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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厨娘精心烹饪的土豆饼、炸的土豆片、蒸的土豆、拌的土豆泥,又有炒的土豆丝……又上了用苞米面做的窝窝头、玉米饼、玉米粥等,其间又穿插着上了用生菜包裹着烤鸭片沾西红杮酱吃的菜式等。
皇帝是第一次吃的人,看着土豆竟有这么多种做法很是高兴:“雍王妃那儿有苞米、木棉和土豆种子,听说已经到了苞米下种的时节,工部选派官员前往畅园学习种植法子。朕欲逐步推广全国,工部和户部先拿出一个章程来。先在京城附近选一些县镇进行试种。”
这土豆好啊,富贵人家有富贵人家的做法、吃法,寻常百姓也可以用最简单的蒸煮之法,不同的法子有不同的好处,或做填肚的粮食,或是美味的佳肴。
麻嬷嬷又捧出了一只热腾腾的铜锅来:“禀皇上、皇后娘娘,此乃焖锅鸡!以鸡为主料,辅料是土豆、洋葱、胡萝卜、甜椒……”
皇后看着那里面煞是好看:黄的土豆条,紫色的洋葱片,又有橙红色的胡萝卜、大红色的甜椒。光是一看就让人食欲倍增,她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唾沫,偏要等到皇帝的那份到碗里了,她才能尝该。
温彩低声道:“服食洋葱前后一个时辰不能服食蜜蜂,洋葱与蜜蜂相克。洋葱性温,味辛甘。有祛痰、利尿、健胃润肠、解毒杀虫、养颜之效。胡萝卜有明眼、养颜、细腻肌肤之效。甜椒味辛、性热,入心、脾经;有温中散寒,开胃消食的功效。”
这一顿午膳,皇帝吃得很慢,只因为许多东西连他以前都从未尝过,一面是品味,一面也有思考这东西好不好的意思蹂。
温彩不温不火地介绍各种食物的功效,又说了一些简单的制作方法等。
几位大臣则是各怀心事:皇帝要推广这些农作物,苞米和木棉花、土豆都要在全国范围内种植,光是卖种子就能大赚一笔。这一批试种的地方,就意味也许未来因为卖种子就能发家致富啊。
他们或想给自己有家乡人争利益,又或是想着自己借着这事立些政绩,又或是想着在其间赚笔银钱,总之,这是一个机会,谁抓住了机会,就意味能有所收益。
皇帝吃罢之后:“不错,这些东西很美味,朕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菜肴了。”
他是几年来吃得最饱的一顿。
皇帝都感觉撑着了,可还是想吃,这些菜很开胃,让他吃得很香。
温彩勾唇浅笑。
慕容恒抱拳道:“父皇若是喜欢,顺娘的陪嫁庄子上还种了不少,儿臣便令人送些入宫。”
是苞米吗?
现在就这样吃掉是不是太可惜了,这可是种子,是种子啊,他们少吃些,就能多种些田。
皇帝若有所思地搁下碗筷,他不吃,皇后、德嫔也没有要吃的意思,今儿因为皇帝吃得慢,他们也都吃饱了,只不过见皇帝不放碗筷,谁也不敢先放下。
你先放试试,皇帝都没吃饱你就吃饱了,你什么意思?是说皇帝吃得多,还是自儿个先抢着吃了?
“众位爱卿就种植苞米、木棉、土豆的事尽快拿出章程来。没什么事,你们都散了吧!”
众大臣抱拳道:“臣等告退!”
大总管走近皇帝,道:“皇上,周贵嫔求见!”
皇帝冷声道:“不是让她禁足怡春宫么?怎的又出来了。”
每一次他要罚她禁足,也不过几日时间,周贵嫔就从来没有认真守过禁足令。
看来,他这些年还是太过纵容他了。
皇帝道:“周贵嫔不遵圣谕,降为贵人!”
养心殿外头,刚刚被降为嫔位的周贵嫔跪在地上,嘴里哀呼着:“皇上饶命,求皇上宽恕慬儿之罪!皇上……”
几位大臣一出来,就听到周贵妃说这样的话,彼此望了眼对方,只作未见远离了养心殿,想着今儿的午膳,还真是好呢,吃的全都是他们从未吃过的食物,那土豆看着模样寻常,做法却有那么多,每一种做法都有不同的口感和味道。
大总管出来传了皇帝的旨意:“贵嫔娘娘,皇上口谕,违背圣意不在怡春宫禁足反省,反而吵闹养心殿,即刻起降为贵人。”
周贵嫔道:“皇上……皇上啊,慬儿没开软红楼……”
皇帝听得心烦,原本心情因温彩敬献新作物成功而有好转,被周贵嫔一吵,他又想杀人了,“传周贵人滚进来!”
