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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离扫了她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过去,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崔婧文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径直去了二夫人那边:“二叔,二婶,她来做什么?”又道,“我方才急着茂燊的婚事,没有心思听,没闹什么事吧?”
她刚刚站在门外也听了一会儿,二夫人果然如她所料,嘴硬的说着狠话,其实不管她说不说那些话,方朝阳和顾若离已经确定是她下的毒。
在外人眼中,建安伯府除了二夫人还能有谁会害方朝阳。
斗吧,斗的两败俱伤才好。
当年那个金项圈,二夫人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她把别人当傻子呢,螳螂捕蝉的跟在崔婧语身后。
现在她就要让二夫人为她当时做的事付出代价。
二夫人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指了指桌子上的香囊:“你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原来在这里。”崔婧文微微一笑,起身去拿过来,“我道去哪里了,找了好几天了。”
二夫人眉梢一挑,那边崔延孝就问道:“文姐儿,娇娇说郡主的毒是由龙涎香喂活的,你可知道此事?”
“不知道。”崔婧文露出惊讶的样子,“是和我这香囊里的龙涎香一样的吗?”
崔延孝点了点头。
“他们……”崔婧文顿时皱了眉头,一脸惊愕,“他们不会由这个香囊怀疑是二婶下的毒吧。”她说着就站了起来,一脸的惶恐和不安,“我这就去和县主解释,这香囊是我的。”
“不用了。”二夫人道,“他们已经认定是我的下的毒,你去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就这样吧,我倒要看看,我和方朝阳谁能活的久一点。”
崔婧文一怔不解的看着二夫人。
“她中的毒无药可解,就算是娇娇也没有办法。方朝阳活不了几天了!”二夫人冷笑了一声,看着崔婧文,“你回来是为了圣上赐婚的事?”
崔婧文想到了方朝阳躺在床上的样子,面色发青气若游丝,她心头笑了笑,面上露出愁苦的样子,叹气道:“实在太意外了,我都没有想到。”
“你不喜欢这门婚事也不是没有办法。”二夫人盯着崔婧文,低声道,“坏了齐思敏的名声,到时候就算是圣上,也不能硬逼着茂燊娶她。”
坏了她的名声?崔婧文一怔看着二夫人,随即摇了摇头:“我和她无冤无仇的,我不想这么做。”
“那你只能认了啊。”二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想这也是她和茂燊,和我们家的缘分。”
崔婧文笑笑,手握着那枚香囊。
“我回去了,还想去祖母那边问问。”崔婧文起了身,和崔延孝以及二夫人道,“二叔二婶歇着吧,我改日再回来看你们。”
崔延孝沉默的点了点头,二夫人轻嗯了一声,道:“去吧,路上担心些。”
崔婧文应是出了院子,一出门她就将手里的香囊丢给连翘:“拿去烧了。”
“是!”连翘揣在怀中,主仆两人出了如意门,崔岩站在自己的院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便直接质问道:“二姐,那个香囊是不是你的?”
崔婧文一愣看着崔岩,沉了脸:“你什么意思?”
“我见你佩戴过。”崔岩看着她,目光平静,“你忍了方朝阳这么多年,何以她搬走了,你却忍不了?还嫁祸给二婶,你这么做以后和二叔还有二婶怎么相处。”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崔婧文脸色很不好看,“香囊确实是我落在二婶那边的,可是这和郡主中毒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听风就是雨。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成了这样的人了。”
崔岩皱眉看着她,没有说话。
“先将你婚事弄清楚了,齐思敏不能娶,她那样的性子娶回来就是祸害。”崔婧文低声道,“你想想办法。”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崔岩打断了:“齐大小姐很好,她的性格和语儿一样,摸清楚了相处起来丝毫不累。”话落,扫了崔婧文一眼,“更何况,金口玉言,圣旨都下了,你就算想反对也没有用。”
“茂燊。”崔婧文无奈的道,“你去找找太子,和你姐夫一起走走太子的关系。”
崔岩摆了摆手,道:“太子才回来,脚都没有立稳,你让他去和圣上唱反调?”话落,转身回自己的院子,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崔婧文,“二姐,你变了。”便走了。
崔婧文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她紧追了几步站在院门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她说的你就信了?”又道,“她已经定亲了,你就是惦记着也只会是害了你自己。”
“我只是惦记着。”崔岩背对着她,淡淡的道,“仅此而已!”开门进房,又合上门。
崔婧文紧紧皱着眉头,扶着院门半天说不出话来,惦记着……杨清辉是这样,如今崔岩也是这样……
她不就是医术了得,不就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吗,除此以外她还会什么。
会吟诗作赋,还是会弹琴说词,会针黹女红还是会管家理事,她什么都会!
