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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瓷瞬时觉得脑中一热。
“你干什么?”
她快步走过去,那人听到吼声撒腿就往走廊另一头跑,沈瓷觉得不对劲,跟在后面追了一段路,好在腿长,跑到楼梯口的时候将他截住了。
“你刚才在ICU门口干什么?”她语气不好,近乎低吼。
那人见她态度恶劣,干脆也不躲了,横眉竖眼地瞪着看她。
“没干什么,拍点照而已!”
“拍照?”沈瓷愣了愣,看到他挂在胸前的相机,立马反应过来。
“你是记者?”
“嗯哼,不然呢?”
沈瓷以为陈韵流产这件事应该瞒得很好,即使有极少数知情人往外透露,但以江陈两家的实力也能把这些“小道消息”掩得严严实实,可没想到才过去一晚上,就连方灼受伤住院的事都被捅到媒体了,随后半小时内不断有各类记者和狗仔闻风而至。
沈瓷能挡一个,两个,但是挡不了一波,最后还是院里出面找了几个保安过来,以“不能打扰其他病人”为由把记者都赶走了,但赶走的是记者,并不是流言蜚语。
那会儿正是午饭时间,一顿饭的功夫网上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曝了出来,包括陈韵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嫁入江家,包括江丞阳一怒之下将“男小三”打成重伤,随后再经过小编杜撰扭曲,网上出现了各种版本,有替江丞阳喊冤的,刚结婚就被戴绿帽子,甚至不知道自己娶的女人腹中竟怀着其他人的种,有拍手看好戏的,猜测陈韵到底和谁余情未了,最后连方灼的身份都被人肉了出来,包括他的年龄,工作,照片和家庭背景。
网上自然又是一通谩骂声,骂陈韵不知廉耻作风放荡,骂方灼痴心妄想又咎由自取,唯独江丞阳倒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只是这种“同情”实在令人心酸,任江丞阳自己都想不到居然有天会这么堂而皇之的被女人戴了绿帽子,而且还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就连江巍也亲自打了电话给江丞阳。
“我不管你和陈家那丫头怎么折腾怎么闹,也不管外面那男人是谁,你最好尽快给我处理干净,真是……江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但江丞阳这顶绿帽子居然一下子给戴到了网上。
江巍挂完这通电话之后把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响,旁边立马有只保养得宜的手伸过去。
“老爷,这事您也不能怪丞阳,说到底他还是受害者呢。”边说边朝手里的茶杯吹口气,“行了,喝口茶消消气吧,今儿我给您泡了最爱喝的信阳毛尖。”
说话的是秦兰,半个身子挨在江巍的肩膀上。
江巍却不领情,抬手抚了一下。
“滚出去!”
结果满杯滚烫的茶水全部浇在秦兰裤腿上,她头皮似“嗖”地抽紧,膝盖被烫的部位钻心疼,但脸上几乎没太多表情变化,只是声音虚了虚。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犯不着拿我出气……”边说边蹲下去捡茶杯的碎瓷片,模样看着倒是可怜又没脾气。
老爷子也不是铁石心肠,这会儿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了,伸手扶了一把。
“行了,我这打电话你来凑什么热闹,放那吧,叫下人来扫就行。”说话间又在秦兰手臂上扯了一下,秦兰顺势站起来,看向江巍的时候已经一副眼泪汪汪并楚楚可怜的样子。
“老爷,您……”她似还有话要讲,门口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进来!”
有人推门而入,秦兰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临岸,江临岸在触及书房内情景的时候也微微一愣,眼底闪过短促的一瞬暗沉,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把目光从秦兰脸上飘回来,继而转向江巍。
“爷爷,您找我?”
江巍这才在太师椅上坐直,稍稍抬手示意旁边的秦兰出去。
等秦兰走后老爷子才轻咳一声,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江临岸顿了顿,这似乎是他受伤住院以来老爷子第一次当面问他的病情,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不知是欢喜还是忧伤。
“基本恢复了,谢谢关心!”江临岸只当是客套,所以也客套的回了。
江巍也没多说什么,只拄着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脚边那滩茶杯的碎瓷片依旧在那,他也不介意,从上面踩过去,一直走到江临岸面前。
“听说已经回公司开始上班了?”
“对,已经正式工作了两个星期。”
“这么拼?”
