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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 鲁齐乌斯拿着那个特殊的、用来与西奥联络的通讯器, 听着隔壁血族模仿出的人类的呼吸声, 内心十分宁静。就算那些阴影再怎么在他耳边鼓噪,只是听着呼吸声, 他就能保证意识的空明。
更何况, 他最近又逐渐回想起了更多与阿雷西欧相关的记忆, 那些记忆如流水涌入他脑海, 发着光的,像一群小小的光的精灵。他回忆着, 便也在心底微笑着,他想,这恐怕是那个昔日自己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所以涉及这些记忆的笔记, 发疯的他一字也未涂改。
他反复回看着笔记,然后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些画面相对照。破旧的教堂外,鸽子在阳光下群飞,它们投下的翅影便落到坐在讲坛上的血族身上,血族脸上带着点狡黠的笑意,獠牙在唇畔露出一点尖角。
【我跟他都受了伤, 在废弃的小教堂对峙, 彼此清楚再打下去,谁也讨不到好处。】
【我有意逃走,但他紧盯着我……在寻找机会吗?想杀了我?】
【一刻钟了,他盯着我一刻钟了, 血族,想做什么?】
【他嘲笑了我有些凌乱的头发。】
【生气。】
【他拿出了两瓶……饮料?为什么三代血族随身会带着这个?他就是带着这些瓶瓶罐罐,也能与我势均力敌的吗?我太弱小了。】
【他问我喝不喝。】
【……绝不。】
【他自己喝掉了两瓶!】
【生气。】
【现在想起来还是生气,今天的日记到此为止。】
【……生气!】
曾经的他,与血族终究还是渐渐走近,相互警戒,却有时又能分享一些话语。他在日记里记下了流传于黑暗生物间的神话《天之花》,是血族讲给他听的。他惊讶于在黑暗生物的故事之中,两位女神能够彼此和解,然后讲述三千个日夜的长长故事。
那么,他们呢?他们现在也坐在一起讲故事,他们能不能……
通讯响了,将鲁齐乌斯从昔日的回忆之中扯出来。他合上笔记,看向通讯器,他无疑在长久的“比比谁先沉不住气”比赛中,荣获第一名。他觉得西奥的战斗力比阿雷西差太多了,至少阿雷西有时候气得狠了,能三天不跟他说话。
【西奥:你的答案?】
【鲁齐乌斯:在你对我使用域之后,还敢来问我?】
【西奥: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你不是也挣脱了吗?】
鲁齐乌斯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敲打通讯器,西奥不可能感知不到残留的那些阴影,这是在麻痹他。顿了顿,他继续回复道。
【鲁齐乌斯:所以,你,现在,想,跟我,合作些,什么。】
西奥尽管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西奥,他的潜意识之中仍然残留着对逗号的些许恐惧。他知道对面的猎人这是在发泄不满,他需要及时给出一些甜头。
【西奥:你需要些什么?】
他吐出豪言。
【西奥:在北部战线,我的能量比你想象的大很多。】
【鲁齐乌斯:哦?怎么,证明?】
【西奥:明天将爆发三场光溃。】
他终止了与圣者的通讯,点到为止。西奥想,当明天的光溃冲向营地,圣者将对他在北部的力量有更深的认同感。他也可以趁此机会,警告一下不断往北部战线增兵的联邦。
西奥果然能操控北部的光溃。鲁齐乌斯盯着通讯器,若有所思,突然,他听到隔壁传来一声稍显沉闷的响动。他几乎立刻就能判断出来,应该是床太小,习惯了睡大床的阿雷西欧翻身时,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猫猫摔倒.jpg
黑暗中,他笑了笑。
有阿雷西欧在这条战线上,西奥可威胁不到什么人。
阿雷西欧昨天半夜摔了一次,但这不影响他第二天依旧精神抖擞。按照常理,黑暗生物抵达北部战线之后,应该安静的修养三天,然后再配合军方进行一些抵御活动,但在阿雷西欧这里,这段时间完全可以省略。
三个孩子已经在中心做过抗寒训练,加上自身黑暗之力的增强,原本就不畏惧北部战线稍显恶劣的环境。尤其是赫尔戈冬,他来到这里简直像回家一样舒适,此时已经变成大银狼的模样,不知道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
突然他一侧头,躲过朕丢来的一个雪球,“嗷呜”一声,向朕和路西的方向冲过去。
阿雷西欧任由他们在雪地里打闹,游戏是幼崽的天性,这样相互攻守的游戏更是百利无一害。他留一半精力关注几个小的,一边远眺营地的前方。
“黑暗元素只填充到营地的位置吗?”他问道。
“是的,殿下。”克劳文森恭敬的回复道,“因为这次一下来了四位黑暗生物,军方的预计是,将战线向前推进三十公里左右。”
三十公里……太短了。
大概是见他微微皱眉,克劳文森立刻接着说了下去。
“实在是现有的黑暗元素填充仪器没有那么大的功效,永暗石有可以储存黑暗的特性,但那是不可控的,并不敢给黑暗生物们使用。”
阿雷西欧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朕这几个相对活泼健康的黑暗生物,一开始体内也存在光暗失调的问题,还是他后续一点点调整好的。永暗石吸收能量的过程不可控,万一吸收的过多过快,对黑暗生物来説非常致命。
但……此时追随他来到战线上的,可是逐渐恢复了昔日力量和荣光的黑暗生物!