皇帝怒了,早前还面有喜色,此刻又换成了怒火丛生,他拉长着脸,冷冷地凝视着进来的周贵人。
一天之内连连降位,可见皇帝是真怒了。
周贵人跪在大殿中央,深深一拜,未语泪先流,虽一把年纪,可因保养得好,瞧上去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这种成熟的风\韵,魅人的气质,还是能打动人心。“皇上,还请宽恕慬儿。”
皇帝淡淡地道:“皇后与德嫔,带着四皇儿夫妇告退吧!”
皇后扫了眼周贵人,领着慕容恒等人出了养心殿。
刚出来,就听到一声异物落地的声音,皇帝大喝道:“慕容慬怎会变成今日这般,你这亲娘有莫大的干系?朕没治他色胆包天、目无国法便已是仁慈,你还敢求情?”
周贵人呜咽道:“皇上,慬儿到底是你的长子,你将他圈禁悔悟宫,让他如何受得?”
“犯了过错,就得由他自己担着,便是你也得为自己的所为承担责任!朕意已决,跪安吧!”
“皇上……”
“如果你再不听令,朕可以令人送你入冷宫!”
皇帝冰冷无情的一句话,顿时浇了周贵人一个浑身凉透。
他曾说,他最宠爱的是她,如今不是了。
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的怜惜,只有浓浓的厌恶。
“皇上……”
“滚!”皇帝一脚踹倒了龙案,“朕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便是宠爱了你,你越来越不把朕的话放在眼里,朕刚下令让你禁足怡春宫,你就敢闯出来大闹养心殿。贬!传朕旨意,即刻起周贵人贬为美人,迁离怡春宫就住碎玉轩吧。”
碎玉轩,这是皇后中宫所辖的一处院落。
皇帝这是要剥夺周贵妃的一宫主位,更是要狠狠地给她一个教训。
从他的侍妾到贵妃,她用了近十年的时间;而从贵妃到美人,却只用一日的时间。
得到尊贵不易,需得步步为营。
失去尊贵却只是瞬间,只因帝王的一句话。
周美人不可思议地望向皇帝,他却没有再看她。
他始终记得自己宠了几年的珍嫔,是如何被大皇子神鬼不知地弄出了后\宫,大皇子又是如何不顾人伦地与珍嫔做了那些苟且之事。
孰可忍,孰不可忍。
都是他对周美人母子太过宠爱,才有了这等出阁之事。
他不会再纵容他们了,他们将他身为帝王的尊严和脸面都踩在了脚下。
*
慕容恒与温彩并肩坐在车辇内。
他紧紧地握住她软若无骨的纤手,仿佛握着的是丝绸、是棉花,这样的舒服。
温彩轻声问道:“这次皇上是真生气了吧?”
“周贵人这些年恃宠而骄,面上瞧着对皇后恭敬有礼,私下小动作不少,她笃定皇上不会重罚她,她却不知道,太子与荣安候已经布好了局要在近期剪除大皇子、周家的势力。”
对付冷家与五皇子,太子与荣安候只用了一招,快、狠、准,击中要害,一夕之间就让冷家全军覆没。
现在,整个京城哪里还有冷氏一族的影子。
就连明月庵冷家巷也都不见了。
这一次,对付大皇子,荣安候依旧是一招,直击皇帝的软肋,就任凭皇帝如何不舍周贵人,到底受不住被自己亲儿子戴“绿帽子”的耻辱。
车辇里只得他们夫妻二人,温彩压低了嗓门:“五皇子除了,现在大皇子圈禁悟悔宫,太子不会对付你吧?”
慕容恒怔了一下,他没想到温彩会问这话。
很快,他反问道:“若是有人欺到你头上,你当如何?”
“反击!”
“对,反击!”慕容恒笑着,“大皇子失势之下,朝堂和京城也该安静一阵子了。怕是不久之后,就会建立起新的势力。”
“新的势力……”
“你忘了,右丞相一职至今悬空。”
崔丞相流放千里以外,想做右丞相的人可不少。
温彩微眯着眼睛,“太子不会力荐荣安候做丞相吧?”
“皇上不会同意的。左丞相之女乃是太子良娣,而荣安候又是太子的亲舅父。”慕容恒若有所思,“皇上一直不同意重审秦将军案,冷家覆灭,周家势弱,我若再提重审……”
他还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同意?
