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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立时洞开。一个身穿翠绿色长袍的高个儿黑发女巫站在大门前。她神情严肃,哈利首先想到的是这个人可不好对付。
“一年级新生,麦格教授。”海格说。
“谢谢你,海格。到这里就交给我来接走。”
她把门拉得大开。门厅大得能把德思礼家整栋房子搬进去。像古灵阁一样,石墙周围都是熊熊燃烧的火把。天花板高得几乎看不到顶。正面是一段豪华的大理石楼梯,直通楼上。
他们跟随麦格教授沿石铺地板走去。哈利听见右边门里传来几百人嗡嗡的说话声,学校其他班级的同学想必已经到了——但是麦格教授却把一年级新生带到了大厅另一头的一间很小的空屋里。大家一拥而入,摩肩擦背地挤在一起,紧张地仔细凝望着周围的一切。
“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茨,”麦格教授说,“开学宴就要开始了,不过你们在到礼堂入座之前,首先要你们大家确定一下你们各自进入哪一所学院。分类是一项很重要的仪式,因为你们在校期间,学院就像你们在霍格沃茨的家。你们要与学院里的其他同学一起上课,一起在学院的宿舍住宿,一起在学院的公共休息室里度过课余时间。
“四所学院的名称分别是: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每所学院都拥有自己的光荣历史,都培育出了杰出的巫师。你们在霍格沃茨就读期间,你们的出色表现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赢得加分,而任何违规行为则会使你们所在的学院减分。年终时,获最高分的学院可获得学院杯,这是很高的荣誉。我希望你们不论分到哪所学院都能为学院争光。
“过几分钟,分院仪式就要在全校师生面前举行。我建议你们在等候时,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
她的目光在纳威的斗篷(斗篷带系在左耳下边)和罗恩鼻子那块脏东西上游移了一下。哈利紧张地拼命把头发抚平。
“等那边准备好了,我就来接你们。”麦格教授说,“等候时,请保持安静。”
她离开了房间。哈利这才吐了一口气。
“他们怎么能准确地把我们分到哪所学院去呢?”他问罗恩。
“我想,总要通过一种测验吧。弗雷德说对我们的伤害很大,可我想他是在开玩笑。”
哈利心里猛地一颤。做测验?在全校师生面前?可他直到现在连一点儿魔法也不会——他究竟该怎么办呢?他们来到这里时,他根本没想到还会来这么一招。他焦急地看看周围,所有的人也都惶恐不安。没有人说话。只有赫敏口中念念有词,在飞快地背诵她学过的咒语,拿不准该用哪一道。哈利尽量不去听她背诵。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从来没有,即使他把学校报告书带回家交给德思礼夫妇:报告书上说他把老师的假发套变成了蓝色的。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麦格教授随时都可能回来带他去面对毁灭。
这时发生了一件怪事,吓得他一蹦三丈高——他背后有几个人还高声尖叫起来。
“那是——”
他吓得透不过气来,周围的人也是一样。从他们背后的墙上突然蹿出二十来个幽灵。这些珍珠白、半透明的幽灵,一边滑过整个房间,一边交头接耳,但对这些一年级新生很少留意。他们好像在争论什么。一个胖乎乎的小修士模样的幽灵说:“应当原谅,应当忘掉,我说,我们应当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的好修士,难道我们给皮皮鬼的机会还不够多吗?可他给我们都取了难听的外号。你知道,他甚至连一个起码的幽灵都够不上——我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穿轮状皱领[13]紧身衣的幽灵突然发现了一年级新生。
没有人答话。
“新生哟!”那个胖修士朝他们微笑着说,“我想,大概是准备接受测试吧?”