崔婧文气的胸口疼,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心口舒坦一些。
“奶奶。”连翘扶着崔婧文,就见她眼眶红红的,摆了摆手,道,“我们去找祖母!”连翘应是两人去了杨府,杨夫人见着她就道:“婚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不要着急,我方才让人去打听过,那位齐小姐虽性子虽有些骄纵,可却是单纯良善的,这门亲事我瞧着不错。”
“祖母。”崔婧文道,“我和她一起长大的,她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了,实在是……”她觉得齐思敏根本不是过日子的人。
杨夫人却刚好相反,建安伯府现在人口简单,主母有没有能力管好内宅是其次,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打通外头的人脉,左右逢源,和各家处好关系。
马清雅与人相处上,还是得了她母亲的教导,再好好引导一下,还是不错的。
“祖母。”崔婧文问道,“赐婚的事,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杨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含笑道:“傻孩子,金口玉言哪能说改就改的!”又道,“你放心过你的日子,茂燊的婚事有我和他舅母呢,就像嫁你一样,定会让茂燊风风光光的娶了马小姐进门。”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事事都要逆着她的意思,一定是有人有意要害她们,一定是的。
可纵然心里万般不愿意,杨夫人说了这话她也明白,此事真的是没有回旋了,谁能让圣上改变主意,自己驳自己的圣旨。
崔婧文垂了眼帘,心里沉沉的,透着凉意。
“你去郡主府了吗?”杨夫人第二日就派婆子过去问过了,所以她希望崔婧文也能去走个过场,哪怕她们和方朝阳母女里子再破,面子上的事也不能给人留话柄,崔婧文闻言就回道,“我和婆母去过看过了,郡主身体好了一些。”
杨夫人点了点头,道:“你去了就好,我就怕你心里堵着气不愿意去呢。”又道,“郡主性子不好,但县主人却很好,你试试和她用心相处,不要记着那些莫须有的事。”
怎么相处?崔婧文笑笑。
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告辞:“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杨夫人也不留她用晚膳,让身边的婆子送她回去。
“你回来了。”崔婧文去和颜夫人请安,就看到颜显和颜怡兄妹俩正坐在颜夫人的暖阁里,她上前行了礼,回道,“从家里出来又去看了外祖母,所以耽误了时间。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是才回来没有多久。”颜显回了,颜夫人请崔婧文坐,道,“伯爷的婚事定了是好事。你仔细帮衬着,帮他将婚事办妥当周全就好了。”
崔婧文应是朝颜显看去,颜显就回道:“……我去打听过了,茂燊的婚事是郡主母女两人办的,圣上也没有犹豫,当即就下了圣旨赐婚了。”
果然是她们!
她们什么意思,居然插手茂燊的婚事,是因为三夫人的缘故吗。
真是可笑,齐思敏从来就没有将三夫人当永城伯府的人看,娶她进门难道还能帮衬三夫人不成。
崔婧文一口气堵在了心口,让她的脸色一点一点龟裂。
娶了又如何,她一样能让她安安分分!
她垂着头喝茶,好一会儿抬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点,估摸着是三婶求的这事。不过前些日子永城伯府还在商讨要不要参选良娣的事,现在突然赐婚,怕是那边也有怨言。”
颜夫人淡淡的道:“圣旨既然下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们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崔婧文垂首应是。
“那以后思敏姐姐就是建安伯夫人了啊。”颜怡笑着道,“我明天去给她道喜去。”
颜夫人就笑着道:“快过年了,不准出去胡闹。”
颜怡嘻嘻笑着拉着崔婧文:“嫂嫂,那等过了年我们一起去。”
“好。”崔婧文点了点头,面露疲惫,颜显见她这样就起身道:“娘,我们回去了!”