慕容恒从那案子里看到了周、冷两家势力作崇的影子。
行至贡院方向,车辇越发行得慢了。
慕容恒正欲要问,只听二安子道:“禀殿下、王妃,学子们会试大考快结束了,有早交试卷的学子出来了。”
慕容恒道:“温家两房都有人参加此次的会试。”
“不光是京城温家两房,便是西山县温氏族里来的后生也不少。只是早前听说主考官林涛是大皇子的人,今晨皇上在早朝上换谢丞相为主考官,温墨、温玄兄弟俩定是措手不及。”
他们兄弟听说林涛是大皇子的人,镇日的就围着大皇子转,也没好好做学问,这会子一听说换主考官怕就傻眼了,但对于有真才实学的学子来说,换了谢丞相为主考官,却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有维持秩序的官兵道:“各位学子稍后再走,让马车们先过,他们已经等了一阵了。”
学子们瞥了一眼,瞧着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车轿。
车辇缓缓而动,温彩歪依在慕容恒的身上闭目养神。
“你这么困?”
“前晚没睡,昨晚也没睡好,可不就困了,今晚一定要好些歇息。”她打了个哈欠。
不知不觉间,马车进了荷花里,兜绕之间便进了雍王府大门,温彩刚下车辇,就见冬葵领着两个丫头过来:“给王妃道喜了!”
喜?什么喜?
温彩看向慕容恒,他也是茫然不知。
倒是双双急了,先追问道:“冬葵,什么喜?”
冬葵笑道:“午后,镇远候府汪三毛来报喜,说温大\奶奶今儿午时一刻给候爷添了个大胖小子。”
“生了?”这就生了,这也生得太突然了吧,“怎么都没得到信儿,嫂嫂就生了。”
冬葵道:“候爷有儿子了,这也是喜事一桩,怕是梁家及几家姻亲也都报了信儿。”
温彩忆起徐氏生温远远的时候,鬼哭狼嚎地叫嚷了两天三夜,这才生下了温远远,徐氏一看是个闺女,立时就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而这梁氏倒好,居然突然就生了,还生的是个大胖儿子。
慕容恒与雍王府管家道:“明儿回门,礼物备厚些。”
管家应声“是”。
夫妻俩并肩往栖霞院方向移去。
温彩问道:“冬葵,今儿可把嫁妆都拾掇好了?”
“都好了。瓷瓶摆件搁、衣裙绸缎、人参食材也都归拢整齐了,花木留了一些在主院,又有一些送到西院的花木房了。”
步入栖霞院,冬葵取了钥匙,把主院东厢房的小库房打开,里头满满的堆了三间房的东西,一间专用来堆放瓷瓶摆件,一间又专用来摆放衣裙绸缎和头面首饰,又一间堆放的是名贵药材和食材。
温彩瞧了一眼,道:“双双,往后你就管小库房兼栖霞院内院管事。”
双双凝了一下,她识字不多,这差使应该是冬葵的。
麻嬷嬷原以为这管小库房的人是自己,不想落到双双头上。
温彩却不紧不慢地道:“你除了服侍我还得帮我管着小库房,管着栖霞院内院的下人,事可不轻。麻嬷嬷是老人,经验丰富,要协助我打理整个王府。至于冬葵,还照以前的规矩,由她帮我打理陪嫁店铺。”
麻嬷嬷顿时乐了,不是王妃不用她,而是王妃要大用她。
冬葵喜了,她就爱在外头跑,店铺上的事她也打理得得心应手,且越发有信心管好了。
双双迟疑道:“那我们都有事,谁来服侍王妃?”
“雍王府的丫头婆子多了,回头让麻嬷嬷再挑几个进栖霞院。我今儿乏力,想早些歇下,先给我备香汤,我洗洗就睡。”温彩顿了片刻,“麻嬷嬷挑人的时候看着办就是,若拿不定主意与双双商议,若发现不妥处,可直接禀我处置。往后,你们三人各尽其责,办得好了,每月在你们原有月例的份上增加一倍,办得较好增加五成,办得称职拿月例,若有失职则视轻重给予处罚。”
“是。”
麻嬷嬷喜出望外,当即令了两个粗使丫头预备香汤。
慕容恒练功回来时,温彩已经睡熟了,他觉得无趣,又恐吵醒了温彩,踮着脚轻轻地出了内室,又去了西院瞧温彩的陪嫁花木,认识的花他便不瞧了,对不认识便询问起花婆子。
慕容恒又对沙虫儿道:“王妃陪嫁庄子上种了几样新鲜的蔬菜,你知道在哪处庄子?”