有些学生默默地点点头。
“希望你们能分到赫奇帕奇!”修士说,“我以前就在那个学院。”
“现在朝前动动,”一个尖厉的声音说,“分院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麦格教授回来了。幽灵们飘飘荡荡,鱼贯穿过对面的墙壁不见了。
“现在,排成单行,”麦格教授对一年级新生说,“跟我走。”
哈利觉得两腿像灌了铅,可奇怪的是他还是站到了队列里,在一个淡茶色头发男孩背后,而他的背后是罗恩。他们走出房间,穿过门厅,再经过一道双扇门进入豪华的礼堂。
哈利从未想到过竟会有如此神奇美妙、富丽堂皇的地方。学院其他年级的同学都已围坐在四张长桌旁,桌子上方成千上万只飘荡在半空的蜡烛把礼堂照得透亮。四张桌子上摆着熠熠闪光的金盘和高脚酒杯。礼堂上首的台子上另摆着一张长桌,那是教师们的席位。麦格教授把一年级新生带到那边,让他们面对全体高年级学生排成一排,教师们在他们背后。烛光摇曳,几百张注视着他们的面孔像一盏盏苍白的灯笼。幽灵们也夹杂在学生们当中闪着朦胧的银光。哈利为避开他们的目光,便抬头朝上看,只见天鹅绒般漆黑的天花板上闪烁着点点星光。他听见赫敏在小声说:“这里施过魔法,看起来跟外边的天空一样,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读到过。”
很难令人相信那上边真有天花板,也很难令人相信礼堂不是露天的。
麦格教授往一年级新生面前轻轻放了一个四脚凳,哈利连忙收回了目光。麦格教授又往凳子上放了一顶尖顶巫师帽。帽子打着补丁,磨得很旧,而且脏极了。佩妮姨妈决不会让这样的东西进家门。
说不定他们要用这顶帽子变出一只兔子吧,哈利想入非非,大概就是这类事吧——他发现礼堂里的人都在盯着这顶帽子,于是他也盯着它。礼堂里鸦雀无声。接着,帽子扭动了,裂开了一道宽宽的缝,像一张嘴——帽子开始唱了起来:
你们也许觉得我不算漂亮,
但千万不要以貌取人,
如果你们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帽子,
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你们可以让你们的圆顶礼帽乌黑油亮,
让你们的高顶丝帽光滑挺括,
我可是霍格沃茨的分院帽,
自然比你们的帽子高超出众。
你们头脑里隐藏的任何念头,
都躲不过分院帽的金睛火眼,
戴上它试一下吧,我会告诉你们,
你们应该分到哪一所学院。
你也许属于格兰芬多,
那里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他们的胆识、气魄和侠义,
使格兰芬多出类拔萃;
你也许属于赫奇帕奇,
那里的人正直忠诚,
赫奇帕奇的学子们坚忍诚实,
不畏惧艰辛的劳动;
如果你头脑精明,
或许会进智慧的老拉文克劳,
那些睿智博学的人,
总会在那里遇见他们的同道;
也许你会进斯莱特林,
在这里交上真诚的朋友,
但那些狡诈阴险之辈会不惜一切手段,
去达到他们的目的。
来戴上我吧!不必害怕!
千万不要惊慌失措!
在我的手里(尽管我连一只手也没有)
你绝对安全
因为我是一顶会思想的魔帽!
帽子唱完歌后,全场掌声雷动。帽子向四张餐桌一一鞠躬行礼,随后就静止不动了。
“看来,我们只要戴上这顶帽子就可以了。”罗恩悄悄对哈利说,“我要把弗雷德杀掉,听他说得像是要跟巨怪搏斗似的。”
哈利淡淡地一笑。当然,戴帽子要比来一段咒语好多了,但他还是不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戴。看来这顶帽子的要求高了一些。哈利觉得自己没有那份勇气和机灵劲或其他任何优点。如果帽子提出有一所专门让优柔寡断的人进的学院,那倒是对他最合适的地方。
这时麦格教授朝前走了几步,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
“我现在叫到谁的名字,谁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听候分院。”她说,“汉娜·艾博!”
一个面色红润、梳着两条金色发辫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走出队列,戴上帽子,帽子刚好遮住她的眼睛。她坐了下来。片刻停顿——
“赫奇帕奇!”帽子喊道。
右边一桌的人向汉娜鼓掌欢呼,欢迎她在他们那一桌就座。哈利看见胖修士幽灵也高兴地向她挥手致意。
“苏珊·博恩斯!”
“赫奇帕奇!”帽子又喊道。苏珊飞快地跑到汉娜身边坐下。
“泰瑞·布特!”
“拉文克劳!”