颜夫人就打量了崔婧文一眼,摆了摆手:“你们晚上就在自己房里用膳吧,不用过来了。”
“是。”颜显看着崔婧文,“我们回去吧。”
崔婧文起身和颜夫人行礼告辞,跟着颜显出了门,颜显低头看着她柔声道:“是不满意永城伯府的亲事吗?”
“没有!”崔婧文摇了摇头道,“正如娘说的,这门婚事都圣上赐婚,无上荣耀,我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她分明就是不满意的,颜显心疼的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道:“你要是不放心以后就多回去看看,多帮衬一些。”
崔婧文点了点头:“你说荣王世子爷这两日不顺,是因为什么事不顺?”
“他没有提。不过我瞧着,他是生意上被人在背后摆了一道。”他说着微顿,道,“才下雪时他让人关了几间粮食铺子,紧跟着又关了木炭行,压了五天的货,还进了货正在路上,打算再等一两日开门卖,不成想京中另一家米行货充足的很,不但稳住了京中米面木炭的价格,甚至还降了一文钱,他这这一压货,一来一去就亏损了近千两。”这家货行,他觉得就是针对赵政的。
“世子爷也做生意啊。”崔婧文很惊讶,倒不是觉得赵政不能做,而是惊讶赵政真的像个商人一样去算计,颜显就含笑道,“他手底下养那么多人还有王府的开支亦不减,自然要做生意贴补。”
“便是太子爷,私下里也有铺子在放。”颜显见她惊讶,就知道她把世间的事想的太简单了,“政事也要银钱周转,谁想过的顺风顺水,都不容易。”
崔婧文笑笑,疑惑的看着他:“那你呢,外头也有生意在做吗。”
“我不管庶务。”颜显含笑道,“这些事都是二弟在做,在这方面他比我擅长。”
那你擅长什么?崔婧文抚了抚鬓角,脚下不自觉的就走快了点,她一快颜显就跟不上紧追了几步,却只得看着崔婧文越走越远……颜显负手立着看着她进了院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世子爷。”他身边的常随将披风给他,“也里风大,您披着吧。”
颜显点了点头,和常随道:“荣生你也回去歇着吧,这两日也帮着家里做点事,没几日就要过年了。”说着想起什么来,问道,“你娘身体好些了吗,一会儿去自己去称点银子拿回去,贴补一下家里。”
颜荣生应着是,扶着颜显沉声道:“小人扶您进去。”颜显腿脚不便,夜里鲜少出来走动,就算出来也定然是左右提着灯笼,这会儿大少奶奶一走,他们四周就黑了下来……
“无事。”颜显摆了摆手,“我一个人走走。”他说着一个人慢慢往自己的院子里走,过了一刻院子出来个小丫头提着灯笼,他身边没有丫头,迎来的自然是崔婧文的人,“世子爷,奴婢给您引着路。”
颜显认出来,是跟着连翘的一个二等丫头,叫什么名字他还真是没有记住,便含笑点了点头走在了前面。
小丫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大奶奶在沐浴,您要不要先在暖阁坐会儿,连翘姐姐让人去提晚膳了,一会儿就能摆饭。”
“好。”颜显答了进了暖阁,连翘站在门口眯着眼睛看着那丫头,道,“翠娟,去收拾净室。”
颜显步子一顿回头看了那小丫头一眼,记住了名字,便放了暖阁的帘子。
转眼到了过年,一切按部就班,年初一崔婧文第一次去宫中拜年,太后身体不好免了大家的礼,众人就在凤梧宫给皇后拜年。
方朝阳和顾若离都没有出席。
众人议论的话题也都围绕着她们母女:“拿药续着命,都说熬不过这个月了,人瘦的脱了形。”
“可怜见的。”荣王妃道,“年前我去看了她,确实是受了大罪,也不知是什么毒,这么阴毒。”
崔婧文笑着走道永城伯夫人身边打了招呼,齐夫人含笑道:“……思敏还害羞不肯出来,最近都躲在家里呢。”
“我原还想去看看她。可一想我若去了,她定然不好意思见我。”崔婧文笑着道,“还请夫人代我向她问好。”
齐夫人微微颔首。
崔婧文说了几句,去了梅氏身边,福了福:“世子妃,新年吉祥。”
“颜大奶奶。”梅氏含笑道,“你是随着颜夫人一起来的吗。”
崔婧文应是,看见了梅氏身边的赵晴儿,笑着道:“小郡主生的可真漂亮,眉眼都像极了您。”又道,“这么乖巧。”
“就是太乖了。”梅氏叹了口气道,“我倒是希望她能活泼一些,像别的孩子那样哭闹一番也不错。”
崔婧文掩面而笑,道:“孩子的性子都随父母。您性子贞静,小郡主定然就是像您了。”
“早听说你性子好,”梅氏欣赏的看着崔婧文,“还听说你刺绣和琴艺也是出类拔萃,改日能不能麻烦给我们晴儿启蒙,不用多做什么,给她弹一曲听一听,开一开眼界。”
别人当然不会让堂堂颜大奶奶弹琴,她也不是戏子,可对方是梅氏,身份不同又没有恶意,崔婧文自然就顺势应了:“好,哪日得空,您尽管派人来和我说一声。”
梅氏点头:“就这么定了。”又道,“到时候我让人去接你。”
崔婧文应是,梅氏就携了她的手,道:“早不曾认识你,不成想你我这般谈的来。”
“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崔婧文笑着,目光亮亮的。
崔婧文回去时,颜显已经早早在家里,她换了衣裳问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我听说世子爷他们去吃酒了。”
“我不想去,便回来了。”颜显坐起来看着她,道,“你认识世子妃了?”