“知道!可不就在石桥镇么,早前与庄子上约好的,往后他们每过三日就往雍王府送一次菜蔬。”
“我说几样蔬菜,你去一趟庄子,各样先取一筐子来,明儿一早令管家送到宫里。皇上和皇后娘娘颇是喜欢庄子上的菜蔬,回头再从管家那儿支上二十两银锞子,就说是本王赏给庄头及里头办差的下人。”
沙虫儿眼里的光芒闪了又闪:皇上、皇后都知道王妃的陪嫁庄子啊?这下庄头们可长脸,哪家的庄头能做得连皇上都喜欢上他种的蔬菜。
沙虫儿忙道:“小的这就去庄子上。”
管家听了沙虫儿的话,当即取了二十两的银锞子,又派了几个小厮跟着沙虫儿去庄子上帮忙。
庄头听说自己在皇上、皇后那儿挂了名号,大喜过人,又得了赏钱,领着庄子上的长工下地各拔了一筐菜蔬搬到车上。
温彩这几日太累,也至晚饭都不想吃。
慕容恒生恐吵到她,便在窗下的暖榻上将息。
温彩一觉睡到次晨五更时分,是在雄鸡报晓声中醒来的,一醒来就扱上绣鞋,坐在暖榻上细细地瞧着熟睡中的慕容恒。
他总觉得有什么盯着自己,一睁眼就见到小娇妻,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这一揽一抱越发不能自抑,他抱着她回了牙床,一阵帐摇衾翻,又是一番痴缠。
温彩扒在他的胸口,轻柔地画着字,直画得他心下一阵酥痒,捉住她的手:“惹不得偏要惹,回头又要告饶。”
“谁告饶了?我才没有。”
他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身上,“真没有?那我们再大战一回。”双唇相扣,是无法靥足的热吻,直吻得彼此都失去了平稳的呼吸。
麻嬷嬷因想着今儿温彩要回门,早早就起来了,将慕容恒令管家预备的礼物都瞧了一遍,又唤了双双来商量。
双双看了一眼:“温氏族里小姐可有不少,她们那儿是不是也得备些礼物?”
“王妃出阁前就从张记首饰铺子买了不少东西,我们挑一些带上,有备无患,再多备些锦囊。”
冬葵倒也尽心,今儿一早起来就去温彩陪嫁店铺上走动了。
三朝回门,这礼物也是极其讲究的,新女婿得给妻子娘家预备一头金猪,说是一头,通常是五六十斤的猪,讲整头的,又备一对样儿好的鸭子,或生鸭或烤鸭、卤鸭,而金猪多是从京城最好的酒楼里订做一头卤全猪,通常是提前两日就预订下,做好卤全猪后要在上头抹上一层酱料,看上去就似一头黄金猪。
慕容恒、温彩拾掇好时,已经是辰时二刻时分。
温彩清点了一下礼物:送给温子林的名贵砚台,送给温青的名贵字画,送给温檀的一套白玉狼毫笔、送给温绿的两块宫缎衣料,又有送给梁氏的一对玉镯、两块宫缎衣料……一盒子银嵌玛瑙的钗子、银嵌玛瑙的耳环等。
温彩赞赏似地道:“麻嬷嬷和双双预备得很齐全。”她打开锦盒,“里面的东西不少,你们每人挑一样,就当是我给你们赏赐。”
麻嬷嬷与双双对视一眼。
温彩道:“来日方长,你们用心办差。”
“是。”
麻嬷嬷挑了一件不是最好,也不是最差的银嵌玛瑙镯子,在价位属于偏高的东西。
双双则只挑了一只银嵌珍珠的钗子,笑着谢了温彩。
“冬葵主外,双双主内,麻嬷嬷协管全府大小事,今儿我先带双双回娘家,麻嬷嬷留下来,得空再挑几个使唤丫头进栖霞院。”
麻嬷嬷应了,笑道:“老奴一定尽心挑选。”
雍王府的下人,大多是礼部、内务府送来的,早前多是宫人、宫娥。
*
温彩回娘家了!
今儿一早,住在镇远候府北府的温家小姐们就往南府瞧了好几回,想着他们还在,又逢温彩回门,指不定就能得上件好礼物。
温彩与慕容恒刚进二门,温子林领着董氏、温绿就迎了过来。
第一抬是一整头金猪,然后捧着一对卤鸭,都还冒着热气儿,瞧着是刚做好的,之后便是三抬礼物,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盒子装着,也瞧不清里面装的是甚。
温子林招呼慕容恒。
董氏则拉着温彩的手嘘寒问暖一番,看着鱼贯而入的小厮下人,道:“大\奶奶昨儿晌午生的,她还真是利索,昨儿清晨起来还领着下人们预备早饭,辰时还与大厨房的管事婆子说‘酒席的菜挑些送到城北、城郊给乞丐们吃,别让他们吃凉的,小心吃坏肚子,从账房领三银子,买些砂锅、碗筷送去。’
我还在北府陪温氏族里来的太太、小姐们说话,就听碧柳过来说‘我家奶奶闹肚子疼,许是要生了。’吓得我就往桔院去。我又着汪三毛去请稳婆。这稳婆还没入府,就听到内室里传出孩子哭声了。”
温彩道:“母子均安便是福气!大吉大利。”
“可不。”董氏笑着,“后来一细问,才听梁婆子说,她三月十五那日就有些不对,只是一味的忍着,到了昨儿巳时疼得着实有些受不住了,这才令了丫头来寻我。倒也快,府的稳婆进去没多久就生了。”
温彩想的则是:梁氏指不定痛得如此了,怕是后来痛得受不了,这才没瞒着,早前一直瞒着,强打着精神操办着她的出嫁酒席。若是以前的徐氏,就做不到这份坚韧、忍耐。
“二婶,那哥哥嫂嫂可给孩子办洗三宴?”