这次左边第二桌拍手鼓掌。当泰瑞加入到他们的行列时,有几名拉文克劳的学生站起来和他握手。
曼蒂·布洛贺也分到了拉文克劳,拉文德·布朗则成了格兰芬多的第一位新生,左边最远的一张餐桌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哈利看见罗恩的一对孪生哥哥发出了嘘声。
接着米里森·伯斯德成为斯莱特林的新生。也许哈利听了许多关于斯莱特林的议论,产生了某些印象,但他总觉得这些人看起来不讨人喜欢。
他现在开始感到特别不舒服。他回想起在小学上体育课时分组的事,总是挑到最后剩他一个人,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因为谁也不想让达力认为他们喜欢他。
“贾斯廷·芬列里!”
“赫奇帕奇!”
哈利发现有时帽子立刻就会喊出学院的名字,但另一些时候会花一些时间才做出决定。比如排在哈利旁边的那个浅茶色头发的男孩西莫·斐尼甘就在凳子上几乎坐了整整一分钟,帽子才宣布他被分到格兰芬多。
“赫敏·格兰杰!”
赫敏几乎是跑着奔到凳子跟前,急急忙忙把帽子扣到头上。
“格兰芬多!”帽子喊道。罗恩哼了一声。
当你非常紧张的时候,就会生出许多可怕的想法,哈利也是一样。他突然想到要是万一帽子根本就不挑选他会怎么样呢?如果帽子扣在他头上盖住他的眼睛好长时间,最后还是麦格教授把帽子从他头上拽下来,然后说,明摆着是搞错了,要他最好还是坐火车回去,那又会怎么样呢?
叫到那个总丢失蟾蜍的男孩纳威·隆巴顿的名字时,他在朝凳子跑的路上摔了一跤。帽子用了好长时间才对纳威做出决定。当帽子最后喊出“格兰芬多”时,纳威戴着帽子就跑掉了,最后不得不在一片哄笑声中又一溜小跑回来,把帽子还给麦格教授。
叫到马尔福的名字时,马尔福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而且立刻如愿以偿,帽子几乎刚碰到他的头就尖叫道:“斯莱特林!”
马尔福前去和他的朋友克拉布与高尔会合,露出对自己很满意的样子。
这时,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
莫恩……诺特……帕金森……之后是佩蒂尔孪生姐妹……然后是莎莉安·波克斯……最后,总算轮到——
“哈利·波特!”
当哈利朝前走去时,餐厅里突然发出的一阵嗡嗡低语像小火苗的嘶嘶响声。
“波特,她是在叫波特吗?”
“是那个哈利·波特吗?”
在帽子就要扣到头上遮住视线时,哈利看到餐厅里人头攒动,人人引颈而望,希望看清他的模样。接着就是帽子里的黑暗世界和等待。
“嗯,”他听到耳边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难。非常难。看得出很有勇气。心地也不坏。有天分,哦,我的天哪,不错——你有急于证明自己的强烈愿望,那么,很有意思……我该把你分到哪里去呢?”
哈利紧紧抓住凳子边,心里想:“不去斯莱特林,不去斯莱特林。”
“不去斯莱特林,对吧?”那个细微的声音问,“拿定主意了吗?你会成大器的,你知道,在你一念之间,斯莱特林会帮助你走向辉煌,这毫无疑问——不乐意?那好,既然你已经拿定主意——那就最好去格兰芬多吧!”
哈利听见帽子向整个礼堂喊出了最后那个名字。他摘下帽子,两腿微微颤抖着走向格兰芬多那一桌。他入选了,而且没有被分到斯莱特林,这使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也使他几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竟获得了最响亮的欢呼喝彩。级长珀西站起来紧紧地跟他握手。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大声喊道:“我们有波特了!我们有波特了!”哈利坐到他先前碰到的那个穿轮状皱领的幽灵对面。幽灵拍了拍他的手臂,使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刚刚跳进一桶冰水里的可怕感觉。
现在哈利总算可以好好看看高台上的主宾席了。海格坐在离他最近的角落。他捕捉到了哈利的目光,向他竖起大拇指。哈利咧嘴报以一笑。主宾席的中央,一把大金椅上坐着阿不思·邓布利多。哈利一眼就认出了他的面孔,因为他在火车上从巧克力蛙的巫师画片上见过。整个餐厅里只有邓布利多的银发和幽灵们一样闪闪发光。哈利也同样认出了奇洛教授,那个他在破釜酒吧遇到的神经质的年轻人。他头上裹着一条很大的紫色围巾,显得很古怪。
现在听候分配的只剩下三个人了。莉莎·杜平成了拉文克劳的新生。接着就轮到了罗恩。他这时脸色发青。哈利紧握双手放在桌下。一眨眼工夫帽子就高喊道:“格兰芬多!”
