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对门阶级的带路党

灰头小宝2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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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雱做事效率自来都很高,统一了和赵允熙赵允弼李师中等人的战线后,这次战役现在就能看到胜利曙光。

    这时期大宋政治较为混乱,许多事权属不明,有时候同一个事件涉及的部门很多,一些事需要多个“部委”联合协同才能办。若只是一个宰相管事那就问题不大,但宰相太多、又各有各的门生和地盘,这就是混乱的根由。

    一个事若只是一个部门强上,那就属于“吃相太难看”,会被集火的。但现在除了地方官府开封的官僚集团在做,司农寺和工部相关口也介入了。

    所以在第一时间黑田的流速非常快,初期看起来像是多部门联合协调的统一政策。但同时也像精神分裂,让许多人不明就里。

    明面上是韩琦公开下令禁止开封府出让绝户田,所以有老包在大方向上把关,从开封府突围的绝户田真的流速有限。

    那些被吓到、急于赶政策末班车突围的黑田需要其他口子。司农寺的口子开了,但因王雱是大宋第一酷吏,口碑太坏,许多地主都尽量不敢和王雱打交道的,开封府流速又太小了,所幸瞌睡遇到枕头,紧随其后工部农司李师中开了口子,于是仿佛老鸨们揽客一样,现在私下有传言:要赶这最后政策末班车的赶紧,这是京畿地界黑田洗白的最后机会,哪怕要真金白银拿出许多钱来交给官府,也必须挨这一刀。

    因为这就是人性,倘若王雱不联合李师中开这两口子,老包坚守韩琦的政策禁售,那开封府就流速太小,导致大部分地主洗不白,那么所谓法不责众,他们就会干脆不突围了,会抱团选择死扛。

    现实却是鬼使神差的违反了韩琦相爷的政令,打开了其他口子,先知先觉的人已经率先出逃,有传闻最大的两面旗帜,公主赵允熙和北海郡王赵允弼,已经和司农寺达成了屁1眼交易,最先突围上岸了。

    这基本就是兵败如山倒,谁都老奸巨猾,谁都懂不需要跑的比狼快,只需要跑的比队友快就行了。

    于是新年收假第一日,司农寺和工部农司险些被人挤爆。全是各种大中型地主等着给自己实际控制的黑田上“户口”。

    价格依照上年京畿地区绝户田出让的均价计算。

    这个时期,京畿附近田产的均价大约在二十二贯钱左右,这是市价。但绝户田不是这个价格,官府的尿性么,出让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市价,会比市价优惠的多,就是后世文明时代也这德行,不要说古代。

    来自户部和开封府的资料,上年官府绝户田的出让均价只是一半不到:十贯。

    这就是官商勾结的结果,是资本主义中最为丧心病狂的模式,学名叫:官僚资本主义、或裙带资本主义。

    上年京畿地区的平均粮价大约在一点一贯每石,也就是说拿到官府出让的绝户田的地主赚大了,十贯价格买田,更具这粮价只需五年时间就回本,其后,他们会祖祖辈辈用这些资产进行门阀财富的积累,一直到徽宗时期的尾大不掉。

    官府优惠出让田产绝对没问题,甚至白给都没问题。最大问题出在:这些绝户田不是卖给散户农民的。

    没什么道理,官府便宜卖的东西就是在后世文明时代,真正需要的老百姓也很难买到。譬如臭名昭著的经济适用房,许多开豪车的人买到了,但是交不出全款又不能贷款的贫困户许多都没买到。

    所以这些田集中在了地主手里。农业资本家们的高效来自于剥削和强压,他们的确需要雇佣佃户种植,但给的佃佣非常少,大头百姓只能糊口而没有购买力,这其实就是经济危机的第一大成因。

    京畿地区还好些,毕竟有些相对正直的相公看着,若放在边远地区,剥削的比值会更大。

    受害者显然是百姓和老赵,没其他人什么事,他们表示“这锅我们不背”。

    所以北宋时期一连几任皇帝想励精图治,却最终失败的原因为在于:他们都选错了队友。

    既然受害者是皇帝和百姓,那在技术上讲,皇帝只有一个出路是带着百姓改革,才有可能成功。然而赵家皇帝们信了文彦博们的话,他们说“和皇帝一起治天下的是士大夫,不是百姓”。反对这个理论的范爷爷被他们反复凉拌到死。

    于是老赵带着士大夫改革,必然扑街。理由不要太简单:永远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老赵指望他所倚重的阶级反自己,会成功就见鬼了。就是这个原因改革总比革命难,改革是拿刀砍自己脑袋,革命是带着利益共同体去砍别人脑袋。

    当然士大夫阶级中还是出现了几个骨骼惊奇的叛徒,就是王安石和韩绛,不过后来也因为战力不够而失败了。

    额扯远了。

    话说现在大雱签发田契签到手麻。

    没办法,别人不敢签。虽然签了也作数,毕竟是官府机构文书。但谁签字肯定谁的责任,现在的政治格局不是一般的乱,都不知道怎么解读政策?

