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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如果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大宠臣萧奉先真的想要干点什么,还真没有干不成的。他想当未来的大名租界留守,几乎没有人可以阻挡,只除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他的宿敌耶律余睹,而是天祚帝耶律延禧。耶律余睹是恨不得萧奉先从朝中滚蛋的,滚得越远越好,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可是耶律延禧却已经习惯了萧奉先在身边趋奉,真是可三日不知肉味,不可一日无此君,一听萧奉先自告奋勇要往大名府当留守,耶律延禧是左也舍不得右也舍不得,本来还想直接否决的,可一看萧奉先那灼热的喷火目光,天祚帝沉吟半晌,只挥手道:“今日爱卿且回,容后再议。”
萧奉先一颗进取的红心被吊在了半天空,说不出的难受,这时他才有些后悔——真不该当奸臣啊!平日里溜须拍马的倒是将天祚帝伺候舒服了,可现在想抽腿却抽不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作茧自缚吗?
而天祚帝回到后宫,马上就来到元妃萧贵哥的寝帐,他实在不想把事事都能揣摸透自己心意的大舅哥萧奉先放到南朝当租界留守去,可看萧奉先那斩钉截铁的样子根本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所以天祚帝自己不去碰那钉子,却来找老婆萧贵哥,让做妹妹的去跟哥哥推心置腹,撒个娇儿,正合以柔克刚之道。
萧贵哥一听老公天祚帝说自家哥哥猪油蒙了心,要往南朝当大名府租界留守去了,马上心急起来,于是请了出宫的御令,往哥哥府上来。回了娘家,元妃娘娘也不必客气,直接开口就揭萧奉先的脸皮:“哥哥,你好糊涂,镇日家都在想算些什么?”
听这话,萧奉先懵了,他正想派自己婆娘进宫寻两个妹妹通风报信,让她们吹吹枕头风,媚着耶律延禧将自己外派到大名府去,妹妹却突然回门来了,而且一见面就横加指责,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于是萧奉先苦笑道:“妹子,你这话是怎么说?”
萧贵哥气哼哼地道:“今日你外甥和那敖鲁斡正是两匹并进的小马,跑到紧要关头的时候,你这做舅舅的却松了马笼头自己跳下来逍遥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遇事指望何人?若被那敖鲁斡得势,萧瑟瑟做了掌权的太后,还有我们娘俩的活路吗?咱们萧家大父房一脉的荣华富贵,更是再也休提!”
听了这话,萧奉先便笑了:“妹子你这话,是说我一心想着往南朝做大名府留守去,忒显莽撞了吧?”
冷叱一声,萧贵哥道:“这等没头脑的决断,说是莽撞,还嫌说得轻了!”
“嘿嘿”一笑,萧奉先摆出二手诸葛亮的风采道:“妹子啊!此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看着自家不学无术的哥哥居然也会在自己面前摆文雅范儿了,萧贵哥不怒反笑:“便请哥哥有以教我!”
于是萧奉先便抖擞精神,将程万里剖析时局的一番话掐须去尾,改头换面后充作自己的见解,在萧贵哥面前卖弄起来:“妹子你须知,今日的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我和那耶律余睹相争,弄权却不可太过,否则适得其反,此其一也;你可知陛下已许我复职北院枢密,兼有南北两院人事之权?只消明日我卷土重回,朝中必然是另一番新气象,耶律余睹一党必然无势;此其二也;虽打压了耶律余睹一党,但毕竟不能铲除根绝,只好另寻他策,因此你和外甥在朝中守成,而我往大名府,一来结好南朝中华联邦西门庆,二来养成外势,届时内外呼应,大事可图,此其三也……”
听萧奉先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萧贵哥歪着螓首上下打量着哥哥,只看得萧奉先心头发毛,强笑道:“妹子,你这又是怎的?”
摇了摇头,萧贵哥直接了当地问道:“哥哥,这番计较,是哪个先生跟你出谋划策来的?”
萧奉先哪里肯认?拍着胸膛道:“这是你哥哥呕心沥血,想出来的稳守朝中,布局域外之策!只要动作得好,必然保得咱们萧家今后一百年的气运——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哪里敢随便是个人就商量?”
又哼了一声,萧贵哥抿嘴笑道:“罢哟!我还不知道哥哥你?这番大道理你若能自己想出来,龙也下蛋了!”
被妹子小看了,萧奉先便急红了脸,大叫道:“汉人书上说得好,三天不见,当挖了眼睛相看!妹子你竟以为哥哥是个不长进的吗?”
萧贵哥哈哈大笑:“哥哥我教你吧——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连说也话不了,还敢在妹子面前强嘴!”