当罗恩一下子瘫倒在哈利旁边的座位上时,哈利跟着其余的人大声鼓掌。
“很好,罗恩,太好了!”珀西·韦斯莱越过哈利,用夸张的口吻说。这时剩下的最后一名布雷司·沙比尼被分到了斯莱特林。麦格教授卷起羊皮纸,拿起分院帽离去了。
哈利低头看着面前空空的金盘子,这才感觉到早已饥肠辘辘。吃南瓜馅饼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学生们,向他们伸开双臂,似乎没有什么比看到学生们济济一堂使他更高兴的了。
“欢迎啊!”他说,“欢迎大家来霍格沃茨开始新的学年!在宴会开始前,我想讲几句话。那就是:笨蛋!哭鼻子!残渣!拧!
“谢谢大家!”
他重新坐下来。大家鼓掌欢呼。哈利不知道是否该一笑置之。
“他是不是——有点疯疯癫癫?”他迟疑地问珀西。
“疯疯癫癫?”珀西小声说,“他是一位天才!世界上最优秀的巫师!不过你说得也对,他是有点疯疯癫癫。要不要来点马铃薯,哈利?”
哈利目瞪口呆。这时他面前的餐盘里都放满了吃的。他从来没见过桌上一下子摆出这么多他喜欢吃的东西:烤牛肉、烤子鸡、猪排、羊羔排、腊肠、牛排、煮马铃薯、烤马铃薯、炸薯片、约克夏布丁、豌豆苗、胡萝卜、肉汁、番茄酱,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古怪的原因,还有薄荷硬糖。
说实在的,德思礼夫妇并没让哈利饿着,可也没有真正让他放开肚皮吃过。达力总是把哈利想吃的东西抢走,尽管这些东西有时候让达力想吐。除了薄荷硬糖之外,哈利每样都往餐盘里拿了一点儿,开始大嚼起来。样样都很好吃。
“看起来真不错呀。”穿轮状皱领的幽灵眼睁睁地看着哈利切牛排,难过地说。
“你不来上一点儿吗?”
“我已经有五百年没有吃东西了。”那个幽灵说,“我不需要吃,不过,当然很怀念它们的美味。我想,我还没有做自我介绍吧?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爵士,格兰芬多塔楼的常驻幽灵。”
“我知道你是谁了!”罗恩突然说,“我的两个哥哥对我讲起过你——你是那个‘差点没头的尼克’!”
“我想,我比较喜欢你们叫我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爵士——”幽灵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是淡茶色头发的西莫·斐尼甘插话说:
“差点没头?你怎么会差点没头呢?”
尼古拉斯爵士显得很生气,看来他不想谈这个话题。
“就像这样。”他急躁地说。他抓住左耳朵往下拽。他的头摇摇晃晃从脖子上滑了下来,掉到肩上,仿佛头是用铰链连接的。看来有人砍他的头,没有砍彻底。差点没头的尼克眼看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表情,很开心。他把头轻轻弹回到脖子上,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格兰芬多的新同学们!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们赢得本学年的学院杯冠军,好吗?格兰芬多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赢过奖了。斯莱特林来了个六连冠!血人巴罗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他是斯莱特林的幽灵。”
哈利朝斯莱特林那一桌看过去,看见桌旁坐着一个幽灵,十分可怕,瞪着呆滞的眼睛,形容枯槁,长袍上沾满银色的血斑。血人巴罗正好坐在马尔福旁边,马尔福对这样的座位安排不太满意,哈利看了心里觉得乐滋滋的。
“他怎么弄得浑身都是血?”西莫特别感兴趣。
“我从来没问过。”差点没头的尼克拘谨地说。
