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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初,今年刚满二十一岁,在一所著名的外语学校上大三。
外人眼中的前程似锦,但其实他们不知道,暗地里我在这个城市最著名的娱乐城里当公主。
我爸年前在工地里干活的时候被钢筋砸断了腿,施工单位那里不肯理赔,医院的费用只能自理。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欠了很多外债,债主天天堵在门口要债。小妈让我出来赚钱养家,为了能尽快将债务还清,我只好来到了海城最大的娱乐城——帝豪做服务生。
在夜场上班,是目前对我来说来钱最快的方式。虽然我知道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但那时候整个人已经被钱逼疯了,我爸每天在医院的钱流水一样地花,家里欠的债越来越多,我真的没办法。
我给自己设的底线是:不做公关,不陪客人出台。
但我没想到,有一天竟是我自己打破了这个底线。
大三的课程并不多,只有周一到周四的上午有课,下午和晚上都是空闲的时间。我的工作需要每天下午5点钟到那里签到,有时候碰上培训,下午两三点就得到。
第一次跟着其他服务员进包厢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在发抖,还好包厢里的光线比较暗,没被其他人发觉。虽然之前培训过一段时间,但亲身上阵的那一刻,我还是止不住的害怕。
那一次,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其他人一块帮客人点歌倒酒,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最后我拿到了200块钱的小费。拿到钱的那一刻,我既开心,又很想哭,我形容不出那种感觉,那时候每天只想着努力工作,然后赚钱还债。
转眼我在帝豪工作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以来,我渐渐熟悉这个场子的生存规律,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客人,渐渐学会怎么应对各种情况。一般情况下,客人在有姑娘陪的时候,不会怎么去招惹服务员;有时候运气不好,碰上蛮不讲理的暴发户,只能忍着给别人摸几下,但面上还是得笑着,之后找到机会再溜出包厢。
第一次被客人欺负的时候,我一个人抱着手里的钱,在洗手间哭了很久。我也想像很多清清白白的女孩一样,出生在一个优越的家庭,生活无忧无虑,每天不用为了省一块五的公交费走很长一段路,看到自己喜欢的衣服就可以买下来,但是,我毕竟不是她们。
我对生活并没有太多的期待,每天的想法就是“赚钱”、“还债”,等哪一天家里的债还完了,我就洗手不干,虽然,我知道那天离我很遥远。
我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早上七点半起床去学校上课,上午的课十一点半结束,我通常会买个两个馒头当午饭,下午的时间用来背单词和写作业,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一路走到帝豪上班。
我原来住在学校里,但考虑到夜场下班差不多都凌晨了,就从寝室里搬了出来,现在和夜场认识的另一个服务员晓琳一块住在外面。
晓琳是从外省过来的,她所在的县是全国著名的贫困县,家里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为了养活家里那么多人,她只能辍学到海城找工作赚钱。她没有学历,也没有门路,一开始做的收银员和洗碗工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到了最后,她经人介绍来了帝豪当服务员。
这一天,我和晓琳照常去帝豪上班,签到之后就换衣服等着经理安排工作。帝豪的包厢分天地人三种,也就是对应的大中小包厢,每种包厢都有最低消费,大包厢3000,中包厢1500,小包厢880。
因为我和晓琳被安排到了人字三号房,也就是小包厢中的其中一个。我们在客人进包厢之前,就得把包厢的东西都整理好,等着客人进来。等客人坐下后,妈咪会带着手下的姑娘过来试台,被客人看中的就留下。
今晚,人字三号房来的是三个外省的客人,年纪差不多四五十左右,从口音中就能听出来。他们每个人都叫了人陪,一个个姑娘们陪着客人掷骰子唱歌,当然最重要的是喝酒,因为她们除了小费之外,最重要的是酒水抽成。一些聪明的姑娘会努力让客人多喝一点,但她们的聪明都是从一次次血泪的经历中积累出来的,有时候也会碰上比较难缠的客人,这时候为了抽成只能硬着头皮喝。
我和晓琳负责在旁边帮客人点歌、给客人倒酒,原本等着时间到了就拿小费,但没想到我被一个客人盯上了,硬拉着我要陪他喝酒。
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场子里陪酒的姑娘们都挺漂亮的,但有时候被哪个不长眼的瞧上了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我第一回拒绝客人的时候,客人扇了我一巴掌,说我“出来卖的还装纯”,被打的很惨,脸肿了好几天,后来被打的次数多了,我也就学乖了。
客人要我陪他唱歌就唱,有时候客人高兴了我还能多拿点小费,要是运气不好被摸了,就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陪着其中一个客人一块喝了几杯酒,后来又唱了一首歌,那个客人的手一直往我屁股蹭,我找了个借口要上洗手间,就从包厢里出来了。
在这样的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不管他怎么对你,你都要面带笑容,这是第一天来上班时,负责培训的经理说的话。经历多了,就慢慢学聪明了,开始会保护自己了。但每次碰到这样的客人,心里还是忍不住会觉得委屈。
去洗手间的路上,我整个人有些迷迷糊糊的,一边觉得委屈,一边心里又在埋怨自己,又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上班,被客人占个便宜怎么了,矫情什么。
走着走着,不小心撞到了人,我赶紧跟对方道歉,抬头的时候不禁楞了一下,然后看着客人的脸,一不小心楞的时间久了一点。
来这里消费的客人,基本都是中老年的花花蝴蝶,很少能碰到这么年轻的。他的年纪差不多二十五六,长相是时下流行的小鲜肉,穿着打扮不是这里工作的少爷,就只能是客人了。
说实话,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的客人,所以一开始觉得奇怪就楞了几秒。
被我撞到的那个男人问我:“你是在这里上班的?”
