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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杨公子见到周卿言时明显一愣,好一会后才甩了甩脑袋,拍拍屁股从地上起身,十分不客气的指着我,问:“这是你的丫鬟?”
“非也。”周卿言摇头,“在下周卿言,她是我的护卫花开。”
“护卫?”杨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讥讽说:“相貌丑陋、身材平板,身为女子却有一身蛮力,难怪连个丫鬟也当不上,只能当个护卫。”
我听了也不恼,只面无表情的杵在那里,当自己是根柱子。
周卿言倒是彬彬有礼,一扫面对我时的冷漠刁难,“我这护卫有些愣头愣脑,做事情也从不经大脑思考,再加上听多了那些江湖故事便有些愤世嫉俗,见到个事情便想‘拔刀相助’,我在这里替她跟你说声对不住,还望公子多多包涵。”
杨公子许是看卞紫在场,又见周卿言态度十分好,只能咽下一口气,说:“这次看在你诚心道歉的份上就算了。”他恶狠狠瞪我一眼,“下回要是让我再逮到你,非好好整治整治你不可。”
周卿言看我一眼,“还不谢过这位公子。”
我相当配合的微低着头,说:“多谢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杨公子冷哼一声,算是答应。
“这位姑娘。”一直未出声的卞紫开口,嗓音有些清冷,“谢谢姑娘方才出手相救。”
杨公子面色有些难堪,却碍于我们在场不好发作。我只当什么都没听到,默默的退到了周卿言身后。周卿言来回看了那两人几眼,说:“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两位了,花开,我们走吧。”他转身欲走,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笑着说:“杨公子,对待这样的美人儿还是要耐心些好。”说罢也不看那两人的神色,顾自离开。
我却注意到杨公子听到这话后紧紧的盯着卞紫,若有所思,而卞紫则看着周卿言离去的背影,耳垂微微泛红。
真是复杂。
夜时玉珑回来,偷偷逮着个空挡问我,“主子今天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情了?”
“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玉珑自言自语,“主子晚上似乎心情很好。”
我回想白日里的事情,不禁有些郁结,“谁知道呢,完全不知所以。”
“啊?”玉珑有些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撕了片馒头塞进嘴里,“我说主子这个人捉摸不定,高兴生气也没个准。”
玉珑闻言点点头,“也是,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
我将嘴里的馒头咽下。
我现在十分怀疑,这世上是否有人能懂周卿言?
翌日中午,周卿言用过午膳后便在屋内小憩,玉珑在一旁服侍,我则站在门外守着。平日里梨映院只有我们几个,几乎没有外人出入,今天却难得来了稀客。
“沈姑娘。”卞紫一袭淡紫色长裙,飘逸动人。
我朝她微微颔首,“卞紫姑娘有事吗?”
她眉目清冷,却难掩秀美,“昨日多谢姑娘出手,若有连累到姑娘的话,实在抱歉。”
“没有。”我礼貌的说:“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她也干脆,直接问:“你家公子在吗?”
我说:“在。”
她眼眸一闪,唇角稍稍弯起,“能否麻烦姑娘将这个转交给你家公子?”
我看着她手里的食盒,心里“咯噔”响了一下。不是吧,又来?但既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我自然不会再像上次那样。于是我连手都没伸,说:“抱歉,我恐怕不能帮你这个忙。”
她一愣,“我只是......”
“很抱歉。”我将周卿言搬了出来,“主子有话,不能乱收东西。”
卞紫面色一冷,“你家主子这样说的吗?”
我点头,可不是吗。
她拿着食盒的手收紧,眼中有着傲气,“那么,你能进去通报一声吗?”
我没有回答,想着这倒是可以试试,不过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怎么了?”玉珑轻声问:“这位姑娘是?”
我说:“这位是卞紫姑娘。”
卞紫抬眸,语气不卑不亢,“昨日承蒙周公子和沈姑娘出手相救,我原本是做了些小点心想答谢公子,只不过沈姑娘说你家公子有话在先,不能乱收东西,若真如沈姑娘所言,可否劳烦姑娘去和周公子说一声卞紫来过?若公子还是不理,我自然会离开。”
玉珑笑说:“其他人送来的东西自然不能乱收,但公子吩咐过了,若是有个叫卞紫的姑娘过来,直接请进屋里就是了。”
卞紫闻言神色不变,脸颊却微微泛红,“是吗?”