“问过玉堂了,说洗三宴就不办了,满月宴也免了,到时候办一个百日宴。玉堂心疼大\奶奶近来操劳,说办洗三宴、满月宴会累着她,得让她好好歇歇。”
“如此也好!”
第252章回门
一行人在前府会客厅里落座。
温氏族长及几位温老爷听说来回门了,也齐刷刷地到了会客厅上,而太太、小姐们也打扮齐整地过来陪坐,一时间屋子里人声鼎沸。
慕容恒便一一向温子林等人送了礼物,虽全都装在盒子却是小心地分开的。
男子们的礼物毕了便是太太小姐们的,董氏得了两块宫缎衣料、两块贡绸衣料。梁氏的礼物则令梁婆子带回桔院。
温彩又将箱子里纸包的衣料取出来,给温氏族里的小姐每人送了一块,最后捧出锦盒来,让她们每人再选一样首饰。连温氏族里的太太们也各得了一块衣料为礼物,一时间会客厅上其乐融融,问候、笑语不断。
温青竟不在会客厅内,温彩搜索了一遍也不见人影
。
温绿小声地道:“大哥今儿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一个认识多年的故人要离京,得赶着去送一程。”
温彩在心想了个遍,突地忆起冷昭戴罪立功流放西北边关为游牧副尉的事。
她还真没有猜错,现在温青确实在城西郊外的茅亭里给冷昭送行。
冷昭的身后跟着十名押送的官差,这次去西北边关的除了冷昭,还有冷氏族里的四十多个壮年汉子,他们也被发配充军,但却不是冷昭任职的老虎关,而是其他边城要寨之地。
温青倒了一碗状元红,捧在手里,朗声道:“冷端阳,此去一别,不知你、我何时才来再见,我在这里预祝你一路顺风,更盼你戴罪立功,步步高升。”
沙场的无情,冷昭又何尝不知?
他现在只是小小的游牧副尉,上头的武官比比皆是,得了功劳,升迁的是别人,这种冒死打仗的苦差却是他的。他又得一切从头再来,他落漠过、挣扎过,可到底说服了自己重新站立起来。
凉亭里,萧彩云带着巧针站在一边,萧彩云的手里牵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娃,怯生生望着捧着酒碗的男人。
萧彩云低声道:“如霜,一会儿记得喊爹。”
巧针挺着大肚,人依旧清瘦如皮包骨头。
萧彩云眼里蓄着泪雾,只看着说话的男人。
冷昭抱拳道:“这次的事,我冷端阳欠你温玉堂一个天大的人情。”
“罢了,别说人情不人情的,往后只要你好好儿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给你妻儿在王堡子镇桃花村置了五十亩良田,又买下了原属冷家的三个下人,想来吃饱穿暖是没甚大问题了。他日若他们遇上难处,我也会帮衬一二。”
温彩曾直切了当地说过,不允许温青给他们置的良田太多,可温青想着二十亩良田哪里够六七口人嚼用,还是置了五十亩。温青告诉温彩,只说他给萧彩云置了三十亩,生怕说得多了,温彩又生气。
冷昭感激不已,只化成一句感动的:“谢谢你!”
温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拿着路上花使,这包袱里是我令家中绣房做的两套粗布衣裳,到了边关你也能用得上。”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冷昭的肩,“保重啊!”
他今儿过来,就是与冷昭说几句话,再喝一碗饯行酒。
温青走到路边,解下缰绳,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萧彩云抱了酒坛,缓步过来,“端阳,巧针现下重孕在身,她身子又弱,我们着实不便同你一起去西北。不过端阳,待巧针生下孩子,身子养好了,我便带着她去西北寻你,你娶我的那天,我们就说好了,不管有多少坎坷风雨,我们夫妻再也不分离。”
冷昭的眼泪滑泄而下。
巧针牵着女儿,垂首抹泪儿。
萧彩云含泪笑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放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冷昭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将装着银子的小布包递给了萧彩云。
“端阳,我不要,你前去西北山高路远,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我一个人怎么都好办,可你们弱母幼子的,而且巧针还得补养身子,这钱你拿着许有大用。”
“我不要!”
