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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康的国丧才没过去半年,又出来了皇太后的国丧。睍莼璩伤皇亲国戚、满朝文武都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再参加一次这样的国丧。因为这丧礼的繁文缛节,已经叫人发疯,据说还累死了好些人。
德太妃生前不肯移宫到宁寿宫,死后的棺椁却移到宁寿宫停了三天。胤禛委曲和倔强的心情足能体会一斑。
葬礼上胤禛自己坚持跪拜,坚持每一个环节的礼节,由于是大热天,他跪在烈日下,中暑晕过去好几回。苏培盛忙得团团转,樱儿知道他不愿意别人议论他母子的事,反正他什么都做到了,礼数周全,叫人说不得。
可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又怎么堵得上。
樱儿流血颇多,所幸并没有伤到筋骨,但是前一阵子连日操劳,现在又要劳乏国丧,身体变得十分虚弱。这一次,所有的行礼举哀过程,她都需要宋嬷嬷和田嬷嬷轮流搀扶着才能完成,这对她的伤势实在也没有好处辂。
胤禛特地派苏培盛来看了她好几次,又赐了好多药和补品。但是她见不到他,因为他已经忙到连喝水的工夫都没有了......皇后也是跟着操劳,人都快散架了。
不过,安保工作真是一点都大意不得。胤禛什么礼仪都要亲自完成,也不让身边有人搀扶、跟随,这样,事实上他时时刻刻都暴露在刺客们的攻击范围中,血滴子和粘杆处急得团团转,但是都没有什么好的方法......
十四在丧礼上哭得肝肠寸断、死去活来,始终有两个人架着他。这两个人都是粘杆处的,有了太后那里的教训,胤禛对十四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们无不为之动容姣。
但是,所有人都对德太妃驾崩的消息疑虑重重,因为老太太这些天都是好好的,没听太医们说起过有什么异常。
别是其中另有隐情?
估计十四此时找胤禛拼命的心都有。
樱儿因为伤势,这次的整个祭奠过程中,胤禛和皇后只让她站在远一些的地方,以便于侍从的照顾。但是整个大典中,胤禛身边似乎一直没有什么侍卫,连苏培盛都离得很远。樱儿不禁皱了皱眉头,因为她知道,一定是胤禛撤掉了近身的侍卫,因为他不想遭人议论。
这天大祭,按照规矩,结束后就要将德太妃的灵柩送往景陵安葬。那天满朝文武、王公贵戚、甚至命妇们都在场,胤禛和十四作为亲子,有些礼仪必须一同完成的,如拈香祭拜,执棒,等等......
只见十四跪走到灵柩前,跪倒磕了好几个头,又大哭起来,“额娘......额娘......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儿子还未见过额娘一面......儿子不孝,额娘......额娘若有冤屈,儿子一定为额娘伸冤......”
这话一出,大家都吃了一惊,当然胤禛旁边的血滴子们都开始行动起来,无奈离胤禛实在太远,现在十四若是有什么举动,他们肯定赶不过来......还未等樱儿作出反应,只见皇后走到前面挡在十四和胤禛中间,也哭劝他们节哀,又对胤禛道,“皇上、十四弟,务必节哀,国家大事、社稷兴盛都还要皇上定夺,想必太后也不愿你们伤痛过甚......”
说着,又对着灵柩哭道,“皇额娘,皇额娘怎么这么就去了,也没让媳妇好好的孝顺......”
皇后既然提到了“媳妇”,十四福晋也没有其他选择了,她也站起身,跪倒在灵柩前大哭起来,女眷们一出场,场面就变得有些失控了,樱儿连忙朝“粘杆处”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当然就有不少太监、嬷嬷、侍从们涌向了各位主子,将他们一一“劝”回来......
这样的场面当然不止一次,粘杆处和血滴子不敢怠慢,始终严阵以待,樱儿又每天会见血滴子们,给他们布置各种任务,听取他们汇报......这对她养伤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乱中又乱的还有年糕产下了一个死胎。
老康的葬礼已经快让国库透支,再来一次的话国库非破产到几年后不可。
于是这个筹备国丧的光荣任务还是交给了胤祀。
德太妃这次干出这么大的动静,外面朝臣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老太太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因为朝臣中大部分是支持胤祀的人,而十四与胤祀本就是一体的。既然老娘为了十四折腾一下子,胤禛自然不好再去动老十四,可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
那胤祀可没有老太太的庇护。
胤祀?