“项目需要,正是关键时期。”
祖孙两一问一答,语气中也听不出任何感情。
江巍问完顿了顿,朝江临岸看了一眼,这阵子恒信的事确实很多,许多工作都到了关键阶段,他几乎天天留在公司加班,连周末都不放过,加之前段时间中枪受伤,元气还没完全恢复,所以看着难免有些消瘦低沉。
江巍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项目上的事我懒得过问,就跟丞阳手里刚拿的城南那块地一样,既然你们有信心做好,那我就放手让你们去做,但要言而有信,你承诺两年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希望到时候能够看到你作出成绩。”
这点江巍倒确实没说错,他在工作上给予小辈足够的自由,且不喜欢过问太多,他只求结果,就类似于考试,只看最后得分,得分好他就高兴,得分不好,就算你过程再怎么努力那也跟他无关,往后也别想再从他这里得到任何机会了,而恒信项目的含金量无异于一场高考,考过了,江临岸以后可以在联盛平步青云再也没有后顾之忧,考砸了,连复读重考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江临岸都清楚,心知肚明,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老爷子今天会突然提这个。
“项目的事我会竭尽所能,目前而言也没太大问题,只是您叫我回来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老爷子眼神一沉,继而转身。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直说了。”他拄着拐杖又往太师椅那边走,从背影看着脚步有些蹒跚,毕竟已经是八十多岁的年纪了,遂慢吞吞地边走边说:“陈韵的事你大概已经都知道了,算是我们江家家门不幸,居然让她怀着其他野种就嫁了进来,这事丞阳肯定会处理,至于你,本来我不太喜欢管你的私事,但有陈韵的例子在先,我在这里先跟你提个醒……”说到这的时候他刚好走到太师椅前面,脚步停下来转身,一手扶着桌沿,与江临岸面对面。
“我们江家几代基业,到我这也算是存了些威望,你和丞阳在外逢场作戏我不管,亏钱做点赔本买卖我也不会说太多,反正江家也赔得起,就当教学费了,但有一样,绝对不能带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别脏了江家的血脉!”
一句“不三不四的女人”让江临岸心口一钝,突然想到秦兰,大概这也是她为何屈居江家二十年也没得到任何“名分”的原因吧。
老爷子把血统和门第看得太重了,人在他眼里必须分三六九等,秦兰说到底只是个毫无任何背景的外来女人,听着有些过分,但事实确实如此。
走到江家这一步已经不愁缺钱了,所谓名门望族,拼的都不是财富和金钱,拼的是声誉,是威望,所以老爷子要的不是年底的收益报表和营业额,要的是别给他干丢脸的事。
陈韵这桩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如果孩子没有流产,生下来便是野种,用江巍刚才的话说就是脏了江家的血脉,这是江巍绝对不允许的,而今天他有意把江临岸找来,就是想以“陈韵”为例子给他打剂预防针。
江临岸也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但不接话,静静听他往下说。
“温漪那姑娘的品性没问题,心机不深,又有内涵,家庭背景也摆在那,所以她的条件肯定比陈韵好,至少不会背着你在外面偷人,我倒完全不担心她,我反而担心你……”江巍说到这便将拐杖又在地上蹭了蹭,话锋一转,“最近你和那小编辑算是彻底断了吧?我听你妈说已经很久不来往了,这是好事,说明你至少没瞎,但我还得再提醒你一句,别犯傻,别不知好歹,那种女人玩玩就行了,没必要动真格,先不说她配不配得上你,我第一个不会让她进江家的门,更何况她还是陈家那边用过不要的,你最好脑子清醒点。”
江巍说完还顿了两下手里的拐杖,语气十分严厉。
江临岸看着他决绝的样子心里不觉发酸,他清醒点?是啊,他以前确实不清醒,一头栽进去了,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特别是中枪住院挨过了生死,难道他还天真的以为会有奇迹发生吗?
人傻一次就够了,下不为例。
“我知道了,会记住爷爷的教诲!”江临岸垂眸颔首,江巍愣了一下,似乎难得见他这么听话,不过之前就听说江临岸自出院康复之后整个人的性情变了很多,虽然看上去还是话不多,阴晴不定,但大多数时候变得更加阴郁寡言,就如此时这样,他端端直直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或者表情,可眼底那抹空冷却如秋风寒厉。
江巍不觉叹口气:“行了,最近看你也比较累,工作上的事尽力就行,毕竟身体刚刚恢复,有空带温漪出去玩玩吧,那丫头为了照顾你也在这闷了好久了,英国怎么样?我听说她是在英国留学的,你带她过去玩一阵子,回来差不多年底,刚好可以办你们俩的婚事。”
老爷子终于把他们的婚事提上了议程,江临岸眼底闪了闪,心口钝钝的,但最终只勾了下唇:“好,我会安排,近期抽时间带她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