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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你现在一定觉得要是没放弃占卜课就好了,是不是,赫敏?”帕瓦蒂带着得意的笑容问道。
眼下是早饭时间,特里劳尼教授被解雇的事已经过去两天了,帕瓦蒂正在用魔杖卷起自己的眼睫毛,对着饭勺背面看效果。今天上午,费伦泽要给他们上第一堂课。
“那倒不是,”赫敏一边阅读《预言家日报》一边淡淡地说,“我向来不喜欢马。”
她翻过一页报纸,浏览了一下几个专栏。
“他不是一匹马,他是个马人!”拉文德惊异地说。
“而且是个帅气的马人……”帕瓦蒂叹息着说。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有四条腿。”赫敏冷冷地说,“对了,我想特里劳尼离职的事让你们两个很难过吧?”
“是很难过!”拉文德对她肯定地说,“我们去她的办公室看望过她,还送给了她几株黄水仙花——是些漂亮的黄水仙花,不是斯普劳特那些会叫唤的。”
“她还好吗?”哈利问道。
“不太好,可怜的人。”拉文德同情地说,“她哭着说,有乌姆里奇在这里,她宁可离开城堡。我一点儿都不怪她,乌姆里奇对她也太霸道了,是不是?”
“我有种感觉,乌姆里奇的霸道劲不过刚刚开了个头。”赫敏黯然地说。
“不可能,”罗恩说,他正狼吞虎咽地吃一大盘熏肉蛋,“她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
“你们记住我的话吧,邓布利多没征求她的意见就指定了新老师,她会报复的,”赫敏合上报纸说,“更何况又是一个半人类。乌姆里奇见到费伦泽时,她脸上那副表情你们也看到了。”
早饭后,赫敏动身去上算术占卜课,哈利和罗恩跟在帕瓦蒂与拉文德身后走进门厅,前去上占卜课。
“我们不是要上北塔楼吗?”帕瓦蒂从大理石楼梯旁走过时,罗恩一脸迷惑地问道。
帕瓦蒂回头轻蔑地看着他。
“你认为费伦泽该怎么爬上活梯啊?现在我们用十一号教室,昨天布告栏上通知了。”
在礼堂对面,有一条走廊从门厅通向一楼的十一号教室。哈利知道,那是平常从不使用的教室之一,让人觉得有点像无人照管的橱柜或储藏室。他紧跟罗恩走了进去,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林间空地之中,这让他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怎——?”
教室的地板变成了满地绵软的苔藓,树木就是从它下面长出来的;它们的枝条长满繁茂的树叶,成扇形从天花板和窗户上横贯而过,于是一束束柔和、斑驳的绿色光线倾泻在整间屋子里。先到的学生们背靠树干或大石头坐在泥地上,有的用胳膊搂着膝盖,有的两臂紧紧交叉在胸前,都显得挺紧张。费伦泽就站在没有树木的空地中央。
“哈利·波特。”哈利进来后,他伸出一只手说。
“呃——嘿,”哈利说着和马人握了握手,他那对蓝得出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哈利,脸上却没有露出笑容,“呃——真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长着白金色头发的马人说着点了点脑袋,“我们命中注定将要重逢。”
哈利注意到,费伦泽胸前有一块黑色的马蹄形淤伤。他转过身,想和同学们一起坐在地上,这时他看到他们都在敬畏地望着自己。很显然,他和费伦泽熟悉到能搭上话,给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好像觉得费伦泽怪吓人的。
门已经关好,最后一个学生坐在了废纸篓旁的树桩上,于是费伦泽朝教室四面做了个手势。
“邓布利多教授很能体谅人,为我们安排了这间教室,”大家都安静下来后,费伦泽说,“模拟出符合我生活习性的环境。我更喜欢在禁林里给你们上课,那里——直到星期一——还是我的家园……但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请问——呃——先生——”帕瓦蒂屏住呼吸,举起手说,“——为什么呢?我们和海格一起去过那里,我们不害怕!”
“这与你们的勇气无关,”费伦泽说,“而是关系到我的处境。我不能再返回禁林了。我的群落已经把我放逐了。”
“群落?”拉文德摸不着头脑地说,哈利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牛群,“什么——噢!”
拉文德脸上露出醒悟过来的表情。“不止你一个吗?”她惊愕地问。
“海格也像喂养夜骐一样喂养你们吗?”迪安热切地问道。
费伦泽很慢很慢地转过头面对着迪安,迪安似乎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非常失礼的话。
“我不是——我的意思是——对不起。”说到最后,迪安已经是细声细气了。
“马人并非人类的仆人或宠物。”费伦泽平和地说。沉默了一会儿,帕瓦蒂又举起了手。
“请问,先生……别的马人为什么要放逐你呢?”
“因为我同意为邓布利多教授工作,”费伦泽说,“他们认为这是对同胞的背叛。”
哈利想起将近四年前,马人贝恩朝费伦泽大声嚷嚷的情形,那是因为费伦泽允许哈利骑在自己背上,好把他驮到安全的地方;当时贝恩说费伦泽是头“普通的骡子”。哈利怀疑可能就是贝恩当胸踢了费伦泽一蹄子。
“我们开始吧。”费伦泽说。他甩了甩长长的银色尾巴,扬起一只手,指向头顶华盖似的茂密树叶,接着又缓缓地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屋里的光线暗淡下来,现在他们就像坐在黄昏时分的林间空地中,星星呈现在天花板上。有人发出了嗬的赞叹声,还有人倒抽了一口气,罗恩则出声地叫了起来:“哎呀!”
