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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听到仆从叫面前的小哥叫三娘,着实惊讶的睁大了眼。
童玉锦笑道,“大嫂,我是女人,你不必害怕我们是坏人!”
“那你们是……”
“是有些事,不过等吃完饭,我们再说,我们先聊聊家长!”童玉锦微微一笑。
“哦……”妇人嘴上说哦,但实际上不打算开口。
童玉锦如何看不出,不过她有的是耐心。
正堂里椅子不多,只有两把,夏琰当仁不让的坐到了主位,坐之前,夏小同擦了又擦,才让自家爷坐下,妇人站在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来人。
只见坐在主位的男人,英武肃然,挺拔潇洒,目光中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摄人气势,端坐椅子上的姿势既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又如行云流水般令人赏心悦目,她的家境宽裕,读过些书,她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此人——风骨,认真而高贵的风骨。
这股风骨和气势让自然耐然的躬身子,低头垂目。
童玉锦瞄了一眼低头的妇人,对彭大丫说道,“你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小凳子?”
“是!”
“我来吧!”妇人见童玉锦要找凳子,连忙说道。
“没事,让她们拿一样!”
童玉锦挡了一下妇人,彭大丫迅速到外面找小凳,只一小儿,就拿了两个小圆凳过来,童玉锦请妇人坐下。坐在简陋的正堂里,一行人一时之间竟无语可说。
童玉锦转头看了看,开始拉家长,“大嫂,这房子是你们自己的吗?”
妇人摇了摇头,但没说话。
童玉锦继续家长里短:“你们租这小院贵不贵?”
“不知道,是我相公租的!”妇人小声回道。
童玉锦故作不解的问道:“咦,怎么没有看到你相公?”
“出去买肉了!”妇人看了一下对着堂屋的门口,眼神有点迷离。
童玉锦笑道:“那你们的生活倒是不错,竟然有肉吃!”
妇人勉强笑了一下。
童玉锦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我一直想嫁个卖肉的,这样一辈子就有肉吃了,大嫂你呢?”
妇人听到童玉锦这样说,到是挤出了点笑意,“嫁给卖肉的未必就能一辈子都吃到肉!”就像自己嫁给书生,未必会成为官夫人一样,想起这些,心就疼得无法呼吸。
夏琰几不可见的看了一眼童玉锦,她想嫁给卖肉的居然是为了一辈子有肉吃,可真想得出来,这个臭女人,嫁给自己什么东西吃不到,只知道吃肉。问题是,夏候爷,那时人家小锦不认识你吧,人家并不知道自己会嫁你吧?呃……
妇人却低下头没有回答童玉锦的问话。
童玉锦也不在意,看了看正堂外面:“咦,大嫂,屋外这么多空地,你怎么不种点菜呀?”
“我……不太会!”妇人尴尬的笑。
“噢,要是我就种点萝卜、小菠菜,又省钱又有事做,”居然不会农活,童玉锦猜想此人不是大家闺秀,那也是小家碧玉,问道,“那大嫂你平时做什么呢?”
妇人回道:“我做些针线活!”
“一个月挣不少吧?”
“没有,几百文!”
童玉锦伸头看了看门口:“咦,你相公怎么还不回来?”
妇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夏琰坐在主位,听说童玉锦问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他并不明白,这些跟案子有什么关系,他想道,女人们在一起或许就说这些!
童玉锦笑笑没再问,却对大丫说道,“丫姐,问一下美珍好了没有?”
“是!”
彭大丫到隔壁厨房,没一会儿,彭大丫过来了,说道,“三娘,快好了!”
