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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梁梦偕同新姑爷登门,梁子壮夫妇狠是高兴了一把,连带平日不苟言笑的梁柏松脸上都盈满了笑意。
临走时,陈青还给拎了好大一篮子青菜做回礼,可把新姑爷给惊着了,心里暗道梁地主家果然富裕,大冬天还从南方运菜吃。
财不外露,梁家一众心照不宣的送走新姑爷,又嘱咐梁梦好好过日子。
初五之后,热闹的年节就算过去了。陈青着手给儿子缝制小衣裳时,梁多多也有样学样的领了麻布跟在一旁学习。
陈青给儿子挑的都是细软棉布,最是吸汗透气,开始梁子俊还当陈青舍不得给娃用锦缎,毕竟奶娃长的快,没几□□裳就得换一批。
等陈青解释过后,梁三爷立马将锦缎全换成质量最软的棉布,直说他儿子的尿布也得用这包,乐的梁多多直说小叔偏心,妥妥给的都是锦缎裁衣,葛布包臀,到他儿子这就得这么精贵。
梁子俊逮着小丫头好一顿拾掇,完事才拿出一卷棉布让多多给妥妥裁衣,小丫头吓的直摇头,说她手艺不好,做坏了可惜还凭白浪费好料。
“拿麻布练手扔了就不可惜啊?即知这是好料,缝的时候就仔细点,做好了给妥妥送去,做坏了就留给你儿子穿!”梁子俊呲牙一乐,给媳妇泡了杯大枣水,又将吃光的果盘填满,这才晃悠悠出门去了。
陈青微微一笑,打开布卷,将画饼(滑石粉)递给多多“你小叔说的没错,我开始学做衣裳时,就因为不敢浪费布料才仔细琢磨,就怕给剪坏了”
梁多多一改散漫,换了严谨的态度,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漫不经心。比照陈青剪好的式样,研究了好一会才敢用直尺比着画线,竟然也画的有模有样。
陈青点点她额头,这丫头就是不想好好学,若不是贪玩哪能绣鸡像鸭,缝衣服不留袖口?
梁多多吐吐舌头,仔细裁下来,学着小婶的样子一针一针锁边。陈青得空就指点她两句,等衣裳缝好,喜得梁多多直说舍不得送人要留给自己娃穿。
“还没嫁人就惦记生娃,你个不害臊的丫头!”陈青笑着不行,倒也赞同她留着,毕竟是亲手绣的第一件成品,应该留起来做纪念。
之后几天里,梁多多都窝在陈青这学女红,虽说刺绣手艺没多大进步,但裁剪、缝合这类活计却已经能做的似模似样了。
妥妥收到的小衣裳一件比一件精致,连阳哥都夸多多这衣裳缝的比自己好,针脚疏密一致,再不复开始的大窟窿小眼。
小娃的衣裳本就小,做工又不复杂,是以从一开始的一天一件,到现在一天两件,邵凤至欣慰的就差没将陈青供起来上香了,她这女儿皮的狠,屁股在椅子上沾不了一个时辰就得跑出疯玩,就算逼着绣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个长性。
陈青倒是觉得多多挺有天赋,只不过凤至没耐心教,子平又护的紧,这才让她散漫惯了。学过小娃衣裳的裁剪和缝制,陈青又趁热打铁教她做成人的里衣里裤。外衣绣不好可以花银子买,贴身衣物还是自己缝的穿着舒服。
因着怀孕,陈青过年都没给梁子俊缝件新衣,这会刚好借机给他缝套里衣,顺便教导多多。
女红真说起来分很多种,并不仅仅是缝纫和刺绣,像纺织、编织、拼布、剪花、浆染等等都包含在内。
陈青只着重教导她缝纫和刺绣,偶尔穿插些拼布、剪花还有编织,学会这些基本也可以算是独当一面的女子了。
梁多多因初见成果,学习情绪空前高涨,除了每日缝缝补补,还挖空心思的研究些荷包团扇类的小件。
刘红梅整日逮着小丫头学做家事,气的直说这丫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见天在陈青跟前乖的跟个猫儿一样,一到她那院就撒泼亮爪子。
邵凤至那院赔不是,这院说好话,为女儿真是操碎了心,奈何闺女自己教不好,只得求着妯娌帮忙调*教。
赶着正月十五之前,万乐斋又派了采买的车马,将大棚里一应瓜果全收走了。要不是陈青有先见之明一早收了些藏进院里,这帮土匪似的伙计估计连半个黄瓜都不会给他留下。
大棚有免费劳工翻耕播种,让陈青省了不少心,将种子分片交代下去就撒手不管了。
揣着挣回来的240两银子,陈青笑的见牙不见眼,忙是将预留出来的几份分别送往各院,又嘱咐子俊给先生也提一篮子做年礼。
梁子俊瞪着屋里一地篮子怪叫“做啥送这么多?咱自家还不够吃呢”
陈青白他一眼,絮叨着“先生于你有师生情谊,些许吃食罢了,怎能小气?这草莓是一早答应给廖兄的。还有这篮子,早让你给梁伯送去你不听,这个是给万掌柜的,这个是给柳伯的,还有这两个要送到婶娘和林掌柜那……”
陈青将一众关系好的人家全想到了,听的梁子俊捂着耳朵直道送礼忒麻烦,哪有送银子实惠?