    韩大脑壳不是首相,却以首相身份发布政令:禁止京畿出售绝户田。

    王雱明显是韩琦的人,但进驻司农寺后第一个政策就是“大举出售绝户田”,有乱政的嫌疑。与此同时工部也跟进乱政了?

    所以不明觉厉的小官僚们晕了,完全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不是神仙打架,还是有什么大阳毛?

    做事他们当然敢,毕竟司农寺现在最高行政官员之一的王雱下令了,但签字他们不敢,无数田契文书就等着王雱一人签署。

    司农寺主簿已经被吓病,年后就直接请病假不来上班。因为他管不住王雱,且职级和王雱一样,害怕事后被弄去背锅。也害怕王雱的作为导致司农寺被暴民或叛军攻打。

    秘书郎徐乐惊诧了,现在司农寺衙门收钱收到手软。

    十贯是上年绝户田出让均价。谁有黑田,每亩十贯,只需过来缴纳了钱,王雱就以国家机构司农寺名誉签发相应的田契,让他们洗白。

    黑幕大到惊人,但相互踩踏突围的形势真让司农寺发了大财。

    仅仅来自赵允熙和赵允弼的黑田,就把王雱都吓的心口薄凉薄凉的,有多少呢?

    赵公主系不纳税黑田:七十八万亩左右。

    北海郡王赵允弼系不纳税黑田:一百一十三万亩左右。

    她们两系人为赶政策末班车也是拼了,各种代理人,各种家族裙带关系上阵,用多人的名誉、来顶下这近乎两百万亩田产。

    再加上其他一些大地主也来走司农寺的口子,所以集中在司农寺口子突围的黑田近三百万亩左右。

    依照每亩十贯的价格,也就是说,此番司农寺能黑吃近三千万贯的天量财政。这什么概念呢?上年整个大宋全部财政收入也只是一亿一千多万贯。

    相当于这个“司级”建制的部门,忽然放卫星了。

    当然三千万贯只是理论上。王雱和赵允熙之间有交易,需要她们带头突围来造成恐慌,吓唬其他地主。

    所以王雱和赵允熙协议的一部分是:只收取她和赵允弼每亩黑田五贯钱的户口费,这算投降输一半、也算反水有功。又可以算是他们背叛阶级的“带路费”。

    是的,这两吊丝就是此番地主阶级中的带路党。

    突击至元月二十一日,每签署一张田契都是钱,目前为止司农寺获得了近二千四百万贯的天量资金。

    特么的王雱自己都被吓到了,这么一弄,结合工部李师中口的数据分析,此番京畿地界上报的黑田竟是多达五百万亩?

    其中近三百万亩从司农寺突围,一百多万亩从工部李师中口突围洗白。而开封府方面鉴于官面命令是不许出让绝户田,所以从开封府突围的相当少,只有几十万亩。

    仅仅现在就有这么大的黑幕,难怪将来王安石的方田法能把整个大宋搞的鸡飞狗跳。

    只怪王安石不够变通太激进,也不善于统战“对门阶级中的叛徒”,他却还敢一口气在陕西、河北两路、河东、京东等五路一起大改。那么说起来,当时王安石硬是从五路当中丈量出了四千万亩田,其中接近七成是逃税的黑田,也就知道当时天下为何乱了。

    不过大宋奇葩的就在这个地方。这么大的动作王安石竟是没被神经病枪手刺杀,只是被追着戳脊梁骨,几起几落而已。这要是在美帝,包括总统加上一半的国会长老,恐怕都被国民警卫队的导弹给“误炸”了。

    王安石没想通的在于:他天真的以为可以用司法手段,把那北方五路中持有两千多万亩黑田的人一口气打掉。

    如果只是一路,兴许他成功的可能性在一半的一半,多了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