咦?
这不是正好有个现成的出气筒吗?
于是,胤祀就真的成了胤禛的出气筒。
不久,因为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什么不重要,反正是欲加之罪),胤禛说胤祀惫懒怠惰,罚他跪在太庙外一昼夜。当然还连带其它主事大臣们。
一昼夜!这是怎样的概念?那是24小时!好好的人一个时辰(2个小时)就受不了,何况胤祀还是在连日操持国丧的大小事务。
樱儿听到廉亲王跪了一昼夜,连忙求见胤禛,可是胤禛推说这几天忙得没有空,让她好生歇着,等到他有空了就去看她。
樱儿闻讯先是一愣,接着才醒悟到,胤禛现在已经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听说十三见到他也是三拜九叩的一丝不苟。
唉,也许他再也不是以前的胤禛了。
那么胤祀呢?是不是他的厄运就要开始了?她以前认为她可以尽力为他们调停,何况老康也担心这一点。既然老康都有了布置和安排,那么起码大家心知肚明,不要在明面上太过尴尬就是......可是胤禛又为什么体罚胤祀?这太没道理。
樱儿不禁闷闷不乐起来,索性也不再出声,一连好几天,她推说身体不适要好好将养,于是在她自己的宫里闭门不出。实际上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当初老康说过,要办这个差并不容易,显然老康是深知这几个宝贝儿子的脾性的,他们是水和油,根本没有相容的可能,你就是使劲摇晃将两者搅和在一起,只要静止下来不久,他们还是会分层......但是又不能说油和水到底哪个更优......所以连老康都无法取舍,但是这样的选择是“非此即彼”,总要有一方完全退出......那么,老康选择她作为最后的安排,是对她有信心,还是另一种无奈?
几天后,胤禛果然到她宫里看她。
见礼后,胤禛挥退了左右,“樱儿,朕责罚廉亲王,你是不是在生朕的气?”
樱儿想,你倒是一点也不转弯抹角的。
未等樱儿接口,胤禛已经兀自说了起来,“樱儿,你尽管骂出来吧,整个朝堂反正人人都在骂,可就是谁都不说话,朕看着他们的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哼,朕知道全天下人人在心里骂......”
樱儿见他越说越激动,不禁心软,她知道,朝臣们无声的抗议比公开的指责更令人难堪。她也知道,朝臣们现在的态度就是“非暴力、不合作”,什么事情都推三阻四,模棱两可......让胤禛每次上朝都以难堪收场......
樱儿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默默的并不说话......
他双手环住樱儿的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闭上了眼睛,渐渐的也止住了声音。
良久,樱儿扳过他的肩,轻声问,“皇上,这次只不过是个单个的事件,任何事情都是事出有因的,是不是......国库里面......根本就拿不出钱来了?”
胤禛大震,“你怎知道?唉,连你都猜到了......看来这事情再也瞒不过的。”
樱儿道,“这些年连年征战,巡游,积欠库银也略有耳闻......接连着两次国丧,而且又都不得怠慢简省的......皇上责备廉亲王,也是出于无奈,是吗?否则又会生出多少口舌,说皇上怠惰太后的事......”
胤禛问,“樱儿你是在责备朕不分是非吗?你也认为朕无能是吗?”
樱儿摇头道,“不,皇上有皇上的无奈之处,我相信廉亲王、怡亲王也都明白,廉亲王宁愿自己受点委屈,可以堵上悠悠众口。”
“樱儿,你竟如此为他说话......唉,国库空虚,还得留下一部分来应付西北的战事......朕已经命怡亲王马上带人去催讨、整治那些积欠的库银......”
樱儿知道接下去就是哭哭笑笑的讨债活动,古今讨债的故事都差不多的,她也知道十三会当仁不让的去焦头烂额。只是接下去,这些人的关系是不是会进一步恶化?几乎所有人本来就不服胤禛的即位,更何况,胤禛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动摇他们的既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