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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正清没注意到心腹的满腹心事,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东平郡王的安全。少年人容易冲动,要是他回去了之后去查真相,被太子或者是太孙发现了.......他现在又远在西北,虽然在西北称得上随心所欲,可京城却远远不是他能随意摆布的地方。
他叹了一口气,听心腹提起韩语,有些不以为然的冷笑了一声:“些许小事,他都办不成,半点急智也没有,出了事,是他活该。”
被他拿来对比了一番,比出了个眉眼高低的韩语韩阳却正在一起剥花生,两人一边把花生往嘴里扔,一面听定远侯说起崔绍庭攻破了肃州城的事儿,脸上都带着喜气。
最近听的全都是坏消息,现在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传来了,也能让人喘口气。
定远侯脸上的笑意却比他们浅淡了许多:“虽然挡住了也查去见韩正清,可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查必定不会甘心坐以待毙,韩正清那边要是跟也查来一个遥相呼应,把肃州城上下围堵,那崔总制就危险了。”
两人的笑意都僵在了脸上,韩阳忍了忍,没忍住,抱怨了一声:“不会吧?您都想明白的事儿,难道崔总制想不清楚?他这......他这......这不是胡闹吗?”
定远侯思忖半响,摇了摇头:“他从不胡闹,一个在福建能把令朝廷头疼了十数年的倭寇打的屁滚尿流的人,怎么可能胡闹?他必定是另有打算,现在我们管不上他,只能管好我们自己,尽量不给他添乱。”
韩阳下意识的点点头,正要说话,外头的门就被拍响了,韩语和定远侯对视一眼,默契的转到了屏风后头,韩阳整整衣裳让人进来,耍着滑头笑了一声:“哟呵,是吴统领身边的红人啊,什么事儿,说吧。”
陈副将跟吴统领跟的久了,也学了养气凝神的本事,面皮不动的道:“我家统领让我来跟韩公子知会一声,您要是想审的话就尽快去,晚了,人死了,可就什么都审不出来了。”
韩阳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干净,嗯了一声,眉毛竖起来:“什么意思?”
陈副将垂着头,语气还是平平淡淡没什么波折:“没什么意思,犯人年纪大了不经事,不过略问了几回,就没什么动静了......”
韩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手却比脑子更快,抄起杯子就兜头兜脸的砸向了陈副将,陈副将眼疾手快往旁边一闪,只沾到些许茶叶。
韩阳已经骂起来了:“娘希匹!王爷说了这事儿归我管,归我管!你们那统领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我的犯人,轮的着他审?!他这是故意给我使绊子还是怎么着?!”
陈副将没理会他发飙,听他说完了,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末将的话已经带到了,公子去不去还请自便,末将这就先告辞了。”
韩阳瞪着他的背影,真的气的心口疼。
他刚还和韩语商量来着,看能不能想个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令长史给弄出来,好好休养一阵子送到别的地方去,谁知道就出了这样的事!
这帮子混蛋!韩阳想着令长史毕竟是主动替自己背的黑锅,再想想令长史在牢房里可怜的,垂垂老矣奄奄一息的模样,只觉得想哭。
韩语和定远侯从屏风后头出来,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令长史虽然是恭王的人,可是一直劝着恭王不要同韩正清同流合污,后来又主动替他们掩饰身份,他们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沉默了一阵,定远侯叹了口气:“你快去吧,瞧瞧人怎么样了......”
韩阳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要出去,又被定远侯叫住了。
“如果令长史死了。”定远侯目光平静,语气森然:“你可以替他讨个公道。”见韩阳眼睛亮起来,他就冷笑了一声:“咱们写的那封信上,不是有吴峰的名字吗?你去问一问,吴峰审出什么来了没有,如果他没有.......那你就问问他,为什么要杀了令长史,是不是做贼心虚。可以闹,尽管闹。”
闹的越大,说的多了,恭王心里就会越怀疑。
很多事都是杯弓蛇影,可是说的人多了,也就三人成虎了。
韩阳眼睛亮了亮,应了一声,飞快的打马去了王府,率先奔往牢房。
令长史已经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花白的头发黏在脸上,全都是血污,一双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见了他来亮了亮。
不过几天的时间,已经瘦的只有一把骨头。
韩阳看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他最看不得老人受苦了,蹲下身子来大骂了一声,借此掩住眼里的泪意,看着令长史嘴唇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令长史呵了一声,喉咙里咯咯作响。
“争.......”令长史嘴唇动了动:“争气.......”他看着韩阳:“别.....别叫西北被.......被鞑子占去......”他捉住韩阳的手,见周围没人,气若游丝的道:“我父母......就是死在鞑子手里......你们争气啊......”
韩阳还没来得及说话,令长史的手已经垂下去,一双眼睛也闭起来了,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这是.......死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死人,当初在战场上看过的死人多了去了,他还亲手埋过不少袍泽,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越大就越知道生死的可怕,这是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令长史这人,从他来太原的第一天起就在力劝恭王不要同韩正清同流合污引鞑子入关,到了现在,令长史也为了这个原因死在这里,死的还这样凄惨。
他看着令长史瘦成骷髅的、蜷缩起来的身子,整个人都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韩阳在咬牙切齿的时候,吴峰正轻描淡写的同恭王禀报这次审问的结果,令长史是个硬骨头,硬是撑着什么都没说,也不肯交代定远侯究竟在哪儿,更不肯交代有没有同谋,他简直可以说的上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