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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的风很大,刮的李幕凡面目生疼,他只看见名为“玄冰鬼主”的黑袍人化作一道流光落向地面,随后突然冒出许多修道者,满天游走,在离火城内外一寸一寸的寻找,李幕凡在山顶停留了片刻,稍稍稳定心神,这才下山。
一路行至小屋,见灯火明亮,暗道一声好险,离火城发生如此大的变故,此刻若是让人发觉自己小屋的灯火一直明亮,岂非平白无故的惹人猜疑。
李幕凡赶紧回屋吹灭了灯,卧床而睡,只是左思右想脑海里都是刚才大战的场面,一道道剑光不断的在脑海里徘徊,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床练字,先是用水净手,然后焚香,在书桌旁研磨,夜里挑灯练字,其实挺有意境,特别是在此时,颇有些八风不动的意味,众人皆醉我独醒,窗外是大风大雨,屋子里却花开花落。
笔走龙蛇,犹如闲庭信步的老者,沧桑而浑浊有力。不多时,一副楷书练成,是西晋书法大家颜文清的“陌上行书,”讲述的是颜文清路径西晋武夷山,看见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心有所感,想起了陌上花开遍野之时,似乎也是这等光景。西晋文风鼎盛,为天下儒道之首,文人都以西晋为榜样,大都不为名利,洒脱并且放荡不羁,字体书籍等等都以西晋为首,以至于成了跟风之作,在几大王朝中出现了许多西晋文风的老儒,西晋一跃成为天下儒道执牛耳者。
李幕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想要洗一把脸,却发现盆里没有水了,看看窗外,此刻约莫是丑时左右,距离天明将近,想必那些方外之人早已经散去,于是便推开门,来到小溪边,用手泼了些冷水在脸上,顿时感到清爽,正想回去睡个好觉,却忽然发现溪边有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只脚甚至还落在了水里,任由水流飘荡,浮起浪花朵朵。
夜色漆黑,李幕凡也看不清那道人影是何模样,只得小心翼翼的挪步而去,待到人影身前才看见,原来竟是一位黑袍人。
黑袍人!
李幕凡脚下步子一顿,心里涤然一惊,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与黑袍人拉开了一小顿距离,用石子丢了那黑袍人几下,果然,那黑袍人没有动静,李幕凡摇头苦笑,我这也能算作是投石问路了吧?真是小心过头了。
待到行至黑袍人身前,李幕凡才发现,原来黑袍人身前全是血,血顺着大腿流下,黑袍人的腿正好泡在水里,水流能冲淡血迹,别人若要寻找,线索自然就断了。
李幕凡转身离开,但却一步三回头,无奈之下,只好下定决心返身,背起黑袍人迅速离开,这一次赌赢了,那么以后他或许将有机会面对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他未曾触及过的世界,打破天地归宿,向天争命,若是事与愿违,那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何下场,最理想也不过是保住性命。
回到小屋中,李幕凡放下黑袍人,明亮的灯火下,照耀着黑袍人身上的斑斑血迹,若是换做寻常人只怕是早就死了,哪里还活的到现在,这等伤势就算神医再世也没法子。灯光下黑色的袍子显得异常宽大,刚才没发现,此时才发现原来黑袍人竟是位身躯瘦弱的人,与初时的印象不同,那时候看见黑袍人下意识的认为他是一位身材颇为壮硕的汉子,却没想到身材瘦弱,只因为黑色的袍子太过宽大,能够很好的掩饰身形,所以容易误会。
帽子很大,遮住了大半部分脸颊,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张冰冷的面具,剩下脖子处有些许肌肤露在外面,肤如凝脂,还带着淡淡的紫色光晕,莫非这黑袍人竟是位女子?刚才在离火城上空翻云覆雨叫那些修道高手闻风丧胆的黑袍人竟是位弱女子?
突然一把冰冷的匕首顶住了李幕凡的腹部,不知何时黑袍人竟然醒了,李幕凡刚要开口,黑袍人沙哑的声音便响起:“不想死就去把灯灭了,不然我一剑取了你性命,”李幕凡点头,转身吹灭了灯火,身躯在黑暗中无声的颤抖,说道:“我这里是山脚下,少有人烟,寻常是不会找来这里的。”
黑袍人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喉咙被人掐住了一般,听的李幕凡起鸡皮疙瘩:“我喜欢黑灯瞎火,两眼一抹黑挺好,什么也看不见。”
李幕凡暗道这人好生奇怪,突然一愣,小心翼翼的道:“我不喜欢黑,眼睛看不见东西,就像个瞎子,一点也不好。”
黑色的屋子里,落地可闻针,一片寂静,静的有些可怕,这样的环境中很好的掩饰了黑袍人的一切,她的表情、伤势等等,李幕凡有些害怕,借着夜的漆黑,同样很好的掩饰了李幕凡身躯轻微的颤抖,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他的情绪和他的呼吸,甚至包括一举一动和每一个念头和想法,他可不敢保证,同样身处黑夜中的黑袍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样,能够通过这样微不可查的细节分辨出一个人的心理状态。
这就像是一场心理站,谁先控制不住谁就输。
夜色如水,寂静的夜空是那样的美好,远处的轻风吹来,带来了山上的野花香,闭上眼睛能够听见树叶沙沙的响声。如果此时点一盏孤灯,手捧一卷古书,从此青灯古卷,粗茶淡饭也知足了。
黑袍人难听之极的沙哑声音又响起:“瞎子总比死人好,你说是不是?”
李幕凡头脑一热,暮然道:“可有的人觉得,若自己是瞎子,那倒不如死了的好。可是这世界如此美好,不多看两眼岂不是可惜了,瞎子虽也有瞎子的乐趣,可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又为什么非要变成瞎子呢?那是不是因人而异?”
黑袍人的嗓音有些奇异,只是停顿了几秒便悠悠道:“瞎子只是看不见东西而已,却依然能够体会生活的美好,但死人却什么都没有。”
李幕凡此时反而微微一笑,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的妖冶:“人若死了,可什么都没了,这话说的也有理。”
黑袍人显然有些惊愕,不过随后便微微的冷哼出声,作势便要发怒!
“不过,你可千万别轻生,虽然伤势严重,不能动弹,可也不是没得救,是不是?”
黑袍人突然不说话,约莫是过了半刻钟的时间,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明日你去弄些烈酒,然后再去山上采几株紫砂草,记住了没有?要不然我还是会杀了你。”
李幕凡点点头,随后道:“我记住了,你放心。”
黑暗中李幕凡看着身躯有些许轻微颤抖的黑袍人,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李幕凡果然想办法弄来了两大壶烈酒,还去山里转悠了半天,直到傍晚时分,李幕凡这才踏着暮色归来。
黑袍人这次没有为难李幕凡,只是叫他出去,以后没有她的允许不准踏足屋子半步,无奈之下李幕凡只好寄居在隔壁的书房,好在那里还有郭老头的床,所有东西几乎都是一应俱全,只拿了几件衣服过去。
李幕凡时常能看见隔壁屋子里有淡淡的紫色光晕浮现,而黑袍人从未走出屋子半步,就连食物都未曾叫李幕凡送去,只是每隔几天便会让送去一壶烈酒和一些紫砂草还有一些水,其余时间就呆在房里不出来,有时候李幕凡会想,黑袍人是不是害怕阳光?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他屋子里白天的阳光是很充足的。
夜来临,书房里的灯火依旧亮着,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沙沙的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