崔婧文点了点头,道:“她请我给小郡主启蒙。”颜显点了点头,发现茶壶里没说,便喊道:“翠娟,帮我添杯茶。”
“她回家过年了。”连翘笑着进来,“世子爷,我帮您添。”
颜显眸光就暗了暗,颔首道:“有劳!”便不再说话,接着看书,崔婧文侧目过来看着他,柔声道,“难为你还记得一个丫头的名字,改明儿我就催她回来。”
颜显眼睛一亮,心里升起一丝愧疚,他什么时候用这样心思去揣度崔婧文的行为了,便也笑着道:“名字好记便记住了,你身边的丫头,不必为了我调整什么。”
崔婧文应着是。
颜显看了一会儿书见时间还早就打算出去走走,问了崔婧文她不愿意出去,他就一个人出了门,雪从过年时就没有停过,陆陆续续的,院子里来不及清扫,就一直堆在小径的两边,厚厚的,也不知哪个丫头调皮还搭了个雪人,憨厚可爱。
颜显停下来看着,不由失笑,忽然就从雪人后面窜出来一个小丫头,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世子爷,求您救救翠娟吧,大奶奶将她发卖去倚翠阁去了,她才十二岁啊!”
颜显一怔,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年前,连翘姐姐将她堵了嘴拉出去卖了,奴婢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她被一个叫闻音的艺妓买了带在身边,世子爷,求求您了。”小丫头在雪地里磕着头,压着声音不敢哭。
颜显后退了一步,拂袖道:“大奶奶既是这么做了,就一定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你一个下人,好大的胆子。”
小丫头不敢再说话,吓的瑟瑟发抖。
颜显看了一眼那丫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正月初四那天,白徵和白世英回来了,顾若离迎在侧门口,看见白世英她眼睛微红,奔波了半个月白世英瘦了许多,脸上的皮肤也皲了,红通通的像个常年劳作的婆子皮肤,她愧疚的道:“白姐姐,辛苦你了。”
白世英含笑道:“我没事,一直在家歇着,偶尔这么走一趟,感觉也不错。”
顾若离笑看着她,又朝白徵福了福:“这一趟,得亏白先生,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往后白先生若有需要我们母女的地方,尽管开口。”
“县主不必客气。”白徵看了一眼白世英,神色淡淡的,“郡主的情况如何,可有恶化的迹象。”
三个人说着一起往内院走,顾若离边走边道:“肚子一直在疼,扶脉时症结依旧在肠道上。数日不曾大解过,我亦不敢用大凉的药,只能用药调养着。”她说着,又道,“但好的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症状!”
