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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春雷,惊扰了都城夜晚的官道,月前都城外又有了乱匪,城内人心惶惶,连犬吠声都带了几分的萧瑟。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功德坊柴家的门。
几名手中执刀的家丁问过对方身份之后放人进来,只见那人匆匆赶到了堂前,对着坐在上首的人拱手行礼。
“贺大人今天在扬秀坊打架之后赶在宵禁钱纵马出城的事已传回了贺家。众人也都知道咱家郎君亦骑马追出去了。”
端坐在上首的人赫然是个年轻女子,听见了仆僮的回禀,她含笑看向一边被绑住的男人。
“贺大人,只要我杀了你再把你的尸体运出城,想必着都城里就没人知道我娘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个女子自然是李家三娘子,现在的柴家妇。
“你!区区妇人,尽是鬼蜮伎俩,有本事解开绳子再打一场,现下杀我这手无寸铁之人又算什么英雄?”
李纤阿单手支腮,无奈地看着这个叫嚣的男人。
“贺大人,刚刚你就是被我卸剑擒下的,难道阁下忘了么?何况,我本就是一个区区妇人,并不是什么英雄。”
放下手臂,李纤阿一振衣袖缓缓站了起来。
“何况,我夫君与你素来交好,你今晚竟然带甲士前来质问他晋阳起兵一事,非是为了给他杨家天下铲除逆贼,而是为了要挟金银财富、娇儿美妾……如此不忠不义之人,也配和我讲英雄侠气?”
“你!”
女子明明声调缓缓,问话亦是和煦柔婉,却让贺史林无话可说。
“贺大人且在这里稍坐,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您想要吃喝尽可以跟三保要。”
刚刚进门的那个人就是三保,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抬头对着自家的三娘笑了一下。
“三保,郎君的好酒来不及带走,你挑贺大人中意的送来。”
说完这句话,李纤阿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了正厅,柴绍已经在三日前离开赶回晋阳,李纤阿却并没有立刻离开柴家,此时若柴家人去楼空,杨氏不仅会知道李家有所异动,更会兴兵追捕柴绍,所以李纤阿留下来故布疑局,让马三保每日奔波于坊市之间造成柴绍其实还在都城的假象。
按照计划,过了今夜李纤阿也要“出城寻夫”了,只是贺史林于坊间听有晋阳来的客商说起最近在晋阳一代山匪骤减的事情,身为名将贺若弼的后人,贺史林也是饱读兵书,虽说因为贺若弼被隋帝杀害贺家一夜败落,他晋升无门只能当个员外闲官,可他的见识也比朝中尸位素餐的人高上不少,竟然敢带十几个甲士冲进了柴家讹诈。
若非李三娘子手下的家仆各个都非平庸之辈,说不定李家在晋阳起兵的事情现下就已经暴露了。
李纤阿自己执剑杀了一个口出秽语的甲士又打败了以勇力自傲的贺史林,才再次将整个局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三娘,东西已经齐备。”
换上了男装的郑姣对李纤阿拱手行礼,看起来已经是活脱脱一个少年郎。
“幸而将喜欢的物件儿都留给了二哥,若是此地也有繁花竹舍,我此时怕也会有些舍不得。”
环顾柴家,李纤阿的脸上带着轻笑。
此地是柴家祖宅,自从和柴绍成亲之后,李纤阿和柴绍多次借着年节的名义将值钱的东西送回了晋阳。
“三娘,等回到晋阳,我们还能住回竹舍么?”
旁边的另一个男装婢女还年幼,说话的时候带了一点稚气。
李纤阿转头看她,手指轻轻搓了一下。
“晋阳啊……”
女子身上穿的还是罗裙,高高的发髻上簪了一束荼蘼花。她抬手,把已经见了衰败之色的花从头上取了下来。
荼蘼盛开,春去夏来。
捻着花枝,李纤阿抬头看往院墙之外,此时,在她身侧的整个柴家的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有人装扮成山野村夫,有人乔装成贩夫走卒,待到天亮,他们就要各自出城。
晋阳,此时应该兵戈满城蓄势待发了吧,郎君应该也已经到了阿爷的身边。
可她,却还不能回去。
“明日,出城之后若是找不到其余人等,便径直回晋阳,路上莫要听信任何消息。”
“是!将军!”
郑姣带着所有人跪伏在地,嘴里叫着属于李纤阿的另一个称呼,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刻,她的眼中带着异常狂热的光亮。
被捆得严严实实的贺史林就这么绝望地吃着自己这一生中的“最后一餐”,有好酒,有好肉,一口一口让马三保喂下去。
“柴家大嫂,你还不如给我来个痛快!”喝得醉醺醺的贺史林对着正堂外大喊。
此时,天将要亮了,晨钟也要响了。
他贺史林的命……也要完了。
外面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人牵着马行过了厅前。
“柴家大嫂!李三娘!你好歹给我来个痛快!”
“贺若弼大人功封上柱国,却被昏君所杀,此时天下将乱群雄并起,贺大人,那一坛好酒就算是我李三娘祝你重振贺家风光。”
“说话的是何人?听起来可不像柴家大嫂……”贺史林已然醉了,只依稀觉得现在说话那人和平日的柴家大嫂并不相同。
“呵。”
微暝天色中,那人笑了一下,便翻身上马直往大门外而去。
“好了!哎呀,这一拍一整个晚上!休息了!”
