝远,到底还是为人臣子。
他只这么一声,再没有下面的话,好像也完全没有要让他落座的意思偿。
招手让清宁在身侧坐下,两旁侍女要上来沏茶,茶壶刚抬了起来。
便听容王爷道:“茶凉了,就不要再续。”
侍女的手的顿了在哪里,茶壶的水雾汽还在缓缓冒出,但听得他这样一句却是怎么也不敢动了。
清宁静静坐在他身旁,淡淡看着谢博文站在下方,或许是出于对原主那点身世的好奇,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在这北溱国中,若论世家风骨,谢家若说第二应该也没人敢说第一。
许多复杂的心思,在祸害的这样一句话之后,她忽然豁然开朗起来,人走茶凉,原主走了那么久,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另外一个世界,也应该比这这里好的太多。
而这些从不曾在原主生命出现过的人,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秦惑身上似乎总有这样的一种魔力,不管人在哪里,总能在一瞬间将那里变成他的主场。
就像现在,分明是在长风侯府里,这些侍女仆从却显然敬畏他比小侯爷更甚,而这一切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突兀。
“殿下,如今初夏正是煮水试新茶的时候。”
儒雅如谢博文,显然也对容王的性子不是第一天见识了,依然姿态从容的回答道。
秦惑坐在太师椅上,姿态破有慵懒。
墨眸微沉道:“这么说,谢卿是特意来长风侯府找本王喝茶的?”
话正说着,侍女从门外取新盏而入,恭谨放在了案上,便被他自行取过。
清冽泉水从壶中倒出,白玉为杯,他指尖白泽亦不输半分,旁若无人的先递了一杯给清宁。
唇瓣微扬是被人无法忽视的温柔笑意,清宁接的有些莫名,忙活了大半日,这会儿倒真有些渴了,小饮了一口便用尽了。
凤眸却有些微亮起来,淡淡道:“这水倒是比茶更好些。”
秦惑含笑给她续了一杯,姿态亲密的似乎完全忽视了别人的存在。
“夫人所见果然相同。”
清宁面上微热,一时竟忽视了谢博文。
握着水杯,素指紧收着,尽量保持语气淡淡:“热茶虽然好,但总有冷却的一天,更何况是冷水,怎么可能泡的开茶。”
目光看向谢博文,凤眸里不自觉带了一丝冷意,所谓血浓于水全是空谈。
后者的面色有些微顿了,早就听说清宁同容王定了亲事,当时还引起朝野一片哗然。
却不曾想,这传言里所有人都觉得不会长久的一对人,阵阵做到一起的,竟然和谐叫人不好意思横在这里打扰。
沉吟了半响,他还是朝着秦惑道:“家慈年事已高,希望能见一见清宁。”
清宁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冷弧,以为拿老人家说事,祸害就会好说话一点?
看来这位谢大人也是远离京都已久,很多事都不太清楚啊。
秦惑闻言,面色如常问道:“令慈是本王夫人的什么人?”
这话问的十分坦荡,就连清宁听了也想鼓个掌。
谢家和谢家老夫人是她什么人?
危急之时没有人帮过她,在阮家举步维艰也没有一句过问过,现在一句想见她,难道她就要乖乖上门,伏低做小认亲戚?
这显然不是清宁会做的事。
“外祖母,下官正是她的生母的大哥,当称舅父。”
谢博文的心理素质着实还算是不错,面色有些微变之后,仍旧语调清晰的回答道。
听得清宁唇边冷意越发上扬了后,他继续道:“清宁还未过门,殿下就这样以夫人相称,与礼不和。”
这亲戚还没认上,还先管上事了。
她实在也不知道谢家人都是什么怪胎,当下面色不太良善开口道:“谢大人出自名门,还是不要和我这种不懂礼教的人说什么礼法的好。”
“为什么?”
谢博文被她这么忽然开口打断,有些不明所以。
清宁秀眉微皱,樱唇里刚吐一个字“烦!”
便听见身侧那人低沉嗓音的“烦!”同她重叠到了一处,便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秦惑听罢,抬眸与她对视一眼,眼底写着的明显都是同她一样的不耐烦。
两人都不是什么遵循礼教例规之人,从第一次听他含笑唤夫人的悸动,到现在几乎天天都是这样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抵触的感觉了。
这一眼对望下来,他薄唇的笑意便绷不住了,连带着对谢博文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冷然。
墨眸轻转,语气就不免慵懒了几分,“谢大人若要说教,不妨打道回府。”
这么直接就对着谢家人下逐客令的,除了这祸害应该也没有第两个了。
谢博文显然也是极少受到这样的对待,当下却没有转身就走,转而对清宁道:“你外祖母年事已高,进来越发思念你母亲……”
她听得越发不悦,忍不住打断道:“不用着急,她就快见到了。”
这个时代的人寿命都不算太长,过五十而知天命,到六七十的都算是长寿了。
用什么思念她娘的由头,她和谢依然长得又不像,等老太太两眼一闭,到黄泉下再和爱女相会,岂不会更适合一诉离情。
秦惑听得忍俊不禁,有些时候她还真是全副武装到一点也不需要他出手。
“皇婶说的极是。”
小侯爷恰好听到这一句,摇着百折扇端得一副翩翩少年的模样从厅外进来。
侍女掀开珠帘,身后还跟着知暖和那个七八岁的男童。
刚进来,看了清了人便朝着谢博文冲了过来,眼见只有几步之遥了,
却被小侯爷一把拎着后颈的衣物,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小短腿在半空里死命蹬着,眼泪汪汪的唤道:“爹……”
“浩儿……”
谢博文见了这男童,面色的儒雅终于有些端不住了,“你怎么在这?”
“她……是他……抓……抓我……”
谢浩然正被小侯爷拎着,吱吱呀呀的说不清话。
虽然只有几个字而已,谢博文还是瞬间反应过来朝着主座上那人道:“殿下,小儿自幼顽劣不堪,如有得罪万请海涵。”
弄成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一个顽劣不堪可以说完的了。
“容王可以海涵,我却是不能。”
这些所谓的读书人都不是一直都说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清宁今天就实践一次,回想起来街上那时候,这小子手里闪过的银芒,可不是街上随便找个人碰个瓷那么简单。
谢家虽然清廉,但是这百年书香世家怎么也沦落不到要靠一个小孩碰瓷来混点赔偿金。
谢博文刚被她这一句话说的有些面色不佳,小浩然依旧还在秦暮栩手底下挣扎。
知暖面上也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忍不住上前拉着她衣袖轻声道:“小姐,他还不过是个小孩子……”
话正说着,忽然被清宁那双凤眸瞥了一眼,便有些心虚的住了口垂下头。
如果谢博文进了前厅一开始就说这小子的事情,清宁或许还真的无心和他计较,但是一上来就扯什么亲戚什么祖母。
真不是一般的讨人烦,她又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从来也不觉得谢家人就是她所谓的亲人。
因此,大可不必这样留情。
长风侯府的前厅里,各人神色各异。
秦惑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背,语气淡淡道:“本王从来不知道海涵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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