“哦”
童玉锦坐在椅子不再问东问西,却在心里分析这件看似简单却越来越复杂的案子,眼前这个妇人,一脸枯色,给人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越发说明她的相公是个男风之人,在现代她办过类似的案子,有些男男恋之人,为了逃避世俗的眼光,他们的性取向往往不为人所知,他们跟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然后在完成这些世俗之事后,把妻子儿女弃在家里不闻不问,他们在外面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童玉锦发现这个小院子几乎没有家的气息,给人一种荒芜颓废的感觉,也许他们的生活模式就是如此,她不仅同情起这个苦命的女人。
厨房里
美珍请小女孩给她烧锅,每烧一个菜出锅之前,她都会把盛出来试咸淡的菜给小女孩吃。
开始时,小女孩并不要,可是经不住美珍每次都给,吃了两次后,她对美珍没那么紧惕了,紧抿的嘴松了一些。
美珍两个锅同时用,不一会儿,几个小炒,一个炖汤就好了。她站到厨房门口让夏小同过来端菜摆桌。
另两个侍卫早就从胡同口马车里拿了备用的小方桌,这是夏琰为了行军或是执行紧急任务时用的东西,一个小桌配四个小矮凳。
正堂里摆了两桌。
夏琰一人一桌,夏小同在边上伺候着。
童玉锦和妇人、小女孩一桌。
妇人看着富贵人的丫头和小厮都蹲在门口随便吃了一口,她不好意思动桌上的菜,童玉锦以为她等他相公,说道,“大嫂在等大哥?”
妇人受惊的抬了一下头,然后又低下头,低声说道,“不曾!”
“哦——”童玉锦看着心慌心乱的妇人,又看了一眼小女孩,“吃吧,小娘子!”
小女孩看了童玉锦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娘亲,没有动筷子。
童玉锦却遵从了这个时代的等级制级,不客气的拿起自己的筷子吃起饭了,吃了几口后,又劝了一句,“吃吧!”说完后,全程再没有说过一句。
妇人犹豫再三后,让孩子跟她一起拿起筷子吃起来。
童玉锦边吃边注意她们的吃相和礼仪,基本确定这个妇人是个小户千金。
童玉锦吃完后,也不客气,下了餐桌,站到夏琰边上,等他一起吃完,两人一起走到门口,在院子转了一圈,发现墙上有爬上虎,好奇的凑上去看看,余光无意中瞄到小女孩死盯着她,还时不时朝自己的左侧看过去。
童玉锦看似无意,实则快速往左侧看了看,除了空地还是空地,没什么特别啊,看什么,她直接回头看向小女孩,小女孩倏的低下头吃自己的馒头。
看什么?
童玉锦又往左边走了走,并拉着夏琰,小声说道,“挡着屋里的视线!”
身大高大的夏琰微微移步,马上就挡住了身材娇小的童玉锦。
童玉锦一直往左侧,一直到了院墙,站在院墙边想了想,伸手招了彭大丫过来,悄悄说道,“到外面打听一下,左边隔壁住了什么人?”
“是,”
彭大丫很快出去了,就在她开门时,妇人的相公回来,见开门的人不是他婆娘,伸进门的脚下意识的收回到门外,顿了一下又伸进来,问道,“这是我的家,你是何人?”
彭大丫笑道,“掌柜的回来了,我有事先去出一下!”说完,也不管邹由任莫名惊讶,朝胡同西边去了。
邹由任不解的看了一会儿出去的大丫,等进了门才发现,院子里都是人,他再次下意识的缩回脚,一副随时要逃的样子。
一切皆入了夏琰和童玉锦的眼帘。
童玉锦微微一笑,“邹掌柜买个肉好久啊?”
“你们是……”邹由任边问边迅速打量了院内的人,第一判断不是官府中人,他们穿得不是公服,第二想法是这些人非富即贵,可是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他们过来做什么?
童玉锦依然说道假话:“有一笔酒水银子,我们想和你结一下!”
“到我家里跟我结银子,什么意思?”邹由任不懂了。
童玉锦笑道:“就是想让银子给点邹掌柜赚赚!”
“你们究竟是何人?”邹由任不是没经过事的毛头小伙,相反,京城五年的生活早就让他老于世道,怎么可能天上掉陷饼。
童玉锦没有回他话,笑笑:“掌柜的还是先吃饭吧!”
邹由任看了看童玉锦身边的夏琰,心没有来由的跳了几下,疑疑惑惑的进了正堂,问向自己婆娘,“他们是干什么的?”