被抓住了痛脚,萧奉先的脸红得快赶上阚万林了,但兀自强词夺理:“什么剐目相看,和挖目相看不都是一回事吗?废话少说!做哥哥的有正经事叮咛你!”
见萧贵哥兀自握住了口,笑个不住,全没个正形儿,萧奉先只好叹了口气道:“妹子,我这回若能留守大名府租界,别的不说,至少也能替咱们萧家揽些兵权过来,将来外甥那边有一群儿郎帮衬着,也涨好些声势!所以这大名府租界留守一职,我是势在必得!”
萧贵哥眼波流转:“只是当今万岁舍不得放你去,还搬了妹子我来做说客呢!”
萧奉先笑道:“说客说人不成,被人反说了的事,也就有的。妹子你回去后,就在陛下耳朵里调和些甘言,把做哥哥的精忠报国的一片血诚,多加些猛料,一定要让他放我南去!你一人不成,就去寻你皇后姐姐,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定要成就了此事!大名府租界留守之位,干系到外甥日后的基业,要紧!要紧!”
萧贵哥又笑了两声,突然眼圈一红,流下泪来,向萧奉先盈盈拜倒:“大哥,三哥保先已经殁了,你这回去往南朝,却需得小心!听说那三奇公子西门庆生平最见不得贪官污吏,你千万躲着他些儿,真躲不过去时,做小服低一时,也算不得甚么,莫要为争那张脸,却损了自身!”
看着妹子的泪眼,萧奉先一时倒也有些感动,但马上醒悟过来:“她这一哭哪里是为我?只不过是为她自己的儿子罢了!我若死了,还有谁来保她儿子登位?若我不得当今皇帝信重,便是死一千一万个萧奉先,她也未必放在心上。”
冷笑了两声,萧奉先劝慰萧贵哥道:“妹子休得哭哭啼啼!那西门庆又怎的?天下的贪官污吏如韭菜头发,割一茬长一茬,他杀得完吗?再说了,这回来的那个南朝使者程万里,以前可不也是宋朝的大贪官?现在西门庆立了新国,还不是照样留用?世人都说什么狗屁反腐,反着反着,反而就搅混到一起,再分拆不开了——你哥哥我眼里见得多了,必然要让西门庆跟我同流合污,方是趁愿!”
萧奉先说一句,萧贵哥就念一声“阿弥陀佛”,等萧奉先说完了,萧贵哥把手中精美的佛珠手串也数了个遍,她这时才寒着脸道:“哥哥,那三奇公子西门庆上应天星,是转世的神道,你一个凡人俗子,也敢犯神煞吗?罪过罪过!听妹子良言相劝,早早歇了这妄想,静静地做咱萧家的甚么租界留守去,谨言慎行,最好一世也莫要与那西门庆相见!”
萧奉先笑道:“你当那西门庆是咱们的陛下吗?走马畋猎,想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我在大名,他在巨野,哪里那么容易得见?倒是妹子你要仔细,一定要说服陛下,让我坐上那大名府租界留守之位!”
在萧奉先的千叮万嘱声中,萧贵哥答应着去了。
后宫之中吹起枕头风之时,辽国朝中又有大事发生,当辽国和中华联邦就租界议案正式展开磋商的时候,辽国出使金国谈和的使者也回来了。
原来,完颜阿骨打虽然占领了辽东,但他知道,辽东地区基本上是原渤海国所属地域,再继续进兵,才是契丹人的腹地。而如何最终灭亡大辽,完颜阿骨打心里还没有成熟的想法。况且,国家初创,各种制度典章还不完备,对所占领地区的管理,也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因此,在得到了辽国的东京之后,完颜阿骨打没有得陇望蜀,而是停止了进攻的步伐,龙之翔也,必潜乃藏。
金国开始通过政治手段,派人到辽廷议和,以徐图灭辽之策。
刚开始,完颜阿骨打俨然以胜利者自居,开出了狮子大张口的条件——金辽双方,以兄弟相称,金为兄,辽为弟;辽每年向金进贡地方土特产;辽把上京、中京、兴中府(今辽宁省朝阳市)三路州县割给金国;辽把亲王、公主、驸马、大臣的子孙送到金国做人质;辽把与宋朝、西夏、高丽往来的书信、诏书、表章、文牒等送给金国。
这样的条件,辽国当然无法接受,于是派出使节,前往金国讨价还价。本来,金国态度无比强硬,但是某日突然间有所放软——原来,是出使中华联邦的完颜宗用回来了。这正是:
只因南北通欢好,才使东西止干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