“躺在地板上,”费伦泽平静地说,“然后观察天空。对于能读懂星相的人来说,那里已经描绘出了我们各个民族的命运。”
哈利摊开手脚躺了下来,注视着上面的天花板。一颗闪耀的红色星星在空中朝他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在天文课上,你们已经学习了这些行星及其卫星的名称,”费伦泽平缓地说,“你们还绘制了星辰在天空中的运行图。马人用几个世纪的时间,揭示出了这些运动的奥秘。我们的研究成果告诉我们,从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中,我们也许能窥测到未来——”
“特里劳尼教授教过我们占星术!”帕瓦蒂在胸前举起一只手——她躺在地上,这样这只手就立在了空中,兴奋地说,“火星能引起意外事故、烫伤这一类的事情,当它和土星形成一个角度时,就像这样——”她在空中比画出一个直角,“——就意味着人们在处理热东西时要格外小心——”
“那些,”费伦泽平和地说,“是人类在胡说八道。”
帕瓦蒂那只手没精打采地垂了下去,落在自己身旁。
“无关紧要的伤痛,人类微不足道的意外事故,”费伦泽说,他的蹄子在长满苔藓的地板上发出了嗵嗵声,“和广阔的宇宙相比,这些事跟乱爬的蚂蚁一样无足轻重,不受行星运行的影响。”
“特里劳尼教授——”帕瓦蒂开口说,语气既委屈又愤愤不平。
“——是人类的一员,”费伦泽简洁地说,“因此被蒙住了双眼,而且被你们人类的缺陷所束缚。”
哈利稍微侧过脑袋看了看帕瓦蒂。帕瓦蒂显得很生气,她周围的几个人也一样。
“西比尔·特里劳尼也许能预见未来,这一点我不大清楚,”费伦泽接着说,哈利听到他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时又在甩动尾巴,“但是她的时间几乎都浪费在自吹自擂的废话上了,这种废话被人类称作算命。而我在这里要讲解的是马人客观、公允的见解。我们观察天空,要留心那些灾难或变故的重要动向,有时空中会标示出这些动向。也许要用十年时间才能确证我们所看到的。”
费伦泽指向哈利正上方那颗红色的星星。
“在过去的十年里,有种种迹象表明,巫师界的人们只是在度过两场战争之间短暂的和平时期。能带来战争的火星在我们头上明亮地闪耀着,预示不久以后肯定要重新爆发战争。至于还有多久,马人也许能通过燃烧几种药草和树叶,通过观察烟雾与火焰,试着预测一下……”
哈利从来没上过这么奇特的课。他们居然真的在教室地板上点燃了鼠尾草和香锦葵,费伦泽要求他们观察呛人的烟雾,从中找出某些形状和征象,虽然谁都看不出他描述的那些迹象,可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他对他们说,人类向来不怎么擅长做这种事,就连马人都是经过漫长的岁月才拥有了这种能力。最后他还告诉他们,反正有时连马人都会看走眼,所以过于相信这一类事物是很愚蠢的。他和哈利见过的人类老师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他优先考虑的好像并不是把自己的学识传授给他们,而是让他们牢牢记住,没有任何事物是万无一失的,即便是马人的学问也不例外。
“他什么事都没讲清楚,对吧?”他们熄灭香锦葵的火焰时,罗恩低声说,“我的意思是,对这场我们将要进行的战争,我想多知道些细节,你怎么想呢?”
铃声在教室门外响了起来,把大家吓了一跳;哈利一点也不记得他们还在城堡中,他一心以为自己就是在禁林里。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出去,看起来有点稀里糊涂的。
哈利和罗恩正要跟上他们时,费伦泽大声说:“哈利·波特,请听我说句话。”
哈利转过身。马人朝他走过去。罗恩犹豫了一下。
“你可以留下,”费伦泽对罗恩说,“不过请关上门。”
罗恩赶忙照办了。
“哈利·波特,你是海格的朋友吗?”马人说。
“是啊。”哈利说。
“那就替我给他提个醒。他的努力没有用。他最好还是放弃。”
“他的努力没有用?”哈利茫然地重复道。
“还有他最好还是放弃。”费伦泽点点头说,“我本想亲自提醒海格,但是我已经被放逐了——对我来说,现在过于接近禁林太不明智——就算没有马人之间的争斗,海格的麻烦也够多了。”
“可是——海格在努力做什么呀?”哈利不安地说。
费伦泽毫无表情地看着哈利。
“海格最近帮了我很大的忙,”费伦泽说,“而且他关爱所有的动物,很久以前就赢得了我的尊敬。所以我不应该泄露他的秘密。但是他必须恢复理智。那种努力没有用。告诉他,哈利·波特。再见。”
接受《唱唱反调》的采访后,有一阵子哈利觉得很开心,可这种感觉老早以前就消失了。自从阴沉沉的三月黯然进入风雨迭起的四月后,他的生活似乎又变成了一长串的烦恼和麻烦。
乌姆里奇照旧旁听每一节保护神奇动物课,所以哈利很难把费伦泽的提醒转告给海格。后来哈利总算想出了办法。一天下课后,他假装落下了自己那本《神奇动物在哪里》,就原路折了回去。他转告了费伦泽的口信以后,海格用青肿的双眼盯了他好一会儿,显然吃了一惊。接着他似乎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小子,费伦泽,”海格粗声粗气地说,“可他根本不了解情况。这些努力就要见效了。”
