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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林可馨和文轩来夏云家吃饭。
中国人的习俗,不管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都喜欢热闹,炒涮烹炸,喜气洋洋,很有种阖家团圆过大年的气氛。
康健和文轩坐在客厅里说话,林可馨在一旁作陪。
夏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
夏云家的厨房不像景辉苑,坐在客厅里,就能透过餐厅,看见厨房的推拉门。
夏云家的厨房和客厅之间,不但隔着餐厅,还隔着一间小小的储物间,而且,还带个拐弯。
林可馨对于这种房屋布局也是醉了。
她在想,炒好菜,七绕八绕地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也不知道菜会不会凉?
文轩和康健谈话的内容都是学术方面的,林可馨一句也听不懂,没多一会儿,她就有点打瞌睡。
但她现在又不敢睡,怕睡多了晚上会失眠。所以硬撑着,十分难受。
想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厨房给夏云帮帮忙,哪怕只是剥蒜瓣也是好的。
可是,好几次她站起来,都被文轩和康健劝坐回去。
等第五次站起来时,林可馨终于受不了了,索性先发制人:“师兄?你和康先生谈话,能不能不要用眼角余光看着我?搞得我好紧张,感觉像被你们俩监视一样。”
“哪有?”文轩站起来:“你要去哪儿?是不是想去洗手间?要不要我让夏云来扶你去?”
“我不去洗手间,我想去厨房看看,给云云打个下手。”
“不需要打下手。”康健也站起来:“云云做事情喜欢一个人,也很专注,她平时做饭就不喜欢我去打搅,你过去的话,可能会让她分心,那样炒出来的菜就不好吃了。”
林可馨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她记得以前和夏温怡住在市医院的地下室里,两个女孩每天端着煤油炉子在院子里炒菜,跑上跑下的都在忙,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知道有多开心。
和慕景宸结婚之后,林可馨也经常和张妈一起在厨房忙碌,一混就是一早上。
张妈很喜欢林可馨给她打下手,每次林可馨在身边,张妈的表情都很满足,林可馨现在会做的很多种菜式,也是那时候张妈教她的。
孕妇的脾气很怪,而且特别多疑。
平时如果主人家这样说了,林可馨绝对不会坚持。
可是,今天早上夏云送来的那件羽绒大衣引起了林可馨的怀疑,此时康健和文轩越阻止,林可馨心中的疑惑越浓烈。
她有种奇特的感觉,夏云家的这栋别墅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慕景宸。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林可馨就迫不及待想要去证实。
所以,懒得再跟文轩和康健费口舌,林可馨抱着自己的肚子抬脚就往厨房走。
文轩和康健吓了一跳。
俩人迅速交换了下眼神,疾步跟上去。
康健还大声喊道:“云云?你把抽油烟机打开,林小姐要进来给你打下手,不要让油烟熏到她。”
康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林可馨更加怀疑,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加快了。
林可馨的模样显然是在怀疑,文轩伸手就要拦住她。
康健却在文轩身后拉了文轩一把。
文轩满腹狐疑,但看见康健笑眯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再阻止,只能跟着林可馨往厨房走。
林可馨走得很快,但她也怕摔倒伤着孩子,所以脚步极稳。
穿过客厅,再走过小储物间,她站在厨房门口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猛地拉住厨房门把手,她一下子把门打开。
夏云正拎着锅铲,有模有样地站在炉灶前炒菜。林可馨突然拉开门,夏云吓了一大跳。
回头看见林可馨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口,夏云用手拍拍胸口夸张地笑:“可馨?你吓死本宝宝了!”
林可馨没有因为夏云的话发笑,她走进来,眼睛死死盯着小饭桌上已经烧好的四道菜。
红烧狮子头、醉虾、江城麻辣鱼、蜜汁鸡翅。
每一道菜都是她极爱吃的,江城麻辣鱼和蜜汁鸡翅简直跟步行街那家老字号做得一模一样。
而红烧狮子头,林可馨怎么看都是张妈的手艺。
“云云?这些菜是你做的?”她颤抖着声音问。
“对呀!”像是根本没发现林可馨的反常,夏云用手抓起一块蜜汁鸡翅塞进林可馨嘴里:“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是不是比你们江城的还要地道?”
熟悉的香糯溢满口腔,鸡翅上的蜜汁浓郁的几乎让人情不自禁想咬掉舌头,林可馨的眼圈都红了。
“云云?你和康先生不是东北人吗?你们不是从来没去过江城吗?为什么会做江城名菜?”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云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谁规定东北人就不能学会做江城菜?还有上海人不爱吃甜食,专门喜欢吃川菜,觉得麻辣才够味的呢!萝卜青菜,各有所好罢了。”
林可馨一噎。
夏云说得不错,谁也没规定东北人就不能做一手出色的江城菜。
就好比夏温怡,她也不是江城人,但夏温怡也会做好几个江城菜,比林可馨烧得地道很多。
看见林可馨愣住,连嘴里的蜜汁鸡翅都忘记要下咽,只鼓着腮帮子瞪着双大眼睛不甘心地瞧着她,模样呆萌呆萌的。
夏云实在没忍住,伸手在林可馨的小脸上捏了捏。
“瞧你这副吃惊的模样?搞得好像我在厨房里藏了田螺姑娘似的。我和康健都是搞研究的,喜欢宅在家。像我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没什么情调,要是再没个爱好,那不是很可悲?”