“这是药丸。”白世英递了一个匣子给她,“一日三粒,若有效,三粒后人就会无事了。”
顾若离激动的接过匣子来,打开闻了闻,便有龙葵的香味扑入鼻中,她朝二人行大礼:“多谢二位出手相救,顾若离感激不尽!”她是真的感谢,这一次方朝阳的毒她几乎将能用的手段都用了,她甚至和岑琛一起讨论过,是不是能进行剖腹的手术,将被毒性感染的肠道截掉,可是现在的医疗条件,她还是不敢动手。所以犹豫着,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一次的广东之行。
“娇娇!”白世英道,“你我就不要客气了。要是感谢的话,就谢白先生吧,萍水相逢他能做到这些,应该感谢。”
白徵就淡淡的望着白世英,唇角冷冷的勾了勾,道:“郡主能解了此毒,也了了白某的一块心病,做这些白某心甘情愿。”顿了顿,“至于道谢,先等解毒了以后再说吧。”
这两个人,似乎出去了一趟关系比以前更加微妙了,都是姓白亦是同族,何以这么水火不容。
而且,白世英的个性并不是嫉恶如仇的,怎么独独对白徵如此。
顾若离心里存着疑问,尴尬的道:“我先去给我娘吃药,饭菜和热水已经备好了,二位先去梳洗用膳。”又看着白徵,“白先生若不嫌弃,今晚就在家里落脚吧,外院有客房,方便的很。”
白徵看了一眼白世英,回道:“那就打扰县主了。”
白世英牵着顾若离进了内院,白徵由崔安引着去了外院。
“辛苦你了。”方朝阳歪在床上,样子当然不能和以前相比,但是过了将近二十天后她还活着,已经就是奇迹,白世英情不自禁的号脉,回头看着顾若离道,“这大概也只有你能做到了。”
“我要能做到,也就不用你们走着一趟了。”顾若离叹气,又开了匣子,“娘,您先将药吃了,下半夜我再喊您起来吃一颗,白先生说他有八分的把握此药能解毒。”
“好。”方朝阳接了药吃了,沉声道,“看来,我能不能活,成败也就在此了。”
顾若离和白世英心里都是忐忑的,可被她这么一说不由自主的轻松了几分,白世英笑道:“您有娇娇,就算没有这药您也一定会痊愈。”
“托你们几个人的福。”方朝阳鲜少会表露出喜欢谁,但是对白世英她确实存着几分喜欢,“此情我方朝阳记在心里了,若不死,将来必报!”
白世英笑着点头:“是,那我们等着郡主的恩赏。”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晚上顾若离和白世英歇在一个房里,她擦着头发望着顾若离问道:“毒查出来是谁下的了吗。”
“是崔府二小姐。”顾若离侧躺在床上望着白世英,白世英闻言微讶,“不是二夫人吗?”
顾若离摇头,回道:“我们一开始也觉得是二夫人,后来我请吴先生去查,得知了金项圈在福建的事……”她道,“还有在二夫人房中找到的香囊,线索全部指向二夫人。我反而觉得可疑。”
白世英颔首:“两年前的事查的那么顺利。”确实奇怪。
“后来我想起来,两年前崔二小姐曾送过我和我娘几方帕子,那帕子我娘就一直丢在暖阁里没有理会。而那几日崔二小姐无事就来我娘房里服侍她,轰赶不走,年前李妈妈找到了那几方帕子,没有想到就一直在我娘的箱笼里,而帕子熏的确实是龙涎香。”
李妈妈说,当时送来时闻着是桂花香,这会儿却半点闻不到桂花香味,全是龙涎香的气味。
是因为,两年后桂花香散了,可龙涎香依旧经久不散。
白世英暗暗惊叹,这位崔二小姐好深的心机,投了毒却等了两年,两年后她已经出嫁,不但难找当时的证据,就是想要收拾她也不再像她做姑娘时那么容易。
未嫁的崔婧文势单力薄,无人庇佑,且还要战战兢兢的顾念着名声。
嫁人后的崔婧文多了宜春侯府这道铜墙铁壁,她脱胎换骨就不再是建安伯府的二小姐,而是颜大奶奶了。
“你打算怎么做。”白世英坐在了床边,顾若离也翻身起来抱腿看着她,淡淡的道,“她做了什么,我就还她什么!”
