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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一处 你我前往都不显突兀的地方就好了。”裘彩撷感叹,随即又道,“还得有口风紧的人,你可不知道武太傅此人心胸狭窄,若知我课业无成反倒是去寻你补课的话少不得要去我阿爹面前告状。”
李梵音弹了弹食指, 好似个无意义的习惯动作,有似是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裘相识得,只是无伤大雅便不需点破。”
言外之意以 裘礼烨的识人善任自然瞧得出武太傅人如其名般武断专横且好面子,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罢了,小打小闹般无需上心。
这厢被归结为小打小闹的裘某人明显不服气,然而一对上李梵音她那一身在相府练出来的钢筋铁骨总是没有发挥的余地,也有可能是怕对方叫她气得病情加剧一不小心就驾鹤西去。
“诶!我突然有个主意。”她一激动便不由自主摩拳擦掌,“日前乐师锦程做了我师傅,他道每逢休沐会回府,平时也是宿在宫中。他是我师傅我去他府中自然无碍,而你……”
李梵音会意,顺着她的话讲,“我与锦程为挚友。”
裘彩撷几乎要忍不住鼓起掌来,“只是今日之后要趁早书信与他说清楚,若是不得主人家同意,便没有这样的为客之道。”
他点头,面上无为难色,“此事交与我。”
约下了秘密基地之后,裘彩撷被突如其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而惊喜异常,一直到马车驶入宁王府还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
下学是未时过后,这就意味着距离相府最晚归家时间的酉时无非也就一个时辰罢了,李梵音自然不能再叫她浪费更多的时间。人一下罢马车就引着去了书房,命人上了一壶茶便大眼瞪小眼坐在案边。
所谓的大眼瞪小眼也不尽然,无非是裘彩撷一直在竭力躲避着李梵音上下审视的眼神,好似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瞧得她汗毛直立,偏偏想奋力瞪回去的时候惭愧得不敢直视他俊美无俦的脸,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得不举旗投降。
“骑射是我的强项,当然这也只是比之我的文化课以及琴艺课。琴艺如何你是知道的,指法一般、造诣也很一般;至于文化课,咳……”
李梵音自然清楚,如果是为了赢得胜利的话则不能用简单的方法,他也不能否认实则确实也是想让裘彩撷以此获得激励逼上梁山索性就完成了这一切。
“骑射和琴艺并非一朝一夕,非常时刻也只能教你些应变之能。唯有四书五经,”李梵音话锋一转,“不知阿彩博闻强识方面如何呢?”
裘彩撷点了点头,“短时强识不弱。”
“那便好,大抵笔试题型是由三部分组成的。一是填空,而是解答,最后是撰文。”
说着他还当真从卷宗里面凑出一卷手书整理出来的某一届监生考试卷子,李梵音单手执笔,以木质的那一端点了点那些类似对诗词、对诗歌、填出处、填大意这类问题。
“填空和解答一般变无可变,那么你先将空白处全部填上试试。”
“咦!”裘彩撷上下将卷子扫视一遍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可怜兮兮地双手交叠在桌面坐的老老实实,“瞧着都有印象可是背不出来呢。”
李梵音叹了一口气,“现下允许翻书找答案。”
得了便宜的裘彩撷怕他反馈似的,快一步就书袋里面的书颠倒个人倒出来。有什么写什么,从第一道跳到第五道,复又从第二道开始填写。
这种凌乱的答题方式倒是李梵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往往学子依次往下书写遇到不会的确实会暂且放过,但多少会影响答题的信心,少见有裘彩撷这般“任意妄为”的。她并未思考问题是什么,只道出自同一本书的便优先挑出来做完。
在这种凌乱的方式下,裘彩撷不仅没有遗漏题目,反倒是选择书目的时候往往一步到位几乎没有再三罔顾或者查找错误的时候,李梵音开始体会到所谓的“短时强识不弱”。
“咳咳。”那头笔耕不辍的人此刻将女子特质的细管软笔放在一边,卷上该填写的部分确实是密密麻麻一片。
裘彩撷清了清嗓子不说话,眼神左闪右躲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李梵音心里清楚这亏心的必然是卷子上的内容了,他不由分说取了卷子来看。
照着书本抄写的部分倒是没甚问题,连字迹都是少见的工整秀气。然而夸奖的话还没出口,李梵音顿时被下面的内容激得左边眉毛狠狠一跳。
裘彩撷连连解释,“当代诗是课外选读,谁知道会混进去那么几题,我可没有课本。”
所谓当代诗自是相对于裘彩撷所学习的四书五经而言,那些更为通俗易懂离自己年代又并不算遥远的当代大家之作。
“哦?”李梵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模样,只是言辞间少不了戏谑道,“所以上阙穷则独善其身,你填写下阙富则妻妾成群。”
裘彩撷见状知道其中必定不对,连忙接上,“或者是富则子孙满堂亦可。”
李梵音面皮紧绷对于她的第二种答案不置可否,又将目光放到下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老鼠儿子会打洞?”