熬了一个通宵,米子明都已经撑不住了,强撑着最后的精力看完了最后的镜头,他对着池迟举起了大拇指,神智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老人家啊,还是不能随便熬夜的。”
精神奕奕的池迟穿了一身白色的男装,俨然一个翩翩佳公子,轻轻拍了拍两个打哈欠的摄影师肩膀,她又扶了一下精神不济的米子明,才脚步轻快地回了化妆间。
“年轻人,真是……”高估了自己体力连续工作了二十个小时的米导演无奈地摇头苦笑。
拍完了这场戏休息一天,明天整个剧组就要赶往西北的某个自然风景区拍戏了。
池迟现在的拍戏状态越来越好,整个剧组在她状态带动下的进度也让所有人都惊喜。
所以米子明一开心,拍板决定提前转场,这才出现了整个剧组在今天连轴转的情况。
制作团队都欢欣鼓舞,有人可坐不住了。
赖球大老板:“你不是能ng十几次么?怎么就不能多ng一下让她休息?”
已经打包好了行李提前赶往机场的封烁就在车上收到了池谨文指责的微信。
“她状态好就应该快点拍,我ng多了拖慢她的进度才是对不起她。”
看着“想吃天鹅肉的小白脸”的回复,池谨文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机壳。
赖球大老板:“那你也该适度ng,你和别人的对手戏多拍拍,她不就能多休息了么?”
拜托,这个剧组是你投的钱吧?进度赶得快就是降低了整个剧组的开销啊,换成了别的投资方应该是开心都来不及的事儿,到了池谨文这个大老板这里竟然就成了罪过?
还是他封烁一个人的罪过?
真是太不讲道理了。
还没等封烁想好自己该怎么回复池谨文,池迟也给他发了微信。
“我的戏拍完了,晚上西北见。”
看见了池迟的讯息,封烁立刻把池谨文抛到了脑后。
“后勤那边给你留了皮蛋瘦肉粥,记得喝了,宝佳昨天的飞机回京城了,你拍戏忙她没跟你说。”
“\(^o^)/~粥看到了,她走的事情助理已经跟我说了,她要是在剧组再待下去肯定会胖的。”
池迟聊天的时候经常发一些卖萌的表情,别人也发,但是封烁觉得所有人发的所有表情加起来都没有池迟一个人发的可爱。
“\(^o^)/~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晚上在西北见,我先到了之后可以先订一条烤羊腿,到时候请你吃肉。”
“可我记得你的肠胃……”
“你吃着我看着,你啃着我闻着。”
赖球大老板:“人呢?对了你和池迟有进展么?池迟和宫行书那个老流氓合作演电影的事儿已经定下了,现在外面的媒体都说她说不定要再拿奖了,你就一直磨蹭着吧,说不定等你下手了,池迟孩子都生了。”
封烁看了一眼,视若无睹地继续跟池迟聊天。
“我觉得你最近嘴皮子功夫和演技都一日千里啊。”这是池迟在夸他呢。
“有么?是池大影后加一群前辈教的好,那我就拿烤羊腿当学费了。”
赖球大老板:“老流氓还说池迟是他见过的最有灵性的演员,我告诉你,当导演的说这种话,那就是对女演员有意思。”
确认了池迟真的去睡了。
封烁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要是把池谨文的微信拉黑会有什么后果。
“池迟最喜欢的就是演戏,我是绝对不会在专业的工作上给她添麻烦的。宫导演和池迟合作,池迟挺高兴的。”
赖球大老板:“池迟现在成了你的护身符了?池迟是你叫的么?你一口一个池迟叫得欢,你还没跟她怎么样呢。”
不叫池迟叫什么?