白世英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和我想的一样。”
两个人说了半夜的话,各自歇了,第二日天没亮又一起去看方朝阳,李妈妈小声道:“夜里没有醒,这么久以来睡的最实的一次。”
顾若离和白世英对视一眼,进了卧室,就看到方朝阳安安静静的躺着,呼吸轻轻浅浅,确实睡的很踏实,两人又退了出来顾若离高兴的道:“看样子是药效起作用了。”
白世英点点头,两人兴奋的就在卧室外头拢着手来回的走着,李妈妈笑着道:“快去暖阁里坐着,一会儿郡主醒了奴婢去喊你们。”
两个人又去暖阁里说了会话,竟不知不觉都倒在炕上睡着了,快午时才醒,顾若离一个激灵坐起来径直去了卧室,床上没有人她心头一跳喊道:“李妈妈,秋香,我娘呢。”说着掀了帘子跑出来,“娘!”
方朝阳已经好久没有下床了,她发现自己激动的手都在抖。
“找我做什么。”方朝阳由李妈妈扶着站在了卧室门口,虽依旧虚弱脸色不好,但是她真真实实的立在门口,顾若离眼睛一红,道,“您怎么出去了?”
“今儿感觉不错。”方朝阳笑着道,“好久没出来了,想出来走走。”
白世英也从暖阁出来,看见方朝阳立在门口,也走过来福了福,道:“郡主,您感觉怎么样。”
“肚子不疼了。”方朝阳含笑看着她,“好似整个人轻了许多,你带回来的药可比娇娇这两日给我吃的管用多了。”
白世英掩面笑了起来。
“我累了,扶我进去吧。”方朝阳说完,顾若离忙上来扶着她进房,安置好她便迫不及待的扶脉,脉象上的前后变化并不是很明显,但是脉搏确实比以前有力许多。
“这里不疼了吗?”顾若离轻轻按着方朝阳的肚子,方朝阳摇头道,“骗你作甚。”
顾若离和白世英对视一眼,两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在床前坐了下来。
“欢颜!”顾若离回头吩咐道,“去请白先生来。”
欢颜应是,像只小鸟一样欢快的飞了出去,顾若离放了床上的帐子,过了一刻白徵进了门,问道:“是药起效了?”
“是!”顾若离请道,“您看看。”
白徵上前来扶脉,微微颔首道:“和我所料相同,药丸再吃一天,明日的效果会更让你惊讶。”
顾若离起身,认认真真的给白徵行礼:“多谢白先生。”
“不必客气。”白徵看了眼白世英,目光落在顾若离面上,道,“其实这药是白家普通的解毒方子,并无特别一说也根本解不了郡主所中的毒,但烈性的毒被你清解后,毒性弱了许多,才得以顺利解了。”
这让顾若离想到了那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话,不由笑了起来,道:“不管怎么样,毒解了就是万幸。”话落,回头和李妈妈道,“妈妈备酒席,今儿我们过年!”
今年这个年他们过的冷冷清清的,该做的没做该置办没置办,连团圆饭都没有吃。
“好勒。”李妈妈摩拳擦掌,“今儿奴婢露两手!”话落,一边走一边喊着闻讯赶来侯在门口的崔安,“告诉大家,今儿咱们补年过。”
崔安指了指卧室,无声的询问了一句,李妈妈高兴的直点头。
“好!”崔安也激动的眼眶微红,“我将年前买的烟火拿出来,咱们放上几个热闹热闹!”