“拿着!”冷昭强势把银钱塞到了萧彩云怀里。
巧针扯了扯女儿。
小女娃抬起头来,怯生生地喊了句“爹”。
“唉。”冷昭一把抱起女儿,将头埋着她的胸前,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哽咽着声音道:“彩云,你们不要来西北找我,那里极其艰苦,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游牧副尉,是没资格带女眷到边城。你们就在王堡子镇桃花村好好地生活,一有机会我就给你们写信。若是巧针生下孩子,就与我写封信来……”
萧彩云固执地道:“不,等巧针生下孩子、养好身子,我们就去找你。”
冷昭浓眉一挑,恶狠狠地道:“记住了,不许来西北找我,我给不了你们好日子,可也不想你们跟着我过苦日子。你只要答应我,将我们的孩子哺养长大,教他们读书识字明辩事理,我冷昭便一辈子感激你。彩云、巧针,记住我的话,好好将我们的孩了哺养成人!好好在京城过你们的日子,若遇难事,你就去镇远候府找温候爷帮忙。”
“端阳(大爷)……”萧彩云扑在了冷昭的怀里,冷昭一张臂拥住了巧针,几个人哭成了一团,年幼的女娃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姨娘为甚要哭,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冷昭跟着押送的官兵走了,这一路山高水远,他们要骑马到边城,战场上刀剑无眼,虽说这几十年大燕与西梁的关系不错,可万一生出战事,老虎口就会首当其冲。
萧彩云静静地望着远去的背影,马背上的他,即便穿着寻常的粗布衣衫,却还是那样的英姿不凡,意气风发。
突地,萧彩云似想到了什么,冲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大喊道:“冷端阳
,我等你!我们姐妹、母子在京城等你凯旋归来!冷端阳,不要忘了,你的妻儿等你回家!”
泪,迷糊了视线,如断线的珠子滚将下来。
马蹄声远,背影化成了小小的黑点。
巧针抹了一把泪,“奶奶,我们回去吧。”
“巧针,别叫我奶奶了,还是叫我姐姐吧,往后我们以姐妹相称。”她垂下头来,满满都是酸楚,经历了这一番巨变,他们都变了。
在荣华富贵面前,平安更重要。
在生死存亡之际,能够活下来更重要。
“巧针,等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就去西北找端阳,你就留在京城哺养儿女。我曾经背弃过他,这一次,我不会再背弃他,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巧针讷讷地望着萧彩云,心下纷乱不已,她不愿与萧彩云分开,有萧彩云在,她也有主心骨,如果萧彩云不在,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她原就是孤女,不知父母是谁,不晓自己来自何方,从她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个苦命的人。
是萧彩云给了她一个家,是萧彩云让冷昭给了她一个名分。
当她在诏狱里看到萧彩云宁可饿着自己时,也要让如霜多吃几口饭,她是感动的。
她觉得她与萧彩云之间已经超脱了主仆情义,已经亲如姐妹。
“不,姐姐,如果有一天我们中有一个人要去西北陪大爷,那个人是我。我大字不识几个,没有什么本事,可你不同,你会教导儿女,你会打理家业,还是我去陪大爷,你就留在京城等大爷,我相信总有一天,大爷是会回来的……”
萧彩云苦笑道:“以后再说吧,我们回家。”
她们在乡下有一份简简单单的家业,五十亩良田,一座二进的、在乡下说起来还是体面的农家小院,后院住着她们姐妹,前院住着一家三口的下人,家里还有足够吃用一年的粮食,只要她们勤劳些,这日子是不用愁了。
萧彩云原就过过庵堂的清苦日子,苦日子对她来说倒不算艰难,只是曾经害怕过苦日子,而今的她们已经能接受过苦日子,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将孩子哺养成人。
*
温青快马飞奔回府,今儿可是温彩三朝回门的日子,他不能不在家,他更舍不得让温彩难过。
会客厅里,众人群星捧月一般地围着慕容恒说话。
董氏笑道:“男人们聊着,我带着王妃回安然阁叙话。”拉了温彩就走。
走了一截,董氏道:“听说这次会试主考官换成谢丞相了?”
温彩答道:“昨儿在宫里便听人议论这事。”
“大皇子失势了?”
