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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澈目色森冷,看向媛儿姐道:“你也去认一认。”
媛儿姐垂首应了声是,缓步走到江晚晴跟前仔细认了认,然后对贺兰澈盈盈一拜:“回太子爷,奴家在马府后院确实见过此人。”
贺兰澈寒声道:“所以,今夜马府拿你做局,就是要诱此人前来,对吗?”
媛儿姐看江晚晴一眼,点头道:“应当是。”
贺兰澈的目光扫向伍喻峥,伍喻峥会意,续审道:“方才在马府,你为何一口咬定是一名婢女把此人放走了?”
媛儿姐泣声道:“大人明鉴,那都是权益之计,奴家若不咬定是这婢女将此人放走,马府那些人便会怀疑奴家,他们会打死奴家的。”
贺兰澈扯起嘴角一笑:“你倒机敏。”又问:“这么说,是你趁着那名婢女送药之际,将此人放走的?”
岂知媛儿姐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她双目注视着江晚晴,忽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公子怎么会在这?”
江晚晴本以为媛儿姐已出卖她了,听到这一句,她才反应过来——
媛儿姐不知发生了甚么,唯恐说谎便识破,反而害了所有人,所以才说了一大半真话,直到听到太子最后一问,猜到他在疑心江晚晴假扮婢女,才故意抛出一问,让江晚晴自己将这个谎圆回去。
还真不能小觑了这名在风月场上叱咤了数年的女子。
江晚晴略一思索,正要回答,那头沈奚“啊”了一声,抬起一柄不知从哪儿顺来的折扇指向江晚晴,问道:“你二人既是马少卿府上的,你们以前见过他么?”
二人面面相觑,均摇了摇头。
沈奚收回折扇,“嗒”一下往掌心里一敲,又问:“既然不认识,你二人为何让他去宴堂陪酒?府里多了个生人,且还是个男扮女装的公子,你们就不曾起疑?这说不过去啊。”
嬷嬷与管事老仆连忙跪下:“回禀这位大人,今日府上摆宴,除了我们府内的人,还从外头请了几名厨子婢女,我们只当这位婢女,不,公子,是从外头请来的,所以没有多想。”
沈奚一笑道:“马少卿是光禄寺少卿,光禄寺是做甚么的?掌理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馐之事,你说别的府办家宴从外头请人,本官信,你说马少卿请人,”他将折扇往身后一背,负手泠泠道:“真当本官没见识是吗?”
沈奚其实知道马府从外头请了一拨“外人”帮忙摆宴。
不,说是“请”还不尽然,应当说这一拨人乃曾友谅硬塞进马府的。
否则,若没了这几个“外人”在后厨下毒,曾友谅如何将谋害裴大人的罪名甩在马少卿身上,自己又全身而退呢。
如今东窗事发,马府里那几个外人早也消失无踪,而下毒的酒具,也被销毁了。
沈奚正为此苦恼,他虽将曾友谅堵在了马府,只可惜找不出他毒|杀裴明珏的证据,竟奈何他不得。
但沈青樾生来一副七窍玲珑心,他若想定谁的罪,便是没有证据,也一定要编出一个证据。
眼下正逢一出大戏,就看场上有没有人能闻弦音而知雅意了。
贺兰澈听了沈奚的问话,没甚么反应。
伍喻峰转而问媛儿姐道:“你为何会好奇江晚晴在此处?不是你将他放走的吗?”
媛儿姐一时不知怎么接,只得咬牙胡乱道:“回殿下的话,奴家没有放他走,他……他一直就躲在柴房的草垛子里。”
贺兰澈眉梢一挑:“哦,那么本宫倒想知道了,一直躲在草垛子里苏知事,为何会出现在城南呢?”
江晚晴还未曾答话,立在她一旁的陆应淮道:“回殿下,是微臣命巡城御史将她带来城南的。”
他肩头的血稍止,但脸色与唇色都苍白不堪。
贺兰澈的目光扫过来,瞥了眼他肩头的伤,似是毫不在意地道:“哦,本宫倒是忘了,柳大人一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陆应淮道:“殿下误会,微臣早知江晚晴在私查一名贡士的失踪案,此案牵扯复杂,又像与之前的仕子闹事案有关,事关重大,于是便派巡城御史一道探查,竟也查到马少卿的府上。”
贺兰澈问:“柳大人既早知此事,凭大人百官之首的身份,为何不直接命御史进马府搜查证据,反是要来城南呢?”
这时,江晚晴道:“回殿下,是微臣让柳大人来的。”
贺兰澈冷哼一声,并不理她。
江晚晴垂下眸子,心中飞快地将方才沈奚的话,媛儿姐的话,与陆应淮的话细细嚼过,又道:“因方才微臣躲在草垛子里,听到有人说,裴大人去了城南,要着人去追,正好之后巡城御史来找,微臣便将这消息告诉了御史,与柳大人一起来了城南。”
贺兰澈蓦地转过头来,“哦?”了一声。
江晚晴唇畔露出一枚似有若无的笑,可她抬起头,又是一副努力深思,仔细回想的模样:“哦,微臣好像听到他们说,是奉了吏部那位大人之命,若今夜不杀了裴大人,不成功,便成仁?”
贺兰澈听了这话,冷寒的眸子里总算浮起一丝松快之色。
是了,这就是他今夜的目的。
江晚晴的生死他才不在乎,但倘若能从江晚晴这一枚“饵”诱出她背后的钓鱼人,抓住老七害裴大人的证据,那老七这回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而江晚晴正是猜到贺兰澈的目的,才编出这一番胡话,来让自己从一个局中“饵”,变成这一局的证人。
既是证人,那太子非得保她一命不可了。
曾友谅听了江晚晴之言,怒目圆睁,他先看向沈奚,又看向陆应淮,最后看向江晚晴,心里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一番七绕八绕的问话,怎么矛头一转就直指向他了呢?
纵然是他指使人给裴明珏下毒,但江晚晴的话却是胡编乱造,纯属栽赃!
曾友谅抖着手指向江晚晴:“你、你血口喷人!老夫若知道裴大人遇险,救他都来不及,怎会加害于他?!”
江晚晴看着曾友谅,淡淡道:“大人这么急是做甚么,下官说是大人害了裴大人吗?下官说的是吏部一位大人,吏部上上下下,难道只有你曾尚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