李妈妈点头,府里头所有人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抛开这近一个月的沉闷,一下子鲜活起来。
“帮我将同安堂的人都请到家里来。”顾若离高兴的催着欢颜,“让孙刃去看看吴先生在不在,请他来家里吃饭。”
欢颜应着是。
方朝阳隔着帘子,道:“将我的酒给我留着,等我痊愈了再喝。”
“知道了。”顾若离笑着道,“您的酒给您留着呢。”
晚上,郡主府张灯结彩鞭炮连天,热闹的气氛宛若过年,顾若离让崔安将年前换的铜板包好,给府里每个人都封了个厚实的红包……
“县主。”韩苗苗拉着顾若离,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娘没事了吗。”
顾若离摸摸她的手,点头,韩苗苗松了口气,笑着露出一口小小的白牙,道:“阿弥陀佛。”回头又看着焦氏,“焦姨,明天我们去药王庙还愿。”
“好!”焦氏点头,李妈妈就道,“一起去吧,我也是要去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张丙中道:“药王为了咱们可是连年都没有过安生啊。”
“县主。”外院的婆子笑着来了,“宫里来人了。”
顾若离就顺着婆子的视线看去,就看到邱嬷嬷由几个女官簇拥着而来,顾若离迎了过去:“邱嬷嬷,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都说郡主府放烟火了。”邱嬷嬷笑着道,“太后娘娘坐不住,催着奴婢来看看郡主是不是好了。”
顾若离扶着她坐下,回道:“药效起了,人虽还是虚的,可毒却解了。”
“阿弥陀佛。”邱嬷嬷笑着站起来,“奴婢去看看郡主,再回去给太后娘娘报喜。”
顾若离陪邱嬷嬷去看了方朝阳,说了一会儿话邱嬷嬷又急匆匆的回了宫里。
连翘在崔婧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手中的茶盅一滑落在地上哐当一声,颜显放了书望着她,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崔婧文含笑摇了摇头,“手没有握紧,掉了。”说着起了身,“我回房去换件衣裳。”
颜显微微颔首,看着崔婧文失魂落魄的出去,便也起身去了外院,颜荣生迎过来,回道:“今晚郡主府张灯结彩,还放了烟火,小人猜测着应该是朝阳郡主痊愈了,静安县主高兴就让人放了烟火。”
颜显没接话,微微颔首,道:“帮我将披风拿来,我出去走走。”
“这么晚了,外头冷。”颜荣生劝着,颜显摆了摆手……
主仆二人就出了门,颜显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冷风袭面,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往家赶,还在年节里大家面上都洋溢着喜庆和欢快,独他一人寥落的走着,与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
“世子爷。”颜荣生觉得颜显成亲后远不如以前过的好,所以他对崔婧文很不喜,总觉得她有些阴郁,对颜显也不够体贴,“要不,小人陪您去喝杯酒?”
“也没大喜的事,喝什么酒。”颜显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他身后忽然有马车停了下来,有人喊他,“释文?你怎么在这里。”
颜显回头去看,就看到一辆普通的马车,帘子掀开露出赵凌笑盈盈略显得的憨厚的脸,他一愣行礼道:“太子爷,您怎么在这里。”
“上来。”赵凌招招手,“带你吃酒去。”
这么晚了除了烟花之地也没什么地方能吃酒的,颜显素来不喜那种地方,便拧了眉摇头,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赵凌道:“不是醉春楼这种地方,而是个私坊,姑娘叫闻音,年前刚刚到京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也生的貌美如花,娇娇弱弱弱风扶柳让人心神荡漾。”
颜显觉得闻音这个名字似曾听过。他顿了顿,就没有推辞,笑道:“好!”上了赵凌的车。
“你是知道我的,我也不喜那种地方。”赵凌笑眯眯的道,“可前两回随着正卿去了一趟,可真是惊为天人。闻音姑娘只喝酒谈天,兴致来时弹上一曲,感觉格外的奇妙。”
颜显笑着点头,对闻音的兴致并不高,只是问道:“正卿好一些了吗,不是说病了吗。”
“他是心病,年前处处不顺。”赵凌含笑道,“他还说要去庙中素斋三日洗一身晦气。”话落,看着颜显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瞧着也闷闷不乐的。”
颜显笑笑,回道:“心里有些闷,倒没有什么。”
“那就去喝酒,我心里也不高兴。”赵凌道,“为了我的婚事,太后和我娘闹的有些僵。我和父皇夹在中间实在难做。这个时候就很羡慕远山,他的事谁都不敢给他做主,反观我,什么主都拿不了。”
“您和他脾气不同。”颜显劝着赵凌就笑着道,“没事,你不用劝我。远山那样的脾气我做不到,所以只有羡慕的份啊。”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马车也慢慢停在了一间院子的门外,赵凌掀了帘子随即皱眉,扫兴的道:“已经有人先来了。”话落,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如珠落盘的琴声。
颜显也跟着去看,随即讶异道:“……恐怕还来了不少人啊。”这巷子里可是停了七八辆车,没想到这位闻音姑娘才来京城,就这么快打开了名气。
“来都来了,一定要见一见人才行。”赵凌跳下了车,就看到平凉伯府的马继,“马老三,你居然也在这里。”
马继嘻嘻笑着,上来行礼,低声道:“太子爷您来,正好坐我们房间。”又和颜显抱了抱拳,“里头三间房可都满了啊。”
“那就挤一挤。”赵凌说着,拉着颜显一起进了院子,琴声未停,笑声更是此起彼伏,在这幽暗的透着一丝迷醉的院子里,让人有种脱离世俗的错觉。
颜显也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身心自在起来。
崔婧文静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手握着梳子一下一下梳着,连翘侯在一边,问道:“要不要奴婢再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崔婧文眯了眯眼睛,道,“她能解了这毒,是她的本事,而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连翘垂着头不敢说话,崔婧文低头看着自己披散下来的头发,冷声道:“那就看看,谁能做到更好!”她说着放了梳子,起身道,“我明天去荣王府,你帮我将衣裳配饰准备好。”
连翘应是,崔婧文上床歇了,到天快亮时她被连翘喊起来:“夫人让您过去。”
“什么时辰了?”崔婧文坐起来,连翘回道,“卯时不到。好像是世子爷吃醉酒回来在院子里摔了一跤!”
