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你一路来,我也一路去

傲骨铁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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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世贤和崔容石率军北上之后,义州即迎来京师中使。许是贵妃的安排,中使是魏良臣的熟人,现任尚膳监丞的王体乾。

    王体乾给魏公公带来了授任辽东镇守的旨意,另外还给公公带了一件大红贮丝罗纱,即宫中所说的是太监红袍。

    这件红袍并未同外朝一样绣有禽兽,看着更不及蟒袍、斗牛来得威武,但此红袍却较蟒袍、斗牛意义重大。莫看朴实无华,但使人穿上,却是立时有那宰辅之权。

    按内廷惯例,得授红袍者,可正式称为“大珰”了。

    而按外差制度,如大同镇守、南京守备等职期满归京,一般都要授司礼秉笔。因此这辽东镇守太监的意义于魏公公就又特别重大了。

    他可是始终盼着归京的。

    无疑,这个新的身份和红袍倾注了贵妃娘娘的心血,也为魏良臣将来率兵回京铺好了道路。

    王体乾言语间对魏良臣仅用九年时间,就从外差一跃而为红袍镇守羡慕不已,他尔今只是七品的尚膳监丞,莫说红袍了,就是青袍也不得穿。

    再看魏良臣年纪,他王体乾也只能是感慨造化弄人,一人一命了。好在他年纪也不小,早过了妒忌眼红的年纪,因而感慨之余便是更加倾力要与魏良臣交好了。

    想那当年的罪囚李永贞只因与魏良臣“结党”,如今便是东厂四大档头之一,从五品的职司。

    “啊,险些忘了,这里有大魏公公托咱家带给公公的一封信。”王体乾说着将离京时东宫魏忠贤托人捎与自己带来的书信取了出来。

    大魏公公自是魏良臣的二叔,现在东宫的魏忠贤了。

    二叔的信?

    魏良臣很是意外,他二叔可不识字啊。取过一看,字迹很熟悉,竟是西李的!

    当下按住心头激动仔细来看。

    信中倒无其它,只二叔听闻侄儿荣升辽东镇守,国家又于辽东用兵,于是便请西李娘娘替他写这封信来,希望侄儿能好生为国效命,不辱老魏家门风云云。

    这叫魏良臣有些好笑,他老魏家几代贫农,有什么风门可言的。总不是你二叔早年前卖妻卖女的门风吧。

    西李通篇都是按二叔的意思在写,并没有自己的任何情感流露在上面,从行文上可以看出,当时二叔在边上说,西李拿笔记的。

    但越是如此,魏良臣心头越是觉得对西李愧疚。早年间的一幕幕涌上心头,当真是滋味难愁。

    “有劳王公公了。”

    魏良臣不动声色将信收好,向王体乾点头致意。莫看捎信这一小小举动,内含意味可是颇多,至少王体乾是在明确借这顺水人情向他魏公公交好。

    这人本就是二叔的班底,虽然说斗争意志不坚定,在最后时刻投降了崇祯,但在天启一朝,这个王体乾还是替二叔出了不少力的。

    在对付瓦解东林党这一块,王体乾也是有功的。

    当下与王体乾好生客套了一番,王体乾精明之人自不会过多询问魏良臣义州的情况,反而将自己从山海关一路过来所闻所见和魏良臣说了一些。

    诸如听闻辽东经略杨镐所部署的四路大军之一的中路右翼总兵官李如柏的一些秩事。

    “据说宁远伯这位二公子受命之后,不先急着到辽阳报到,反而让家人妥善收拾老家铁岭财物,赴任途中还带了女眷,真不知是去打建奴的还是去听曲的。”

    王体乾虽是管御膳的监丞,可行军打仗这种事戏文里都听多少遍了,因而也觉李如柏所做所为有些荒唐。

    “咱家还听人说了,那个李如柏的小妾就是建奴的侄女,不知公公可知此事?”

    “有这么一回事。”

    魏良臣笑了笑,真说起来李如柏得算他魏公公的女婿。

    为啥?

    因为李如柏他岳父舒尔哈齐的福晋瓜尔佳氏洛洛儿是他魏良臣的小老婆啊。

    后妈是妈,后爹也是爹,摆到台面上讲,李如柏是不是得称魏良臣一声老丈人?

    “毕竟将门之后,想来总有点本事,不至于一无是处。”

    魏良臣无意和王体乾探讨过多,他的前世历史上李如柏的作为是铁板订钉的,不过嘛,魏良臣已经做了伏笔。

    不出意外,李如柏的监军就是宁前道马祥德,而马祥德手下有个试千户叫杨寰。

    杨寰手里有一队参与过大小甸之役的皇军劲卒。

    想到王体乾是从沈阳过来的,魏良臣便问他沈阳那边的情况。

    王体乾道沈阳兵马是山海关总兵杜松部,二十八日杜松就率军向建州扑去。他到沈阳时只听说杜松已经到达被建奴破坏的抚顺城,并在那里扎营。

    “听人说,这个杜太师为人耿直勇猛,身上的刀痕、箭瘢如疹,从不贪财惜命,颇有古代名将的风度。此番进军建奴,定是旗开得胜的。”对杜松的评价王体乾可比李如柏高得多。

    魏良臣点了点头,杜松在宣大那边打蒙古人厉害,所以那帮鞑子都叫杜松为“杜太师”,打起仗来那是真的不要命。

    “这么说来,杜总兵现在当已从抚顺起程越过五岭关到浑河了。”

    魏良臣命人取来地图,王体乾从沈阳过来花了三天时间,杜松是提前一天走的,那么从时间上算,杜松的大军此刻应该到了浑河岸边。

    而渡过浑河后就是建州的战略要地界凡城,此地是防守黑图阿拉的咽喉要塞。界凡城北,便是浑河东岸的吉林崖,为界凡第一险要之处,界凡城南为扎喀关,为界凡另一处险要之地,扎喀关旁苏子河对岸是萨尔浒山。

    所以,只要杜松过河,就意味着大战打响。

    不出意外,另一路刘铤部现在也应该渡过浑河,魏良臣给杨镐的信中再三请求杨镐命令杜松部和刘铤部会师萨尔浒,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奴尔哈赤的八旗主力就将在萨尔浒一带和明军两路重兵交战。

    而那时,也是第五路军直捣黑图阿拉的良机。

    送走王体乾后,魏良臣以大明辽东镇守太监名义派人催促已至平安道北的朝鲜军队加快行程,同时命已经抵达朝鲜北部协安区的讨奴联军主力迅速渡过鸭绿江。而抵达义州这边的联军则加紧休整,补充军械,随时待命北上。

    两天后,出了一个插曲。

    北上援救范浑部的贺世贤派人押回了两个建州使者。

    据这两个建州使者说他们是奉汗王之命携带重礼到朝鲜去的,原因是希望朝鲜方面能对这次明金战事持观望态度,不要出兵帮助明朝打金国。

    魏良臣回忆了下,似乎在这次大战开始时,朝鲜的光海君的确迟疑过,后来还是怯于明朝压力才派姜弘立出的兵。

    “奴尔哈赤果然是个人杰啊,这个时候都不忘做外交工作,看来他也在担心朝鲜从他的东面打过来。”

    魏良臣没有为难那两个建州使者,命人将他们遣回,同时让二人给奴尔哈赤带了一封书。

    信中只一句话——“你一路来,我一路去,狭路相逢勇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