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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凤雏展翅
北原大捷的消息传到襄阳时,已是建安六年腊月的最后几天,这一场胜利虽然发生在千里之外,但也给喜气中的高宠更添了一点欢悦。
这半年里,荆州难得的风调雨顺,九月的第一熟由于战乱损失较大,不过,在熟悉农桑事宜的江东官员到位后,第二熟的补种工作得到了很好的贯彻,现在,荆州的百姓已不用再为来年的饥荒而忧心了。
在这种情况下,荆州的人心渐渐稳定下来,原先观望不定的士族豪强也开始转变态度,流露出为高宠效力的意向。
“夫边地之城,必将婴城固守,皆为金城汤池,不可攻也。”当韩遂在金城哀叹失败的时候,千里之外的襄阳,另一个智者也在不失时机的向高宠谏言西北的方略。
此人的身份相当的特殊,他曾是刘表手下第一等的谋士,前章陵太守,樊亭侯,地位足称显赫,现在则是更进了一步,在高宠的麾下,他已成了荆相,西中郎将。
在刘表亡故之后,作为深得刘表器重的重臣,一贯保持中立姿态蒯越既不愿追随蔡瑁北上投奔曹操,也不愿跟着皇叔刘备西奔巴蜀,而由于所部的兵马被魏延带走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作了鸟兽散,蒯越在高宠占领荆襄之初,很明智的卸甲归田,做起了一方隐士。
在这期间,各郡、县仍然忠于刘表的反叛势力多次力请蒯越主持大局,都被他婉言谢绝了,深知进退得失的蒯越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乱世,一切都要靠实力说了算,他蒯越只不过是一个谋臣,当不了一方霸主。
不过,他这个隐士并没有做长,当高宠逐渐稳定了荆州的根基之后,蒯越再度出山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最终,在凤雏庞统的引见下,高宠亲自造访宜城的蒯越府邸,请出这位名重荆襄的望士,不仅是代表了高宠获得了荆州上层士族的支持,对治理荆州九郡也有莫大的帮助,而且有了蒯越这个新的榜样,庞统就能从荆州事务中解放出来。
起初,蒯越还要顾及一下清誉,前二次都婉言推辞了,至高宠第三次登门求教之时,蒯越终于答应重新出仕,毕竟,作为蒯氏家族的领袖人物,隐居乡里只能是一个手段,而不是终极的目的。
虽然荆相是文官,主要以治理地方为主,但蒯越的影响力却是无处不在的,文聘、向朗都是蒯越的老部下,在他的感召下,蒯、蔡、杨、习、向、马六大望族中没有追随刘备西去的向氏、习氏终于放弃了抵抗,先后归附了高宠。
蒯越前面所说的话是其先祖楚汉之际的著名策士蒯彻所说的原话,后来因要避讳汉武帝刘彻之名,改为通,蒯通在惠帝时,曾做过丞相曹参的宾客,并著有《隽永》八十一篇,主要就是讨论战国时策士们的权变之术。
“以蒯公之见,西北战略何以为之?”蒯越的智谋力高宠早在长沙之时就领略过,那个时候让高宠困守城中险遭败亡的对手,正是蒯越。
蒯越想了想,道:“以西凉的独特位置,我等援助马家,非在只争这一隅,而重点在于争天下,我们能看到这一点,许都的曹操相信也能察觉到,现在,赵云、杜畿已经在凉州站稳了脚跟,是时候派遣得力的人才充实力量了!”