“海格,你在搞什么名堂呀?”哈利严肃地说,“你一定要小心哪,乌姆里奇已经解雇了特里劳尼。依我看,她是不会罢手的。要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会——”
“有些事比保住工作更重要,”海格说,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手中满满一盆刺佬儿粪砰的一声落在了地板上,“别为我担心了哈利,现在走吧,好伙计。”
哈利别无选择,只好离开了正在清扫满地大粪的海格。当他步履沉重地回到城堡时,真是觉得丧气极了。
这段时间里,老师与赫敏在不断地提醒他们,O.W.L.考试离得更近了。五年级学生都多多少少承受着压力,汉娜·艾博在草药课上突然大哭起来,呜咽着说自己笨得不配考试,现在就想离开学校,结果她第一个收到了庞弗雷女士的镇定剂。
要不是有D.A.训练课,哈利真会觉得心烦透顶。他有时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为了在有求必应屋里花上几个小时进行练习,虽然辛苦,但是非常愉快。在打量着周围的D.A.成员,看到他们的进步时,他心里充满了自豪感。哈利有时真想知道,当所有D.A.成员在O.W.L.考试中的黑魔法防御术成绩都达到“优秀”时,乌姆里奇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终于开始练习守护神咒了,每个人都练得很起劲,不过哈利一再提醒大家,他们是在一间灯火明亮的教室中召唤守护神,并且没有受到威胁,而面对摄魂怪这类东西时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哎呀,别煞风景了,”秋·张在复活节[28]前的最后一节课上愉快地说,她正望着自己银色的天鹅形守护神环绕有求必应屋飞翔,“它可真漂亮!”
“它用不着漂亮,它应该能够保护你。”哈利耐心地说,“其实我们需要博格特什么的;我就是那么学会的,我必须在博格特假扮成摄魂怪时召唤守护神——”
“那也太吓人了!”拉文德说,她的魔杖顶端正喷出一股股银色的气体,“我还是——不——行!”她恼火地加了一句。
纳威也不顺手。他全神贯注地紧皱着眉头,但是他的魔杖尖上只冒出几缕稀薄的银色烟雾。
“你必须想想高兴的事情。”哈利提醒他。
“我正想着呢。”纳威烦恼地说。他拼命地想,汗津津的圆脸上都闪闪发亮了。
“哈利,我觉得我成功了!”西莫喊道,他头一回参加D.A.聚会,是迪安带他来的,“看——唉——它不见了……不过它肯定是一种毛茸茸的东西,哈利!”
赫敏的守护神是一只亮闪闪的银色水獭,正绕着她欢蹦乱跳。
“它确实挺好看的,对吗?”赫敏满心欢喜地瞧着它说。
有求必应屋的门打开后又关上了。哈利扭过头,想看看是谁进来了,但是门口好像什么人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靠近门的几个人不出声了。接着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使劲拉扯他膝盖附近的袍子。他一低头,非常惊讶地看到,家养小精灵多比正仰头盯着他,脑袋上跟往常一样戴着八顶羊毛帽子。
“嘿,多比!”他说,“你怎么——出什么事情了?”
小精灵惊恐地睁大了双眼,而且还在发抖。哈利身旁的D.A.成员不做声了;屋子里的人都在盯着多比。人们召唤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守护神渐渐消退,变成了银色的薄雾,于是屋里显得比刚才暗多了。
“哈利·波特,先生……”小精灵全身哆嗦着尖声说,“哈利·波特,先生……多比来给你报信……但是家养小精灵被警告过,不能说出……”
他一头朝墙壁冲过去。哈利想抓住多比,他对多比自我惩罚的习惯已经有了些经验,不过多比戴着八顶帽子,所以从石墙上弹了回来。赫敏与其他几个女生既害怕又同情地尖叫起来。
“出什么事了,多比?”哈利问道,他抓住小精灵一只纤细的胳膊,不让他靠近任何能用来伤害他自己的东西。
“哈利·波特……她……她……”
多比用另一只拳头使劲捶打着自己的鼻子。哈利把那只胳膊也抓住了。
“‘她’是谁,多比?”
不过他认为自己知道那是谁;除了那个“她”,还有谁能让多比这么害怕呢?小精灵抬头看着他,眼睛有点对在一起,然后不出声地说了出来。
“乌姆里奇?”哈利惊恐地问道。
多比点了点头,想用脑袋往哈利的膝盖上撞。哈利伸直手臂挡住了他。
“她怎么了?多比——她发现了这件事——发现了我们——发现了D.A.?”
他从小精灵愁眉苦脸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多比的双手被哈利紧紧地攥着。他想踢自己,结果双膝跪在了地板上。
“她就要来了?”哈利小声问道。
多比发出一声哭号。
“是的,哈利·波特,是的!”
哈利直起身子,扫视了一下吓得呆若木鸡的人们,他们正盯着拼命扑腾的小精灵。
“你们还等什么?”哈利吼道,“跑啊!”