“人情不能用银子衡量”陈青斜瞟他,催着人套了马车趁早上路,又掏出旧棉被罩在上面防冻。
等人走了,陈青才招呼偷乐的梁多多进屋“看见没?过日子繁琐着呢,与人交往,不能只想着索取,还要记得回馈,人情往来都是学问,你得从现在就开始学着处理家事,等嫁人免不得要跟婆家亲戚走动,要记得多观察少说话,背后不道人是非才能跟人处好关系……”
陈青将教给陈碧的那套道理又复述给梁多多听,顺便引用家里的人际关系跟她解释,等分析完一众妯娌,又将外嫁的三个女儿也说上一遍。梁多多听完不禁砸着舌头叫到“嫁了人咋这么多事?我都不晓得梦姐回门还有这么多讲究”
陈青扶额,凤至还真是啥都没教多多啊,看来他要费的心可不只女红这一块。下午凤至送汤水过来,陈青囧囧盯着她道“你这汤我可真不白喝……”
邵凤至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陈青,脚步后挪讪笑道“我再给你炖个排骨……那个,你就多费费心哈~”
陈青抽着嘴角,暗想果然子俊是二嫂教出来的娃……
梁多多每日绣活期间又多了一门功课,就是边绣边听陈青叨叨些家长里短。陈青倒是很会教,将礼节和故事结合起来,像是说笑一般让多多听的逗趣还能从中学到为人处世的方法。
等讲完一众自家的糟心亲戚,又将村里梁佳说给他的趣事讲了一遍,小丫头早就不复开始的嬉笑,皱着眉头说“小婶,难怪家里属你人缘最好,原来不光会做人才行,还得知晓进退,不然就得像村里絮柳婶一般人见人烦”
“你晓得就好,有些时候霸道些是不吃亏,但不能将胡搅蛮缠当成优点,一次两次人家不跟你计较,十次八次就招人烦了”陈青语气沉重的提点。
“那阿娘……”梁多多放下手边针线疑惑问道。
“家里人晓得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为的都是维护这个家,但外人就不会像家人这般宽容。你不也说回姥姥家拜年,那几个伯娘都不待见你吗?这跟你阿娘太过强势不无关系,即便回了娘家也不能仗着身份给几个嫂子脸色看,不然一准吃力不讨好,人家关起门来过日子,嫁出的女儿是再没立场插手娘家的事”
陈青叹口气,这个话题多少有点沉重,未免将来多多只向着婆家疏远娘家,又开口说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你要记得,只有爹娘才是真正心疼你的人,不管在外受了委屈也好,享福也罢,都不能远了爹娘,咱家跟别家不同,不能学村里妇人的做法知道吗?”
梁多多重重点头,这个她懂,梁家嫁出去的女儿若没娘家撑腰,哪能在婆家过得那般自在?