蒯越的想法和周瑜、徐庶不谋而合,也让高宠感到由衷的欣慰,蒯越既然能这么谏议,说明他已将自己完全的融入到了为高宠筹谋的境界中。
“蒯公能如此想,宠感动之至,实不相瞒,我正有意让士元作为第二批援凉的主力,所以荆州的事务要有劳费心了。”高宠诚挚的说道。
士元就是指庞统,在经过了半年多的养伤之后,庞统比以前要沉默了不少,高宠知道这是交州大意兵败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要清除这一层阴影,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庞统重新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荆扬两州如今少有大的阵仗,能够让庞统有所作为的,只有西凉。
就在高宠准备投入更大的精力到凉州时,执金吾雍州参事贾诩已抢先一步,赶到了象征着大汉曾经无限辉煌的故都——长安。
虽然从表面上看贾诩的官职是雍州参事,但在曹操给司隶校尉钟繇的另一封密函中却写得明明白白,贾诩此次到长安的任务就是负责处置凉州的一切决策,之所以要将贾诩的身份作如此的掩饰,是贾诩的主意,他的身份越不为他人知道,计谋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在这一点上,甚至于正牌的凉州牧韦端也不知晓其中的细节。
“元常,别来无恙乎!”等到贾诩跨入钟繇府门的时候,得到门官禀报的钟繇才始三步并作二步的迎了出来。
钟繇和贾诩原是旧识,早在李催、郭汜占据长安之时,钟繇担任延廷正、黄门侍郎,当时贾诩为尚书,这两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依着那些愚腐不化的清议名士做派,屈膝李郭这等兵痞的淫威去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高官是一件相当耻辱的事情,他们往往会选择宁死不屈,用所谓的一身正气来保全名节,而钟繇和贾诩则不同,他们的处事方式相对来说更为圆滑,有官不做是蠢蛋,就算这个官没有什么实权,至少也能沽名钓誉一番。
而更令他们心情不错的是李催郭汜两个虽然残暴不仁,杀戮成性,但却完全没有脑筋,在钟繇、贾诩大玩两面三刀手法的时候,他们居然毫无察觉。
兴平二年冬,天子在钟繇、贾诩、尚书郎韩斌等一干臣属的暗中帮助下,成功逃出长安,随后在弘农被中郎将张扬收留,在此后又被曹操迎立到了许都。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李催郭汜败亡之后,钟繇不仅没有因为委身贼中而受到贬谪,相反倒是连连升官,在曹操无暇顾及关中事务的情况下,钟繇这个司隶校尉可以说是权倾一方。
“文和,长安一别,已有三载,你我殊途同归,当是可喜可贺!”钟繇一边笑着,一边将贾诩让进府内。
以二人的年纪,贾诩比钟繇要年长四岁,但从外表上看,却是贾诩看不去要小一些,可能是爱好书法的缘故,宽袍大氅,长须飘飘的钟繇给人的是一种大家宗师风范,而贾诩则是瘦瘦弱弱,说话也是细声细气,一付普通寻常的儒生样子。
与董卓礼遇大学者蔡邕一样,西凉行伍出身的李催郭汜对于读书人也有一种矛盾复杂的心理,他们既骄傲和自卑,伴着强烈的变态心理驱使下,他们的做法几乎同出一辙,你肯归降于我,那么就重用,如果迂腐不化,那就毫不客气杀之。
两个左右逢源、翻云覆雨的人物相聚在长安,这里是他们大展谋略的舞台。
待分宾主落座,贾诩也不客气,开门见山的问道:“听说西羌盟韩遂军在北原遭到惨败,不知这消息是否确实!”
钟繇点头道:“这确是事实,安定令杨秋已被使者来长安了,如果韩遂没有败仗,杨秋决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示好!”