妇人说道:“说是找你结酒水银子!”
“不可能!”
“那我就不知道了!”
邹由任看了看桌子上丰盛的饭菜,“这是……”
妇人回道:“他们带过来的,他们的人做的!”
邹由任转身再次看向院子,这些人看衣着非富则贵,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彭大丫很快从外面进来,走到童玉锦身边,她五年前就跟童玉锦合作办过案子,对于童玉锦要问自己什么,想知道什么,不能说知道十层,但是估计个七七八八还是可以的,时间虽短,该打听的却一个不落。
彭大丫靠近童玉锦的耳朵说道,“听周围邻人说,是这家男人的朋友,我问他们姓什么,他们说跟这家人一样姓邹!”
童玉锦问道,“画像给他们看了吗?”
彭大丫回道:“看了,他们说不认识,我说了八月初那几天有没有陌生人来过,几个在门口闲聊的老年妇人说好像没有,只是有一天夜里,听到隔避有吵架的声音,她们猜测,这家男人在隔壁男人家里呆太久没回家,可能是妇人找上门,这两口子吵了架!”
童玉锦蓦的转过头,“吵架?”
“是,”
童玉锦低低的问道:“那你有没有问,吵架的声音有没有跟平时不同?”
“好像没有,因为平时几乎都是男人几句骂咧声,没有女人声音,就是那天夜里有女人声音,而且声音不算小,但是也不大,因为最靠近的那一家几乎没听清!”
“我估计是用方言吵的,就算声音大,他们也未必听懂!”童玉锦若有所思的想着,那声音会不会是死者的?
彭大丫看了一眼童玉锦没吭声。
童玉锦低头咬唇,心里分析着事情的大概走向,会是这样吗?那一对母子在深夜找到隔避,然后见到了自己相公,结果发现相公和男人相好,一时之间争吵起来,两个男人之间有一个可能是失手,也有可能是有意掐死了这对母子,他们通过某种途径把这对母子运出了城,然后就是他们所知道的种种。
会是这样吗?童玉锦又想了一遍,另一个抵死不承认杀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朝正堂看过去,是这个好男风的邹由任,为了情人,他出手杀死了那对母子。
童玉锦吐了一口气,对夏琰说道,“可以到京兆府调逮捕令吗?”
“你怀疑人是他杀的!”夏琰也看向屋内正堂,目光威严。
“是,”童玉锦点头,“让人封了隔壁!”
夏琰点了点头,声音平和中透出冷咧:“来人!”
“在!”
“让京兆府调逮捕令!”
正堂里,邹由任听到夏琰让人调逮捕令,突然甩了手中的肉,当大家以为他要逃跑时,却发现他死死的抱着自己婆娘拳打脚踢,下手之狠让人怵目。
“拉开他”童玉锦大叫,她明白,这个男人以为婆娘出卖了他。
夏小开一个蹿步上前,拉开邹由任并把他甩到了院子里。
童玉锦看到堂屋里的女人,脸上、头发、衣服已经被打得不成形了,可是她却毫无疼痛之感似的,那一双枯井无波的双眼,却有一种狠意得到释放的快感,难道这个女人知道他男人杀人了?
邹由任被摔得不轻,当他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时,咬牙切齿,仿佛要吃了妇人似的说道:“没有了我,你以为你还能像这样活着?我告诉你,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被人卖到窑子里做万人骑的婊子!”
妇人低下头,没有任何声音。
童玉锦抬头吐了一口气,仰望冬日的天空,这个男人没有危言耸听,几乎是事实,一人没有男人庇护的女人,
如果有家族,家财会很快被宗族瓜分掉,没有了家财,或是被强迫再嫁,或是被冠以贞洁牌坊,穷困潦倒的过完后面的日子;没有家族的,很快会成为有心之人的猎物,她们会以各种方式被人拐去窑子做妓,不得善终,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你先想想你自己吧!”童玉锦眯眼对着地上的男人说道。
“我……哈哈,谁能证明是我杀了人?”邹由任嚣张的大叫。
童玉锦微微一笑:“没关系,会让你心服口服认罪的!”