阿雷西欧的耳尖动了动,他感受到了一些风雨之前的气息,似乎有什么即将在静默中爆发,这正好。他唤过三只,一个发了一块已经充满了他能量的永暗石。
“一会儿遇到危险的时候用。”他说道,然后直起身,盯着远方的群山,对克劳文森说道:
“现在,去拉响警报吧,光溃要来了。”
克劳文森感到震惊,军方明明根据周围光明元素的浓度,推算出近三天内都不会有光溃,之前还爆发过一次,怎么看短期内也不会连续出现。但他绝对相信阿雷西欧,立刻张开堕天使漆黑的翅翼,向奥尔森元帅所在的大营飞去。
营地四周,在阿雷西欧的感官中,充满了风雨前的沉寂。他却没有急着亮出黑镰,反而转身,对赫尔戈冬三人说道:
“深处有可疑的光明元素集结,也许会滋生十分巨大的光明异种,我会处理它,至于光溃……”
“预计有两波以上,需要你们联合起来守卫营地。”
露西闻言,顿时紧张的握紧了衣角。她先前只是在阿雷西欧的庇护下,抵抗了光溃的余波,也算积累了一些经验,自然知道那爆发起来的光明之潮究竟有多么难抵抗。
阿雷西欧注意到她手的动作,虽然有心严厉些,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次的面积不比上次,集中些应对,可以应付的来。”
巫妖的眼睛亮了亮,她目送阿雷西欧斗篷一扬,影组成的蝠翼在他身后张开。血族迅速升空,迎着汹涌而来的白亮的光之大潮飞去。
他走后,赫尔戈冬突然低低的咆哮几声,露西和朕于是凑到他身边,听他嗷嗷呜呜了一会儿,面面相觑。
“听起来……很不错?”
“阿雷西一定会吓一跳的!”
“那就……做?”
“嗯!”
阿雷西欧不知道那三小只背地里一拍即合,有神经病留守营地,他并不担心几个小的的安全。他飞行的速度极快,瞬移频频,空中几乎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只有汹涌的光明在他翼下咆哮着。
阿雷西欧神情冷肃,他感到前方的光明元素突然空前加强,立刻以蝠翼遮挡身前,阻隔了几乎能致盲的强烈光亮。短暂的炫目的爆闪之后,他将蝠翼打开,悬浮在空中,看清了暴露在他眼前的、新生的庞然大物。
与祝青那种由人变成光明异种的形式不同,眼前极尽巨大的光明异种,诞生于光溃中心,纯粹是由于光溃而出现的。阿雷西欧看过一些研究资料,这种形式下诞生的光明异种除了更加强大之外,还会捕捉此世的一些信息碎片,将自己的外表捏造成多种生物特征混杂的奇特样子。
此时出现在阿雷西欧眼前的光明异种,外形犹如蝴蝶和蜘蛛的结合体,八只脚灵活多变,尖端更是泛着尖锐的金属色。蝴蝶翅膀样的光翼生长它在身后,随着呼吸和蠕动缓缓翕动,十数双金色眼睛遍布翼上,兀自转动不停。
体型庞大,动作快,视野范围广……阿雷西欧瞬间做出判断,但看起来,对方身体沉重,并不能飞行,这就好办太多。
镰刀出现手中,对于因外界光明元素浓度过大,而只能使用自己体内的黑暗之力这件事,阿雷西欧神情淡漠。蝠翼一倾斜,他瞬移至光明异种的身前,一秒钟的停顿都没有,镰刀即将斩下光明异种的头颅!
