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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泊台之上,银灰色的飞舟之上下来一个年轻修士,他身着一身竹青色缀银边道袍,面庞刚硬,有若刀削,两目凌厉有神。
在出了泊台后,他站在琉璃覆棚的驻台下向外看了一眼,见有淅淅沥沥的小雨正飘落下来,玉石大道上已是湿漉漉一片,看去雨势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他没有去乘坐驻台上的造物车马,也不去施展法力遮蔽雨幕,而是从星袋中取出一柄油纸伞撑开,就迈入雨幕之中。
待入了城后,他见到街边店铺,时不时会停下去买上几件小东西,在买东西的时候,他还不经意问上几句,所问问题,大多都是关于东庭玄府的。
都护府本就有不少玄府的修道人,现在又有不少外来的修士到此,故是这些店家对他问话也是不奇,有问必答,态度都很是自然。
这时他走入了一家竹器店中,看到门前挂着一枚朱红色的穗结,望去非常精巧别致,十分讨喜,他赞道:“好手艺。”
店家笑走了上来,道:“客人好眼光,这是我一位玉京来的老师匠亲手做的,每月也不过能做三个,客人手中拿的就是最后一个了。”
年轻修士问道:“何价?
店家竖起一根手指,道:“一个天夏金元。”
年轻修士沉吟道:“有些贵了。”
店家笑道:“这手艺别处可见不到,客人买回去绝对不会吃亏。”
年轻修士没再说什么,他确实很喜欢此物,拿出一个天夏金元摆在案上。
店家利索拿过,又从一旁的挂盘上解下一个古朴的囊包,双手呈递上来,道:“多谢客人照顾生意,我再赠客人一个药囊。”
年轻修士辨了一下,药囊里面摆放了多种药末,但是按一定的比例调和,有提神醒脑之用,对于修士也有一定好处,显然店家经常做修道人的生意,所以才这等的东西,他也是接了过来,道:“店家有心了。”
这时他听得一声钟声响起,像是从靠近西城的广场之上传来的,并且一声接着一声,但并不急促,他道:“那是什么事?”
店家道:“那应该是处置异神。”
“处置异神?”
店家愤愤道:“这几年来总有不少土著部族自内陆迁过来,你说他们好好商量,我东廷都护府也不是容不下他们,可他们从没这个想法,上来就想着杀烧抢掠,这许多背后都有附身的异神作祟。
可我天夏岂是这些异神能欺辱的?玄府的上修们抓到这些异神后,都会拉到广场上公开处置,这事少见,一年也就能见到一两回。客人稍微不妨去看看。”
年轻修士点头道:“做得好,这些异神敢犯我天夏疆土,都是该死。不过店家有句说错了,”他纠正道:“如今该叫东庭府洲,而不是叫东庭都护府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见外面雨不知何时已是停了,天空一碧如洗,他自店铺内走了出来,却是能感觉到,天地好像什么地方与方才有些不一样了,但这种感觉异样之微妙,很难以具体表述出来。
他站立了片刻,抬头往启山方向一望,便朝着东庭玄府所在走去。
而另一边,闵公一行人下了飞舟之后,就乘上造物车马,带着一众幕僚和官吏来至位于内城台上的大都督府。
大都督杨珏已是先一步收到消息,与署公柳奉全还有六署主事都是来至都府门口迎候新任洲牧。
双方在门前见礼后,杨钰将闵公请入进来,下来再是一番繁琐的交接,便将都护府权责正式交托了闵公手中。
闵公见事情顺利,心情也是不错,道:“未知杨君下来有何安排?”
杨珏持着晚辈之礼,道:“有劳闵公动问,晚辈可能去往玉京求学。”
闵公微微颔首,他从袖中拿过一封名柬,道:“老朽在玉京也有些一些故交,杨君若是遇见什么难处,可去寻他们,看在老朽的脸面上,想来他们都会出手帮衬的。”
杨钰对于交托事务没有任何刁难,故他也是投桃报李,愿意扶他一扶。
杨钰也未推辞,接过名柬,拱手道:“那就多谢闵公了。”他又道:“对了,闵公,这里三幅图卷,是张先生吩咐送来要让闵公一观的。”
闵公疑道:“张先生?”
坐在下首的柳奉全道:“张先生便是玄府张玄首。”
“哦?”
闵公有些意外,他认真打量了一下杨珏,郑重问道:“杨君是张玄首的学生?”