他们全都立刻奔向出口,在门口挤成一团,接着有人突然冲了出去。哈利听见他们沿着走廊狂奔,心里希望他们脑子够用,不至于一直跑回自己的宿舍。那样做机会太小了;图书馆和猫头鹰棚屋要近得多,只要他们能躲进去——
“哈利,快走!”赫敏在奋力向外挤的人群中尖声喊道。
多比仍然在想方设法伤害自己,哈利一把抄起小精灵,用双臂抱着他跑到了长队末尾。
“多比——这是个命令——回到下面的厨房和其他小精灵待在一起,要是她问你有没有给我报过信,那就撒谎说没有!”哈利说,“还有,我不准你伤害自己!”他补充了一句。总算跨过门槛后,他放下小精灵,砰的一声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谢谢你,哈利·波特!”多比尖声说,随后飞快地跑开了。哈利朝两旁扫了一眼,其他人跑得那么快,他们消失在走廊两端以前,他只能瞥见一些飞舞的脚后跟;他动身朝右边跑去;前头有一间男生盥洗室,只要他能跑到,就能假装自己一直在那里——
“哎呀!”
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他猛地倒了下去,趴在地上滑行了六英尺才停下来。有人在他身后笑起来。他翻过身,看到马尔福躲在一个丑陋的龙形装饰瓶下面的壁龛里。
“绊腿咒,波特!”马尔福说,“喂,教授——教授!我抓住了一个!”
乌姆里奇匆匆转过远处的拐角,她气喘吁吁的,但是脸上挂着高兴的笑容。
“是他!”看到地板上的哈利时,她喜气洋洋地说,“好极了,德拉科,好极了,哈,太好了——给斯莱特林加五十分!我来把他带走……起来,波特!”
哈利站起来,瞪着他们两个。他从来没见乌姆里奇这么高兴过。她像老虎钳似的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笑容满面地朝马尔福转过身。
“你快去看看能不能再多抓几个,德拉科,”她说,“叫其他人去图书馆——查一查里面有没有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检查盥洗室,帕金森小姐可以检查女生盥洗室——你们去吧——还有你,”马尔福走开时,她用最温和最吓人的口气加了一句,“你跟我去校长办公室,波特。”
几分钟后,他们走到石头怪兽那里。哈利想知道还有多少人被抓住了。他想到了罗恩——韦斯莱夫人会杀了他——还想到要是在O.W.L.考试之前被开除,赫敏会是什么感觉。这是西莫第一次参加聚会……纳威有了那么大的进步……
“滋滋蜜蜂糖。”乌姆里奇有节奏地说;石头怪兽跳到一旁,后面的墙裂成了两半,他们走上正在移动的石头楼梯,来到了光亮的大门前,门上有一个狮身鹰首兽门环,但是乌姆里奇没有费工夫敲门,她紧紧抓着哈利,迈开步子径直闯了进去。
办公室里挤满了人。邓布利多表情安详地坐在桌子后面,修长的手指指尖合在一起。麦格教授直挺挺地站在他身旁,表情非常紧张。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站在炉火旁,兴奋地前后轻轻摇晃着,显然很满意现在的局面。金斯莱·沙克尔和另一个巫师像警卫一样站在大门两旁,那个巫师外表强壮,硬直的头发留得很短,哈利从来没见过他。长着雀斑、戴着眼镜的珀西·韦斯莱在墙边激动地走来走去,他手里拿着一支羽毛笔和一卷厚厚的羊皮纸,显然是随时准备记录。
今天晚上,男女老校长们的肖像都没有假装睡觉。他们都很警觉、严肃,正注视着下面的动静。哈利一进来,几个老校长就飞进邻近的像框和邻居急切地咬起了耳朵。
身后的大门关上以后,哈利甩开了紧紧抓着他的乌姆里奇。康奈利·福吉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啊,”他说,“好啊,好啊,好啊……”
哈利鼓足全部勇气,狠狠地瞪了福吉一眼。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可是头脑却出奇地冷静、清醒。
“他正在返回格兰芬多塔楼的路上。”乌姆里奇说。她的语气里有一股很不得体的兴奋劲,当她在门厅里看着特里劳尼教授因为悲伤而崩溃的时候,哈利也听到过同样冷酷无情的快乐语气,“马尔福那孩子把他堵住了。”
“是吗,是吗?”福吉赞赏地说,“我得记着告诉卢修斯。好了,波特……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吧?”
哈利拿定了主意,想要轻蔑地回答“知道”:当他瞥见邓布利多的表情时,他已经张开嘴巴,将这个词说出了一半。邓布利多没有直接看着哈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紧挨哈利肩膀上方的一处地方——但是当哈利望着他时,他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小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
哈利说到一半改了口。
“知——不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福吉说。
“不知道。”哈利坚决地说。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
“对,我不知道。”哈利说。
福吉疑惑地看了看哈利,又瞧了瞧乌姆里奇教授。哈利利用他这一瞬间的疏忽,又偷偷瞥了一眼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用最轻微的动作朝地毯点了点头,稍稍挤了挤眼睛。
“那么你不清楚,”福吉用毫不掩饰的挖苦口气说,“为什么乌姆里奇教授带你来这间办公室吗?你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违反了校规吗?”
