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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棉正准备恭维龙彪几句,适时叙叙旧:“龙市长,如果不是古云龙来墟城多好啊。转眼这么多年过去啦,时间像跑着往前赶似的,龙市长,我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干部,以后,你走哪里最好把我也调过去。墟城,我是不想再呆下去了。”柳三棉说得挺认真,可龙彪的目光却早从他脸上飘走了,就像晓涵那天脚在冰面上一滑摔倒一样,龙彪的目光在柳三棉脸上一滑就过去了。
龙彪的目光滑到哪儿去啦?原来是滑到一号车上去了,他看了看一号车挡风玻璃那个圆纸片,眉头皱了皱,冲柳苒喊:“柳苒,许书记的车号贴歪了,赶快重贴。”
许传生的车是一号车。柳三棉望过去,那个阿拉伯的“一”字像一个人喝多了酒,仰躺在窗玻璃一角。此时,柳苒早已扑上去,奋力将那个“一”字剥下来,已剥烂了。他从衣兜里迅速掏出一个新的“一”字,双手像贴春联那样将这个“一”字端端正正贴上去。柳三棉心里诧异,柳苒兜里像揣着名片一样,揣着那么多“一”字,心里暗自佩服柳苒会做事,也会做人。
柳三棉稳稳地开着车,在河岸边的蛙鸣声中,推开夜色向那座灯火辉煌的墟城市区驶去。由于柳三棉奔波穿梭,柳莽和郭瑜的矛盾有所缓解,虽还没能握手言欢,但已不像过去那样处于敌对状态。柳三棉趁热打铁,鼓动柳莽出资50万元在梨花湾村里修了一所“梨花湾希望小学”,又给虎山沟修了一座桥。省报以“一桥连起干群心”为题,对柳莽的先进事迹作了报道。年终市里召开的扶贫奔小康工作表彰会上,柳莽作为“扶贫工作先进个人”受到表彰,他不仅给个人争得了荣誉,也给虎山沟争得了荣誉。省电视台问起柳三棉来虎山经济开发区工作时,对柳三棉的工作予以充分肯定。
“柳三棉,这个同志不仅人品好,为人淳厚,善于做工作,而且能在工作中找到突破口,抓住要害。”这话是赵后礼说的。从虎山沟慰问归来,招待省电视台来人,柳三棉,市委书记许传生,当然还有区委书记赵后礼。赵后礼向市委书记许传生汇报时这样评价柳三棉。他似乎言犹未尽,又说:“三棉同志在大路畔村扶贫奔小康工作中,只抓了一对主要矛盾,就是虎山镇的镇长和镇书记的矛盾。这一对矛盾抓住了,抓准了,解开了,其他问题迎刃而解。至于修建希望小学、修路架桥等工作,只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不是主要矛盾。这里就有个先与后的问题。先抓主要矛盾,促柳镇长和郭书记的和解,然后再抓主要的矛盾方面,即修学校架桥,这样就不会遇到阻力。可若先去修学校架桥,对柳郭矛盾视若无睹,最终是学校也修不成,桥也架不起来。”赵后礼说到这里将身子往舒服坐了坐,然后将两只手在空中互相拍了一下,接着说:“为什么学校也修不成?桥也架不成?柳镇长不出钱,拿啥修学校架桥去?退一万步讲,柳镇长即使出了钱,郭瑜与他心里别着劲,镇长书记两套骡子马拉车,又有什么办法?就像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苏联又是撤专家,又是中止各种援助。退一步讲,即使它不撤,不中止,老毛也不会再接受他们援助的。”
许传生觉得赵后礼讲话还是很有一些艺术水平的。有时引而不发,有时意在言外;有时言之有物,有时言之无物;有时讲宏观,拓展人思维空间;有时论微观,让事物具象可见。他在说柳莽时,用的是“退一万步讲”这样的语句,极言柳莽出资几十万修学校建桥的重要程度,言外之意是,没有这几十万,其他都是空的。可在讲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苏联撤专家时,他的语气稍显平和,就像一条急流在狭窄的河道奔涌而出,河床突然变宽,一望无垠,水流于是遽然变得平缓起来。苏联撤专家在当时是天大的事,但在眼下,尤其是对于局里的扶贫工作而言,显然没有一个虎山沟的镇长出资修学校建桥重要,因此赵后礼用的语句是退一步讲一万步到一步,其中空间有多大?赵后礼这样绕了一大圈后,才又回到柳三棉身上来:“所以柳三棉同志先解决虎山镇镇长和镇书记的矛盾,然后乘势而上修学校架桥的做法是有深层次的哲学道理的。柳三棉同志能带着辩证法去参与扶贫工作,用辩证法去解决在虎山沟经济开发区工作中遇到的矛盾和问题,这一点就不简单!”