温彩又点了一下头。
温家的一位紫衫太太道:“这三房的温大老爷父子真是可笑,自家的嫡亲儿女不管,就上赶着要巴结大皇子,这下好了,看他们还怎么巴结讨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仿佛被薄待的是他们自个一般。
温彩只抿着嘴含着笑。
一回头,竟不见了温绿的身影。
董氏道:“大\奶奶坐月子,十七丫头就得帮衬着,她还有四姨娘和梁婆子、汪婶子指点,倒也办得不错。许是去大厨房预备酒席了。”
温彩轻叹一声:“没爹疼的孩子都懂事,十七妹妹原就是个懂事的。”
“可不就是么?”族里的太太附和着,“王妃别神伤,你还有二叔和族里的叔伯疼着,族长也站在你们兄妹这边。”
*
众人议论着温子群时,温子群正在家里打喷嚏,一个又一个,接连打了三个才罢,他用帕子揉了揉鼻子,眼睛扫过何氏,又落在温墨、温玄身上。
温子群急道:“你还站着作甚?自打三月十三开始,二房两口子住在镇远候府就没回来,一直帮衬着忙前忙后,你这个不贤妇,叫你去备礼物,你怎还站着?”
温墨昨儿从贡院出来就很郁闷,原因无二,主考官突然换人了,从来没有也在大考进行一半就换人的道理,可是许多学子却为此欢欣鼓舞,原因无他,这谢丞相祖上就是读书人,而谢家也是最看重读书人的,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可对温墨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早前还指望着大皇子提携,轻松高中,如今看来是要泡汤了,他们兄弟近来可没看书,只忙着拍大皇子的马屁了。
温玄嘟囔道:“嫁出门的闺女回门,哪有长辈给晚辈送礼的道理?”
温子群昨儿就在琢磨,可没想到还是失算了,原以为借着大皇子能助两个嫡子高中,哪曾想大皇子突然就失势了,连主考官都换了人。
谢丞相自接主考官一职后,就闭门谢客了,直接对外言明:近期不会客。这分明就是不给人走关系的机会,也是为了谢家的清贵名声。
温子群想到了与温青兄妹修复关系,温彩出阁他都没露面,现在再登门示好,他也不愿意,可是为了全家的前程,他
只有硬着头皮去了。
何氏慢吞吞地道:“现在示好有用么?怕是没什么用吧?”
“难道没什么用就不做了?”他的孝期要满了啊,他要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这一无钱财、二无权势,谋到的就是苦差。
温子群指着温墨、温玄兄弟俩:“两个混账,要不是你们挑唆,老子会寒玉堂兄妹的心?不就是备一点礼物,你们就在这儿摆脸色,别以为老子不知道,前些日子你们往大皇子那儿可送了不少好东西。”
送得多又如何?现在全成了白送,大皇子都失势了,温墨兄弟想要高中也成罔然。
“还有你,赶紧预备礼物,今儿是十六丫头回门的日子,族长他们都还在镇远候府呢。”
何氏冷哼一声,“家里哪还有什么贵重东西?早没了,前些日子你便拿了五百两银票打点,我手里可当真没了。”
温子群大喝:“闭嘴!我从镇远候府回来时,可交给你二万两银票,区区五百两算个球,立马拿五千两银票给我,否则待我谋到差使,休想我往家里交一文钱。”
何氏嘟囔了一句,声音太小,温子群没听见。
他从镇远候府回来是拿了二万两银票给她保管,可那时温青开罪了荣安候周家,家里就备了厚礼向周家示好,那一笔就是五千两银子的礼貌,后又有温墨兄弟讨好大皇子,这中间搭线的可是周二爷,又另给了周二爷二千两银子,这前前后后请人吃饭、再带上一些花销,二万两银票也没剩多少。
何氏想着她下半生还是要靠自己生的儿子过活,总不能在她儿子前程的事上舍不得花钱吧,这钱花出去了,主考官换人了,大皇子也失势了。
何氏母子比温子群还着急。
温墨再不高中,这希望就越来越渺茫了。
何氏进了内室抱了个锦盒出来,气鼓鼓地将锦盒递给温子群:“你自己看。”
温子群打开一看,里头是有几张银票,前后加起来连一千两都不到,“怎么就花没了?”
“大老爷,你当过日子不花银子么?周世子被杀案,我们可是备了八千两银子的厚礼去周家,阿玄与周二小姐订亲这又花了二千两……”
周家的礼物花了五千两银子,何氏偏说成八千两,她当然不会说自己给娘家接济了三千两银子,怕是说出来连温墨兄弟俩都要叫嚷。
她在娘家花银子,还不是指望着娘家能帮衬温子群一把,好给温子群谋个好官职。
“就算这样,那也该剩一万两,钱呢?去哪儿了?”
何氏瞥了一眼,“阿墨兄弟俩前些日子要打点,镇日地陪着周二爷、大皇子应酬这些不要钱的么,都花了!”
