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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知被卸任的消息向外传达的速度, 远没有他门禁被卸来得快。
一方面莱恩他一直拿不准要怎么说, 怕霍伯特教授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又怕已经焦虑到了极致的小组成员们也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
而另一方面,停职林敬知的决定在那些上层看来可能也有一点操蛋,故而带着一种莫名的心虚, 愣是没敢大张旗鼓。
所以小组内的成员只发现在那天面谈结束后, 林敬知和莱恩二人就都没有再回到办公室,这现象导致他们一个下午都颇有些心不在焉。
换做平时, 还可以当做是休息去了,但偏偏这两人刚刚参加完一次面谈,而且是一次对他们小组极其不利的会谈,因为就算再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那天军部和议院的来势汹汹, 故而小组内的成员都有些紧张,但又不敢掀起太大的风浪, 怕弄巧成拙, 所以一个个最早都憋着。
而当林敬知到第二次轮班还没有像过去一样出现在小组内时,他们开始慌了。
有人想着要不要干脆去林敬知的宿舍看看, 但又担心真的出了什么事, 林敬知自己心情不好,他们去了反倒雪上加霜,于是想来想去,纷纷把目光投给了莱恩。
莱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满脸愁容和疲惫打开房门,并将林敬知被停职的消息告知的,与此同时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当天下午,科研院就颁发了成立消散剂二组的消息。
至于林敬知,上层的官方可以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声称林敬知这一年来工作辛苦,故而科研院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出去好好玩玩。相关文书颁布的合情合理字字怜惜,然而但凡长了脑子的,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消散剂小组---不对,现在已经更名为消散剂一组的成员们,齐齐地坐在办公室内,气氛凝聚,仿佛分分钟就能爆炸一般。
“我他妈就不懂了,”良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停职谁不好停职林博士?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另一个平时性情稳重点的,低声道,但明显情绪上还是很不好过,顺带伸手抹了把脸,“他们之前就在敬知身上下了两次绊子,一次苏铭争气,熬过来了,一次被当场戳穿,两次都没能得逞,现在好了,咱们小组出这么大差错,能放过才怪呢---”
拳头重重砸在桌上的声音响起,有人愤怒道,“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就不让科研院活了是吗?这样下去谁他妈还愿意搞研究啊?老院长当年也是这么被卸任的,咱们院长之位悬空整整十五年,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在哪都这么被动,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出去说话的人---”
“哎哎哎,冷静点冷静点,这个还是别---”
“有什么别的?他们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让我们说?”那人愤怒到了极致,当即反驳道,“老院长被卸任之后,在科研院内连个痕迹都没留下,除了老一批和他共事过的人知道咱们还有这么个院长,新来的小年轻谁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小组内那两个一脸茫然的新人一眼,“看见没,谁知道?我们也很努力很尽心了吧,每天没停过工作,多的事什么也没干,就因为挨着他们争权的道,就这么直接抹消?现在说是说敬知停职,谁知道能不能复职?再往后他的成就也被嚯嚯干净了,是不是敬知这个名字就要从咱们科研院消失了?”
一段话噼里啪啦地下来,小组内个个都沉默了下来。
谁都知道这话说得夸张,说得容易引人猜忌,说得大胆。
但历史摆在那,资历稍微老一点,基本都知道科研院十五年前还是有一个院长的,而那个院长是怎么被当时的军部和议院联合搞下台的事情大家历历在目,那时候的军部还是拜尔德掌权的军部,议院当时几乎是附庸品的存在。
首都科研院的院长啊,说下台就下台,说抹消就抹消,上一任老院长是谁,后进来的新人连听都没有听说。
几乎从那时候开始,科研院就已经开始在议院和军部之间的夹缝生存,而且是连消散剂这种关系到千万人性命的小组都能说搞就搞的夹缝生存。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还有当下的一切,听着小组成员要齐齐喊着不如一起罢工的声音,弗利沙深深地呼了口气,“冷静点吧。”
“这个时候罢工,正中他们下怀了。敬知被停职,他们就是知道自己理亏才不敢大肆宣扬,我们一旦闹了,这点理亏就没有了。而且他们短期内不会敢再动我们的,我们还得好好工作着,至少把敬知之前交代的任务完成,他要是知道因为他走我们都不工作了,实验进度完全停滞,才会生气吧。”弗利沙说着,深深地捏了捏鼻梁,“况且如果连我们都罢工,他们二组不知道上哪儿请来一群妖魔鬼怪,消散剂恐怕就真的得彻底死在这个阶段了,还有那么多人昏迷着等我们去救呢,别把我们变得像他们一样。”
话说到这,弗利沙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道,“只要被我们救过的人记得我们,救人的信念就不可以丢,都去吧。”
林敬知消息被发出时,科研院内大大小小就都被炸开了。连林敬知都动,多少研究员都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他们成就还没有林敬知那么耀眼呢,以后岂不是要消失要滚蛋动动手指的事?
与此同时,当天下午,一辆大型悬浮车驶入了科研院。
车身巨大且隐蔽性极强,约莫能容纳下七八个人左右,并且上面还挂着议院的标识,就算是西德派出镇守科研院的士兵也不能无故阻拦,扫过公函之后只能放行。
那车一路顺畅地往里面驶,就在快直接进入科研院斜侧的停车隧道时,大门口的阻拦屏迟迟没有被拉开,并且很快,一道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今天下午没议院的预约啊,你们怎么回事啊?”那声音就从阻拦屏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里传出。
两秒后,那黑色的巨大悬浮车沉默地在车外挂出了一个光屏,上面就印着科研院的公函。
“啥玩意?”里面的人道,“我老爷子眼神不好,看不清楚,你们凑近点儿---”
那车不动。
这时,小房间终于打开了个窗户,李大爷的脸从里面露了出来,“喊你们呢,凑近点儿,还有,得下来个人,这是规定,见不着人搞神秘的车不放。我守这门多少年了,公文许可的编码真伪一眼就能判定,你们凑近点儿我看看,否则不给过啊不给过,而且今儿个没有议院的行程嘛!”
那车安静了许久,里面响起了一个声音,“我们是新上任的消散剂二组---”
“那也得过啊!而且你得下来让我认个人头,我不说全部,带头的总得给我认给我拍个照吧,回头要是出事儿了,我一问三不知怎么办啊?守院门二十年了,想我晚节不保呢那不是?”李大爷说着,狠狠瞪了那辆车一眼。
闻言,车内似乎商量了片刻,似乎想让李大爷派机器过去。
李大爷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什么机器?你们不知道科研院可怜巴巴地穷着呢?还机器,年轻人真是异想天开,总之不下来不给过啊,自己掂量着吧。”
李大爷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吸引了左右不少目光,并且眼见就要去关小房间的窗户,车里的人再度商量了一会,向上拨了个通讯,然而后者只压低声音让他们尽快低调地过外门,不要过多停留,甚至言说守门大爷要看公函凑近了看就是,这么点点事儿还搞不定企图找外援呢?
于是最终,车门还是打开,走下来了一个块头极其大的男人。
他关门和开门的动作都非常迅速,像是生怕被人看见车内的情形一样,然而即便是再迅速,早在李大爷附近徘徊的一枚“小飞虫”,也及时将画面捕捉了下来,且角度极佳。
科研院的门口,大大的黑车内,坐着的人,可不就是昆特?
联合着之前那人说的“消散剂二组”,小飞虫满足地在空中绕了个旋,转身飞走了。
敏锐地捕捉到小虫子飞走声音的李大爷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