崔婧文睡意全无,凝眉道:“他什么时候出去喝酒的?”她完全不知道,颜显也没有和她说。
连翘看了一眼崔婧文,服侍她梳洗换去了正院,院子里乱哄哄的,辛妈妈亲自端着热水进去,见到崔婧文她冷冷的扫了一眼,崔婧文凝眉跟着她进去,就看到颜荣生跪在门边扇着自己的脸,颜夫人则正站在床边:“太医怎么还不来,这流了这么多的血,要伤了元气的。”
她的宝贝儿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喝醉过,就算出去应酬也素来有克制力,杯酒不沾,今儿居然吃醉还摔成了这样,颜夫人但凡想到心里就窝着一股火。
“娘!”崔婧文快步过去,就看到颜显酒气熏天的躺在床上,露在外面撸起来的手肘上被割了一道一指多长的血口子,流了很多血,她眉头直蹙,“怎么摔着了。”上去扶了颜显的胳膊,面上露出担心来。
“你怎么照顾他的。”颜夫人看到了崔婧文,顿时火气上来,手比脑子快,反手就是一巴掌,“你怎么做一个妻子的,丈夫出去喝酒你不知道,回来了你也不派个人迎一迎,他不在你能睡的着吗!”
崔婧文被打的一懵,好半天才回神过来,她忙跪在颜夫人身边,回道:“夫君寻常不出门,我昨晚有些累便先歇了,实在不知道他出去了。”又道,“是媳妇粗心了。”
“你嫌弃我儿是不是。”颜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崔婧文,“你的心思根本没放在他身上,不要当我没有看见。在我面前装的体贴,背过身就冷着脸,你欺负他脾气好是不是。”
颜显自小身体就是残疾,她又是愧疚又是心疼,不知付出了多少的心力,才让他的儿子能和常人一样,不自卑不自弃自厌,现在倒好,娶了个丧门星,才嫁过来几个月,就让颜显变成这样。
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居然烂醉如泥的回来。
不怪她,怪谁!
“我没有。”崔婧文垂着头哭着,“娘,您误会我了。”
颜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误会?!时日长着呢,是不是误会我会用眼睛看,不是单听你在我面前信口雌黄。”她说着,余光看见冯匀来了,便推开了崔婧文,道,“冯太医,快请。”
冯匀检查了伤势,给颜显清洗了伤口,小心的消毒后有些迟疑的看着颜夫人:“您看看,这伤口是要直接上药,还是请同安堂的大夫来给他缝合一下。”
颜夫人一愣,问道:“请静安县主?”同安堂不出诊。再说,静安县主也不会愿意来她们府中吧。
“倒也不一定。”冯匀回道,“同安堂还有位岑大夫也会缝合,您可以试着去请他。”
颜夫人皱眉,这缝合术是静安县主创立的,别的大夫她当然不会信。
“不能上药吗。”崔婧文问道,“伤口不算深,上了药包扎一番,七八日也能愈合。”她看过许多医书,这样的伤口以前都是这么处理的。
冯匀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缝合一番要好一些,更何况,同安堂对伤口处理的手法比我们都要精细,以免得破伤风,我还是多问一句的好。”又道,“若是不缝合,那我就给世子爷上药了。”
颜夫人就冷冷的盯着崔婧文,满目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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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干了一件蠢事,把马清雅和齐思敏弄混了。要和崔岩结婚的应该是齐思敏不是马清雅!因为三夫人姓齐,她的侄女怎么可能是姓马,唉~太蠢了…。
上一章我会去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