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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八爷这一问,底下的观众们全都在肺里再抽了口气。真是不得了。
再看到李敏那儿,李敏脸上的表情老样子,闭着双目,好像没有从睡梦里醒来:“本妃被催眠了吗?催眠本妃的人是谁?”
朱济走到她面前:“催眠隶王妃的人是本王。”
李敏睁开了眼,那双清澈乌亮的眸子好比镜子一般。
轮到朱济倒抽了口气,因为她直射回来的眼神里明明写着:你明知道如此,何必再问呢?
也是,他何必再问?问下去能有什么结果?不要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毕竟你们两个皇子带了皇室不可告人的秘密过来,本身已经在这里丢脸了,丢大义了。至于,她李敏能不能被人催眠了,哪怕她李敏就是不能被人催眠了,只要她李敏不承认,这个催眠的法子又是她李敏发明的,谁能说得过她?
主动权从头到尾都掌握在她手里而不是他们手里。
只见大明皇室里被誉为最狡猾最足智多谋的八皇子,此刻站在那里变成了一只木头桩子一样。屠二少捏着自己的下巴尖角,嗯了好几声。
“你嘴巴里长苍蝇了吗?”屠少或许是听着他嗯嗯声,听到两只手想堵耳朵了,不耐烦地问。
“屠少,你说她怎么知道这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屠二爷这话说到本质上去了。
看李敏能屡战屡胜,无所畏惧,靠的,还不就是很多别人都不懂的东西。也就是说,李敏有超于常人的智慧和知识。脑袋聪明不聪明一回事,可这么多常人不可知的知识,李敏能超越天下所有的大师,靠的是什么。总得有人教李敏,或是李敏从哪里得到的这些知识。
屠少冷漠的眼神,落在台上那个宛似被惊呆的老八脸上,嘴角斜勾不禁哼了一声:装,一个一个都是装。
这个大明的老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都知道些什么了,却一样在那里装。
如果非要解释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朱济都不打算拆李敏的台,只要朱济把李敏的那个背包的事儿公布于众,只能说,那都是因为,朱济根本上还是想讨好李敏的。
一个两个,都那么想讨好这个女子。
屠二爷笑嘻嘻地贴在屠少乌墨的发髻边上,轻声说:“你觉不觉得,她的嘴唇,其实挺像他的——”
对于这话,屠少眼神里一冷。
“不止嘴唇,你看她那个鼻子——”
“够了。”屠少举起的那只手,宛如拍苍蝇一样挡在了屠二爷嗡嗡不停的嘴巴上,“如果你是想为她说点好话,你可以说的高明一些。”
“我这么说不是很高明了吗?”屠二爷努力为自己解释着,“你说,她那么聪明,上次吧,她被我们绑的时候,表现的那样镇静,把你都几乎看穿了,你不是因为恼羞成怒,才非要杀她吗?这么一个绝顶聪明的女子,一个人才,杀了是不是可惜了些?”
“那就正好相反了。这样的人,是天下的大敌。谁也没有办法利用她,留着她有何用处?”屠少冷冽的口气一如现在冬天里的四面寒风。
“屠少。”屠二爷可没有忘记举出台上另一位一样名震天下的男子,“那位,可是一直用着她,用着她的智慧,为自己谋得天下。”
屠少的眼神射到台上那某人的脸时,忽然挪开。因为他知道,高手对决,如果他真的去对视那人的眼,保准这回他和屠二爷都不能像上次那样轻松逃脱了。
对此,屠二爷的意思更为明确地说,贴在了屠少的耳边亲密地说:“其实,我们可以像隶王一样,把她抓在手心里,抓牢了。要知道,莲生对她也是很好的。”
“莲生?”屠少冷笑中好像有些不解,一个出家人而已,何必一再提起。
“是,莲生方丈现在是方丈了。可是,莲生和你一样,是一样的。”
“我和莲生一样?”屠少丹凤眼中那抹嘲讽和讥诮,是要戳到屠二少的鼻梁上。
屠二少那张脸皮看起来出奇的厚,被屠少冰冷尖锐的眼神这样戳,照常不痛不痒地放出雷语:“是一样,你和莲生,都是看着,很不喜欢关心人,心里面,却总是惦记着人。否则,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啪!