“那我倒要瞧瞧你怎么让我服罪!”邹由任两眼狠狠的盯着童玉锦。
童玉锦毫不惧怕的盯了回去:“放心,三天后,我们公堂上见!”
没过多久,京兆府的人到了,胡同里见有官府的人过来,把胡同围得水泄不通,“咦,邹掌柜不是无罪释放了吗?怎么又被抓了?”
“不知道呀,官府是不是抓错人了?”
“这年头还真有这种可能!”
“谁说不是呢?”
“这下,这对母女的日子不好过了!”
“是呀,没了男人,就凭一个月几百文的绣活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作孽哟!”
……
被衙役带走的邹由任死死的盯着妇人,一幅不吃了她不罢休的样子。
童玉锦叹气,对他说道,“你婆娘一句话都不曾开口说过!”
“不可能!”邹由任不相信。
童玉锦嗤笑:“为了抓人,四天前,我们从望亭一路沿着死去妇人的足迹找到了京城,找到了这里,听过那句话吗?”
邹由任不知道什么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放心,上公堂之前的这两天,我将继续呆在这里,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你杀了人!”
邹由任死死盯着童玉锦,“你是谁?”
童玉锦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正视对他说道:“我是谁无关紧要,枉死者得到公平的对待就足够了!”
“不可能,不可能……”邹由任挣扎着大叫。
邹由任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
童玉锦回头看了一眼妇人,朝她微微一笑,妇人却冷冰冰的站在那里,目无表情。
童玉锦看了一眼不在意,转身对夏琰说道,“子淳——”
“嗯!”夏琰低头温柔的看向童玉锦。
“我这两天要呆在这里!”
“我陪你!”夏琰展颜。
“不需要,你去忙吧!”童玉锦摇头。
“都陪几天了,急什么!”夏琰笑笑。
“那好吧!”
冷冰冰站在堂屋门口的妇人,看到情意绵绵的男女,早已干涸的双眼竟不知不觉留下了泪水,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男人总是这样的好,别人的男人总是这样的体贴,自己到底作了什么孽,要得到如此惩罚,难道就是因为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要嫁给灯会上救了自己的男人?她泪流满面的看向门口,这是救我吗,这分明把带到了阴曹地府啊!
童玉锦呆在这个胡同里,走访了这里所有的邻人,包括夜里倒夜香的板车,以及从这里到殷家酒肆这段路的路段长短,和在夜晚的人流量,并且让夏琰找人彻底调查了邹潘进和邹由任的生平履历、社会关系网等等。
计平方没有想到,夏琰对这件小案子会盯得这么死,居然真让他找到了杀人凶手,不过也好,至少自己妹夫出来了。
计平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夫会成为他们计家的坟墓,谁都没有想到计成儒构建起的计氏集团,会由这起毫不眼的抛妻别子的小案件撕开了口子,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看着童玉锦等人离开了胡同,邹氏站在门口痴痴的看着,直到女儿接她衣角,邹氏才醒过神来,笑道,“等这起案子结束,我就带你回老家!”
小女孩微笑着问道:“回老家和大鱼叔生活在一起!”
“也许吧!”妇人没有肯定的回答。
小女孩皱起眉头:“为什么,娘亲,你不喜欢大鱼叔吗?”
邹氏目光直直的看向胡同前方,“我其实喜欢的是你爹!”
小女孩狠声说道:“可他是坏人!”
“是嘛,可是那时的我,怎么就觉得他那么好呢?”妇人仿佛回忆起过往的美好时光,脸上竟有了生动。
小女孩大声叫道:“他会骗人!”
“骗人?”
“是,他就是胡同口大婶嘴里说得大骗子!”小女孩抿嘴说道。
“是啊,”妇人感慨说道:“可是年纪小的我又怎么分辨得出呢?”