等到每人都敞开肚皮填饱肚子以后,剩下的食物就一股脑儿地从餐盘里消失了。餐盘又都变得光洁如初。过了一会儿,布丁上来了。各种口味的冰淇淋应有尽有,苹果饼、糖浆水果馅饼、巧克力松糕、炸果酱甜圈、酒浸果酱布丁、草莓、果冻、米布丁……
哈利取过一块糖浆水果馅饼,这时话题又转到了各自的家庭。
“我是一半一半。”西莫说,“爸爸是一个麻瓜,妈妈直到结婚以后才告诉爸爸自己是个巫师。可把他吓得不轻。”
大家都哈哈大笑。
“那你呢,纳威?”罗恩问。
“哦,我是由奶奶带大的,她是巫师。”纳威说,“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们家一直把我当成麻瓜。我的阿尔吉叔爷总想趁人不备,想方设法逼我露一手魔法——有一次他把我从黑湖码头推了下去,差一点儿把我淹死——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直到我八岁那年,有一天我阿尔吉叔爷过来喝茶,他把我的脚脖子朝上从楼上窗口向下吊着,正好我的艾妮叔婆递给他一块蛋白蛋糕。他一失手,没有拿稳我。我自己弹了起来——飞过整个花园,摔到马路上。他们都高兴极了。艾妮叔婆甚至高兴得哭了起来。你要是能看看我接到入学通知书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好了,你看,他们原以为我的魔法功力不够,不能进这所学校呢。我的阿尔吉叔爷一时高兴,还买了一只蟾蜍送给我呢。”
哈利的另一边珀西·韦斯莱和赫敏正在议论他们的功课(“我真希望直截了当,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对变形术特别感兴趣。你知道,把一样东西变成另一样东西,当然,应该是非常困难——”;“你应当从小的东西变起,比如把火柴变成针什么的——”)。
哈利浑身热起来,想睡觉,但他又抬头看了看主宾席。海格正举杯狂饮。麦格教授在跟邓布利多教授说着什么。头上裹着可笑的围巾的奇洛教授正在跟一位一头油腻黑发、鹰钩鼻、皮肤蜡黄的老师说话。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鹰钩鼻老师的视线越过奇洛教授的围巾直视哈利的眼睛——哈利顿感他前额上的那道伤疤一阵灼痛。
“哎呀!”哈利用一只手捂住前额。
“怎么了?”珀西问。
“没—没什么。”
灼痛像来时一样,刹那间就消失了。挥之不去的是哈利从那位老师目光中得到的感受,他觉得那位老师对他没有一点儿好感。
“跟奇洛教授讲话的那位老师是谁?”他问珀西。
“哦,奇洛教授你已经认识了,他那么神经质并不奇怪。那位是斯内普教授,教魔药学,但他不愿意教这门课——大家都知道他眼馋奇洛教授的工作。斯内普对黑魔法可是大大在行。”
哈利注视了斯内普片刻,但斯内普没有再看他。
最后,布丁也消失了,邓布利多教授又站了起来。礼堂里也复归肃静。
“哦,现在大家都吃饱了,喝足了,我要再对大家说几句话。在学期开始的时候,我要向大家提出几点注意事项。
“一年级新生注意,学校场地上的那片林区禁止任何学生进入。我们有些老班的同学也要好好记住这一点。”
邓布利多那双闪亮的眼睛朝韦斯莱孪生兄弟那边扫了一下。
“再有,管理员费尔奇先生也要我提醒大家,课间不要在走廊里施魔法。
“魁地奇球员的审核工作将在本学期的第二周举行。凡有志参加学院代表队的同学请与霍琦女士联系。
“最后,我必须告诉大家,凡不愿遭遇意外、痛苦惨死的人,请不要进入四楼靠右边的走廊。”
哈利哈哈大笑,但笑的人毕竟只有少数几个。
“他不是认真的吧?”哈利悄声问珀西。
“不可能,”珀西朝邓布利多皱起眉头说,“可奇怪的是,凡不准许我们去的地方,他通常都说明原因,比如,那片林区里有许多危险的野兽,这一点大家都知道。我想他至少该对我们级长讲清楚的。”
“现在,在大家就寝之前,让我们一起来唱校歌!”邓布利多大声说。哈利发现其他老师的笑容似乎都僵住了。
邓布利多将魔杖轻轻一弹,魔杖中就飘飞出一条长长的金色彩带,在餐桌的上空像蛇一样高高地扭动盘绕出一行行文字。
“每人选择自己喜欢的曲调。”邓布利多说,“预备,唱!”