“校规?”哈利说,“没有。”
“那魔法部的法令呢?”福吉生气地换了个角度问道。
“起码没有违反我知道的法令。”哈利泰然自若地说。
他的心还在飞快地咚咚直跳。为了看看福吉血压上升的样子,说这些假话还是挺值得的,但是他看不出来,自己究竟怎样才能逃脱他们的处罚,要是已经有人对乌姆里奇泄露了D.A.的情况,那么他这个领头人也许就要马上收拾行李走人了。
“那么,你是头一次听说,”福吉说,现在他的语调充满了怒气,“在这所学校里发现了一个非法的学生组织?”
“是啊,没错。”哈利说,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就像他一无所知,非常惊讶似的。
“部长,我觉得,”乌姆里奇在哈利身旁柔和地说,“如果我把检举人带来,也许我们的进展会快一些。”
“是的,是的,去吧。”福吉点点头说,乌姆里奇离开屋子后,他不怀好意地扫了邓布利多一眼,“什么都顶不上一个好证人,对吗,邓布利多?”
“对极了,康奈利。”邓布利多点点头,声音低沉地说。
大家等待了几分钟,谁也不看谁,然后哈利听到身后的门打开了。乌姆里奇从他身旁走进屋子,手里紧紧抓着秋·张那个鬈发朋友的肩膀,那是玛丽埃塔,她用双手捂住了脸颊。
“别慌,亲爱的,别害怕,”乌姆里奇教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和地说,“现在没事了。你做得很正确。部长对你很满意。他会告诉你妈妈,你是个乖女孩。部长,玛丽埃塔的母亲,”她抬眼望着福吉补充了一句,“是魔法交通司飞路网管理局的艾克莫夫人——你知道,她在帮我们监视霍格沃茨的炉火。”
“太好了,太好了!”福吉热情地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嗯?好了,讲讲吧,快点儿,亲爱的,抬起头,别怕羞,让我们听听你——老天哪!”
玛丽埃塔抬起头时,福吉被吓得向后一跳,差点跌到炉火里。他骂骂咧咧的,猛跺着自己开始冒烟的斗篷下摆。玛丽埃塔哀号一声,把长袍领子扯到了眼睛下,但是没等她这么做,大家就已经看到,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紫色脓包已经爬过她的鼻子和脸颊,呈现出“告密生”这个词,让她的脸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现在别担心这些斑点了,亲爱的,”乌姆里奇不耐烦地说,“把袍子从嘴巴上拉下来,告诉部长——”
但是玛丽埃塔又闷声闷气地哀号了一声,拼命地摇着脑袋。
“哼,那好吧,你这个傻丫头,我来告诉他们。”乌姆里奇没好气地说。她迅速换上令人作呕的笑脸,说道:“是这样,部长,今天晚上,这位艾克莫小姐在晚饭后不久来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她有些事情要告诉我。她说如果我进入八楼的一间密室,就会发现一些对我有好处的事情,据说这间密室有时被称作有求必应屋。我进一步盘问她时,她承认那里有某种聚会。遗憾的是,当时这些毒咒,”她朝玛丽埃塔藏在袍子里的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始起作用了,她在我的镜子里忽然看到自己的面孔后,就伤心得没办法再多跟我讲了。”
“哦,是这样,”福吉说,他带着一副自以为和蔼、慈祥的表情盯着玛丽埃塔,“你去通知了乌姆里奇教授,亲爱的,这么做可真勇敢。你的行为十分正确。好了,你愿意跟我讲讲在聚会中发生了什么事吗?聚会的目的是什么?有谁在场?”
可是玛丽埃塔不愿意开口;她只是又摇了摇脑袋,吓得瞪圆了双眼。
“我们有没有破解咒对付这个?”福吉朝玛丽埃塔的脸打了个手势,不耐烦地问乌姆里奇,“好让她自由自在地讲话?”
“我还没能找到,”乌姆里奇不情愿地承认道,赫敏使用咒语的能力使哈利心里涌起了一阵自豪感,“不过她不开口也没关系,我可以替她说下去。”
“你也许还记得,部长,我在十月份向你报告过,波特曾经在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和许多同学聚会——”
“这件事情你有证据吗?”麦格教授插了一句。
“我有威利·威德辛的证词,米勒娃,当时他正巧在酒吧里。他身上确实缠了很多纱巾,但是他的听力完全没有受到损害,”乌姆里奇洋洋自得地说,“他听到了波特说过的每一句话,急忙直接赶到学校向我报告——”
“哦,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才被免除了对他制造的厕所污水回涌事件的起诉!”麦格教授扬起眉毛说,“我们的司法系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无耻的堕落!”在邓布利多桌子后面的墙上,一幅红鼻子胖巫师的肖像吼道,“在我那个时代,魔法部从不和卑鄙的罪犯做交易,绝对不会,他们从不这么做!”