小女孩拉着自己母亲的胳膊摇晃道:“娘,不要想他了,他就知道找男人,他就知道打你,他不好!”
“可他是你爹呀!”妇人有此惊讶自己的女儿对男人的冷漠。
“可他不要我这个女儿!”小女孩伸手擦自己流下的眼泪。
“是啊,为了男人,他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不顾了……我也什么都不顾了……”妇人喃喃自语。
“娘,你没有啊,你顾着我呀!”
“什么都不顾了……”妇人仿佛没有听见女儿的话,真顾自己喃喃自语。
上公堂的前一天,童玉锦在夏琰的别院里几乎整理了一夜材料,夏琰坐在她身边连自己的公文都不看了,托着腮一眼不错的盯着童玉锦。
童玉锦边整理资料,边说道,“别看我,做自己的事!”
夏琰笑道:“你没抬头,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直觉和余光!”童玉锦依然低头整理自己的资料。
“你……”夏琰笑笑,继续看童玉锦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张张纸就差堆满了桌子,忍不住问道,“都好了吗?”
“基本上都好了,现在只有一个地方没有联起来!”童玉锦终于抬起头,有点遗憾的说道。
“什么?”夏琰问道。
童玉锦不解的是:“死去的妇人明明去了酒肆,却在深夜来到西尾胡同,她是怎么知道她男人在西尾胡同的,据调查,邹潘进和邹由任约会,一个月的次数并不多,也就是说,死去的妇人并不一定能遇到他们,可偏偏就遇到了,为什么?”
夏琰说道:“或许就这么巧?”
童玉锦点点头:“有可能,可是这么巧,也不能让死去的妇人直接到了西尾胡同,到底是何人给她指了路?”
“没查到吗?”夏琰一直没有过问案子,他只是陪着,从不打扰童玉锦办案。
童玉锦摇头:“没有,就像断了一般,竟毫无影迹可寻!”
夏琰试着问道:“会不是是邹由任的妻子?”
童玉锦回道:“可是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说,邻人也说她们娘俩几乎不出门,那几天邻人也说她们好像没有出去过,所以我排除了这种可能!”
夏琰继续问道:“酒肆里没有一个人遇到并给他指路吗?”
“没有,酒肆有人见过死去的妇人,但人们把她当叫化子,没让她靠近,附近像城门口的茶寮等摊贩我都查了,没有人给她指路,现在只有一个可能,真得是什么路人这么巧指了路,到底会是谁呢?”
“那现在怎么办?”夏琰也被童玉锦详细的资料说得找不到可能了。
童玉锦双手捋了捋头,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明天早上,上堂之前,再去一趟殷家酒肆并且顺着酒肆走到西尾胡同。”
“好,我陪你!”夏琰伸手握住了童玉锦的小手。
“谢谢!”童玉锦微微一笑。
夏琰笑道:“说反了吧,应当是我谢谢你吧?”
“也不是,就当是死去的母子谢我们!”童玉锦想了想说道。
“也对!”
童玉锦说道:“如果他们知道我在给他们伸冤,就应当让我知道是谁指得路!”
“但愿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童玉锦就和夏琰来到了朝西街殷家酒肆,真是来得太早了,很多商铺都没有开店,除了几家早餐店。
童玉锦沿着朝西街一路朝西尾胡同走去。零零散散的早餐店门口热气腾腾,各种诱人的早餐让人谗言欲滴,可是她却没有吃得欲望。
走了几家早餐铺子后,童玉锦突然停住了,顿了一下后,转过头朝一家烧饼铺子走去。
烧饼铺子老板见刚才走过的路人又回头,以为要买他家烧饼,高兴的说道,“客官,你真是识货,在朝西街上,就我一家卖淮东烧饼的。”
童玉锦站在哪里一动也不动,她想起自己带着童、卢两家人一路从童家村到庆昌府,并由庆昌府到了京郊望亭。
“怎么啦,锦儿!”夏琰站到童玉锦身边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伸手抚了抚她的小肩膀,温柔的按了两下,安慰着她。
童玉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到烧饼,我想起了五年前一路讨生计的事!”