于是全体师生放声高唱起来: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
请教给我们知识,
不论我们是谢顶的老人
还是跌伤膝盖的孩子,
我们的头脑可以接纳
一些有趣的事物。
因为现在我们大脑空空,充满空气、
死苍蝇和鸡毛蒜皮,
教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知识,
把被我们遗忘的,还给我们,
你们只要尽全力,其他的交给我们自己,
我们将努力学习,直到化为粪土。
大家七零八落地唱完了这首校歌。只有韦斯莱家的孪生兄弟仍随着《葬礼进行曲》徐缓的旋律在继续歌唱。邓布利多用魔杖为他们俩指挥了最后几个小节,等他们唱完,他的掌声最响亮。
“音乐啊,”他擦了擦眼睛说,“比我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更富魅力!现在是就寝的时间了。大家回宿舍去吧。”
格兰芬多的一年级新生跟着珀西,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出礼堂,登上大理石楼梯。哈利的两腿又像灌了铅似的,不过这次是因为他太累,而且吃得太饱。他实在太困了,因此当走廊肖像上的人在他们经过时喁喁私语,指指点点,当珀西两次带领他们穿过暗藏在滑动挡板和垂挂的帷幔后边的门时,他甚至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吃惊。他们哈欠连天,拖着沉重的脚步又爬了许多楼梯。哈利正在纳闷,不知他们还要走多久,这时,前边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在他们前边,一捆手杖在半空中飘荡着,珀西向前迈了一步,于是那些手杖纷纷朝他飞来。
“是皮皮鬼,”珀西小声对一年级新生说,“一个专门喜欢搞恶作剧的幽灵。”他又抬高嗓门说:“皮皮鬼——显形吧。”
回答他的是响亮、刺耳、像气球泄气似的噗噗响声。
“你是要我去找血人巴罗吗?”
噗的一声,突然冒出一个小矮人,一对邪恶的黑眼睛,一张大嘴,盘腿在半空中飘荡着,双手牢牢抓着那捆手杖。
“嗬嗬嗬!”他咯咯地奸笑着,“原来是讨厌的一年级小鬼头啊!太好玩了!”
他突然朝他们猛扑过来。学生们一下子惊呆了。
“走开,皮皮鬼,不然我去告诉血人巴罗,我可不是开玩笑!”珀西大吼道。
皮皮鬼伸出舌头,不见了。手杖正好砸在纳威头上。他们听见皮皮鬼腾空而去,飞过时盔甲铿锵作响。
“你们应当对皮皮鬼有所防备。”珀西说,领着大家继续朝前走,“血人巴罗是唯一能降住他的,他甚至连我们这些级长的话都听不进去。我们到了。”
走廊尽头挂着一幅肖像,肖像上是一个非常富态的穿着一身粉色衣服的女人。
“口令?”她问。
“龙渣。”珀西说。只见这幅画摇摇晃晃地朝前移去,露出墙上的一个圆形洞口。他们都从墙洞里爬了过去——纳威还得有人拉他一把——之后,他们就发现已经来到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了。这是一个舒适的圆形房间,摆满了软绵绵的扶手椅。
珀西指引姑娘们进一扇门,去往她们的寝室,然后再带男生们走进另一道门。在一部螺旋形的楼梯顶上——他们显然是在一座塔楼里——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铺位:五张带四根帷柱的床,垂挂着深红色天鹅绒帷帐。他们的箱子早已送了上来。他们已精疲力竭,不想再多说话,一个个换上睡衣就倒下睡了。
“今天的伙食太丰盛了,是吧?”罗恩隔着帷帐对哈利小声说,“走开,斑斑!它在啃我的床单呢。”
哈利本想问罗恩吃没吃糖浆水果馅饼,可没等开口就睡着了。
也许是哈利吃得过饱的缘故,他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他头上顶着奇洛教授的大围巾,那围巾一个劲地絮絮叨叨,对他说,应当立刻转到斯莱特林去,因为那是命中注定的。哈利告诉围巾他不想去斯莱特林;围巾变得越来越重,他想把它扯掉,但它却箍得他头痛——他在挣扎的时候,马尔福在一旁看着他,哈哈大笑;接着马尔福变成了鹰钩鼻老师斯内普;斯内普的笑声更响,也更冷了——只见一道绿光突然一闪,哈利惊醒了,一身冷汗,不停地发抖。
他翻过身去,又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他一点儿也不记得这个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