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天台

春风榴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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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让我抓到, 我不会对你温柔了。”

    谢随软的硬的都用上, 这句话倒是起了些效果, 寂白被吓得缩回手,往后退了退。

    她黑漆漆的鹿眼里透着些许防备和惧怕。

    “知道怕了,以后规矩些。”

    谢随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教训道:“不该做的事情别做,乖乖当你的好学生。”

    寂白敷衍又不满地应了声:“噢。”

    谢随对寂白摊开手:“交出来吧”

    “交什么?”

    谢随挑挑眉:“你说呢?”

    寂白撇撇嘴,极不情愿地从包里摸出刚刚拆开只抽了一根的爆珠女士烟。

    烟盒扁平, 显然没多少根, 符合女性精致优雅的审美。

    见他手还摊着,寂白皱着眉头又从右边包里摸出了打火机, 重重地拍在他手上。

    这场景, 倒真像是不良少女对教务主任交代“罪行”。

    谢随满意地抽回手, 闻闻香烟,还是香橙味的。

    他捏碎烟嘴里的爆珠,叼了一根在嘴里, 点燃了打火机。

    女士烟的尼古丁含量极少, 鼻息间仿佛都是香橙的味道,谢随突然喜欢上了抽女烟带来的那种飘忽的感觉。

    寂白见状,低声咕哝道:“你自己还不是那样,我就不能了。”

    “我可以, 你不能。”谢随修长的指尖噙着烟, 淡淡地吐了一口气。

    寂白被喷一脸雾, 更加不满地说:“凭什么啊。”

    “你是不是什么都要跟我比。”

    谢随将她拉近, 手捧着她的后脑勺,逼迫她凝视着自己。

    少女的身体泛着淡淡的馨香,因为紧张,还带着轻微的颤栗。

    “你看清楚,我们是不一样的人。”

    他炽热的呼吸,轻轻痒痒地拍在她的额头上。

    她抬眼看他,只觉得昏暗的夜里,他的五官轮廓很硬,他的眼神透着力量感,也带着某种世态炎凉的寡冷。

    在谢随的眼里,寂白看到的自己还是个懵懵懂懂、纯白无暇十七岁少女。

    仿若未经世事,不知愁苦。

    她的目光瞥向一边,用柔软细腻的嗓音说:“谢随,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不管你是什么样,那就是老子喜欢的样子。”

    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认真而虔诚。

    女孩低垂着眸子,紧抿着嘴,不再发一言。

    狭窄的环境里他紧贴着她的身体,感觉全身的肌肉的崩得紧梆梆的。

    他呼吸急促,略带颤栗的嗓音试探性地问:“小白,我想抱抱你...”

    想得快要疯了,要死了。

    寂白抬起眼,黑漆漆的眼睛看了看他,摇摇头:“谢随,我要回家了。”

    她不同意,谢随便不敢冒犯,他将她按在墙边,贪婪地嗅着她身体的淡淡少女香,压抑住自己内心翻涌的欲望。

    “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寂白转身便走,而谢随自然是不放心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手揣兜里缓步跟在她的身后,与她保持着两米的距离。

    寂白走两步,便要回头望望他,见他一直不肯离开,看样子是真的打算把她送回家了。

    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头对他说:“谢随,我后面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忙,不会谈恋爱,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噢。”

    谢随微微一怔,随即道:“行啊。”

    “咦。”

    寂白没想到他会同意得这么轻松,不过又见他嘴角扯开一抹清浅的笑意,扬声道:“不和我谈,你也不能和别人,我会盯着你。”

    “......”

    “虽然不知道你一破高中生,能有什么忙的,但是我会等你忙完,高中毕业不行,那就大学,大学不行,那就大学毕业,总有一天,你会需要个男人吧。”

    寂白无言以对,只能敷衍道:“你爱等就等。”

    谢随跟在她身后,淡淡道:“我会好好锻炼身体。”

    寂白脸又红了,她加快了步伐往家走:“你锻炼你的身体,关....关我什么事。”

    望着少女仓皇逃离的身影,谢随第一次感觉心里这么甜。

    **

    很快,寂绯绯高考加分的事情,在学校里传了个沸沸扬扬。

    本来这件事学校一直瞒着,并没有对外公布,不过有学生看见陈哲阳和陈校长在逸夫楼办公室发生了冲突,这才一传十十传百,传了出来。

    陈哲阳怒气冲冲地来到校长办公室,情绪激动质问父亲,为什么高考加分名单报的是寂绯绯,而不是寂白。

    “我看过那次演出的视频,演出能拿第一名全是寂白的功劳,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呢!”

    陈校长坐在松软的椅子上,端着茶盏,气定神闲说:“寂绯绯和寂白都是你寂家的妹妹,谁加分不是加,至于这么激动吗。”

    陈哲阳现在对寂绯绯是好感全无,蠢蠢欲动的王子情结反倒是对着寂白发作了,因此他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爸,你知不知道高考加10分意味着什么,这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啊,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地说换人就换人呢!这对寂白太不公平了!”

