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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林黛玉和贾宝玉有情人终成眷属,姐妹们各有难言之处,此时,忍不住说开了,自然是惺惺相惜,倒觉得关系比以前越发亲密。
李纨见菜上齐了,收拾好心情,强笑道:“姑娘们都请上坐,今朝有酒今朝醉,就有天大的事情,今儿也都放一放,我们姐妹们难得一聚,必得一醉方休!”
因未见去请贾政和王夫人,迎春便笑道:“不用去请二叔和二婶子吗?”
李纨笑道:“自舅爷去世,王家散了之后,太太便很少出面应酬,只是在佛堂里潜心念佛,老爷因为工部那点事情,也把俗事看得淡了,整日待在书房里,和一些落魄的旧门客吟诗作赋,临摹字帖打发时间。”
众人纷纷落座,丫头们次第而上,端着铜盆跪在椅子边上,服侍他们洗手。
史湘云接过手巾,边擦手边快言快语道:“我听外之说,还多亏荣国府和北静王走得近,爱哥哥如今又是北静王爷的心腹,工部的事情才得以大事化小,只是,爱哥哥向来不谙仕途经济,行事又最是较真儿,又不懂得进退和迂回,岂不知水至清无鱼,他那点子薪俸自己还不够使唤,哪里养得活一家子人呢!”
“不是还有兰哥儿帮衬吗?我倒不懂仕途经济,却还省得谨守本分,做一个清廉的官儿,也不至于将来提心吊胆,唯恐被人参上一本。”
贾宝玉自嘲一番,剥了一壳子蟹黄给林黛玉吃。黛玉就他手上吃了,拿着一个荷叶盏,斟上烧酒,浅浅的自饮了一口。
史湘云撇嘴嗔宝玉道:“你倒和我们那位一对呆子!”
黛玉抿着嘴儿笑,本想跟着调侃几句,见宝玉默然无语,分明是不开心的样子,便对湘云使眼色道:“若是呆到真做不下去了倒好,我正巴不得他辞官回家呢,横竖家里并不指着他们供养。虽说仅剩两处田庄。南边的供着祖宗祠堂,东边的那处每年也没多少粮银缴纳,好在那两个店铺每月都有进项,只要不像从前那样动辄充面子讲排场。维持一家子生计还绰绰有余。”
既然说到生计。李纨正好就把筹办“醉红楼”的事情说出来。请姐妹们帮忙拿主意。
贾宝玉讶然道:“这事儿万万行不通的,老爷不会答应,况且。这个园子已经交出去了,我和林妹妹刚还在商量,特意来征求大嫂子的意见,准备在那边收拾一个院子出来你好搬过去。”
贾兰接过话去笑道:“想来二叔还不知道呢,承蒙恒亲王说情,昨儿个圣上下旨,已经把园子发还侄儿,不过,恒亲王的意思,园子所有权虽然归在侄儿名下,使用权却全部交由青儿姑娘掌控,说白了,能收回这个园子,全是托青儿姑娘的福,王爷子只是假我之手,成全青儿姑娘开办娱乐城的心愿而已,所以,倒不必请祖父示下。”
众人心照不宣的点头,感情,恒亲王是想撮合贾兰和青儿姑娘,只是,看大奶奶的态度又令人不解,按理儿,兰哥儿娶了青儿,就等于是攀上恒亲王这个靠山,莫非她还不乐意吗?
再看青儿,不嗔不喜的用牙签儿剔螃蟹腿儿吃,仿佛大家说的事情与她无关。
史湘云盯着她看了半响,联想起林黛玉方才的话,猛地一拍桌子打趣儿道:“青儿这小蹄子倒真是胆大包天,莫不是想要招一个王爷做上门女婿吧?”