“你是说……”
“康健喜欢美食,尤其是我们来芝加哥之后,他对祖国美食的热爱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不管什么菜系,我都会研究,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康健的书房看看,也挑选几样文先生喜欢的菜式回去研究。康健收藏的书籍中,光我们中国菜系食谱,大约就有四五十种。”
“你们来芝加哥多少年了?”
“五年。”
“五年?”林可馨愣住。
她还以为康健和夏云跟她和文轩一样,也是刚来芝加哥的。
夏云的解释虽然匪夷所思,但却很合理。
中国留学生在异国他乡,思念故土是不分地域性的,比如北方人在纽约遇到个南方人,彼此都会热泪盈眶,觉得对方就是亲人。
康健和夏云都是技术型人才,理工出身的他们,做事情非常严谨,不管干什么,都会力求完美。
可不知道为什么,林可馨此刻就觉得夏云的话很牵强。
她不甘心地在厨房里绕了一圈,到处瞧。
夏云家的厨房挺普通,没有另外开门,一眼就能把整间厨房尽收眼底。
大约为了好看,有一面墙壁没有贴墙砖,采用了光滑如镜的钢化玻璃,小小的厨房立刻产生出舞蹈练功厅才有的即视感,让人觉得既宽敞又明亮,非常时尚。
林可馨用手触摸了一遍这面钢化玻璃墙,问:“云云?你们在厨房安装镜子,打扫起来是不是特别麻烦?”
“不麻烦!”夏云也不看林可馨,继续挥着锅铲炒菜,“这是康健的主意,他说房子太大,我们俩住太空荡。我做饭的时候又不喜欢别人打搅,一个人在厨房显得形单影只。要是时时刻刻能照照镜子臭屁一下,看看自己炒菜的英姿,就像有个人陪着我在忙碌,不会太孤单。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每次炒菜的时候,我都会照照镜子,摆两个POSS,是不是很自恋?”
林可馨没觉得夏云自恋,要是让她在自己家厨房搞这么大一面镜子,她会觉得很惊悚。
但这种话当着引以为傲的夏云面前说出来,终归不大合适。林可馨又说:“可是镜子特别容易脏,爱沾灰,也容易沾染油腻,你每次怎么打扫?”
“这是不沾油不沾水的钢化玻璃,是厨卫装修工专门建议我们安装的,没你说的那么麻烦,我很久才打扫一次。”
林可馨还想再问两句,夏云却没事人一样冲站在门口的康健和文轩挥手。
“你们俩大老爷们别光在门口站着看,快帮忙把这几个菜端出去。可馨怀着身孕不能挨饿,你们可以先开吃,我这里很快就好。”
康健和文轩微笑着进来端菜,林可馨一看,也要帮忙:“还是我来吧!你们男人笨手笨脚,这样的事情恐怕做不好。”
“谁笨手笨脚的?”文轩顺手揉揉她的头顶:“你快出去吧,路都走不稳,别在这里添乱了。”
“好吧!”
三个人相继出去,康健顺手又把厨房门关上,同时,给夏云递了个眼色。
门一关上,夏云就冲那面钢化玻璃墙比了个“V”的手势。
林可馨在餐厅如坐针毡,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所以,坐了不到两分钟,她又故技重施,悄悄走到厨房门口,猛地拉开门。
来回折腾了三次,每次门拉开,都看见夏云正举着锅铲挥汗如雨,而小饭桌上也会多出来一两盘炒好的菜。
林可馨这么瞎折腾,文轩受不了了。
下次林可馨再想过去的时候,文轩先一步走过去,挡住林可馨,把她拉进储物间。
关上门,文轩的脸色有点难看:“可馨?你在找什么?”
“我……没找什么。”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很不礼貌?”
林可馨无语。
“康健和夏云是我的同事,你如果总是对别人疑神疑鬼,担心他们害你,那以后咱们就不要跟他们来往了。”
“我没觉得他们要害我。”
“那你在做什么?”文轩蹙着眉,表情有些生气:“康健都说了,夏云做饭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搅,你却一次次偷偷跑过去。你还像警探似的把他们家厨房全都检查了一遍,是不是不找到他们害你的证据,你还准备在他们家掘地三尺?”
“我……”抿了抿唇角,林可馨低着头说:“我知道了师兄,我不会再疑神疑鬼了。”
“你不是在疑神疑鬼,你在找慕景宸!”
心思突然被文轩戳穿,林可馨倏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