光明异种察觉到危险,肉翅上十几只眼突然疯狂转动,向阿雷西欧的方向倾泻出交错的光线!然而血族不闪不避,光束落到他身上,他的身体顷刻散成无数影蝙蝠,避过光束后再重新聚拢,甚至连停顿都没有,他的镰刀圆斩,斩落了光明异种的头颅!
头颅坠地溃散成光明元素,阿雷西欧却并未放松警惕,他的预判十分正确。光明异种的肉翅脱落,眼睛则被举起,悬浮在上身成了极有异度色彩的触须,这意味着它光束可以更加灵活地向四面八方发射。同时它的身体进行了二度膨大,匍匐在地,向空中的血族发出嘶吼之声。
阿雷西欧面无表情的俯瞰它,看着一道黑线逐渐在光明异种的脊背上延展,伴随着其身体的撕裂。实力差距太大了,他处理对方不过眨眨眼的时间。无意再继续看下去,阿雷西欧扬起黑镰,准备赶紧处理掉,尽快回营地去,他还不知道那几个孩子应付得怎么样了。
突然,他再次感到了那种亲切感,他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群山。这次他又深入了一些,似有似无的声音渐渐能被他听清楚了,虽然仍旧字句模糊。
【我……在……深……】
【力量……补……恢复……】
阿雷西欧眯了眯红瞳,这下他是真的产生兴趣了,以他的行动力,这周之内,他会和神经病一起过来看看。
他心中一动,地面上已经倒下的光明异种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一根触须,向他发出一道强烈的光束。然而不等阿雷西欧以镰刀抵挡,数扇骨盾已经出现在他身前,层层叠叠,彻底抵消了那光束的威力!地面上的光明异种发出凄厉的哀嚎,银色巨狼将它彻底撕扯成两半,乘在巨狼背上的朕才缓缓收回用以操控它的精神力。
“阿雷西!”朕向他开开心心的挥手,“是不是吓了一跳?”
这三只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那三波光溃?阿雷西欧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柔和了眼神,蝠翼舒张,缓缓降落到地面上。
“嗯,吓了一跳。”
“因为我们合作了!”朕笑盈盈的,“这个想法是赫尔戈冬提出来的,整体计划露西负责……露西?”
巫妖已经十分有警惕心的在周围拉开了黑幕,闻言,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合起来的话,说不定能行。”她在所有人鼓励的注视下,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赫尔戈冬很擅长冲锋,有他在前面,我在后方就可以从容地抵消光溃,为此还用掉了一颗永暗石里的能量。”
她有些歉意的低下头,“朕的能力,可以控制部分光明异种,很有用。我们联合起来,就一口气冲过来了,沿途也用永暗石里的能量补充了周边。”
这可真是……一口气把战线向前推了上百公里不止!
阿雷西欧赞赏的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关于控制光明异种的问题,他额外问了朕几句,光明异种好像也被朕的【万物通灵】判定为生灵,可以被控制,那以后战场上无疑会大有所为。
说话间,阿雷西欧耳边仍旧回荡着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他问过朕和露西,都表示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难道阿雷西听到什么了吗?”朕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风有些大,这两天可能要下雪。”阿雷西欧不打算让没长成的孩子冒太大风险,故而没有多说。他的视线略过赫尔戈冬,突然发现,赫尔戈冬的狼耳朵是立着的。
那对内侧有王族黑纹的耳朵立着,不时微微颤动一下,好像在捕捉某种模糊的动静。
“赫尔戈冬?”