“……”这反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对吗?
下一题是……李梵音顺着又往下看,“西塞山前白鹭飞,东村河边黑龟爬。”
“……”裘彩撷满头问号又有些不敢开口问。
李梵音长叹一声,单手揉了揉额角。“最后一句对的倒算对仗工整。”
“多谢。”这厮老老实实地受了。
李梵音额上青筋暴起。然而这种话有作为名诗名句流传下来的必要吗?素来心绪平和的李梵音都忍不住要将裘彩撷的脑袋打开看看里头装得都是什么东西。
他起身疾步往书房内侧小屋而去,找出本约莫两指宽的古本来丢到裘彩撷面前。撇开微微积聚的一层灰,她看上上面明晃晃地写了五个大字——诗集三百首。
“这是一套叫人识字懂韵的老教材了,卷子的考题里面都有,你再找找看。”
这一个时辰就在裘彩撷手酸地不似自己的之后结束了,那时申时未过却也差不了毫几,李梵音不留她,备了马车就要领着人往外去。
他平地里也同寻常贵族子弟一般事无躬亲,但见裘彩撷手忙脚乱地整理作风便眉头一紧,上前去将大大小小的书籍分类规制,毛笔有专门的笔套按照粗细也有分类,李梵音的习惯是一丝不苟这点自然不会有差池。
末了还将今日填好的部分卷子折了折放入她书袋中。“回府之后不可懈怠,明日我自会再抽测。明日过午之后是蹴鞠课,我会同先生说好你不必去。”
他两手提着束带的带子,苍白的指尖被带子勒出两条浅粉色的痕迹,手背的青筋明显像丝线一样细细盘开,透着一股子病态的美感。
裘彩撷赶忙接过来,仿佛他再多提一刻他的手骨都要折了。苦着一张脸,“明日抽测?岂不是和武太傅那厮一样吗?”
李梵音弹了弹手指,“你放心,自有你的好处。”
好处?恐怕现在给她金山银山都没有办法让她高兴起来。她顺了顺额角一缕被她奋笔疾书时候抓下来的头发,瘪瘪嘴,“好吧,这会子咱俩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要是现下退缩恐怕在国子监是当真过不下去了。”
“不必这么忧心,我不是武太傅,若是叫你难受自可告知我。”
裘彩撷见他面上诚恳,也不好真的大发牢骚。她或许会心下不悦默默腹诽却绝对不是一个多嘴多舌习惯抱怨的人,摆了摆手,“得了得了,到底是那胡天涵的错。”
李梵音笑了笑不置可否,领着她上马车。裘彩撷的本意是无需他再送这一趟,毕竟路途颠簸,奈何禁不起李梵音执意如此。
或许……他也想着同自己可以多待一阵?裘彩撷余光瞧他,想到今日他与自己这身颜色类似的袍子不禁有些熏熏然。她知晓女子好/色为本性,也不愿意拘着自己便想借着谈话再看一看他。
裘彩撷绞尽脑汁要想个话题出来,不知道怎的就是一直绕不开她爹爹裘相那一句“这个世上唯有中意与你的人才会花费心思去管束你”。
不知怎的她脑子一抽就问出来了,“李梵音,你这么管着我是不是中意我?”
李梵音也是叫她的直白唬得一愣,想是京中贵女鲜少有这般说话,这个裘彩撷倒是生冷不忌直白得很。
只见他自袖中缓缓探出一只食指来,打理得圆/润细致的指尖就这么带点力度地戳上了裘彩撷的脑门,她的脑袋随着这力度微微向后一仰。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迷惘的神色,一张美貌的男性面孔映入眼帘。
他的嘴唇一启一阖,吐字快的叫人抓不住。偏偏有声音无孔不入,“你这痴儿未及笄便想着这事儿,可是羞与不羞?”
“噌”一声,血液马不停蹄地往她面上涌,几乎是要用赤目的红色来掩盖她内心的奔腾和羞耻。
“若是及笄,再谈此事……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