温子群倏地弹跳起来,“都花了?你这个不贤妇,你是不是想害我,明知道我出孝,马上就要打点关系谋差使,你把这钱都花了,是不是想害我谋不到好差使?”
温墨兄弟你瞧我,我看你,温玄道:“娘,我们前些日子应酬,可只从你这拿了五千两啊!”
五千两还少吗?
可温玄的意思是说他们俩兄弟没花一万两银子。
这中间的亏空去哪儿了?
温子群跳着脚:“其他的钱呢?你不拿出来,老子就拿你的首饰变卖。”
何氏愣了一下,顿时回过味来,滑坐地上哭闹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呜呜……钱又不是我为自个儿花没的,老娘还是为了你们父子,如今钱没了,你便要拿我首饰变卖?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没给我添一件首饰,倒要卖我的首饰,我不要活了……”
温子群冷哼一声,从盒子里取了一千两银票,重重将锦盒砸在地上,不顾哭闹的何氏扬长而去。
估摸着他走远了,温墨方低声道:“娘,那几千两银票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藏个屁!”何氏也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仪态,口吐粗话,“老娘怎么养了你们这两个东西,不晓得赚钱便罢,就一门心思找我要钱,钱是花了,你们俩现在能高中么。”
最后这句正中软肋,温玄怯怯地看着温墨,早前周二爷和大皇子可是保证过,就算不让他们得个二榜,这得个三榜同进士还是成的,如今全都泡汤了。
温墨正色道:“爹的意思是与镇远候府打好关系,我们兄弟想要出头,还得靠镇远候府兄妹,这温彩现在可是雍王妃。”
温玄则愤然道:“祖母还真是偏心,也不晓得背着我们给他们兄妹留了多少好东西,啧啧,八百抬嫁妆,这还要不要我们活了,这都多少银子,多少家底?”
被他一提,何氏也觉得不公。
汪氏在世时,她可没少孝敬,每年都送好衣料回去,偶尔还让人送银子回去,可汪氏倒好,把偌大的家业几乎都留给了温青兄妹,看来他们家也只得了个零头。不晓得汪氏藏了多少私偏了杜氏生的两个孩子。
温墨轻斥道:“现在我们可不敢得罪他们,得诳着
他们给我们谋前程,万一惹恼他们来个不管,我们这一房还不得喝西北风。”
何氏正不满,又听温墨一说,只得强行把满腹的怒气按捺下来。“你们说怎么办?”
他们兄妹最好永远这般风光,否则她一定把汪氏留下的家产夺回来。
温彩出阁八百抬嫁妆,通常这只有得宠公主出阁才有的阵仗,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心痛。
温玄则一心想着那些东西若是他的该有多好。
温墨道:“爹不是要备礼物去荷花里么?我们一家也跟着去凑趣,他们总不能把我们给赶出来吧?”
何氏若有所思,“最好能逼着他们在族人面前表个态,让他们出面替你们兄弟打点前程。”
温墨唤了个心腹小厮过来:“你小心盯着大老爷,要是看他备好了礼物要去荷花里,立马来报。”
小厮得令,飞野似地离去。
温子群坐了马车,拿着一千两银票在外头兜了一圈,纠结着买什么东西去镇远候府,说实话他还真不愿去镇远候府。温青那臭脾气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温氏族人也在那边,族长也在,他不知道族长对自己是什么样的看法?这上门去求好,会不会被族长给臭骂一顿,族长到底是嫡支长房的长辈,他还真不敢跟族长作对。
最后,温子群想到了自己的前程,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几包糕点、果饼,又买了两包茶叶,花了十二两银子,温子群提在手里,觉得像个走亲戚的样子,上了马车,对车仆喝了声:“去镇远候府!”
小厮一直跟在温子群在后头转,见温子群买了东西不回城南温府,立时急了,飞一般地回去给温墨报信。
何氏啐骂道:“这老东西买了好吃的就偏他们,直接就去那边了,跟那死鬼老虔婆一个德性,这偏心偏得不是丁点。”
温墨急道:“娘,你赶紧备了马车,我们也去镇远候府。”
何氏母子在换衣袍,六姨娘、七姨娘也得了消息,火速抱上孩子就候在大门上。
何氏一瞧这模样就火了,“你们这是作甚?”
七姨娘笑道:“小太太去得,我们也去得,今儿可是雍王妃回门的日子。”
何氏骂道:“我们是去镇远候府见雍王妃,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想见她不成?”她一扭身径直上了马车,六姨娘想赖着上来,硬是被何氏给推开了,趁势还拧了她一把。
马车一路飞奔,终于在二门上追上了温子群。
温子群一见何氏母子跟了来,脸上阴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