巨狼回过头,耳朵重新变回略有倾斜的状态,向阿雷西欧撒娇的“呜呜”两声。
阿雷西欧不确定他听没听到那个声音,于是决定私下里去问问。他看了一眼随身光脑上克劳文森发来的通讯,确认营地已经安全无虞,于是带着三个孩子返程。
赫尔戈冬走的很轻快,只有耳朵时不时地抖动一下。
【神与狼之子……此世代的‘赫尔戈冬’……】
【我将予你……我最后的力量……】
有什么东西在他血脉中发出鼓噪,赫尔戈冬停下脚步,他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渐渐多了许多道重影。他开始感受到一些更遥远的生灵的情感,包括但不限于地上的走兽,天上的飞鸟,甚至于,他感受到了整片雪域的呼吸和脉搏,以及深埋其中的情感。
鼓噪声更大了,悠久的狼人的歌,在他脑海中轻盈的回响着。
他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发热,灵魂在发烫,他只来得及低低的“呜”了一声,眼前的世界就彻底黑暗下去,只有一叠声呼唤他的、阿雷西欧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隔着一层水面,而朦朦胧胧的。
“……赫尔戈冬?赫尔戈冬!”
阿雷西欧回到营地的时候,神情沉重,怀里抱着已经变回狼崽的赫尔戈冬。他急匆匆的去找诺亚,希望用他那里的先进仪器,看看赫尔戈冬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诺亚的动作很快,各项检查不一会儿就做完,最后表示,除了体温偏高之外,赫尔戈冬的身体十分健康。
“在外面遇到了什么吗?”诺亚问道,“如果是魔法侧的原因,恐怕我这边……”
“不是魔法侧的力量。”阿雷西欧摇头道,如果是那样,他早就看出来了才对。以防万一,他还叫了神经病过来看了看,神经病也表示并非诅咒一类。
“那赫尔戈冬为什么会昏迷?又要多久才能醒?”阿雷西欧咬了咬牙,他急躁地想站起来,被神经病单手就按下去了。
“别激动,冷静些,把你们路上遇到的每一件事,都讲给我听。”
阿雷西欧深呼吸,将自己从焦躁的情绪里拔出来。突然,他意识到,他的左手貌似暂时的动弹不得了。
他对神经病怒目而视。
“没办法,每次我想制止你,情绪都会起伏较大。”鲁齐乌斯面无表情,“我也不想的,你乖乖坐着对我有什么好处?没有的。”
阿雷西欧感受着他摸自己翅膀的力度,给气笑了,这不是摸得很起劲吗?!
他尽量让自己忽略神经病的动作,把沿途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对话、环境、甚至他自己的一些心理活动,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了神经病。圣者思索片刻,提出了一点。
“你说你听到了声音,你也觉得赫尔戈冬也听到了声音。”
“有没有可能,他确实听到了声音,而这种声音催化了他的昏迷?”
阿雷西欧想了想,这确实是最可能的一种解释了,可他没有完全听清声音所传达的内容,又无法从昏迷的赫尔戈冬那里问出什么,又陷入僵局。
“我倒觉得,不必太过担忧。”圣者说道,“既然你觉得那声音给你带来了亲切感,那就应该不是什么心怀叵测的人,昏迷也有可能是在准备成长。”
“你是说……”
“赫尔戈冬到现在为止,还不能化为人形。”
阿雷西欧顿时睁大双眼,这个时代的狼人普遍没有人形,甚至被认为狼人中的“人”仅仅指的是人类的知性。他多次尝试想要让赫尔戈冬变化人形,但也不知道是时机问题还是年龄问题,赫尔戈冬仍旧保持狼的形态,这一点跟阿雷西欧曾经养过的狼崽完全不一样。
“就像永暗石一样,这个世界光明过分泛滥的世界,也在对黑暗生物产生着影响。”
“现在,只不过是改变的前兆而已。”
这个新思路让阿雷西欧心里放松了许多,他又守了赫尔戈冬一会儿,打发前来探望的露西和朕去睡觉,之后才回自己的临时住所,打个呵欠,真是操劳的一天。
神经病的作息向来很规律,这会儿估计睡了,阿雷西欧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等等。
呼吸声跟他平时听到的不一样!
他太熟悉神经病的呼吸声了,甚至能从神经病一天的经历,判断他睡眠时的呼吸频率应该是怎样的。现在的呼吸声尽管均匀,却总是有点奇怪。
阿雷西欧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没有动静。
已经深夜了,除了巡夜的士兵还在活动,整座营地静悄悄的,没有人声。
阿雷西欧心里一沉,直接推门而入,看到了放在整洁床铺上的播放装置。
神经病不见人影。
阿雷西欧心里一沉,不知为何,他直觉神经病去了光溃的发源地,那片终年落雪的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