那拳头,十足的力气,直接打歪了屠二少的鼻梁。屠二少踉跄几步,势必是要从树上摔了下去。
在下面仰头看到这一幕的王德胜,目瞪口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屠少,我这话没有说错,不是吗?”屠二爷摸着流血的鼻子,还真不怕死的,继续不依不挠地坚持己见。
屠少那一脚飞出去,踹到了他那张引以为傲的秀脸。屠二爷从树桠上翻了个前空翻下来,撒腿就跑。可是,他刚才那两句话,显然是触及到了某人的底线。后面追赶他的某人,不见得这样轻易放过他。
王德胜突然想,是不是该叫一声,这两人,这样在人家地盘上自个儿嬉闹起来,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左边肩头上,忽然被一只手握住了。王德胜打了个抖,只见后面靠近他身后的那人同样是绝世高手,让他都一点警觉的意识也没有。
仔细低头看清楚握自己肩头的那只手长什么样子后,王德胜松了口气,说:“许大侠,原来许大侠早在这里看着了。怪不得王爷府里的侍卫都没有动静。”
“侍卫过来,怕是几百个人,都打不过他们其中一个。更别说这两人的功夫,都是独门秘技,我许某人都前所未闻的。看来,真的是高卑人没有错了。”许飞云说到这儿,绕到他面前,像是略显兴趣地打量他,“你和他们认得?”
这不废话吗?
王德胜轻嗽一声:“许大侠,我真不认得他们两个。”
“那么上回,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
“他们在路上,可能为了方便他们的人找到他们,留了些记号。”王德胜说到这儿,突然醒悟,为什么朱隶三番两次,都不急着围攻这两个人了。原因很简单,这两人如果来历不凡的话,好比那东胡的二汗一样,肯定有大帮的人马在后面策应,抓到手的话,其实也没有多大作用。
“对我们王妃感兴趣的人,现在是越来越多了。有东胡人,有高卑人,还有关内的那位主子——”许飞云嘴角同样微翘着,露出一道讥讽,“齐聚一堂。”
王德胜听完他这些话,才忽然意识到了,原来,来的人不止这两个。
东胡人还没有打算放弃吗?
那是肯定的。在得知了隶王妃掌握了他们东胡可汗最糟糕的秘密以后。说什么必须把这个神医弄回去,给他们可汗治病。否则,隶王一旦抓住这个时机进攻他们东胡。不,现在,隶王没有这个本事。因为,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隶王攻击他们东胡的话,得防着关内那个主子突然趁乱对北燕动手。对万历爷来说,东胡人算不了啥,最可怕的是护国公。仅这样一点,朱隶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攻打他们东胡的。这等于给了他们东胡缓兵之计的时间。
要他们东胡人说,让万历爷当皇帝真是太好不过了。
乌揭单于像是着风咳嗽了几声。兰长老帮他关上了窗户,再帮他,把熬好的中药汤端了上来。
闻着碗口飘出来的药味时,乌揭单于碧绿的眸子里沉了一沉。
“二汗?”兰长老看着他那个表情不太对,疑问道。
眼看李敏给他开的这个药方,吃了有几天了,乌揭单于的病情似乎有了些缓和。比如说,原来的胸口没有那么疼。
“我总觉得,隶王妃还瞒着我们什么。她要真是个普通的大夫就好了。可她不是。”乌揭单于说完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含糊,端起药碗一骨碌把碗里的药喝的干干净净。
兰长老自然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李敏必须对他们有所隐瞒,因为李敏也有私心。
“上回,我们被高卑人耍了一回。没有想到,是高卑人。”乌揭单于说。
兰长老欣然点头:“谁能想到,原来高卑人都打着隶王妃的主意。”
