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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很早就想说了,憋到现在真是不容易。想象她会不爽,但没想她会不爽成这样,愣了愣后,前戏都没有,直接叉着腰就骂我小贱人。
我觉得吵架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夏月楼那种不吐脏字,笑里藏刀,非但气死人不偿命,看到别人气死反而还能延年益寿,心境开朗的,属于技巧型;另一种是宋十八那种满口脏话,连珠带炮,可以气死人,但杀敌一千,自损三百,总之戾气极重,容易伤脾累肝的,属于暴虐型。
我自是想用技巧型来骂人,但吴嫂功力之高,语速之快,自我陶醉之深,完全呈碾压之势将我踩得毫无招架之力。
她压根不会理睬我说了些什么,只自顾自的在那对我开火,一张嘴就是一连串的脏字,甚至直接攻击我的父母长辈,以及我身上从来没在人前提过的器官部位。
不知不觉被一大群人围住,她越发来劲,步步紧逼,手指快要戳到我的鼻尖:“……你那阴/户是不是被男人给用烂了,小娼/妇,天天惦记着男人的阴/头,你以后生出娃的不是堵P眼就是烂阴/部,怀了十个月刚坠地就给你夭折,看你丈夫不打断你的腿!”
……
待到黄婶她们也闻声赶来时,她忽然就激动的扑了上来。
早在她骂我爹娘时我就想打她了,之所以迟迟没动手,一是因为觉察到从湖底出来后我的性子变得冷漠许多,下手狠辣,不受控制,要是把她打死了,还得赔上自己,那多不值。二是觉得从吵架变为打架,先动手的就是认怂,尽管我在这方面的吵架上的确不如她。
如今她先对我动手,那就着实没必要再忍,却在这时,胳膊肩胛忽的被人紧紧拽住,下一秒,吴嫂的指甲就在我的脸上划下了几道火辣辣的口子。
到底还是她呆的时间长,又擅长和人拉家常唠闲磕,不像我不爱和人说话,根本没有“自己人”。于是,黄婶她们明面上一副劝架的样子,背地里却把我按得死死的,我如今的身手是灵活了,气力却完全不是她们的对手,顿时被吴嫂抓住头发乱拍乱打:“弄花你的脸,叫你这浪蹄子再去勾引男人!我看你还有什么招,狐狸精!小表子……”
她的长串怒骂在一记清脆的碰撞声后结束,忍着头发被撕掉大半的剧痛,我扬起脑门狠撞在她的鼻子上,力道之大,将她撞的连连后退。
挣脱掉黄婶她们,我冲过去抓住吴嫂的头发,趁她跌跌撞撞之际拖向一旁的水缸,一把将她的脑袋摁在水里。期间有人冲上来拦我,被我以隔空移物术搬起院中的水桶,木盆,锅碗,长凳一通乱砸。
吴嫂拼命挣扎,双手隔空乱舞,双脚直蹬,我提起她的头发,脱水之后她大口换气,紧而又被我强按了回去,顺带将她拧我胳膊的手指以巧劲掰断。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了过来,游姑娘也来了,大声怒喝:“雪梅,住手!”
我置若罔闻,这时神思一凝,八粒石头冲我疾飞而来,不用回头,仅凭风声便知道所行轨迹为最简单的八行困阵,我头也不回,直接将右起第三颗石头移至上空,改变轨迹,将八行困阵变为横刀阵,彻底拦住了她们。
“雪梅!快放了她,会出人命的!”
“雪梅姐,不要杀人啊!”
“她会死的啊!”
“雪梅,不要干傻事!”
……
各种声音吵成一片,期间听到一个声音低声说道:“她该不会是个妖女吧?”
妖女……
我皱起眉头,终于松开了吴嫂,她攀着水缸,不断咳嗽吐水,脸色惨白如石灰,半响,抬起眼睛惊恐的望着我。
我冷冷看着她:“跪下。”
她瞪大眼睛,我续道:“你辱我父母,辱我子嗣,跪下给他们磕头赔罪!”
她微微后退,蓦地转身就跑,我极快抓住她的胳膊,脚步陡转,反脚踩在她小腿上,她双膝一软,噗通跪地。
周遭怒骂声愈渐响亮密集,我不予理会,抬手在吴嫂脸上落下清脆的一掌:“磕头!”
游姑娘怒斥:“雪梅!”
“闭嘴!”
反手又给了吴嫂一个耳光,顺带抓起她的头发,我眯着眼睛,阴戾的盯住她:“如果不是怕脏了手,我一定割下你的舌头,叫你们这些三姑六婆日后如何嚼人口舌!快磕!”
她抬起眼睛愤恨的看着我,在我又要失掉耐心时,她剧烈发颤的双手缓缓支在地上,脑门在黄土上轻轻一磕。
回房收拾东西,在众人惊怒又骇然的目光里转身离开,游姑娘站在庄园后门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经过她身边时,她纤臂一伸:“你到底是什么人?”
抬手将狼藉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我的语气很不友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像你这么年轻,又这么精通巫术的女人不多。”
我嘲讽的看她一眼:“你不是来跟我问罪的?那吴嫂的手指可是要废了。”
她笑了笑:“你家自何处?”