他的语气看起来挺和善的,应该没怪我刚刚撞到他的事。
我点了点头,恭敬地对他说“是”。
那个男人继续问:“以前怎么没看到过你啊?”
“我是新来的。”
“我在天字一号房,过会有空过来坐坐。”他留下了包厢号,就走了。
我点了点头,迈着步子去洗手间。
等我去完洗手间后,我就在休息室等那个包厢的客人退房,然后和晓琳一块打扫卫生。
在休息室的时候,我撞上了陈姐,她的面颊通红,显然今晚喝了不少的酒。陈姐是这里业绩最高的妈妈桑,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来找我,想挖我过去做她手底下的红牌姑娘,最后我没同意,虽然她面上不高兴,但还是没跟我计较,至少没有给我小鞋穿。
我杵在原地,想了想去饮水机那边给陈姐倒了杯水:“陈姐,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我就后悔了。
心想着你和人家又不熟,现在这么问,指不定人家怎么看你呢。
我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但陈姐好像并不在意,说道:“今天手底下好几个小姐请假没来,周末来的客人又多,人数不够只能自己上了。”
照理说,像陈姐这种级别的妈妈桑,手底下多的是红牌姑娘,在这里基本不需要怎么陪酒。虽然表面看着光鲜亮丽,但真的只有熟悉这份工作的人,才知道每一分钱都赚的很不容易。
陈姐边上的对讲机忽然响起,传来前台小姐的声音:“陈姐,A530开包厢!”
陈姐作为会所里的妈妈桑,工作就是手持对讲机来回奔波,收到前台开包厢的通知后,就马上出动,先在包厢门口窥视一番,发现全是男的,赶紧微笑着进去发一圈名片:“先生晚上好,我是这里的营销经理,你们有什么需要和建议都可以和我说。”
之后就是鉴别熟客和生客的区分点了,精于此道的人会马上说--把人给我带进来,生客或豪迈或羞涩地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可以陪我唱歌的小妹妹啊?
然后陈姐负责把人从休息室带进包厢,收入中一部分是包厢客人给的小费,一部分是她们坐台的抽成。
陈姐一接到工作,整个人又振奋起来,拍拍脸颊,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的黑色小西装套裙,对我说:“我去工作了,你去办公室帮我算台票。”
每个陪酒的人来这里上班都要买台票,和公司四六分账。但我没想到,陈姐竟然会放心我帮我算台票。
虽然我挺奇怪的,但我不敢得罪她,只能听她的去办公室帮她算台票。
等我算完台票的时候,负责原来我所在的那个包厢的少爷,正好通知我客人走了,我就赶紧过去和晓琳一块收拾卫生。
“这是我从客人那里帮你要的小费。”晓琳把手里的钱递给我,我抱着她说了声“谢谢”,对她说:“刚刚我开溜了,现在你在旁边歇着,我来打扫卫生吧。”
晓琳不肯,最后还是跟我一块打扫卫生。虽然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除了上午上课的时间,我们上班下班都在一起,关系挺不错的。在夜场这种地方,能认识晓琳算是我上辈子积福。
可是后来经过那么多事之后,我才发现,上辈子我哪是积了福,分明是操了阎罗王的蛋!