封烁一脸莫名。
赖球大老板:“你们和c娱乐签约合作的时候,c娱乐承诺过以后会提供国内最好的影视制作部门,今天这个部门就要到手了,以后池迟想跟谁演戏,想演什么戏,想跟谁合作,都不是问题了。”
池谨文的脸上还是一脸严肃,但是内心一种想要显摆的小喜悦还是在悄悄地冒着泡儿。
这话他跟谨音说,谨音的回答是现在国外还是深夜,她还没睡醒。跟池迟……他觉得对方未必会把这种事情看在眼里。
只能跟封烁这么欲语还休地炫耀了。
想吃天鹅肉的小白脸:“恭喜池总又开疆辟土一展宏图了,我这边飞机要起飞了,先关机了。”
我才显摆了一句……
池谨文又用手指敲了一下手机,这才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天已经亮了,旭日东升,其道大光。
他端起咖啡看着窗外,喝了一口又放下。
“董事长,车已经备好了。”
昨天池迟拍了一通宵的戏,池谨文也开了一通宵的会,换了一身西装,他找出了一对黑曜石的袖扣给自己戴上。
这对袖扣还是奶奶以前送给他的。
“你们这些一看就是精英的男人从头到脚都是品味,奶奶想了半天,还是给你一对袖扣吧。其一呢是告诉你眼界要开阔,我们的国家之外还有别的国家,那些国家有不同的文化和精神,我希望你将来能把自己的成功目标定的到他们的世界里,眼界开阔,胸怀广大。其二,袖扣靠近你的双手,你要管住你的手,做事情之前先想一想,每次伸出手之前,问问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你依靠自己的智慧和阅历琢磨之后才下的,而不是被单纯的*趋势,或者利益冲昏了头脑。”
池谨文一直都记得奶奶的教导,在过去的那些年他从一个有点莽撞有点阴沉的少年变成了现在成熟稳重的样子,就是奶奶费劲心血一点点教出来的。
就在池迟安睡的时候,池谨文乘坐飞机从京城前往了沪市。
……
“在座的各位,有很多,我都叫一声叔叔伯伯,蒂华已经成立了整整三十七年,这些年里面你们都像是看着一个孩子一样滴看着蒂华发展壮大。
我们韩家两代人为了蒂华的发展所做的努力,大家都能看见的,从当初一个小小的电视剧制作公司到现在这个娱乐帝国,靠的绝对不是运气,而是有人在整个蒂华发展的过程中做出了一次又一次正确的决策。
……
这个人,过去是我的父亲,现在是我。”
西服革履站在所有股东面前的男人,就是韩柯,过去的这段时间他似乎过得不太好,哪怕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很糟糕。
这个熟悉他的人,唇角一勾,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砰!”
一阵奇怪的声响打断了韩柯的演讲,他转动着双眼,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你继续讲,我今天心情好,突然想喝一杯香槟。”
明艳逼人的女人坐在一种股东中间,看起来和别人就是不一样的。
她的身后站着她的助理,助理小心地给她倒了一杯香槟。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她端着香槟对着全场致意。
“顾惜,现在是关系到整个蒂华危急存亡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捣乱?”
韩柯义正辞严地批判着顾惜,他的手突然抖了两下。猛然间,平时不可一世的韩董事长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突然失去了,但是他本该已经把那件东西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里的。
“是啊,现在是关系到了整个蒂华危急存亡的时候……危急存亡?蒂华明天会倒闭么?不会啊,为什么是危急存亡呢?明明是你们韩家父子的权力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候了,所以你们很紧张,你们不开心……我很就开心了。”
女人懒洋洋地把腿抬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样子简直不能更惬意,端着香槟,用那双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前方,仿佛她现在并不是身处在一个严肃的股东大会上,而是在海边悠闲地度假。
旁人诧异的目光是海风。
韩柯愤怒的咆哮是让她喜悦的海浪。
“顾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啊,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放假消息骗别人抬高股价让你暗地里出货的时候,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韩董事长,您趁着高价出货的股票现在买回来了么?您手里的蒂华股份还足够让别人让你喊一声董事长么?”
“我将用眼泪对朋友,用微笑对敌人。”
这是《女儿国》里,沉舟对珊瑚说的一句话。
两年多的时光辗转之后,顾惜终于明白了这句矫情的台词究竟是个怎样的意思。
那是沉舟的命,也是她顾惜的命。
所以现在的顾惜是笑的,笑得越来越灿烂,越来越让人惊心动魄。
“韩董事长,不管过去你和现在躺在医院里的老董事长都为蒂华做了怎么样的贡献,蒂华说到底是属于全体股东的,不是属于你们的。
你们的海外发展战略赔了钱,就像利用股市差价找补回来,结果把我们这些股东都害惨了,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都信了蒂华会兼并世纪星耀?是不是都在二十多块钱的时候买了蒂华的股票?韩董事长,你在股价的高点抛售股票赚的钱,可都是我们这些股东的血汗钱。”
笑完了的顾惜站了起来,说出了上面的一段话。
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悲伤,仿佛韩柯在她的眼中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在她的煽动下,很多股东都站起来表达对韩柯的不满。
站在台上的韩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惜,那其中的阴毒和痛恨似乎能立时化成血从他的眼里滴出来。
“你是在跟谁说话?谁给了你的胆子让你这么跟我说话?!”
就在韩柯要冲向顾惜的时候,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
穿着西装戴着墨镜的池谨文对着大家招手算是打招呼:“不好意思,作为目前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我到今天早上才接到了召开股东大会的通知。”
池谨文的到来让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种死一样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里,顾惜让自己的助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
前一阵蒂华的股票大涨,后来又因为兼并世纪星耀的计划可以说是空**来风,股票开始大跌。
这其实是韩柯自己做的局,为的是把手里蒂华的股票套现之后去填他们在国外发展的资金缺口。
可惜啊,事与愿违,就在韩柯想要低吸股票的时候,市场上挂牌的蒂华股票全部被一股游资给吸走了,同时,韩柯在国外砸了重金才有点起色的产业现在又被封锁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几个游资之间相互置换,最后股票都集中两家公司中,如果这两家公司联合,那么就完全可以取代韩家对蒂华的控制。
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是顾惜在其中动了手脚,那韩柯就可以直接蠢死了。
虽然,在顾惜的眼里他已经蠢死了好多次了。( 就爱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