赵后礼扭看一眼柳三棉。柳三棉当时脸有点儿发烧。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在赵后礼心目中,柳三棉就这样突然变作了唐朝的项斯。
许传生那天也各找了一个角度夸赞柳三棉。总之内秀外拙大智若愚厚积薄发这些词语都用上了。若柳三棉是一部引来广泛好评的长篇小说,那天仿佛就是开他的作品研讨会。大家从各个角度发掘这部小说的思想深度与艺术内涵,生怕遗漏了什么,留下那种遗珠之憾。柳三棉若是一朵迟开的玫瑰,一夜之间在宴席上绽开了笑颜;柳三棉若是一枝寒梅,而今突然在宴席上傲雪怒放了。
赵后礼问柳三棉,三棉,月儿回来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一个男人,他可以不接受一个女人的爱,可是他不会拒绝这个女人的身体,也就是说,对于男人而言,情和性,是可以分离的,没有必然的纠葛。柳三棉说,老赵,你还挺懂女人呢,不过,女人们往往是天真的,她们想当然的以为只要一个男人还肯和她上床,还饶有兴致地和她缠绵,还会在和你一起的时候表现得体贴和亢奋,那么,这个男人就是还对她有留恋,有感情,还有留住这个男人的希望。其实,事实并不是那个样子。赵后礼问,现在,不要因为家庭的事影响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呢。柳三棉笑说,老赵,我知道,现在你我都是非常时期,我会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的。政治这玩意儿,有时,可能真的很女人的。大多数的男人都不会排斥女人主动的投怀送抱,倘若这个女人出于自愿肯和他们上床,那就更好不过了。政治也是,面对机会,或者说是政治机遇,你要毫不吝惜地施展自己的功夫。有时,会有片刻的温存和承诺,会有迷离的眼神,和温柔的拥抱,当然,更多的时候表现得像个勇士,无往而不利,可是,这只是一个男人的本能,与他内心深处的感情波澜没有任何关系的。
听柳三棉如此一说,赵后礼一时愣在那儿不动了。赵后礼觉得还是柳三棉看问题有高度,政治的欲望里有男人的感情,但有时是分得很清楚的,有的人重情重义,可是有的人却只会玩弄和游戏。政治机遇对于男人而言,思维更加直接,爱或者不爱,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没有模糊,也没有犹豫。机遇来的时候,每个人永远都不会放弃追求,有时,尽管觉得机会微乎其微,但总会心存幻想的,妄图通过和自己的实力把稍纵即逝的机遇挽留住,这其实根本就是徒劳。对于那些涉世不深的政客,更多的时候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试图通过自己的温存让心爱的人回心转意,这都是妄想。
政治机遇,来了,真的应该把自己的身体牢牢的看好,应该在更自由和更自在的方式下,尽情舒展。这好比女人的身体,只属于爱她的男人。
龙彪又一次率队去了日本。
在美国的大卫和良子缱绻几日才到太平洋公司去上班,这让罗云有些生气。
“年轻人还是勤奋一点好。”罗云教诲大卫说,“年轻人要终日孜孜不倦,要有苦斗拚搏精神,那样才能成大器,才能做大事。”
大卫点一头说:“是的,罗总,我也不想休假,但这次从日本回来总感到很疲劳,可能是睡眠不足吧。不过,我会以公司利益为重的。”
“那么,去墟城怎么样?”罗云说,“如果你太累就算了。”
大卫说:“罗总,我有点担心咱们公司的技术实力,你知道,山头火电器公司那么强的技术都不愿和墟城合作,咱们能行吗?”
“你能探得川岛无意和咱们竞争这一次和墟城合作的意项,我很高兴。但川岛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友善,我是和他打过交道的,这家伙鬼得很。”
“川岛先生也提到了你们往昔的岁月,他盼望着能和你再一次相聚墟城。”
“我宁愿不见到他。”罗云愤愤地说,“我从骨子里恨日本人。”
“日本人未必都不那么可爱吧。”大卫说着又想起了良子风情万种。
在大卫憧憬着和良子如何再渡良宵时,良子不见了。
良子象一块冰在他的别墅里融化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大卫象疯了一样驱车朝机场赶去,但那里并没有良子的踪影。回到住处,大卫才发现他从川岛那里购买的CL技术资料已经一无所有,这让大卫如坠五里雾中。“女人,真是能干惊天动地事业的奇才,真是能让人惊心动魄的犹物。”惊惶失措的大卫嘴里叨唠个不停,他马上明白上了川岛的一个大当,真是应了中国人的一句古话:偷鸡不成丢了一把米。那一把“米”呀,是大卫暗自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积蓄才买来的呀。大卫号啕大哭,那哭泣声异常难听,象一只垂死的野猫在叫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