小风过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拿着拖把在包厢里拖地。小风是帝豪最出名的男服务员,长得帅人又风趣,很多女客人专程为了他来帝豪。经理通常安排他陪天字房,去那里的客人一晚上的消费都很高,相应的拿到的小费也比我们多很多。
我来这里的时间浅,而晓琳则是因为没钱给经理孝敬,所以我们俩通常都是被安排在人字房,看在天字房的小风就像看特优班的尖子生一样。
我和小风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接触,不知道他这会为什么会来找我。
小风看着我,急迫地问道:“林初,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碰到一个穿风衣的客人?长得挺年轻的还挺帅?”
我刚想否认,脑子里就想到晚上我撞到的那个客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好像有吧。”
“平刘海、大眼睛、黑长直,哎呦妈呀,我找你找了快一晚上了,累死我了。”小风喘着粗气,拉着我的手就往外拽,“天字房有个客人找你,挺有来头的,你快跟我过去。”
我被小风拽的一路狂奔,脑子里还糊涂着。晚上撞到的那个客人,虽然让我有空过去坐坐,但我一直以为是客气话来着,没想到他让小风找了我一晚上。
小风带着我到包厢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很紧张,来这里上班的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一直和晓琳一块待在人字房里,这是我第一次到天字房的包厢来。
天字一号房的包厢是帝豪最贵的包厢,最低消费就要5000,当然,这里的装修也是最豪华的。一排靠墙的高级沙发一看就是高级货,宽大的玻璃桌上还有精致的饰物点缀,上面放满了酒水,还有一束玫瑰花放着做装饰。
我看着这里的装修,有些发楞,但让我更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在这里见到了我们这里的台柱。
帝豪的台柱是一对姐妹花,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很好。她们和一般的姐妹不一样,据说是老板高价从别的场子挖过来的,有时候场子里来了比较重要的客人,场子里才会安排人去接她们过来,就算她们平常不上班,也可以拿到不菲的底薪。
包厢里的一个男人突然开口,差点吓了我一跳:“哎,蒋少,快看看这次带过来的是不是正主?再找下去,我看小风的腿都得跑断了。”
小风恭敬地说着圆滑话:“周少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只要蒋少有需要,我就算是跑断一双腿又算什么。”
“晚上辛苦了。”一个男人直接朝小风扔了一沓钱,小风开心地连嘴都合不上,连声说着“谢谢蒋少”。
我这才发现,原来刚刚给小风扔钱的男人,就是我刚刚在走廊上撞到的那个人。
我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天哪,好有钱!要是我在这里坐一晚上,会不会也能和小风一样拿到那么多小费?
“站着干什么,过来坐。”我刚刚碰到的那个男人和善地看着我,用手拍了拍他旁边沙发的位置。
我讪讪地坐在他身边坐下,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地跳着,心里一直在琢磨,培训的时候,经理怎么让我们讨好客人来着?
由于我平常做的事一般都是帮客人点歌和打扫卫生,只要客人不找我麻烦,我基本不会和客人有太多接触,但这时候,我完全傻了,只能怔愣地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男人,声音有些僵硬地说道:“蒋少,你好。”
小风刚刚叫的应该是蒋少吧?
要是我记错了,我的小费就泡汤了。
他温和地看着我,声音让人没有一点防备:“不用那么拘束,来这里就当是多认识一个朋友。”
我点了点头:“恩。”
“来这里上班多久了?”他平静地问道,就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
“两个多月。”
他有些奇怪:“我一个月前来过这里,怎么没看到你?”
我跟他解释:“我之前一直负责人字房的客人。”
“哦,原来是这样。”
被称为蒋少的男人一直跟着闲聊着,渐渐的,我不像一开始那么拘束,说的话也多了起来。到了后来,有人提议一起玩游戏,我才注意到,原来包厢里有五位客人,看着年纪都不大。刚刚我一直低着头没注意,现在才看到每个客人的身边都陪着两位美女,刚刚在我进包厢之后第一个开口的那个男人,左右两边陪着的人就是我们场子里的头牌。
玩的游戏很简单,比点数大小,谁的点数小就喝酒。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不算这里的小姐,但反正后来玩游戏的时候,他们把我给算上了。
我这个人生来就是个游戏黑洞,玩游戏很少赢,这次也很倒霉,在场的有个客人掷两个骰子掷了个3点,我原本想着这回我总不用喝酒了,但我该死的最后掷了个2点!看着骰盅里立着的两个一点,我顿时有种想去撞墙的冲动!
要是我能拿到酒水抽成,那我还是挺乐意喝的,但现在完全就是自己点背地要罚酒,结果酒水抽成还不算在我的份上,但没办法,我最后只能拿起酒杯罚酒,不想拿酒杯的右手却被人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