“当年你们……”夏琰不知道该怎么样问。
“刚从童家村出来时,身上仅有十多个铜子,都买它了!”童玉锦指着烧饼说道。
夏琰不解的说道:“可店家刚才说这是淮东的特产!”
童玉锦哂然一笑:“我们村虽属于淮南西路,却和淮东隔得不远,烧饼这东西当然也是我们那里人的特产了!”
“哦,原来如此!”
童玉锦迅速从斜挎包了拿出碳笔和纸,并在白纸个稍稍勾勒了一个头像,对店家说道,“此人到你们这里买烧饼吗?”
店家看了看、辨了辨,说道:“买过!”
“十月初有来买过吗?”童玉锦急切的问道。
店家摇了摇头,“都快过去一个月了,不记得了!”
童玉锦不死心,又问老板娘,“大嫂,十月初此人来买过烧饼吗?”
“有一段时间不来了!”老板娘摇了摇头回道。
“那你想想,她是不是十月初来买过?大早上,你想想,哦,对了,就是九月底那场大雨过后一、二天……”说完之后,童玉锦两眼殷殷的看向老板娘,期待在她这里发生奇迹。
上苍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真得有了奇迹,老板娘拍了两个太阳穴,“小哥,你这样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好像是大雨过后两天,她来过,我家门前有个小水洼,她不小心踩了进去,湿了鞋!”
童玉锦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叫化子,急切的对老板娘问道:“她有没有给叫化子烧饼?”
“这……没注意,平时都是我相公照顾外面!”老板娘摇了摇头。
童玉锦转头问向老板:“大哥,你有印象吗?”
“嗯,你这么一说,她买了两个,好像是给了叫化子一个,我以为她要再买一个,结果拿着一个就回去了!”老板边想边说道。
童玉锦转身看向街道,冬天的早晨清冷一片,整条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每个早餐店的铺子对面或多或少都躺着几个流浪之人,他们期待买早餐的顾客能施舍一些给他们,他们流离失所,在异乡街头孤独的流浪着,不知道下一站将去向何方,亦或会冻死在这异乡的街头,可是什么都不如她的心清冷,她一脸怅然的看向远方,难道世事真得这么艰难吗?
夏琰看着沉默的童玉锦不安的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肩膀:“锦儿,怎么啦!”
童玉锦低头,低低的说道:“我想,这一整条线已经连起来了!”
“连了?”夏琰很意外。
“嗯!”
“是谁?”夏琰问道。
童玉锦却问道:“邹由任的妻子传堂了吗?”
夏琰回道:“作为家属,必传的!”
“那就好!”童玉锦沉重的说道。
正说着,街那头走来一对母女,童玉锦等着没动,一直等到那对母女走进,童玉锦才叫道,“大嫂这是……”
“今天要到京兆府衙门,我们没有马车,我得早点带女儿过去,否则赶不上开堂”
说话之人赫然就是邹由任的妻子云氏。
“嗯,”童玉锦点头,看了看一身素净的年轻妇人,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转头对夏琰说道,“带上她们母女吧!”
夏小同马上上前一步,“请跟我来!”
“这……不太好吧!”云氏有点不安。
“刚好顺路!”童玉锦说完后,看了一眼烧饼铺子,“店家,来十个烧饼!”
“好咧!”
云氏的面色极不自然,说道:“贵人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十个烧饼?”
童玉锦冷然说道:“五年前,我连一个都差点吃不上!”
“贵人……”云氏被童玉锦直白的回答堵上口了。
“上车吧,”童玉锦面无表情的朝自己马车走去。
“多谢贵人!”云氏在后面道了声谢,跟着夏小同上了美珍和大丫的马车。
京兆府大狱
邹潘进坐在牢房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卒子提醒邹由任,“丁字三号房,今天公审,请收拾一下仪容,不要冲撞了贵人”
邹由任蜷在墙角,听到卒子叫自己收拾,木然的站了起来,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走到门口,伸手从门柱缝里拿卒子端过来的水,拍了拍自己的脸。
邹潘进等卒子端走水后问道,“你说不是京兆府人查的得案?”