“看来,韩遂的使者也快到了!”贾诩讳谟如深的笑了笑,心中想道。
果不出贾诩所料,韩遂的使者韦康在三日后到达了,韦康大约在三十岁上下,身长八尺有余,可以说相当的高大瘦削,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庞透着黝黑,他是凉州牧韦端的弟弟,同时也是陈仓令。
韦端这个凉州牧其实来得有些不太光彩,作为凉州的清流名士,韦端的手上没有兵马,自然也就没有人当他是个人物。
建安二年钟繇初任司隶校尉时,一直在扶风郡槐里观望等待的韦端终于等到了机会,他竭尽所能开始巴结钟繇,当时虽然李催郭汜已势衰了,但雍州一带的西凉势力大大小小还是有足够的份量,虽然钟繇曾在西凉军当权时左右逢源过,但随着曹操新封官职的落到钟繇头上,西凉势力对钟繇的猜惮也是相当深的。
在这个时候,韦端的公然示好让钟繇心中大快,双方各为所谋,反应热烈,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打得火热。韦端作为凉州清流名家,在西凉清流聚会时,大力吹捧钟繇,使钟繇在长安的处境渐渐好转,钟繇则投桃报李,连着提拔了韦端的几个亲戚,韦康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个韦康,倒也不是全然无名的人物,在十五岁时韦康就担任了扶风郡主薄的官职,当时的太尉杨彪曾赞许说:韦主簿年虽少,有老成之风,昂昂千里之驹。
所以,在见到韦康之后,深知以后还要仰仗韦氏出力的贾诩便客套道:“韦元将气宇昂扬,当是人中翘楚,怪不得杨太尉会赞许有加!”
韦康恭敬的施礼道:“那是杨太尉过誉了,康不过是沾了点虚名罢了。”清流名士讲究的就是这一套虚假客套的东西,对于这些,贾诩和韦康都是运用的驾轻就熟。
一番寒喧过后,韦康终于说明了来意,他道:“康此来,只是为西羌韩盟主带一封信来,请校尉和参军大人过目!”说罢,韦康从袖口内取出一封书信。
贾诩和钟繇对视一笑,韦康将自己此来的目的说得单纯之极,好象他是完全站在中立立场上似的,可是若只是为了传送封书信,韦康只须派一个下人来就可以了,完全不必亲自跑一趟长安。
混水摸鱼——,对于缺少实力做靠山的韦氏家族来说,司隶校尉钟繇和钟繇背后的曹操才是他们家族昌盛的保证,有亲近效力的机会,韦端韦康不加把劲,岂不是错过了机会!
贾诩接过书信,也不忙着拆开观看,他朝着韦康微微一笑,问道:“诩临从许都来时,还听说西羌韩盟主兵围天水郡,马腾连吃败仗,如何短短二个月不到形势倏变,反过来韩盟主要求救于我们了!”
有心为朝廷效力的韦康对此自然也不隐瞒,他道:“是这样的,在上个月韩遂出人意料的在北原城吃了一个大败仗,所辖的三万精兵伤亡殆尽,参与讨马联盟的其他势力随后是纷纷回兵自保,现在马腾的兵马已快攻到金城了,韩遂纵是再有智谋,也无法挽回败局。”
“元将可听得北原具体的战况是怎样发展的?”贾诩问道。
韦康摇了摇头,道:“由于我们和韩遂关系较好,马腾对于陈仓这边相当的警觉,现在天水郡一带已为马家控制,斥侯很难渗透过去,不过,我们听得消息说有一支来自南方的军队参与了北原大战。”
听到这里,贾诩眼中一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以韩遂的心机,对付马腾绰绰有余,难道说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出现,从许都出发之时,曹操曾告诫说南方的逆贼高宠派了一支人马前往凉州,莫非是他们——。
想不到紧追慢赶还是落了后手,贾诩只得无奈的苦笑。
是夜,贾诩房内的灯火几乎一夜未熄,清早,他着人将韦康唤来,说道:“元将,你先回去告诉休甫,就说五日后我与钟校尉会赶到陈仓,到时我们会颁布朝廷诏令,召集凉州大大小小的势力参与此会,共谋会盟大计!”
贾诩不愧是老狐狸,在一夜长考之后,他毅然做出了提议召开会盟会议的方案,韩遂势力衰败,早就有心窥视盟主宝座的诸雄岂会干休,如果借着这个机会,笼络诸豪结成对抗马家的联盟,将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那样一来既可以将许久以来失去控制的主动权掌控到朝廷手中,又能对亲近高宠的马氏势力进行强有力的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