陈青暗咳一声,眼神微妙的解释“我与你说的这些可不敢跟家里人说道,不然下回我可不教你这个了”
梁多多鬼灵精怪的讨要封口费,又嬉笑保证“放心吧小婶,我记得不能说嘴这条呢,谁待我好,我分的清着呢”
“鬼灵精!”陈青笑骂一声,摇头起身捶捶后腰。
六个多月身孕,只坐一会儿就要腰酸背疼,陈青挺着肚子小心的歪倒榻上,梁多多狗腿的过来给人捶腿,还不忘讨教些人情世故。
等梁子俊回来,俩人已经做好了晚饭边吃边等,如今陈青饿不得,早就改了用餐的习惯,梁子俊熟门熟路的去灶房盛了饭,便坐下来边吃边聊。
看着越加圆润的媳妇,梁三爷心情特美的邀功“爷去送礼,得了先生好一顿夸赞,婶娘和林掌柜那边还说等孩子满月要过来瞧瞧你呢,爷都应了,到时定让你热闹一番”
陈青忙了一天,有些精神不济,困顿的吃完饭就爬榻上小息,梁多多这几日蹭饭蹭习惯了,收了碗筷就自发抱到院里清洗。
“最近这么勤快?”梁子俊逗着侄女。
“小婶教了我好多,害我都不想那么早嫁出去了”梁多多咬着嘴唇咕哝。
“不想嫁就不嫁,咱家还养得起一个老姑娘,实在不行,小叔给你招个上门女婿,也省的你出门子二哥二嫂想你”梁子俊蹲在侄女跟前笑说。
“我才不要当老姑娘呢!”梁多多用力溅起水花,崩了小叔一头一脸洗碗水。
“嘿~个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梁子俊起身就去逮她,叔侄俩闹成一团,仍像小时候那般亲密。
元宵节这天,各院又凑一起赶了马车去庙里上香,傍晚才踏着夜色赏花灯。连阳哥都扔下孩子跑县里玩了,家里就剩下一众老小和陈青两口子。
陈青吃多了汤圆难受的睡不着,梁子俊便爬起来给他揉胃。戌时过后仍不见众人回返,梁子俊还当是贪玩也没多在意。
今年因陈青怀孕,梁三爷第一次缺席灯节,只白日里去县城走过一遭,天不黑就跑回来守着媳妇。
陈青劝他去玩,自己在家不妨事,但梁子俊放心不下,只道灯节早就玩腻了,哪有抱着媳妇睡觉踏实?还能省下大把银子赌钱。
夫妻俩直挨到戌时过半,才隐隐觉出不对,现在早过了返家的时辰,即便贪玩也不至于玩到这么晚。
梁子俊穿上衣服出门去看,陈青也披上外衣担忧的不行。近亥时才见李三赶着马车跑回来问多多回来没有?
梁柏仓焦急的问清缘由,忙不迭的要去县城寻找孙女。这闺女丢了可是大事,万一遭遇不测这辈子可就毁了。
女儿家一旦被毁了名节那可是要命的事,若是被人贩子拐去更遭,说不准就会被卖去青楼或是送给大户人家做小妾、奴仆。
世道即便太平,龌龊污秽的事也层出不穷,总是有那么些恶人敢于铤而走险干害人的勾当,挣昧心钱。
一家人连夜出门找娃,走到半路就迎上返家的多多,赵氏一见孙女就哭着又捶又打,这死丫头,是要吓死全家人啊!
站在梁多多身边的少年赶紧上前,躬身说道“老夫人莫急,小生偶遇落单的梁姑娘,见她在城门口仍找不到家人,这才斗胆护送回来。还请放心,小生不曾有半点逾越,不敢污损梁姑娘声誉”
梁家人千恩万谢的拜别少年,又仔细打听了住址,得知这少年郎是省城来探亲的小公子,这才放心让人离去。
临走前梁柏达还直说要登门致谢,为的就是让他别出去说嘴再污了多多名声。
大半夜的也不好把人往家领,一众长辈站在路旁送走少年,才拧着多多胳膊返家。
一进门,梁柏仓就逼问是怎么认识那少年的,又赶紧嘱咐李三去把大伙都喊回来,一时情急竟忘了还有几人在县里疯找,再不报信真怕凤至急出个好歹。
梁多多跪在地上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了,众人听罢,只道这女娃胆子忒大,跟家人走散还敢一个人四处乱逛。
陈青也气的不行,若不是碰上好心人给送回来,万一被哪个贼人盯上那可真是哭都没地哭去。
梁多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忙保证下次再不敢乱走。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教训,才让这疯丫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以往隔三差五便要去趟县城,就连灯节也去了不下十次,每次出门前都再三告诫不可乱走,可没出过事自然将那些嘱咐都当成了耳旁风,听过就罢。
怪只怪大伙把女娃保护的太好,让她都不晓得世间险恶,更不懂得要自我保护。大家长一摆手,严肃的告诫众人“以后不准她再踏出家门半步,啥时候晓得事理啥时候才准出门!”
梁多多委屈的扁起小嘴,却也知道自己差点闯下大祸。等梁子平一众回来,看见眼睛红肿的阿娘,梁多多才内疚的哭道“阿娘,多多再不敢了……”
“你个死丫头,要吓死阿娘了……”邵凤至哆嗦着身子将女儿揽进怀里,她就这么一个娃儿,真出事可就等于要了她的命一般。
梁子平第一次发火照着闺女后背狠拍几下,都怪他二人过于宠溺多多,才让她如此胆大妄为,哆嗦着手打完女儿又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对媳妇说“往后女戒和三从四德就算打也要让她学会!”
至此,梁多多彻底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