“当然是真的。”玉珑浅笑,“公子已经醒了,卞紫姑娘请进。”
卞紫颔首,跟着玉珑进了门。等门关上后只剩下我一人留在原地,嘴角微微抽搐。
这......都算个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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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美丽女子的待遇总是要特殊些的。上次芝晴托我带点心给周卿言,得到的只是一句冷冷的“扔掉”,等到卞紫再托我这事情,我拒绝了,周卿言却把人家给请进屋了。
自此以后,卞紫看我的眼神便有些特殊。
对此,我觉得自己着实无辜,不过也罢,被她这样看又不会少块肉。
打卞紫送点心之后,周卿言每日的行程总算有了变化,现在他不再每日都待在梨映院里自娱自乐,更多时候会跟卞紫一起,或听她抚琴,或听她唱曲儿,反正任何事情有美人相伴,总归要快活一些。卞紫也明显乐在其中,若真要说什么不满的话,定是每次都有我这个不识相的守在一旁。
土地公公作证,我可一点都没有坏人好事的意思,实在是我那捉摸不透的主子下的命令,说无论如何,不得离他超过二十尺远。
这日卞紫在屋内抚琴,周卿言手握琉璃杯,半阖着眼细细聆听,我则守着本分,稳稳的站在他身后。
屋内除了动听的琴音外再无其他声响,只是他们两个一个弹得用心一个听得入迷,我却有些昏昏欲睡。周卿言不知何时回头正看着我,细长的眼眸微眯,闪着些许精光。我被他看的精神一震,立刻挺直了身。他这才转过头,继续听琴。
我暗暗叹了口气,自小我就对琴棋书画类提不起任何兴趣,倒是练武时精神百倍,让我打架做事都好,让我听琴却实在是种折磨。反观他们俩,卞紫一身湖绿色长裙,清冷傲然,周卿言一身宝蓝色锦袍,慵懒贵气,俊美无俦。两人同处一室,实在有些蓬荜生辉的意味。
但总归有些人是看不顺眼的。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一连半个月都包下卞紫。”门外有人冷声说道,接着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开来。
周卿言见到来人后微微惊讶,继而笑说:“杨公子?”
卞紫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色微沉。
杨公子放下踹门的那只脚,面色尴尬,“怎么又是你?”
周卿言没有回答,只说:“杨公子要一起坐下来听琴吗?”
杨公子看了眼卞紫,立刻说:“当然要。”他斥退了其他人,关上门后坐到了周卿言身边,对卞紫说:“卞紫,继续弹。”
卞紫不为所动,问周卿言,“公子,继续吗?”等到他点头后才美目半垂,继续弹起刚才的曲子。
杨公子十分憋屈,但苦于周卿言一脸和善,只能忍着脾气不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周卿言面对这杨登徒子时似乎要特别和善?这种和善让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就像即使他给了你一巴掌,你也只能笑着说,不碍事。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伪善。
是的,周卿言很明显就是伪善之徒,但显然杨公子不知道,且十分吃这一套。由此看来,这杨公子虽然是个好色之徒,却不是个心机重的人。
卞紫弹完一曲,杨公子立刻鼓起了掌,赞说:“好曲,实在是好曲!”
她却不领情,轻笑了声,问:“既然杨公子能听出这是首好曲子,那想必知道这曲子叫什么了?”
这话我听着奇怪,难道觉得好听就非得知道这曲子的出处?恐怕是她故意为难杨登徒子。不过也怪那人不争气,支支吾吾个半天也说不出曲子的名字。
所以说,是根葱就不要硬去装是蒜。
“是《未央曲》吧。”周卿言低声开口,语调轻缓,“我幼时听人弹过,到现在已经许久未听人弹奏过了。”
卞紫眼中闪过赞赏,“周公子果然是懂琴之人。”
周卿言淡笑,没有接话。
杨公子深知自己丢脸,眼神不断乱瞟,最后落到了我身上。“你!”他起身,粗声粗气的说:“带我去附近的茅厕!”
我指了指自己,“我?”
“不是你难道是你家主子吗?”他甩了下袖子,对周卿言说:“借你家护卫一用。”
周卿言看了我一眼,颔首说:“恩。”
既然周卿言都同意了,我也就跟着杨公子出了门,只是没走多远就听到他在身后说:“喂,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停步,“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迟疑,还有些挫败,“我......是不是比你主子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