杨珏道:“张先生教过小子礼仪,故以先生相称。”
闵公不禁点头,对杨钰更是高看了一眼。
有这样的身份,杨珏若是要强留在大都督的位上,或是把柳奉全推上代洲牧的位置上,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其却是甘愿放弃,只能说确实无心此位,不过想想杨珏只是一个年轻人,这等想法似也不出奇。
此时身边的随从接过三幅图卷后,便又呈递到了他这里,他辨了一辨,大约已是知晓这里是什么,便将三幅图卷逐一打开观览。
柳奉全和在座各署主事都知道这是新的洲治图,但这是给洲牧过目的,所以之前没人敢私自打开,此刻也是好奇注目看来。
前面两幅闵公在打开都是略微一看,便就放到一边了,可唯独在翻到第三幅图卷时,见上面留有不少批语,这才仔细留意。
待看了下来,他心中也是惊叹,道:“好大的手笔。”
他一眼便看出,若按这第三幅图卷屏立城,那不但护住了西面地陆的旧域,而东面的新城洲治则将直面那辽阔无边的内陆,这是一个进取意味很强的建城方略。
他考虑了一下,便对杨珏言道:“劳烦杨君传告玄首一声,如今都尉、监御使两位尚未到来,老朽还需与他们一同商量了一下,才能给玄首回音,不过老朽以为,玄首的批语很有道理。”
杨珏郑重道:“晚辈会把话带到的。”
闵公一行人是午后到来的,一直到了日入时分方才走出了都府,并在一旁准备好的客阁之内居住住下。
他推开窗户,看着远处薄雾掩映之中的安山山脉,心胸顿时为之一阔,他抚须言道:“看来这位张玄首是想有一番大作为的。”
从事有心担忧道:“闵公,就怕这位玄尊太过于热心治事,这般洲府便就不好做了。”
闵公道:“玄廷既然遣了这位来当玄尊,自也是有玄廷的道理的,我等凡俗之辈就不要随意妄评了。再说,玄尊之所为,自有玄正督正,也不是我们的该多管的。”
而在此时,在外慢慢行走的年轻修士也是来到了玄府之外,门前的看守弟子能认出他不是东庭玄府的修士,不过近来经常有外来修道人到此,便一拱手,问道:“请教这位同道何来?”
年轻修士打一个稽首,道:“我名崔岳,这一次奉玄廷诏命,来此担任东庭玄府玄正之职。”
那守门弟子一下怔住了,赶忙唤出训天道章向内通传此事。
项淳闻报之后,立刻带着许英、范澜等人自玄府之中迎了出来,可等他来到玄府门口见到了崔岳本人后,心中却是有些诧异,因为他发现此人并非是先前认为的真修,而竟然是一位浑章修士。
不过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上来态度和善的行有一礼,道:“这位便是崔玄正了吧?在下项淳,受张玄首之命担任玄府主事,不知崔玄正到来,我们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玄正不要见怪。”
崔岳道:“不怪项主事,是我事先并未告知玄府。”
只是下来他却神色一正,道:“只是我还未曾出示印信,项主事又怎能如此轻易信我身份?这实是不该。”
项淳颔首道:“崔道友说得是,不知道印信何在?”
崔岳这才神色一缓,将自己印信取了出来,项淳看过之后,这才对他正式行有一礼。
崔岳回过礼后,又问道:“项主事,可是张玄首已是到了么?”
项淳点头道:“只是张玄首如今出外巡使内陆,此刻并不在府中。”他侧身一请,道:“崔玄正进入府说话吧。”
崔岳摇头道:“玄府事务要紧,诸位不要为我一人耽搁正事,项主事随意派一名弟子为我说一下府内情况便好。”
项淳劝他几句,见他坚持,也不再多说,就命一名弟子带着崔岳去往府内各处了解情形。
待此人走后,许英很是不解,道:“师兄,为什么玄廷派遣一名浑章修士到我这里?浑章修士做玄正,这真的没有问题么?”
要知道之前那位东庭姬镇守的事情,他可是记得很清清楚楚,这位最后可是投入了大混沌之中的,难说这位什么时候一个把持不住,也是投入此中,而其身为玄正,那所造成的破坏将是更大。
项淳道:“玄廷派遣浑章修士到此,恐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许英道:“为何?”
项淳沉声道:“因为训天道章。”
他看向崔岳离去的方向,“训天道章的立造后,使得我玄府上下的修道人可以沟通无碍,甚至可以舍却表面上的言语,可若是来得一位真修,不得加入此中,那即便来了,也等若未至,那又如何行使玄正之权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