“他们的国王常年卧病在床,其实是早该找到隶王妃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迟才动手。要说这些高卑人,比我们东胡人更狡猾。老祖宗和大明是同一个,但是,做的事儿,都是在内部捅自家老祖宗兄弟的脊梁骨。”
“高卑人本性就是喜欢左右逢源的,一方面,和大明自称同源的兄弟,另一方面,又说和我们东胡有共同的敌人。现在,高卑人潜伏进了大明的死士组织,影响重大。怕一时半会儿,大明的皇帝也是为这个事着急了。”
“你这样说就小看大明的那位万历爷了。”乌揭单于摇摇头,“既然,这些高卑人,在此之前,都能拿皇帝的银子给皇帝办事儿,皇帝就此可以看出,高卑人与他万历爷,说不定有共同的利益。只要有共同的利益,那肯定是可以结成同盟的。”
“莫非,高卑人与我们东胡人一样,对北燕这片沃土——”兰长老幽谧的小眼珠子都放出一道吃惊锐利的光色。
确实,高卑人那个低调,从来都没有和大明打过仗的经历,任谁,都不会想到高卑对大明有所企图吧。
“高卑人不是不能打仗的。”乌揭单于说,“你只要看看上回我们遇见的那几个高手,哪个不是骁勇善战的勇士?他们隐忍,是想隔岸观火,想看着我们东胡和大明斗,到了一定时候,坐享其成。好比,他们之前帮万历爷对付隶王一样。”
“他们也想,和我们东胡人一样,最好是万历爷把朱隶怎么样了,这样一来,北燕没有了朱隶这个主心骨,无论是对我们东胡,或是高卑,都十分有益。而且,按照如今皇子都到了北燕步步逼人的情况来看,京师里的那位是奇怪了。”
说万历爷奇怪,是有根有据的。万历爷想弄倒朱隶,以前都有的是机会。为什么万历爷以前都不这样做呢,只因为万历爷算得上是大明的一代明君。万历爷要考虑到大明的大局,也深知东胡等,对大明国土的野心,所以,必须容忍朱隶的存在。
现在,万历爷在未找得到可以替代朱隶的人选前,对朱隶发起了急,毫无疑问,万历爷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这样的行事风格根本不像是万历爷本身。
“皇上,怕是担心隶王造反。虽然这种担心始终都有,但是,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乌揭单于拍了下桌子,“没有错的了。肯定是,隶王掌握到了万历爷的什么秘密。”
“刚才,从王府里的密探打听回来的消息来看——”兰长老小声说,“皇上派来的钦差,被隶王妃当场揭了老底。说是皇上很想知道,怎么验明血缘关系的法子,会不会是——”
“多少年前的事了,说是大明王朝的皇室里,上演过狸猫换太子。版本一变再变,据闻前段时间,茶楼里某个说书的,还在含沙射影说当今的皇帝,是狸猫换太子的主角。”
“二汗意思是说,这个说书的,莫非是隶王有意安排的?”
两个人这段话声没完,窗户猛的被阵风吹开,一个人从窗户外面翻身进来。屋里的两人先是一惊,在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刚被他们解救出来不久的呼延毒时,脸上才一松。
呼延毒把腰间的绑带再圈束了一圈,拉紧了,走到乌揭单于面前:“二汗。”
知道呼延毒是刚从王府里回来,两个人等着他说话。
“二汗不知道。王府里今晚可够热闹的,个个,都是争着看隶王妃。”
另两个人,算是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来。他变了。换做以前,呼延毒对于李敏做的每一样事情,首先是质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开口,几乎不用质疑,满都是佩服的口气。不用多想,肯定是因为李敏用医术救了呼延毒性命的缘故。
兰长老会了下乌揭单于的眼神,接着呼延毒的话说:“隶王妃是很了不起。吃了隶王妃的几贴药以后,二汗现在的病也大有好转。”
“隶王妃不止会给人开药,还会一些秘术。我亲眼看着两位皇子都束手无策,在隶王妃面前那股狼狈样。最该死的是,高卑人突然自个儿打了起来,害的我也不敢久留,只能跑了。二汗,看高卑人对隶王妃貌似兴趣不减,也有想抓隶王妃的念头,要不,我们和高卑人合作?”