“谢谢你,福斯科,说这么多就够了。”邓布利多平和地说。
“波特与这些学生聚会,”乌姆里奇教授接着说,“是想说服他们加入一个非法团体,这个团体的目标是学习一些咒语,魔法部已经将那些咒语裁定为不适合学生——”
“我认为,你会发现自己在这一点上搞错了,多洛雷斯。”邓布利多轻声说,半月形眼镜耷拉在他歪扭的鼻子上,他正从眼镜上方盯着乌姆里奇。
哈利望着邓布利多。他想不出邓布利多该怎么说才能替他解围;如果威利·威德辛确实听到了他在猪头酒吧里说过的每一句话,那自己就完全没有出路了。
“啊哈!”福吉说着又在踮着脚蹦蹦跳跳,“好啊,为了给波特解围,又编出新的奇谈怪论了,请让我们听听吧!那就接着讲吧,邓布利多,接着讲啊——是威利·威德辛在撒谎吗?还是那天在猪头酒吧里的,是一个跟波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要么就是往常那种简单的解释,说什么时间逆转了,一个死人复活了,还有两个无形的摄魂怪?”
珀西·韦斯莱放声大笑起来。
“哎呀,讲得真好,部长,讲得太好了!”
哈利真想踢他一脚。可他惊讶地看到,邓布利多也在温和地微笑。
“康奈利,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哈利那天是否在猪头酒吧,是否想招募学生参加黑魔法防御小组。我不过是想指出,多洛雷斯暗示那样一个小组在当时是非法的,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如果你没忘记的话,直到哈利的霍格莫德聚会两天后,魔法部取缔所有学生社团的法令才生效,所以他在猪头酒吧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珀西看上去就像被很重的东西迎面敲了一下。福吉才跳了一半就张大嘴巴不动了。
乌姆里奇头一个回过神来。
“这些都不错,校长,”她亲切地笑着说,“但是如今我们实施《第二十四号教育令》已经将近六个月了。虽然第一次聚会没有违法,但从那以后所有的聚会肯定都是违法的。”
“这个嘛,”邓布利多一边说一边从交叉在一起的手指上方既礼貌又感兴趣地打量着她,“如果他们确实在这项法令生效后继续聚会,那他们当然有可能违法。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后来还有这种聚会呢?”
在邓布利多说话时,哈利听到身后响起了沙沙声,甚至还觉得金斯莱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他可以发誓,自己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身边扫过,这种东西非常轻柔,就像一阵风或者鸟的翅膀,但是当他低下头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证据?”乌姆里奇重复说,她满面笑容,就像丑陋的癞蛤蟆,“你刚才一直没在听吗,邓布利多?你认为艾克莫小姐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呢?”
“噢,她能跟我们说说这六个月里的聚会吗?”邓布利多扬起眉毛说,“我记得她好像只告发了今晚的一次聚会。”
“艾克莫小姐,”乌姆里奇马上说,“告诉我们这些聚会延续了多长时间,亲爱的。你只要点头、摇头就行了,我能肯定,这么做不会让那些斑点更严重。在过去的六个月里,这样的聚会定期举行吗?”
哈利感到胃里猛地一沉。完了,他们找到了最确凿的证据,连邓布利多都没办法推脱了。
“只要点头、摇头就行了,亲爱的,”乌姆里奇哄劝玛丽埃塔说,“好了,快点,这样不会重新激活咒语的。”
屋里的人都在盯着玛丽埃塔的上半个脸,在拉起的长袍和拳曲的刘海之间,只露出了她的双眼。也许仅仅是火光造成的错觉吧,她的眼神很古怪,显得非常迷茫。接着——哈利大吃一惊——玛丽埃塔居然摇了摇头。
乌姆里奇瞥了福吉一眼,然后又看着玛丽埃塔。
“我觉得你没听明白这个问题,对吗,亲爱的?我是在问你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是否经常参加这些聚会?你参加了,对不对?”
玛丽埃塔又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啊,亲爱的?”乌姆里奇恼火地说。
“我认为她的意思很清楚,”麦格教授严厉地说,“在过去的六个月里,没有什么秘密聚会。是这样吗,艾克莫小姐?”
玛丽埃塔点了点头。
“可是今晚有一次聚会!”乌姆里奇气急败坏地说,“有一次聚会,艾克莫小姐,是你告诉我的,就在有求必应屋里!波特是头头,就是他,波特组织了聚会,波特——你为什么老是摇头啊,丫头?”
