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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二公……方二先生息怒……”
迎着方寸冷厉的眼神,游方和尚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这时候的他,与初入守山宗时,甚至初初醒来之时,都已完全不一样。意识到自己居然毫无察觉之中,便被拉进了幻象,做了一个足有数年的梦,而且到了最后,也不是自己察觉然后清醒过来,而是被方寸放出来的,这使得他意识到了双方修为上的恐怖差距……
而在幻象之中,自己已经将一切目的都和盘交出,则使得他产生了一种恐慌。
面对这件事,他甚至连辩驳都难。
这时候面对方寸的质问,他也只能艰难的开口:“那……那并非是我净宗之意,我也只是陷入幻象,受……受了自己的心魔驱使,所以才会说出这等话,你……你莫要当真……”
“哦?”
方寸点了点头,但脸色却未变得松快多少。
只是冷淡的看着游方和尚:
“若这并非净宗本意,那你们净宗派你过来接近我的本意,又是什么?”
“这……”
游方和尚这才猛然明白了过来。
自己刚才这无意中的一句话,居然把净宗派自己过来是专门接近方寸的事也承认了。
他只能深深懊恼,自己从幻象之中醒来,脑子也乱了。
他咬牙忍住,先不让自己回答。
硬是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才声音低低的开口:“小僧奉首座之命,前来清江,确实是想见方二先生一面……此前方二先生曾在清江城中说法,讲三伤七毒,又在朝歌炼芥子须弥之宝,皆与我净宗经义相契,首座一直在讲,觉得方二先生与我净宗是有缘之人……”
方寸闻言,也只是笑了笑,静静听着他讲。
游方和尚慢慢说着,倒是念头渐顺,说话也平稳了些: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首座知晓方二先生一直处于苦海……漩涡之中,有意相助,却无机会,我净宗法门,向来求清静,但也不是一昧避因果,众生遭劫之时,佛亦入世,因此才命我来来到方二先生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若有可相助之事,那便助上一把。”
方寸听着他的话,呵呵笑了两声,道:“就像你这样相助?”
游方和尚脸色顿时颓然到了极点:“方二先生切莫误会,这真的不是首座本意……”
“是不是本意,并不重要……”
方寸轻轻摇了一下头,道:“我倒一点也不怀疑,你若是真遇到了机会,确实会像幻象中表现的那般对我,只不过,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表面上做的却是另一回事,此道理你不讲我也明白,惟一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最多也只是哪怕佛陀,也有着一明一暗两边罢了……”
游方和尚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寻常他听到了这样的话,怕是立刻化身怒目金刚,大声叱责。
但如今,却只觉理亏心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也不愿与你说些无谓的虚言!”
方寸淡淡开口:“自从我与斩尸观打了交道,就知道你们净宗一定会来,本来我不想掺与你们这趟浑水,省得麻烦,但也没和必要强行去躲。如今我能跟你讲的便是,净、隐二宗之辩,我不会刻意掺与……”
听着他的话,游方和尚微微一怔,有些喜色。
但方寸接着讲了下去:“但也不会刻意的去躲避,便如你们说的,看缘法!”
游方和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了。
“虚情假意的空话大话,咱们都听过不少,也很擅长说!”
方寸这时候,倒是笑了起来,道:“所以,谁也都不好忽悠了谁,不如讲些实际的,隐宗一开始便与我结了善缘,我对他们的印象是极好的,而你们净宗却是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当然了,我也不至于就此记仇,可后面如何,却是要看你们净宗表现什么态度了……”
“态度……”
游方和尚微吃了一惊,声音有些干涩:“你是指……”
“态度便是态度,你怎么理解都好!”
方寸笑了笑,道:“便是你不理解,回头告之了首座,他也定然明白的。”
游方和尚见他这样说,便只好闭住了嘴,一声也不吭。
而方寸则是长吁了一声,慢慢让开了身子,露出了通往殿门口的路。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游方和尚低下了头,不愿去看方寸此时的脸色。
他微微用力,将自己的双腿从青石板中拔了出来,微微一叹,便向殿口走去。
在他快要走出殿口之时,方寸忽然笑道:“告诉首座,我这人心急!”
游方和尚怔了一下,用力点头,然后大步出去了。
……
……
整个殿内,顿时变得安安静静。
方寸缓步走出了大殿,抬头看去,只见月华皎皎,群星璀璨。
天地山间,一片安宁详和。
“月朗便显星黯,星耀则夺月辉!”
方寸低低叹了一声:“如今明月正自皎皎,群星却也开始不甘示弱。明月与群星之间,君臣既然难变,便早晚有光辉相争的一天,难不成真的又要迎来一方天地间的大变了么?”
他一边走着,一边缓步下得山来。
周围山路上,碰到了一些弟子,皆恭敬行礼,然后让在一边。
方寸则是向他们点头示意,然后缓步前行,心里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念头。
照理讲,如今前朝覆灭,大夏新立,虽然在凡人角度看,大夏立朝,已近千年,极为悠久,但在炼气士眼中,却不过弹指一瞬,大夏还能算得上一方新朝。依着前世看历史得来的经验,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大夏的国运,应该还是可以再撑上一段时间的……
可为何如今看来,竟是乱象压都压不住了?
方寸下意识想起了前世那几个短命的朝代,然后悠悠一叹。
“要么不乱,要么便是大乱了……”
“而最重要的……”
他心里也不知是自豪,还是觉得无奈:“从这些乱象往前追溯,一切的源头……”
“竟似乎皆与兄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