“与高卑人合作?”兰长老先提出了否决,刚从他和乌揭单于分析了半天,正是否决这点的,“不要忘了,高卑人比起大明的皇帝更为奸险狡猾。他们上次把你扣住以后,非让二汗交出上百匹汗血宝马,才把你放了出来。不止如此,还用计把二汗和我引到了他处,差点中了护国公的埋伏。”
乌揭单于点头:“兰长老说的没错,与这群高卑人合作,只怕下次重蹈覆辙。不如和另一群人合作更好。”
呼延毒听了他们这话半天,听出那层意思是说,以他们东胡人的性格,没有高卑人的阴险,会再上高卑人的当。所以,要合作的话,肯定要和一群比他们愚蠢些的人合作更好,这样有益于他们利用对方。
真有这样的人吗?当然有。现成的,就有一个。
王爷府里
只见八爷对着睁开眼睛的李敏说不出话来以后,众人都知道这事儿一见分晓了。
照这样的结果,接下来,如何处置那个假冒爹的男人,成了关注的重点。按理来说,这个男人,虽然坦白了说自己是皇家派来的人,可到底是欺骗了大众,意图污蔑李敏出生的名声。隶王和隶王妃就此想治这男人的重罪也行。
眼看两位皇子就此真返回到了主席上,像是撒手不管这事儿的说,有种把烫手山芋直接扔出去的感觉。要知道,朱隶若真是发话治死了这人,等同于打皇帝和皇后的脸。朱隶做不做呢?
“草民,草民——”陈李奇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儿的时候,一张脸儿全白了,花白花白的,血色全无,是离死差不多的境界了。他这么回去京师的话,肯定也是在没有见到皇帝和皇后之前,必定要给灭口了的。毕竟他都给皇室染上了最大的污点。
李敏由紫叶搀扶着走回到自己的席上,老公为此给她杯里重新倒了杯热茶,说:“此人由本王代王妃处置如何?”
要说这个世上,愿意给女人担当的男人真的不多。正知道这个问题棘手,前面任她大放光彩,后面难以收拾的烂局自己扛下来。李敏能清楚地听见旁边婆婆那一哼,妒忌的意味都很明显了。
她老公确实是宠她。
“王爷辛苦了。”李敏微微低了头说。
他含笑的眸子扫过她清秀的眉角,随之,在转到眼前这个周身发抖的男人时,变为严厉而无情。固然说这个人不过是某些人的棋子,但是,倘若不是这人心里面就想贪图富贵,没有气节,怎么会被人利用,可以说是罪有应得。
“此事——”
耳听这块北方土地的主子终于开了声音,所有人竖耳倾听着,只生怕一个字眼都给漏掉了。两位皇子各自执着玉杯,低头宛若沉思,像是这事儿和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朱隶道:“这人自然得还给卫公公了。既然他都自己说了自己是卫公公的奴才。还望大皇子和八爷,帮本王把此人归还给卫公公。”
老道!
这是朱汶和朱济脑子里同时闪现过的念头。
把陈李济送回皇后娘娘那里,其实是同时给这两个皇子设套儿了。皇后娘娘不是和这两人关系都不怎样吗,而且是敌对的关系。皇后到时候可以说都是因为他们这两个皇子无能,才导致帮皇帝亲自安排的这个局失败了。
问题在于,对于朱隶这话儿,他们真反驳不了。怎么反驳?难道说主张朱隶把这人宰了,回到京师交差的时候,都知道是他们劝朱隶把人宰了,都得负起这个责任来。
朱汶忽然灵机一动,放下了玉杯,起身说:“这个事儿,还要待验证。固然隶王妃教了本王用的方法可以让人吐实话,但是,说不定,这人说的实话不是全部的实话。或是有人,偏偏给人说起了谎话,让这人说的实话其实是谎言,其实也不可信。”
谁都听得出这是朱汶的强辩之词,目的只是给大家台阶下。
“有劳大皇子了。”朱隶起身,向朱汶拱了拱手。
“不麻烦。此事能得以天下大白,隶王和隶王妃为可喜可贺。”朱汶笑眯的眼睛瞥到朱隶后面的李敏。
那眼神再明白不过了,这事儿没完着呢。
他们两个皇子出发前,皇帝已经下了死令,要是他们没有做成任何一件事儿敢这样回京师交差,等待他们的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更何况,这个大皇子不比八爷,缺少的正是在皇帝面前立功显得自己有用的机会。
说到那老八,心里肯定也是急的。眼看这事儿都办到这份上了,忽然间功亏一篑。是谁都得急。