“这个嘛,通常人们摇头的时候,”麦格教授冷冷地说,“他们的意思是‘不’。所以除非艾克莫小姐是在用一种人类不了解的肢体语言——”
乌姆里奇教授抓住玛丽埃塔,使劲把她扳过来面对着自己,开始猛烈地摇晃她。眨眼之间,邓布利多已经站起来扬起了魔杖;金斯莱冲了上去,乌姆里奇向后一跳,放开了玛丽埃塔,她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就像被烫伤了似的。
“我不允许你粗暴地对待我的学生,多洛雷斯。”邓布利多说,他的脸上头一次显出了怒色。
“你应该冷静些,乌姆里奇夫人,”金斯莱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现在你不该给自己惹麻烦。”
“不,”乌姆里奇气喘吁吁地说,抬起头瞥了一眼金斯莱高大的身影,“我的意思是,是的——你说得对,沙克尔——我——我失态了。”
玛丽埃塔就站在乌姆里奇放开她的地方。乌姆里奇突如其来的粗暴行为好像并没有吓着她,但是她也没有为自己被放开而松一口气;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古怪、迷茫,手里紧紧攥着拉到眼睛下面的袍子,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哈利突然想起,金斯莱刚才在小声嘀咕,而且自己还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身旁掠过,这些事让他产生了怀疑。
“多洛雷斯,”福吉说,他摆出了要彻底解决问题的神态,“今晚的聚会——我们能肯定有这次聚会——”
“是的,”乌姆里奇镇静下来说,“是的……是这样,艾克莫小姐给我通风报信以后,我立刻前往八楼,同时带去了几个值得信赖的学生,以便当场抓到那些参加聚会的人。可是,看来在我到达以前,他们预先得到了警告,因为我们到达八楼时他们正在四下奔跑。不过没关系。他们的名字我都掌握了,帕金森小姐冲进了有求必应屋,替我看看他们是否落下了什么东西。这间屋子提供了我们所需要的证据。”
让哈利惊骇的是,她从衣袋里抽出了钉在有求必应屋墙壁上的名单,把它递给了福吉。
“一看到这份名单上有波特的名字,我就明白我们是在和谁打交道了。”她柔和地说。
“太棒了,”福吉说,脸上绽放出笑容,“太棒了,多洛雷斯。我来瞧瞧……天哪……”
他抬眼望着仍旧站在玛丽埃塔身旁,手里轻轻握着魔杖的邓布利多。
“看看他们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福吉轻声说,“邓布利多军。”
邓布利多伸出手,从福吉手里拿过那张羊皮纸。他注视着赫敏几个月前草草写下的标题,有一阵子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然后他笑着抬起了眼睛。
“看来,一切都完了,”他简短地说,“请问你需要我写一份书面供词吗,康奈利——要么当着这些证人作出陈述是否也就足够了?”
哈利看到麦格和金斯莱对望了一眼。两人的表情都很焦虑。他不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福吉显然也不明白。
“陈述?”福吉缓慢地说,“什么——我不——?”
“邓布利多军,康奈利,”邓布利多说,他在福吉面前挥动着那份名单,脸上仍然挂着笑容,“不是波特军。而是邓布利多军。”
“可是——可是——”
福吉脸上突然闪现出醒悟过来的表情。他惊骇地向后退了一步,大叫了一声,又从炉火旁跳开了。
“你?”他小声说着,又一次猛跺自己那件在冒着烟闷烧的斗篷。
“没错。”邓布利多愉快地说。
“这是你组织的?”
“是我组织的。”邓布利多说。
“你招募这些学生参——参加你的军队?”
“本来今晚应该是第一次聚会,”邓布利多点点头说,“只是想看看他们是否愿意跟我合作。当然了,现在我明白了,邀请艾克莫小姐是个错误。”
玛丽埃塔点了点头。福吉看了看她,又瞅了瞅邓布利多,他的胸脯在不停地起伏。
“那你确实在密谋反对我!”他嚷嚷道。
“没错。”邓布利多高高兴兴地说。
“不!”哈利喊道。
金斯莱飞快地给他递了个警告的眼色,麦格教授睁大了眼睛告诫他,但是哈利突然领悟到了邓布利多的意图,他不能让他这么做。
“不——邓布利多教授——!”
“别出声,哈利,不然的话,恐怕我只好让你离开我的办公室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没错,闭嘴,波特!”福吉大声喊道,他还在惊喜交加地紧紧盯着邓布利多,“很好,很好,很好——我今晚来这里本想开除波特,可反倒——”
“反倒可以逮捕我了。”邓布利多笑着说,“丢了芝麻捡了西瓜,对吗?”
“韦斯莱!”福吉大声喊道,现在他高兴得直哆嗦,“韦斯莱,这些你都记下来了吗,他说过的话,他的口供,你记下了吗?”
“是的,先生,我想是的,先生!”珀西殷切地说,他飞快地做记录时,鼻子都溅上了墨水。
“他想建立一支军队对抗魔法部,他想推翻我,这一段记录了吗?”
“是的,先生,我记下了,是的!”珀西一边说一边高兴地浏览着记录。
“很好,那么,”福吉说,现在他高兴得容光焕发,“复写你的记录,韦斯莱,马上把副本送给《预言家日报》。要是派一只速度快的猫头鹰,我们还能赶上今天早上的那一版!”珀西飞快地跑出屋子,用力关上了身后的门,福吉朝邓布利多转过身。“你现在要被押送到魔法部,在那里你将被正式起诉,然后把你送往阿兹卡班等待审判!”
“啊,”邓布利多轻轻地说,“是啊。不过,我觉得我们也许遇到了一个小小的困难。”
“困难?”福吉说,他的声音仍然高兴得直发抖,“我看不出有什么困难,邓布利多!”
“可是,”邓布利多抱歉地说,“恐怕我看到了。”
“哦,真的吗?”
“嗯——你好像有种错觉,以为我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束手待毙。恐怕我是根本不会束手待毙的,康奈利。我一点也不想被送进阿兹卡班。当然了,我能逃出去——但是多浪费时间哪,而且坦率地说,我想起自己还有一大堆事呢,我倒是更愿意去做那些事。”
乌姆里奇的脸色越来越红;她看上去活像被灌满了滚烫的开水。福吉盯着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傻乎乎的,就像突然被打蒙了,而且简直不能相信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他轻轻发出一种哽咽似的声音,扭头看了看金斯莱和那个留着灰白短发的男人。到现在为止,在屋子里的人当中,只有这个男人始终一言不发。后者朝福吉坚决地点了点头,离开墙壁向前走了几步。哈利看到,他的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伸向了自己的衣袋。
“别犯傻,德力士,”邓布利多和蔼地说,“我确信你是个出色的傲罗——我记得你的N.E.W.T.考试成绩好像都达到了‘优秀’——不过要是你想——哦——用暴力逮捕我,我就只好对你不客气了。”
这个叫德力士的男人挺滑稽地眨了眨眼睛。他又看了看福吉,不过这回好像是希望得到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指示。
“这么说,”福吉冷笑一声,恢复了常态,“你打算一个人对付德力士、沙克尔、多洛雷斯和我,是吗,邓布利多?”