“奶奶休得说笑,青儿有自知之明,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由于触及痛处,青儿的情绪有些失控,看上去依旧是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生硬。
“好了,别再怄她。对了,青儿姑娘,说说你的醉红楼吧。”林黛玉及忙把话岔开。
青儿心里一阵黯然,“醉红楼”可谓锦尧的礼物,也将是她今后唯一的精神寄托了。
“孙少爷刚的话是抬举青儿,其实,都是大奶奶和孙少爷成全,我第一次进大观园,就想在这里开一个娱乐城,服务对象是中产阶层以上的消费群体,利用人们对皇室生活的猎奇心,在皇妃省亲别墅上做文章,举办大观园一日游,并根据园子的特点,推出各种主题的餐饮及娱乐服务。”
她在心里盘算着,可以根据各个园子的特点,打造不同风格的主题,或以风雅引人附庸,或用奢侈华丽满足有钱人的虚荣心,当然,这些项目是需要另行收费的。
比如潇湘馆,半卷的湘妃帘内,檀香袅绕,美人抚琴,竹影摇曳的小院里,自命高雅的士子们只需一杯清茶,品茗听琴;
怡红院则可打造成逍遥窟,把奢华和浪漫渲染到极致;
夏日,可以推出垂钓竞赛,凹晶馆垂钓赏荷;
秋天,举办诗会,在凸碧堂吟月品菊;
再把芳官儿十二个女孩子召集起来,重组戏班子,藕香榭就用作专门的戏台子,缀锦楼承办各类酒宴,客人可以隔着荷花池,边饮酒边欣赏戏文;
秋爽斋收集展出名人字画,吊足书画收藏者的胃口,再适时来一次竞拍出售;
至于蘅芜院,只需悄悄儿放出风去,这是当今太子新宠住过的园子,再把里边的奇花异草加工成小工艺品当作纪念品出售
她的“吉祥果”也可以大做文章,开拓更广阔的消费市场。
史湘云头一个拍手称赞道:“亏了你怎么想出来的,我是一定要参加的,卫府被炒后,爱嫂子让爱哥哥送来的银子,都让我用来打点疏通关系,来这里的路上翠缕还在犯愁,我家那位薪俸有限,任上又路途遥远。只怕入不敷出,难道一辈子靠亲戚接济不成?我倒有个主意,爱嫂子总说府里奴才们人浮于事,想要打发出去,他们又没有谋生的手段,不如就交给青儿姑娘统一调配使用,做得好就留下来,做不好的再赶出去不迟。”
青儿连忙应道:“若是能得卫夫人襄助,那是再好不过的,醉红楼的财务和人事管理。还有项目策划都需要有人负责。宝二/奶奶要管理荣国府,自然分身乏术,孙大人府上想必是离不开姑奶奶的,我也就不勉强。倒是卫夫人不可以打诳语的。就做醉红楼的人事总管。”
“我也有个主意。保证比青儿姑娘的还要好百倍。”林黛玉话没说完,先就笑了起来,惹得史湘云着急。只是催促道:“快说快说,我就不信还有更好的。”
“怎么没有?我们在海棠树下放一个贵妃榻,但凡美人儿喝醉了就去那里凉快着,十两银子醉卧一次,再让人写诗一首相赠,留作纪念。”
史湘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傻乎乎地对黛玉得瑟道:“我帮你想想,写什么诗词才好”
“都是现成的,很不用你费心思。”林黛玉强忍着笑,清了清嗓子吟咏道:“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朦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柱照红妆。”
史湘云这才想起从前醉卧海棠树下的糗事儿来,那肯依她,逮住林黛玉就挠她痒痒肉,黛玉招架不住,边喊“宝玉救我”,边笑得气喘吁吁地继续调侃史湘云:“呵呵,不对,把‘夜深’二字改成‘石凉’才应景儿,呵呵,云儿别闹了,呵呵,我真恼了哦”
这一闹,郁闷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史湘云更是心情大好,今后能随时和姐妹们相聚,生计也有了保障,正所谓意外之喜。
当夜,湘云和迎春就在稻香村住下,青儿随林黛玉去荣国府看望紫鹃和芳官儿,然后,又去荣禧堂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留她,依旧在东廊小正屋边的那间屋子里住了一宿。
翌日早起,却是王夫人主持的饯行宴,为贾兰饯行毕,阖家出动送到马车上。
送走贾兰,史湘云提议去薛府给宝钗贺喜,李纨心情不好,说是改日再去,贾宝玉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探访女孩子的闺房,于是,只有林黛玉、迎春、青儿三个人响应,带着春芊、翠缕、绣橘几个丫头,分两辆马车坐着,嘻嘻哈哈说笑着来到薛府。
薛宝钗正教侄儿说话呢,听说她们几个来了,甚是喜欢,薛姨妈有段日子没见黛玉,就拉着手儿嗔道:“颦儿可算是回来了,有了宝玉就把妈妈给忘到二上了,眼见得你宝姐姐的好日子也近了,只怕将来也是难得见上一面。”
黛玉笑道:“妈妈教训得是,姐姐出嫁了,我一定常回家看往妈妈。原是府里事情多,颦儿笨拙,不像凤姐姐在世时那么周全,时常顾了这头,就忘了那头,倒是不敢把妈妈忘记了。”
薛宝钗跟着笑起来道:“妈妈哪是怪你,刚还说颦丫头比我这亲生的女儿孝顺,三天两头的派人来看视,中秋节还有几天呢,节礼早早就到了,都是妈妈喜欢的。她这是担心我将来难得回家一次,因此想要你知道,她就指着你这女儿多来陪陪她呢。”
这话说得颇有些感伤,北静王如今是太子,自然不同于一般的家庭,将来水溶登上九五之尊,只怕她就更是身不由己。
薛姨妈忙把话岔开,拉着湘云的手问到:“云丫头可是和我们生分了呢,你宝姐姐让人送一百两银子去,为何却退了回来?”