接到主子示意的眼神儿,小李子悄然含头退进了黑暗里。
冬至宴继续进行着。
众人赏灯观雪,吃酒听乐,好像都忘记了刚才发生的那串皇家之间不愉快的事儿。
秦氏都给自己小姑拼命倒了好几杯酒,悄声说:“等会儿,我给你找个机会。”
“机会?”魏香香疑问。
“二少爷肯定席中要离场去茅厕的?我给你盯着。”
“二嫂?!”魏香香拧紧了眉头。
“怎么?二少爷现在可是我们北燕最最最好的乘龙快婿,多少人冲二少爷来的。你瞧瞧那边,那个宁远侯府的小姐死皮赖脸地缠着进来,为的也就是我们二少爷。我告诉你,小姑,脸皮不要薄,要厚点,要有宁远府那股劲儿。”秦氏给魏香香加油。
云氏在旁边被迫听着这话,都不禁为魏香香感到可怜了起来。曾氏宛若听而不见,放任秦氏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自己不掺和。
路过她们坐席后面的小丫鬟,刚好是柏家小姐柏喜惠的人。咚咚咚,跑到了柏喜惠那里,把秦氏教魏香香的话一说。
这可好了,几个小姐当场都拧起了帕子。
“狐狸精!”朱湘怡咬着牙根说。
“她能做的,我们也能做。”连沉着的朱欣儿,都忍不住说了这样的话。
朱元珠开始吩咐自己丫鬟去盯着主席的客人们都可能上哪儿去茅厕。
柏喜惠不会落后。
没过多久,朱汶是第一个抽空离席的,接着,是八爷朱济。朱理后来也借口偷偷溜了下去。台下那几个小姐见状,马上动作了起来。
由于李敏是今晚主持宴席的女主子,对这种事儿,肯定是要防范的。总不能让那些花痴真一窝蜂地跑去缠皇子或是她那小叔,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等尚姑姑在她耳边唠叨了几句以后,李敏起了身。尤氏像是喝醉了酒,没有见她经过,在她走出会场的背影上,微微眯了眯眼角瞥了一眼。
王府里今晚是由于节日而张灯结彩,但不是什么地方都灯火通明的。像一些院子,平常都没有住人,根本没有必要浪费灯火,能挂一盏灯笼勉强照着路已经不错了。
魏香香被秦氏拽着,根本是不由自主地往那黑暗的小路上奔去。王府里大,道路犹如迷宫,她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走到哪里去了,要佩服的是秦氏,不是自己的事却比她更着急,一路狂奔,根本都不怕这里黑天昏地的,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终于,在一个三岔口上,秦氏停住了步子,踮着脚尖寻找着:“奇怪了。明明,二少爷是走这个方向来的,是不是?”
跟着她们俩的丫鬟不敢说是不是。要丫鬟说实话的话,那就是,她们肯定也是不敢紧跟朱理的。既然不敢紧跟朱理,只能是前面逮到个和朱理差不多的背影就跟上去。这究竟跟到后面是跟了个什么人,她们根本不清楚。
前面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来,俊秀玉立,秦氏张大了眼。
魏香香心里暗道不妙,往后想退,却无疑她们身后一样出现了拦阻的人。
“臣妾见过八爷。”秦氏脸上难掩一丝激动,想着这个八爷和朱理一比,不见得比朱理差。更何况,之前在席上,好像听八爷亲口说过要问她们小姑的八字,这岂不是八爷对魏香香有意。
缘分,这就是缘分。
秦氏给魏香香挤了个眼神,接着带着那丫鬟退一边去了,不当小姑约会的电灯泡。
魏香香傻了眼,完全不是这回事的,想去追秦氏的时候,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只见这手,白皙美好,既拿得起文笔,又擅长舞剑,文武双全。袖管上绣着的金线图纹为皇家的标志,更是高贵不可高攀的象征。任是哪个姑娘见着,心里都得乱蓬蓬变成一只小鹿。
可魏香香没有,是满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婉常在,是不是该回到京师里给皇上说一声呢?你的不告而别,让皇上在宫里伤心老半天了,到至今皇上都惦记着你呢。给本王说过,说,要让本王见着你以后,必须把你带回去。否则皇上都不知道你这是吃得好穿的好过的好不好?”