    “你当我不知道这十分的重要性,但是教育部那边的名单已经确定了,你在这里吵闹也没用,寂绯绯是我们学校的形象代言,给她加分合情合理!社会影响也会是正面的,你不用多说了。”

    “爸!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行了,出去。”

    陈校长说完便把陈哲阳轰出了办公室。

    后来陈哲阳又跑到寂白的班上,把她叫出来,急切地对她说:“白白,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我会让我爸把名单改过来的,你相信我。”

    寂白看着他急得胀红了的脸庞,内心毫无波澜。

    她很了解陈哲阳,这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小王子,一直有某种“骑士情结”,他想当保护被困公主的大英雄。

    上一世,他为了帮助柔弱的寂绯绯,骗了寂白好几年,残忍地榨干她每一滴血。而这一世,角色互换,寂绯绯变得强势,不再是他心目中的柔弱公主,于是陈哲阳又“移情别恋”,开始“保护”寂白了。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沉浸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里,被自己感动而已。

    无论是喜欢他,还是被他喜欢上,或许都是一种悲哀。

    “陈哲阳,不需要。”寂白淡淡地说:“你不用跟你爸爸闹什么,这件事已经决定了,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白白,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

    “不需要。”寂白不想再和他多费唇舌,于是道:“你要是真的为我打抱不平,你就去把寂绯绯揍一顿给我出气。”

    陈哲阳愣了愣:“揍她?这怎么行,我怎么可能对女生动手,白白,你不要太意气用事了,咱们想想别的办法,肯定会有办法的!”

    是,陈哲阳是有绅士风度的暖男,无论任何情况下,他都绝对不会对女孩动手。

    寂白也不过是说说气话而已。

    “不愿意就算了,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这件事我认栽。”

    寂白不可能真的认栽,但她也不想再看到陈哲阳虚伪的脸,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教室。

    陈哲阳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都被揪了起来。

    加分事件因为陈哲阳而传了出来,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看过比赛视频的同学们,开始为寂白打抱不平了,哪怕上一世,他们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寂绯绯这边,同情她,可怜她。

    但是现在,这种肉眼可见的不公平,激起了少年少女们的正义感,很多人自发地在微博上抱怨这件事,甚至还圈了不少大v号,到处去投稿,想让人关注这次不公平的加分事件。

    然而学校的信息部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苗头不对劲以后,立刻召集了各班的班主任开紧急会议,一定要杜绝同学们在网上乱传乱讲。

    班主任回到各自班级,严厉申斥,说一旦发现有同学发不利于学校声誉的微博,查出来以后,立刻作开除处理,绝不留情。

    很多同学被吓住了,赶紧又删了微博。

    那天下午,谢随经过学校公告栏,看到了寂绯绯的巨幅海报,海报宣传的是下周五寂绯绯的励志访谈节目,地址在学校大礼堂,号召同学们届时参加,观看访谈。

    谢随想起了那日寂白坐在阶梯边哭泣的样子,也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一个好学生,会去便利店买烟,又不会抽,还给呛到。

    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

    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被其他人霸占了,她很不开心,她还哭了。

    谢随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愤怒令他无法思考,他捡起地上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气势汹汹朝着公告栏走过去,两米开外猛地一掷,石头砸碎了公告栏外的玻璃。

    他将那张印着寂绯绯伪善微笑的巨幅的海报揭了下来,撕得粉碎,随手一扬,雪花满天纷飞。

    寂绯绯海报被撕的行为立刻被同学们传开了,当事人寂绯绯听说以后,觉得丢脸又委屈,于是当天下午便去19班找谢随理论,要给自己讨回公道。

    **

    殷夏夏急匆匆地跑进教室,气喘吁吁对正在做题的寂白说:“刚刚谢随把寂绯绯拎到天台去了,妈呀!你都没看到,他攥着她的头发,整个拖上去的!”

    寂白猛地按下手里的笔:“什么!”

    殷夏夏表情激动:“寂绯绯在他手上跟条咸鱼似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以前超级看不惯欺负女生的男孩,可是加分这件事之后,我他妈看着莫名觉得还挺爽...当时很多人围观,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寂绯绯犯在谢随手里,估计这下是完蛋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寂白已经匆匆地跑出了教室,朝着楼顶天台狂奔而去。

    **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中沉沉的云团低压,令人燥郁。

    天台上,阴嗖嗖的凉风胡乱地刮着。

    寂白跑上楼,却发现天台的门被人反锁了,隔着门板,她能听见寂绯绯语无伦次的咒骂声。

    寂白使劲儿拍着门,急切地喊着:“谢随,开门。”

    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寂白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

    无可奈何,寂白又哆哆嗦嗦拨通了丛喻舟的电话。

    丛喻舟看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看神情阴沉的谢随,怕他真的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于是无声无息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寂白跑进来,问道:“谢随呢!”

