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俺是为国除奸咧

傲骨铁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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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断头饭吃让二叔内心觉得有点遗憾,似乎人生的最后有了不完美。

    但他老人家天性洒脱,想着没有也没关系,因为早饭吃的挺饱,不至于做个饿死鬼上路。

    又寻思不知能否在临刑前留下几句遗言,若可能的话,却是要给自家那可怜女儿留一句话——他这当爹的对不起她啊。

    正寻思时,人已经被从牢中带了出来,之后便将他带到了一间屋子外面。

    屋中隐约可见有人正在交谈,外面站立的都是锦衣卫的人。

    二叔正纳闷把自个带这屋子来做什么时,架他出来的锦衣卫小旗在边上禀了一声:“禀千户,钦犯李进忠带到!”

    “带进来!”

    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是响亮,却是原南镇抚使、现北镇抚指挥佥事的千户田尔耕。

    “进去!”

    二叔边上的校尉伸手推了他一把,尔后就被架了进去。进屋之后,那小旗将二叔按在了一条长凳上。

    “二位,人犯已经带到,二位若无别的事就可以审了。”

    田尔耕的面色有些难看,因为在一个时辰前,镇抚使刘侨将他叫了过去,告知刑部今日要来人提审李进忠,命他田尔耕协助配合,不要刁难阻拦刑部的人,一应都由他们。

    这让田尔耕自是不满,他直言诏狱乃北镇直管,历来没有皇帝旨意,三法司的人都没有权力提审诏狱犯人,今何故反要给刑部大开方便之门。若叫外人知道,岂不是将北镇置于刑部之下么。

    刘侨却言此事乃是大都督批准,他北镇必须无条件服从。

    田尔耕原以为是刘侨和东林党私通,暗箱操作此事,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以据理力争,阻止刑部提审,但听是天津那边的意思,知不能抗拒,便也无话可说。

    心中甚是焦虑,刑部突来提审肯定没有好事,他这边拦不住,魏公公那边又回不来,怕公公这二叔大难要临头了。

    无奈之下,只得一边应付刑部来人,一边密使亲信往东厂李永贞及左安门陈默处报信,希望二人收到消息能够想到办法阻止刑部提审。

    ........

    刑部来了两人,一是刑科给事中解学龙,另一人则是刑部郎中王之寀。

    王之寀和解学龙都是东林党人,和去年才调入刑部的解学龙相比,王之寀已经是老刑部了。他在刑部任上已有十年,精通刑讯之道,是东林党内难得的提刑人材。

    故由他担任此次主审,以便能够尽快翘开李进忠的嘴巴,获取对东林党有利的口供,从而能够挽回杨涟叩门未遂造成的东林被动局面。

    此前数日,刑部和东林党方面已就此案做了很多工作,锦衣卫这一条线基本已经打通,大都督骆思恭明确表示不干涉刑部审案,并且将向皇帝上书将此案正式移交给刑部,因而现在王之寀二人只要审出案情的大概真相便可。

    王之寀对自己的审讯技能还是十分有信心的,加之这回是党内创始元老李三才亲自点他的将,故有心表现以求仕途进步,功课做的极足,堪谓是胸有成竹。

    正欲开始审时,却见那北镇的田千户留在屋内不愿出去,不由笑道:“田千户是要旁听么?似乎锦衣卫没有听记一说吧。”

    “听记”乃是东厂番子职事所在。

    东厂于京中各大衙门都派有“听记”人员,专门记录衙门所发生的大小事务。三法司审案也有东厂听记,案情记录会和三法司的公文一并送呈御前,以确保不会有官员瞒骗篡改审案记录。

    但“听记”是东厂特权,锦衣卫方面并无此权力。

    王之寀是在提醒田尔耕,刑部虽在北镇地盘提审犯人,但锦衣卫却依旧没有听记这一权力。

    “二位大人只管审便是,田某在外间侯着。”

    田尔耕心中虽怒,面上却不动声色,扭头看了眼一脸茫然的魏公公二叔,心中暗叹一声,负手出了屋子,随手还将门给带起。

    王之寀给解学龙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指着李进忠屁股下的凳子道:“犯人哪里能有座,跪着才是。”

    闻言,屋内的校尉便上前将二叔的凳子拿走,尔后在二叔膝盖后面敲了下,二叔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李进忠,你公然于公极门外殴打朝廷命官、户科给事中杨涟,皇帝震怒将你下于诏狱,今刑部按律前来提审于你,可有疑议?”

    王之寀是主审,坐下之后便开始问话。

    解学龙坐在他一侧,目不转睛看着二叔。

    屋内另有一名书办在提笔记录。

    “噢,是刑部的人啊。”

    二叔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的两个刑部官员,暗道原来不是要来杀他的,而是来审他的。

    可,有什么好审的?

    好汉做事当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了,你们难道以为咱家还能攀咬他人不成。

    二叔那日决定击杀杨涟时,就早已拿定决心一死了之,自是不理会什么刑部的人。这会就算是小爷和皇爷来审他,他也是打定一死而矣。

    “说,是何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王之寀见二叔面相忠厚,以为好吓,将他特地带来的那枚惊堂木“叭”的一声拍在桌上。

    二叔杀头的事都做了,如何能叫这惊堂木吓住?

    他老人家抬头打量了眼审他的两个官员,二人装腔作势的样子让他有些好笑,便“呵呵”道:“没有人指使我,一切都是我自个做的。”

    “胡说,没有人指使你,你为何要于会极门前行凶!又为何要对杨涟一人行凶!”解学龙怒喝道。

    二叔张了张嘴,又把头缩回,想说什么又好像不知能不能说的样子。

    王之寀和解学龙见了都是精神一振:看来这李进忠的确有鬼!

    “李进忠,你若从实招来,或许本官会向陛下求情,饶你性命...”王之寀知二叔只是东宫一伙者,这等人多半贪生怕死,所以便以向皇帝求情饶二叔不死好诱他开口招供。

    解学龙也在一边帮腔,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倒全是替二叔着想起来。大有你若不把实情招出,那就无端端的替人去死了,可惜,冤枉云云。

    二叔就那么看着二人,等二人说得差不多,才把头点了点,继而说了句:“你们讲错了咧,我对那杨涟不是行凶,是除奸咧!...你们莫要看我不识字,可我也知道好歹,那杨涟是京中有名的奸贼,人人得而诛之,我这是在为国除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