“八爷,民女是魏府的小姐,不知道八爷在说的人是谁。”
“婉常在是容妃娘娘宫里的小主。本王有幸与其见过几次面。真巧,五姑娘与这位小主是一模一样,让人没有办法相信这会是两个人。”
“民女可以肯定地说,八爷一定弄错了。民女生长在北燕,从来没有离开过北燕。”说完这话,魏香香果断转身要离开。
左手的袖管忽然被他有力的手抓住。魏香香当场一丝惊惧,他要是打算硬来的话,以她单薄的力气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八爷,八爷该不会是喝酒喝多了,忘了这里是哪儿吗?”
另一条路上,由远及近的灯笼,以及声音清脆富有威严的声音,不是护国公府的那位女主子能是谁。
见到来的人是她,朱济的眼神一眯,眸底里清清楚楚地掠过一丝不悦。
不悦的原因很简单,在这个时候,无疑她出马是最好的,朱隶出来反而不适合。
“八爷。”李敏的眼神,落到他抓魏香香的那只手上。
老八的神情显而易见是在隐忍,随之,完美的薄唇里吐出了一声道:“隶王妃,何必为难本王?本王承认,刚才在席上是有些失礼了,本王有略微刁难隶王妃的意思,但是,以本王与隶王妃的交情,本王其实根本没有想过真正为难王妃。”
“八爷的好意,本妃知道。所以,八爷既然体恤本妃,更应该知道,今晚这个宴会对本妃的意义之重大,本妃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宾客被人劫持,何况劫持宾客的人,是堂堂皇子。这说出去,岂不是变成八爷又在为难本妃了?”
“本王这不是劫持,是完璧归赵。隶王妃不可能不知道这人其实是谁!”朱济说到这儿,像是撕破脸的态势,忽然一只手揪住了魏香香的下巴转了过来。
魏香香吃了声痛叫了出声。
李敏的眸色微变,来不及发声,嗖然两道黑影从屋顶上落下来,直冲到朱济面前。朱济为了躲避来人的袭击,骤然松开了把住魏香香的手。
那一刻,抽身而离开的老八,冲着她抛去了一个意味的眼神儿。
李敏胸口忽起一顿火,但是按着没发。
老八转身消失在黑夜里,留下来的是魏香香经历这突然的意外以后虚弱的身体一软,倒在了接住她的人怀里。
“五妹子!”抱着魏香香的魏子昂疾呼两声。
魏子裘本也担心自己妹妹的脸色,但是,在抬头不经意触到李敏那张脸时,马上用手拉了下魏子昂。
“五姑娘应该只是受惊。紫叶,给五姑娘安排个地方休息,给五姑娘准备一杯压惊的茶。”李敏淡然道。
“奴婢都知道了。”紫叶颔头,接着,带着魏家三兄妹朝休息的小院走去。
等到那些人全部走远了。尚姑姑弯下腰帮李敏捡起刚才无意中掉落在地上那条帕子,道:“院子里风大,八爷走了,五姑娘也平安无事——”
哼——
那个老八真是打算在这里劫人?根本就不可能。老八做这出戏的目的,只不过是意在挑拨离间。告诉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让魏香香被他老八带走,总比把魏香香留在这儿很可能变成祸根好。
他们都是把她李敏想成什么了?妒妇吗?