    “小白,你姐姐没事,别担心。”

    丛喻舟稳住了她的身影,将她带到了寂绯绯面前。

    寂绯绯站在天台四方的一个角落里,因为恐惧,身体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谢随站在她面前的台阶上,手里拎着一块砖头,居高临下望着寂绯绯。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但手里掂着的那块红砖头,已经足以吓破寂绯绯的胆子了。

    谢随那漆黑的眼垂下来,眸光刻薄寡冷,薄薄的唇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弧度——

    “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即便抢过来,也不是你的。”

    寂绯绯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掂了掂手里的砖头:“他们没教过你,我来教教你。”

    “谢随,你不要过来!”寂绯绯被吓破了胆,连嗓子都跟着破了:“你敢对我动手,我报警!我让你一辈子吃牢饭,你爸是杀人犯,你也是!”

    她话音刚落,谢随手里的砖头突然被人夺走。

    他还反应过来,寂白抓起那枚砖头猛地砸向寂绯绯!

    砖头没有碰到寂绯绯,只在她脚边碎裂,吓得她跳了起来。

    谢随诧异地望向寂白。

    一阵风拂过,她被汗水润湿的刘海搭在了鬓间,脸颊挂着不自然的红,大口地喘息着,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怒火。

    “寂绯绯,我不许你再提那几个字。”

    寂白嗓音低沉,带着威胁的力道:“永远不许提。”

    杀人犯的儿子。

    她深知这个称呼给谢随带来的伤害,那是伴随他成长不可磨灭的阴影,也几乎毁了他一生。

    寂白的眼神令谢随的心震颤着,从来没有人为他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人护着他,他身披荆棘,单打独斗这么多年,从未想过第一个挡在他前面的……会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

    谢随感觉心底那冰封的世界,仿佛在慢慢地融化。

    丛喻舟睨着寂白,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孩竟这般聪明。

    她夺过了谢随手里的砖头,没让他真的伤害寂绯绯,同时又给寂绯绯吃了一记教训,至少这会儿她胆子都被吓破了。

    谢随对寂绯绯的恶劣行径现在已经彻底转化为了姐妹之间的对峙,至少…谢随不会被追究了。

    不等谢随说话,寂白冲寂绯绯喊了声:“你快滚吧。”

    寂绯绯流着眼泪,屈辱地冲寂白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着!”

    寂绯绯最大的武器,就是她发动网络舆论的的能力。

    丛喻舟早有准备,拿着手机走出来,说道:“咱们没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这儿全程视频保留证据,你要是敢到网上去胡说八道,告你诽谤哦。”

    寂绯绯抹着眼泪,气呼呼地跑下了天台。

    天台上,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推推搡搡地也都说有事要离开了。

    很快,空旷的楼顶只剩了谢随和寂白两个人,寂白背对着他,一直没有回头。

    谢随伸手从包里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又熄灭,再点燃,再熄灭...

    直到上课铃响起来,谢随很不自在地说:“小白,我要回去上课了。”

    他转身作势要走,寂白这才回身,气呼呼地走过去,用力推了他一下。

    她力气很小,软绵绵的,谢随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面前,做好了任由她发泄的打算。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对你姐姐...”他决定先认错:“但是老子太气了。”

    寂白气得眼睛都红了,喉咙也很酸很酸,嗓音里带了哭腔:“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谢随看到寂白抹眼泪,心跟着揪了起来。

    他最怕的就是她哭。

    谢随俯身,手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连声安抚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她了,我当时气昏头了,总之你别哭,我道歉行不行,我向她道歉,只要你不哭,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寂白娇小的身体抽泣得更加厉害,她用衣袖擦了眼泪。

    他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寂绯绯才哭,根本不是,天知道当她听到谢随把寂绯绯带到天台那一刻,她的世界是怎样一片惶恐和灰暗。

    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对寂绯绯做什么,谢随怎么敢!

    寂绯绯的病情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横行无阻的通行证啊,谁敢轻易招惹她,谁就会被整个世界唾弃、辱骂,甚至被逼得再无容身之处。

    寂白太了解这种伤害,几乎可以毁掉一个人。

    谢随他怎么可以这样冲动,一步不慎行差踏错,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谢随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控制不住心里的煎熬和愧疚,只能将她狠狠地抱进了怀里,双臂发很用力地箍着她。

    他害怕失去她,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之中:“你招呼一声,老子从这楼上跳下去都可以,只要你解气。”

    寂白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剧烈咳嗽了起来,谢随立刻松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难受得快死了。

    轻不得重不得,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好疼她啊。

    “谢随,我可不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

    寂白用袖子擦干净了眼泪,抬眸望着他。

    看着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别说一个要求,一万个要求他都答应。

    “嗯。”他现在乖得像个大白熊:“我可以道歉,现在就去跟她道歉。”

    什么尊严,什么面子,这些东西在她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用道歉。”寂白拉住了谢随的衣角:“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谢随不解地看着她,却听她微哑的嗓音慢慢说:“以后在你控制不住脾气,做任何事以前,先问自己一个问题。”

    谢随皱眉:“什么问题?”

    寂白抬头,望着天际沉沉的灰云,用暗哑的嗓音道——

    “那个人,值不值得你付出一生去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