“嗯,看着不像!”邹由任说道。
“难道是夏琰?”邹潘进猜测说道。
“夏候爷?”
“嗯!”
邹由任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怪不得那么貌美如花,原来竟是他!”
邹潘进更惊讶:“我听你说过,他竟然亲自到你家里?”
“是,不仅如此,等我买完肉回来,还发现他在我家吃了午餐,进子,我买了上好的肉,本来是准备给你炖汤的,那曾想……”邹由任本来还准备抵死不认的,可是听到夏琰,他知道自己逃不过此劫了,夏琰每办一个案子都要死上好多人,而且死得都是有头有脑的人物,自己算哪根葱能逃得了。
邹潘进从门柱里伸出双手握住邹由任伸出来的手:“别说了,你的心意我一直懂!”
邹由任伤心的流了泪:“想想,我们认识快十五年了!”
邹潘进跟着感慨说道:“是啊,我们一起在镇上书院里学习生活,恍然之间就如昨日!”
邹由任紧紧的拉着邹潘进的手:“进子,杀人偿命,我要是去了,你可不能……”
“不会的,不会的……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我们生死同穴!”邹潘进连忙对他说道。
“进子……”
“任子……”
万盛源赌坊
赵之仪已经穿戴一新,准备出发了,出门之前,又整了整自己的金冠。
下人见他收拾的差不多了,才回话:“公子,据下面回话,小候爷带着他女扮男装的夫人进京兆府了!”
赵之仪烂灿一笑,“可真有意思,办案也把婆娘带着,难道他就这样离不开女人?”
下人回道:“公子,据人说,那女人帮着候爷办案!”
“可真是天下奇闻,女人办案,本公子倒要去看看热闹,看看女人是如何办案的!”
“是,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赵之仪不紧不慢的下了楼,边走边问,“还有哪些人跟我一样好奇去了?”
“回公子,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去了!”
“这么说夏琰大张旗鼓的办计成儒庶女婿,竟惊动了这么多人?”这让赵之仪倒是没想到。
“回爷,可能还不止……”
“不止……,还有谁感兴趣?”赵之仪兴趣也上来了。
下人回道:“听人说章大人也很兴趣!”
“他,至于嘛,不就是个抛妻别子的案子嘛?”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赵之仪带着好奇、疑惑去了京兆府。
京城章府
吃过早餐的章大人收拾一下准备去京兆府了,章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听说小候爷亲自帮京兆府办案?”
“嗯!”章大人伸着双臂享受老妻伺候更衣。
“京兆府没想法?”章夫人问道。
章大人回道:“能有什么想法,死尸就是小候爷发现的!”
“哦,”章夫人问道,“听人说候爷带着自己的夫人跟着一起办案,是不是真的?”
章大人瞄了一眼老妻说道:“今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噢!”
章府内院
章婉娴听着丫头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京里的事情,说到她曾经仰慕的小候爷,她内心一阵怅然。
“我听外面的小厮说,夏小候爷带着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办案”
“不可能吧”
“好像是真的”
“怎么可能,女人能跟男人一样吗,不会吧?”
“听人说京兆府今天开堂啊,老爷都去呢!”
“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我有一个姐妹在夫人跟前当差,她说的,老爷吃过早餐就去了!”
京兆府
今天的京兆府跟往常不太一样,冬日金色的阳光从东南方向倾泻而下,照到府衙门头‘京兆府’上熠熠生辉。
衙门口,从三品府府尹亲自恭迎着各方大人来临。
第一拔竟是大理寺卿——樊中易,攀大人,还有刑部侍郎——左恒,左大人。
沈廷峰拱手笑道:“沈某恭迎两位大人的到来,欢迎旁听审案,多多指教!”
樊中易回礼道:“沈大人客气了,我们只是好奇而以,请沈大人不必自谦!”
“两位大人里面请!”
“沈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