“天哪,当然不是,”邓布利多笑着说,“除非你蠢到逼着我这么做。”
“他不是只有一个人!”麦格教授响亮地说,一只手伸进了长袍。
“哦,只有他一个人,米勒娃!”邓布利多严厉地说,“霍格沃茨需要你!”
“废话说够了!”福吉说着抽出自己的魔杖,“德力士!沙克尔!抓住他!”
一道银色闪光在屋里飞旋;随着炮声似的一声巨响,地板抖动起来;一只手抓住了哈利的后脖颈,用力把他按倒在地板上,第二道银色闪光爆炸了;几幅肖像在喊叫,福克斯发出了尖叫声,空中尘埃弥漫。哈利在尘埃中咳嗽着,看到面前有个模糊的身影轰隆一声倒在地上;响起了一声尖叫,接着是嗵的一声,有人喊道:“不!”随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拖着脚步拼命走动的声音,还有一声呻吟……接着是一阵平静。
哈利挣扎着翻过身,想瞧瞧是谁把自己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看到麦格教授蜷伏在他身旁;是她让哈利和玛丽埃塔摆脱了危险。飘浮在空中的尘埃轻轻地落在他们身上。哈利有点气喘吁吁的,他看到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正朝他们走来。
“你们没事吧?”邓布利多问道。
“没事!”麦格教授说,她一边站起来一边拉起哈利和玛丽埃塔。
尘埃在渐渐散去。残缺不全的办公室隐隐约约地显现出来:邓布利多的办公桌翻了个底朝天,那些细长腿的桌子都被撞翻在地板上,桌上的银器也摔坏了。福吉、乌姆里奇、金斯莱和德力士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凤凰福克斯在他们头顶绕着大圈飞翔,轻柔地鸣叫着。
“真遗憾,我不得不给金斯莱施魔法,不然就显得太可疑了,”邓布利多低声说,“他的理解力真出色,大家都看着另一个方向时,他就修改了艾克莫小姐的记忆——替我谢谢他,好吗,米勒娃?”
“好了,他们很快都会醒过来的,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有时间交谈——你们必须装出时间没有变化的样子,就像他们刚刚是被打倒在地上一样,他们不会记得——”
“你要去哪里啊,邓布利多?”麦格教授小声说,“格里莫广场?”
“噢,不,”邓布利多说着坚毅地笑了笑,“我不会跑得远远地躲起来。用不了多久福吉就会觉得,要是没把我从霍格沃茨赶走就好了,我敢向你保证。”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开口说。
他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是先说说自己真后悔创办了D.A.,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呢?还是说说邓布利多为了使他不被开除而离开让他难受极了呢?可是没等他再开口,邓布利多就截住了他的话头。
“听我说,哈利,”他急切地说,“你必须尽全力学习大脑封闭术,你明白我的话吗?完全按照斯内普教授的吩咐去做,要练习大脑封闭术,特别是在每天晚上睡觉以前,那样你就可以封闭你自己的头脑,不再做噩梦——你很快就会知道原因,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
那个叫德力士的男人正在动弹。邓布利多握住了哈利的手腕。
“记住——封闭你的大脑——”
当邓布利多的手指接触到哈利的皮肤时,他额头上的伤疤突然一阵剧痛,他又感到了可怕的蛇一样的感觉,渴望去攻击邓布利多,咬他,伤害他——
“——你会明白的。”邓布利多低声说。
福克斯在办公室里盘旋了一圈,然后在邓布利多上空低飞着。邓布利多松开哈利,举起一只手紧紧握住凤凰长长的金色尾巴。随着一道火焰,他们两个消失了。
“他在哪里?”福吉嚷嚷着,费劲地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金斯莱大声说着一跃而起。
“不对,他不可能幻影移形!”乌姆里奇喊道,“在学校里不能这么做——”
“楼梯!”德力士喊道,他扑过去用力甩开房门,消失在门外,金斯莱和乌姆里奇紧跟在他身后。福吉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挪动着脚步,掸去胸前的尘土。大家难受地沉默了好一阵子。
“哼,米勒娃,”福吉恶狠狠地说,一边把撕裂的衬衫袖子弄平整,“我想你的朋友邓布利多这回恐怕完蛋了。”
“你这么认为吗?”麦格教授轻蔑地说。
福吉好像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他在四下打量着被毁坏的办公室。几幅肖像朝他发出不满的嘘声;有一两幅甚至做出了粗鲁的手势。
“你最好带他们俩去睡觉,”福吉说,他回头望着麦格教授,不屑一顾地朝哈利和玛丽埃塔点了点头。
麦格教授什么也没说,带着哈利和玛丽埃塔走向门口。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后,哈利听到了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声音。
“你知道,部长,我在很多问题上跟邓布利多的意见都不一样……但是你不能否认他很有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