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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京中的风气甚是古怪,隔三差五便传来消息,说是某户官宦人家连夜叫官兵给抓走了,十之八九会在四五日后放回来,那些回来的人都浑浑噩噩,似是还未回魂。偶有一两户人家从此没了消息,连家中女眷也不见了踪影,这消息不胫而走,被百姓当做妖异鬼怪的传说。
“什么妖精惑人?不过是朝廷趁夜色浓重,除去不喜之人罢了。”宋翎今日来王府用午膳,父子俩挨着坐,乍一眼瞧去,神态颇为相似,如一大一小出自同一匠人之手的泥娃娃。
“哥,当着孩子的面,别乱说。”宋稚心知宋翎所说乃是实情,可正因为是实情,才不能告诉孩子。免得孩子无意中说了出来,或是被有心人诱出了,传到旁人耳朵里,那就糟糕了。
儒儿看了看宋翎又看了看宋稚,似乎是想说点什么,筷子一下未夹稳,掉了一根青菜,众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叫儒儿有些不好意思。
宋翎将那根落在桌面上的青菜收拾了,对儒儿道:“瞧你习字时落笔也算有几分力度,怎么吃饭反而手软了?”
“哥哥浑说什么,孩子不过是一时没夹住,也惹得你说出许多歪理来。”宋稚没好气的说,又给儒儿添了一勺蛋羹。
宋翎刚想反驳,被宋稚一个白眼给堵了回去,蛮儿捂着嘴偷偷的笑,又歪着头与儒儿说悄悄话,被沈白焰瞧了一眼,连忙坐直身子。
沈白焰收回眼神,不言不语,坐在一旁吃饭看他们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嘴。
宋翎说不过宋稚,轻咳一声,换了个人说话,对沈白焰道:“你们俩真要去北国?”
没想到接话的还是宋稚,道:“哥哥跟我们一道去吧。”
“我去做什么?”宋翎不解道,“要我说你们俩就不该去,去了岂不是狼入虎口?”
沈白焰慢条斯理的搁下筷子,就听见宋翎又道:“我倒不是担心冒籍君。”宋翎压低了声音,不想叫两个孩子听见,“我是担心宫里会在半道上下黑手。”
“宫里现如今是忌惮我,可我若真死了,未必都是益处。最好是半死不活,伤筋动骨,这便好了。”沈白焰正说着话,却见蛮儿气鼓鼓的看着他。
沈白焰有些不明所以,见宋稚笑着道:“你方才不叫蛮儿在饭桌上说悄悄话,自己却和哥哥说上了,可谓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成,我俩上书房说会话。”宋翎站起身来,拍了拍沈白焰的肩膀。
宋翎一贯是王府的常客,如今儒儿在府上住着,他便来的更加勤快了。林氏派人叫宋翎来自己院中用膳,常常扑了个空,被拒了几次,林氏心里就有些不大舒坦了,对宋恬发起牢骚来。
“你姐姐也不知劝着点,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也该把儒儿送回来了,没想到还就住在王府里,连着你哥也把那处当做家了。”林氏不悦的说。
“娘亲多虑了,也不一定是姐姐的缘故。哥哥与王爷自少时就是好友,他在王府待着,也许觉得舒心呢?”
宋恬毫无滋味的用筷子拨拉着几粒米,只觉没什么食欲,她隐晦的暗示自己年纪到了,可以独住一个院子了。可林氏浑像没听懂似的,总是不允许。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哥哥在自己府上待着觉得不舒服了?”林氏搁下筷子,有几分生气的说。
宋恬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弄得莫名其妙,反应过来后又无奈道:“娘亲多想了,女儿的意思是觉得哥哥在自己院里待着,处处都是嫂嫂的影子,难免睹物思人。”
林氏这才没话说,宋恬以为自己的耳朵总算能得几分清静,却又听林氏用一种略显好奇、得意和喜悦的声调问:“恬儿,你这几回去宫里,除了陪太后之后,可还有见过皇上?”
宋恬不易觉察的沉了脸色,蹙了蹙眉,道:“娘亲,你莫要乱想。”
“好好好,”林氏以为宋恬不过是害羞,做出一副体察人心的样子来,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然后道:“你不要告诉你姐姐就好了,我知道她的性子,定是不想叫你入宫,省得越过她去。”
“娘亲,我不觉得姐姐是这般小气的性子。”宋恬近来真是愈发不喜欢与林氏说话,总觉得她的话能叫人浑身不自在。
林氏不以为意,又扫了宋恬腰际一眼,对其道:“太后娘娘赏的双鱼佩,你怎么不戴?”