将头发随意扎好,我很认真的说道:“我对你其实没多大好感,所以不想告诉你。”
她双手抄在胸前,望向我的头发,半响,偏头甜甜一笑:“若不是因为你腰身纤瘦,容貌脱俗,我真要以为你是我的故人了。”
“你不是说田初九因漂亮而遭人嫉妒么,怎么,如今她的容貌反而不脱俗了?”
她笑着说道:“我可没说那个故人是田初九。”
点了点头,我将包袱在肩上挂好,回头看着她:“不管如何,这几日谢谢你们的收留,就此别过。”
她叫住我:“等等。”
“干嘛?”
她似乎很爱玩胸前的头发,绕了几圈,转过头看向远处的旷野:“好吧,我说的那个故人就是田初九。”
我蹙起眉头,心里默算着和她的交情能不能称得上是故人。
她续道:“她的确不漂亮,而且腰身很肥……”
……肥你个头!
“……但她真不是什么妖女,你可以不用怕她。”
我打断她:“怎么忽然跟我说这个?”
她顿了顿,好看的双眸忽然变得迷离:“你不是要走么,在路上留意一下吧,如果遇到她,希望你能及时告知我们,我们都在找她,你应该懂流喑纸鹤吧?”
心里略略一惊,我看着她:“你们?”
她回头一笑:“没办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然鬼稀得到处逢人说她好话。你走南闯北时留心一些吧,如果有她的消息要尽快通知我们,千万不要和她硬来,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小聪明很多,且师出高人,巫术造诣在当世可谓数一数二,以你的本事绝对抓不住她。不过她吃软不吃硬,你对她好点,弄些甜点糖果很容易收买她的。”
“……你当她没脑子么?”
她耸耸肩:“这又不是我说的。好了,你走吧,找到她后必有重金酬谢,可保你几生几世吃喝不愁。”
“……”
咬着唇瓣,很想问她要找我的人是谁,想了想还是忍下了,跟她告别后转身往西而去。
世上要找我的人实在太多,第一个想到的是杨修夷,但是过去了六年,我不敢想。第二个是师父,仍是不敢想。第三个是原清拾和他背后的神秘组织。第四个是江湖上各路对我喊打喊杀的人马。第五个,也许是这些年来,冒充我的人惹了不该惹的家伙,黑锅也背到了我头上。
这真不好猜,因为这些人都能给出重金酬谢,且知道我喜欢吃甜食也不是难事,宣城二一添作五的左邻右舍就都知道,
而且除了他们,兴许还有其他人,比如秃头阿三,当初我拍过他的秃头,还拿石头扔过他,捉弄他最狠的一次,是在他秃顶上画了个歪嘴猪头,他当时不知道,如往常一样气焰嚣张的带着一群小弟去街上晃悠,被几个青/楼里的姑娘倚着二楼栏杆看到,当街嘲笑了一顿。当时我咬着糖葫芦路过,笑得肚子快痛了,他立刻猜到是我,带着那群小弟一口气追了我好几条街,并扬言说见我一次打一次。
如今过去六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说不定祖坟冒青烟,一夜暴富,变成了家财万贯的财主,然后想要找我寻仇解气,并扔下重金酬谢。反正我要有钱了,我也可以扔着银子玩,大钱一扔:“来人啊,把秃头阿三变成光头阿三!”那感觉真是要多爽有多爽。
想了半天后觉得没什么好想,不管是谁找我,田初九已死,谁都找不到了。至于那些冒牌的,爱怎么闹怎么闹,已与我无关。
往西而上,两个时辰后便见到临尘江,其实此时不急于去找陈升,因为心中有个结至今未解。
江风萧萧,我临江而站,横阔的江面水流湍急,奔腾不息。举目远眺,远山苍茫,长风云卷,一时心绪百杂。
这些时日四处打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六年前秋风岭江畔的消息。当初我吐了那么多血,引了多少妖怪,又因我死了多少人,那个好心收留我喝粥的老人和他的孙女是生是死?无从得知。
我怔怔的望着江面,天人交战后,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否则此生都无法心安。
秋风岭离京城极近,此处为亦州和云州的交接处,去到那边,走路最少也要五十多天,好在临尘江上最不缺的就是渔船。
跟一个渔夫讨价还价半日,将船钱定为六钱,登船之后忽的想到一件严重的事——我压根就没钱。
此时船已离岸,我伸手紧张的拽着包袱,渔夫在船头鼓捣了一会儿,转身朝我走来:“钱呢。”
我咽一口唾沫,浑身紧绷,正寻思着是被他一脚踹下江好,还是我自觉点,主动跳下去好时,忽的外面传来“扑通”水声。
回头看去,岸上青山碧衬,繁树翠锦,一抹欣长白影还保持着推人的姿势。
低下头去,江里水花飞浪,江雾浓浓,另一抹白影正在拍着水面大声怒骂。
这时长风袭来,江雾翻腾消散,我揉揉眼睛,水里那个,花戏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