“姨妈这是哪里话?就因为是自己人,我才收下姨妈送的点心,让把银子带回来,薛大哥没出事儿的时候,姨妈和宝姐姐可没少接济我,云儿只是想着,如今姨妈家和卫家一样,都是用银子的时候,我不能帮助一点,难道还有脸给你们增加负担不成?况且,爱哥哥时常来看我,爱嫂子又按照贾府里奶奶们的份例,按月送银子来,衣食倒是无忧。”
这是史湘云的心里话,她早听宝玉说起,王子腾唯利是图,连亲妹妹也不放过,为了保住薛蟠的性命,薛家的产业已经被他收刮得十去八九。
“云丫头固然是替我们着想,可是,却让姨妈越发心里难受。”薛姨妈略寒暄了几句,就去吩咐准备午宴。
香菱带着丫头沏茶送来,四色茶点甚是精致,说是北静王府送来的,让姑娘们尝尝。
薛宝钗一手拉着黛玉,一手拉着湘云,哽咽道:“想着以前在大观园时,我们姐妹何等天真烂漫,早知道终有分别的时候,那时该好好珍惜才是。”
又对史湘云道:“难得林妹妹心细,肯替你打算,若非这次回家听妈妈说起,我竟然不知道云儿的艰难,我家虽然不像从前,可是,并非你想的那么窘迫,多亏妈妈有心,把父亲给我做嫁妆的三万银子留着,被我赎回当铺,足够养家糊口。”
再看湘云男装打扮,身上穿的都是贾兰的衣服,薛宝钗默然不语,只是悄悄吩咐莺儿,收拾几匹上等的绸缎,打包交给翠缕带回去,她主仆二人做衣服穿。
薛蟠的儿子正在学步,此时推着学步车蹒跚着走过来,林黛玉、迎春以及湘云都稀罕的不行,围着去逗他,趁这机会,薛宝钗正好和青儿说体己话。
“昨儿我去看过你的,睡得就像懒猫一样。”
“我都听丫头说了。姐姐大喜就在八月十六吧?”
“嗯。”宝钗突然抿嘴儿一笑,调侃青儿道:“想来甚是有趣儿,还记得之前你管我叫表姨吗?我嫌不够亲热,让你称我姐姐,没想到,这次又要改称呼了。”
“这话怎么说?”青儿装傻。
“你可不得比着锦尧称呼我吗?”
青儿脸一红,苦笑道:“只怕青儿没有这个福气呢。”
薛宝钗讶异道:“为什么?两人又耍小性子了吗?等我和锦尧说去,不能老欺负青儿姑娘。”
“宝姐姐,恒亲王已经启程回漠北了,不定什么时候回京城呢。”
回话的是迎春,她比宝钗大月份的,因园子里姐姐妹妹太多,也没分辨清楚,跟着探春等人胡叫,如今也习惯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离开王府时锦尧还在家呢。”
迎春回到:“昨儿就走了,因我家那位随行,所以知道。”
孙绍祖如今是恒亲王麾下的车骑将军,这次跟随锦尧回京面圣,顺便看望妻子。
薛宝钗讶异道:“若非边关告急,皇上应该不会轻易再让皇太孙戍边吧?”
迎春念及孙绍祖的好,心里不由黯然,我就说呢,爷这次回来,对我格外体贴,又说了许多疯话,感情是担心此一别或难再相见(未完待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