“大少奶奶?”尚姑姑抬头见着她的表情不对,知道自己肯定说错什么话了。
“五姑娘,自然得有人紧密跟着,小心别让她出什么事儿,让她顺顺利利嫁出去,这是王爷的希望。”
尚姑姑从她这话里仿佛才惊觉到了什么,再回头看那个老八离去前的地方,都快心惊肉跳了。
“回去吧。”李敏转回身,想也知道,那个老八,暂时在这里也不敢怎么轻举妄动,最多,只能是做一些小动作而已,想惹她生气犯错儿,她定是要再防着点。再说了,老八要是敢在这太岁爷的头顶上动土,可就别怪他们夫妇俩手下留情了。
不多会儿,朱济刚回到自己休息的小院时,看着王府里的一小厮双手捧着一套衣服过来,对他说:“八爷,我们大少奶奶说了,说这是八爷您刚才不小心落下的。”
朱济往那衣服上一瞥,显然是赫氏布庄出产的,朱永乐穿过的一件衣服。
小李子跟在他后面都不敢说话,只摸鼻梁。
朱济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不该笑,接过那衣服,说:“本王只是和王妃开一句不伤大雅的玩笑。王妃当真了,大可不必。”
“王妃说了,八爷如果说了是玩笑的话,还望八爷记牢了这话。”
朱济喉咙里真咯噔了下。
小李子回头,能见一个悉悉索索的人影,钻进了灌木丛里,好像老鼠一样,不会儿沿着墙边走了。仔细看,有点像是小邓子的身形。
说起小六子,由于无意中被牵连进了吐实话大会,在八爷面前根本没有办法呆了。固然八爷在事后对他一句话也没有。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一头撞墙了以此来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大皇子突然对他伸出了援手。
朱汶对他说:“八爷和我都相信,这只是个误会。回到京师以后,一切风消云散。只是,八爷如今在北燕,当着众人的面丢了这个脸,不大好留着你,你暂时在本王这边和小邓子一块服侍本王吧。”
六子肯定是感动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为了自己这条小命,马上叛变了自己以前的主子。
小邓子从外面回来,进了屋子里,关上门,让六子出门外守着,和主子说:“隶王妃给八爷送东西了,好像,他们两人之间还见过面了。”
朱汶听着眉头皱了又皱。
老八这无疑是找到了什么路了,找到可以回去和皇上交差的点子了,否则,怎么会李敏都给他送东西了。
想好了退路的老八,肯定不会顾忌到他这个长兄怎样,肯定巴不得看他这个长兄吃瘪。就此,他朱汶必须给自己开一条后路了。
好在他朱汶对此早有所准备的了。
屋门外面,六子忽然惊叫一声:“四小姐?!”
小邓子警觉地拉开两面扇门,只见外面站着神色惊慌的朱湘怡。
原来这个朱湘怡,跟着秦氏和魏香香,想去追朱理,结果,这不撞见了八爷和魏香香之间的对话了。
“四小姐出了什么事?”小邓子瞅着朱湘怡发白的脸色,问。
朱湘怡往屋里看了一眼朱汶在,马上溜了进屋,示意两个小太监把门关上,再对朱汶说:“大皇子,民女刚才看见了不得了的事儿。”
朱汶只知道,这个女子经常大惊小怪的,而且,像橡皮糖一样,还威胁过他,说话不是那么可信,不当一回事儿问:“你看见什么了?”
“民女看见了,看见八爷拦着魏府的五姑娘。”
朱汶嘴角微微地斜勾。这个老八,当真是瞧上美女了,为了美女连皇差都可以忘记了,都不怕回去之后和老十是一个结果。
“你是不是看错了?八爷可不是那种好色的人。”对朱湘怡,朱汶却这样肃着脸说。
“八爷,真没有错儿的。民女接下来听见的,是更让人吃惊的事儿。八爷叫五姑娘为婉常在,说是容妃娘娘宫里的小主,大皇子知不知道这回事儿?”
朱汶脸色蓦然一变:“你说什么?婉常在?”
“是,婉常在,民女很肯定,八爷是这么叫五姑娘的。”朱湘怡被他突变的脸色是吓了一跳,心里都不禁琢磨起来,这个婉常在和魏香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宫里的小主,会变成魏香香了?
朱汶在心里咬牙切齿:好个老八,原来死盯住的那个美女是这么一回事儿。
“大皇子。”屋门外面的小邓子再次走了进来,对主子报道,“都督府的师爷说是想见大爷。”
朱湘怡眨了眨眼,只知道这个都督府之前不是一直巴结八爷的吗。
听到这儿,朱汶却像是早有所料,唇角边浮现出一抹狡黠,道:“你爹,宁远侯府,都把你交给本王而不是找八爷。可想而知,都督府也不是吃素的。”
言外之意都督府也不傻。和八爷相处不过几日,马上知道八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八爷并不像传言之中那样的好巴结。巴结八爷,真不如巴结大皇子。毕竟大皇子现在最缺人。如今,一个个,都想着趁机干出点什么大事来,必须拧成一股绳儿,人多力量大。
不会儿,都督府的师爷走进来了,对着朱汶一个拱手,说:“大爷,都督府请大爷在宴会之后,到都督府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