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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离开沈直家,去了太守府。蔡瑁闻报,连忙迎了出来。孙策随蔡瑁进了府,来到堂上,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向朗,便问了一句。
“向巨达呢?”
蔡瑁一听就笑了。“他去吴市了。将军,向巨达可是一个好帮手,有他帮忙,我这吴郡太守才能做得安稳又轻松。”
“是吗?”
“将军若是不信,等他回来,让他向你汇报一下这几天的收获你就知道了。唉呀,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想不到吴市会这么繁华,与江陵相比只强不弱。这一趟可算是走对了。将军,你要多少投资,我们一定竭尽所能,就算卖掉一部分产业也是值的。”
孙策笑了起来。蔡瑁这么兴奋,自然是看到了巨大的潜在利益。姑苏是东南都会,仅论规模而言,未必就比江陵强,但姑苏有一个江陵无法比拟的优势:海外贸易。眼下海上商路已经初见雏形,第一个重要站点是交州的番禺,第二个重要商点便是姑苏,通常来说,夷商最多只会走到姑苏,不会再深入。江陵市就很少看到夷商,那里的海外商品都是从番禺或者姑苏转运过去的,价格当然要高上很多。
如果垄断这些商品,能赚到的钱肯定比开工坊多。
两人正说得开心,向朗回来了。得知孙策对吴市的商品感兴趣,向朗转身进去,提了一只木箱出来,里面放的全是纸卷,是他这段时间走访吴市见闻记录,有图有文,画工还不错,看来平时没少画。孙策看了几卷,不禁笑道:“向巨达,再过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出一部书了。”
向朗笑笑。“将军说笑了,我是怕时间长了,记不清,随手做些笔记而已,哪里敢出书。”
“你是随手记的,但谁说随手记的就没意思?你看到了这么多东西,别人可没见过,可能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见到,他们肯定会觉得新鲜啊。这样吧,你想办法先安排人抄几份出来,送回南阳、南郡,看看有没有市场。如果受欢迎,就出书,没市场就算了。”
向朗皱皱眉。“抄个几份倒没什么问题,真要出书可不太容易,图太多了。”
孙策笑了。“笨,图太多,你不会像刻碑一样刻成版,然后像拓碑一样拓印?数量少的话制版不合算,多了不就合算了?”
向朗和蔡瑁互相看了一眼,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叫道:“将军,你这办法……”
“嘘——”孙策竖起手指,示意他们小声点。
蔡瑁会意,连忙用手捂住嘴。他不说话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快意,连连冲着孙策挑大拇指。那时候孙策建议蔡家对工匠进行重赏,激励他们进行比赛,举办赛刀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提高了冶炼技术,炼出了新刀,赚取了大量的利润。现在随口又是一主意,却能解决一个许久以来的大问题。
像刻碑一样将文章刻版,像拓碑一样进行拓印,工艺并不复杂,成本也不算高,效果却非常好,再也不用担心传抄失误,也不用担心图多难以描摩,而且数量越多越合算。这本身就是一门生意啊。
蔡瑁做官不行,做生意却很有头脑,一下子想通了里面的关窍,对孙策佩服得五体投地。人和人真是不一样,像孙策这样一转眼就是一个主意,而且都是能赚钱的好主意的绝不多见。
“巨达,手头的事忙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先应个急,去故鄣做几天县长吧。”
孙策把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在去沈家的路上,他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吴郡世家太贪婪,必须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看看没有他们的支持,他一样能把事情办了。南郡已经入手,愿意合作的南郡世家也可以陆续安排入仕了,这本身也是一种利益的分配,对稳定荆州也有好处。向朗为人稳重,又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做一个县令问题不大,应该能和郭暾配合默契。
向朗并不意外。他这些天一直在冷眼旁观,将吴郡世家的做派看在眼里,知道孙策一定会反击,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多谢将军信任,朗一定竭尽全力。”
“德珪,写信回襄阳,再找几个帮手来,能做官的做官,能做生意的做生意。”
蔡瑁大喜,一口答应。
——
陆康回到七子岭,等了半天,孙策也没来。他派人去问,这才知道孙策去了太守府,吃了午饭,随即就出城回大雷山了。他暗自叫苦,知道孙策发怒了,拖的时间越长越不好,只得让人准备车马,赶去大雷山拜见。到了大雷山,他没有直接去见孙策,而是去了沈友的营帐。
沈友一直没去沈家。
陆康赶到沈友帐中时,沈友正在伏案疾书,看到陆康进来,他放下笔,起身相迎。陆康有些不高兴。沈直出了事,触怒了孙策,沈友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写文章,哪里还像一个家族的人。
“你不担心伯平?”
沈友盯着陆康看了一会,微微一笑。“陆公,你应该对孙将军有信心,也应该对我沈家有信心。”
见沈友从容镇定,陆康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说来听听。”
“孙将军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以直报怨一直是他的行为准则。伯平出言不逊,得罪了将军,将军踹破他家大门,还以颜色,这事就算扯平了,将军不会再追究,最多只会让蔡太守或者魏令清查他有没有侵占田地。如果有,该没收的没收,该罚款的罚款,不需要我去求情,求了也没用。而且我很清楚,我沈家没有多占土地,所以也不需要担心。”
沈友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说道:“陆公,伯平出言不逊固然不妥,但吴郡世家为了一点小事大动干戈,互相声援,更不妥。党人之所以误国,不就是只问阵营,不问是非吗?孙将军又没做出什么有违道义的事,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强烈的反应,向他示威?”
陆康眉心紧蹙,半天没说出话来。
“陆公,你不是要见孙将军吗?那就去吧,别让将军久等了。他最近很忙。还有,故鄣长的人选已经定了,陆公见到将军时不用再提。”沈友皱皱眉,顿了顿,又淡淡地说道:“我之所以推荐令郎,而没有推荐伯平,不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伯平的确不合适。”
陆康尴尬不已,老脸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