“戴不戴都无所谓。”宋恬顿了顿,抬起眸子来望向林氏,眸中流露出哀怨之色来,“左右太后娘娘只当我是小孩子。”
“怎会?”林氏捏着帕子按了按嘴角,一脸疑惑。
宋恬貌似郁郁的说,“赵璀儿对太后说,说我如今的起居饮食都还依仗着娘亲,叫太后娘娘觉得我性子幼稚,不堪大用,难为高门大户的主母,更别提……
更别提入宫了。宋稚咽下了这句话没有说,但林氏一定听得出来。
赵璀便是诏安将军赵辞的嫡女,若真将她身上的长处和短处一桩桩拎出来去宋恬相比,只怕宋恬还比不过她呢。
“这丫头小小年纪,城府居然如此之深?”林氏既气又怒,立马唤过周姑姑来,对她道:“你去将愉意阁收拾出来,给四小姐住。”
这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周姑姑下意识睇了宋恬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正垂眸看着自己的茶盏里的茶叶,似乎能从里头看出什么奥妙来。
愉意阁与宋稚出阁前所住的如意阁差不多大小,只是离林氏的更近一些,其实宋恬一直很喜欢宋嫣从前住过的冷秋院,不过因为住过宋嫣这号人物,总觉得有几分晦气。
愉意阁便也罢了,只要独院独户的住开来,不必吃个糕点都得过林氏的厨房就好。
周姑姑出去后,宋恬才对林氏温柔笑道:“娘亲莫气,来日方长。”
林氏忧虑的点了点头,只怨自己失策,没有早早想到这一层。
宋恬借口更衣回了自己屋子,一进门便出了一口气,心道,‘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其实奴婢倒觉得王妃从前的如意阁就很好,里头花草繁茂,又有下人一直看守维护。王妃既已出阁,您何不选如意阁呢?”
迎春去过一次如意阁,被满院的花草给迷住了,想着日后若能在里头住着,岂不跟人间桃源一般?
“如意阁里到处是花草,藤蔓遍地,瞧着一点也不通透大气,为何要住如意阁?再说那毕竟是姐姐未出阁时所居之地,万一她哪日心血来潮想要故地重游,岂不尴尬?”宋恬摇了摇头,说。
虽为姐妹两人,毕竟喜恶有所不同,迎春没摸准主子的心思,有些难堪的缩了缩身子。夏至睇了她一眼,嘴角微掀。
宋恬拿起绣绷,继续绣着上面那棵未绣完的榕树,同时心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个念头,‘姐姐如今在王府,也是将王府理的跟个大花园似的,得亏遇到王爷,这才纵着她。’
这念头仿佛是林氏脑子里的,宋恬蹙眉摇了摇头,想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都说宋恬与宋稚相像,可宋恬隐隐觉察这话更像是一种赞美,因为宋稚貌美而又福分深厚。可真论起来,宋恬觉得自己与宋稚并不相像,而宋翎和宋稚虽说模样一个随了爹,一个随了娘,但性子倒是一路上的。
那么自己呢?像谁?爹爹?
宋恬忆起那个一年只能回来一次的爹爹,模样怎么也记不分明,只记得凑近时闻到的铁器味道还有他苍厚的笑声。
像娘亲?
宋恬指尖一痛,回神定睛一看,指尖上凝出了一粒血珠。
“小姐,别再绣了,仔细伤了眼睛。”夏至道。
宋恬咬着自己的指尖点了点头,梳洗完毕后就钻进了被窝里,听见夏至关上内室的门。她蜷缩在被窝里假寐,心里一点一滴的记挂着时间的流逝。
她光着脚,鬼祟的走到门边,听见夏至已经响起了轻轻的鼾声,便悄悄点燃一盏油灯,藏在床帏后边,然后从胸口的护身福包里抽出了一张折好的信纸。
这信上所写,宋恬倒背如流,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看。他明明喜欢写豪迈的行书,却因为要在幅面狭小的信纸上尽可能多的写字,不得不委委屈屈的用蝇头小楷书写。
宋恬嘴角挂着笑,眼眸含春,忆起前日进宫时的事儿来。
太后娘娘让他与赵璀放风筝,他只拽了几下绳子,便让太监来接手了,然后向宋恬投来貌似漫不经心的一瞥。
宋恬每每忆起那个眼神,只觉心口一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急不可耐的跳出来。
这种隐秘的往来,叫宋恬步步沉沦,她落入了蜜糖所熬制的陷阱,却懒得挣扎。
帷帐边上的穗子很长,宋恬手里的油灯火苗,总是不远不近的掠过穗子,她痴笑着,对此一无所觉,只觉周围一热,转头瞧见火苗已蹿上了半个帷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