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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终于将手指从秦疏手腕上拿开,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他早得了吩咐,在秦疏面前,不能称易缜为侯爷,于是只好撇去尊卑,仅仅拱拱手,对着紧张地守在一旁的易缜道:“凭老夫多年的经验,这脉像总也有*分的把握,这儿先给大人道声恭喜。”
易槙自然是喜不自胜,李太医也大大松了口气,毕竟青帝让他来这儿,可不单是看在燕淄侯的面子上,也有观望的意思,眼看着秦疏久久没有动静,正发愁如何给京里交代呢。
这一下是皆大欢喜,大夫又细细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叮嘱这段时间多静养,便忙着下去开些调理的方剂。
易缜满心喜意,见简安还怔在那里,满脸的不明所以,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抱过小家伙来亲了两口,也不管他连声疑问,只告诉他没事,连拉带拽的将小家伙拎出门去。
他两步奔到床前,激动之极反而不知所措,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秦疏还在大夫道喜的时候就不好意思起来,这时房里只剩他两人,他这才转过脸来,只见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先是不说话,抿着嘴看着易缜,一开始只是微笑,后来笑意越来越浓,他显然十分高兴,眼睛里亮晶晶的,在这一刻,仿佛他整个人都平添了一份光彩,面容都变得明亮起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片刻,易缜长出一口气,俯下身去,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将他紧紧搂入怀里:“……太好了!这太好了!”
“别摇。”秦疏被他搂着晃了两下,轻声嗔道:“头晕。”
易缜这才不敢造次,强抑着满心的喜悦,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子扶正一些,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秦疏顺从地合着眼,没有像往常一样稍作闪避。
易缜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见他脸上红晕退去之后,气色仍旧不好,不禁心痛,由衷道:“实在让你辛苦了。”
秦疏并没有把眼睛睁开,闻言之全嘴角微微挑高,笑了一笑算是答复。他眉眼之间全是满足喜悦,显然以宝宝相比,这一点点辛苦他全然不在意。
两人都不再言语,默默地依偎在一起,都只觉得此刻是无经的亲昵幸福。
秦疏的身孕刚则月余,正是需要小心谨慎的时候。太医说了要静养,他自己稍稍一动就晕得难受,有一大半的时间就被易缜半强迫的留在床上,就算是稍稍活动一下,范围也仅限在小院内,还得由易缜自己亲自陪着才放心。
秦疏在这个时候,药是不能随便吃的,太医所开的方子里,多半还是以食疗为主。便问题也就出在这儿,他自从那一天起,就反应得格外厉害,头晕反胃,全身酸痛的症状就一直不见好转。起先沾不得一星半点油腻荤腥之物,根本见不得厨房专门熬的那些鸡汤鱼汤。易缜拿会饿着宝宝来劝他,还能让他吃些清粥小菜之类,也要吐出大半。大夫开的那些止吐的方剂,针炙按摩之类的方法统统都不管用。
他这时还能吃点儿水果,可是几天之后,情形越发严重起来。就是喝口清水也会恶心反胃,每每呕得撕心裂肺,似乎不把心肺都呕出去就不算完。不过几天的工夫,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那点肉又不见了,整张脸都足足小了一圈,折腾得秦疏简直连起身的力气都不有了。到后来,秦疏也是实在难受得紧了,索性连水也不愿喝了,任凭易缜怎么哄怎么劝,可谓是使出了威逼利诱种种手段,他怎么也不肯张口。
这真要把易缜急得团团转,偏偏又不能对他用强,撬开嘴巴把那些鸡汤鱼汤都灌下去。
简安趴在床边上,剥了个桔子要喂他:“爹爹,吃一口,就吃一口,很甜的,一点儿也不酸……”
秦疏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摇摇头,将简安的小手推开,他手上明显都没有多少力气。简安固执地又把手伸过去,他干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一大一小都没辙了,易缜只得仍旧向太医求助:“老先生,你看他这样……能不能想些办法?”
李太医迟疑了一阵,趁秦疏没有留意,悄悄向易缜递了个眼色,易缜心里不由得一紧,不知他是什么用意,惴惴不安地跟出来,估计着房间里边已经听不到了,这才焦急不安地问:“可是秦疏他……”想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害怕,后面的话竟不敢出口。
“小公子并没有修爷想的那么严重。”太医见他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连忙宽慰。顿了一顿低声道:“那个药,他还一直在吃么?”秦疏平日服用的那个药剂出自太医院,李太医能被青帝予以厚望,在太医院中也是有身声望的人,自然隐约知道这件事。
易缜心思一转,顿时领悟他话中的意思,这一下真正变了脸色,愣了半天,这才低声道:“不是说过不会有什么影响,当日敬文帝的那个怀孕的妃子,不也是好端端的?”
李太医明白他暗底里的顾虑,可是也没奈何:“若是时日不长,自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他服用这药已经将近两年——是药都三分毒,更何况各人的体质不同。在别人身上可以混然无事,在他身上,就会和别的滋补安胎的药材相冲突。”李太医顿了一顿,后面的话却是不得不说:“就算老夫能想办法令小公子渡过眼前,以后难免也琮会有更严重的情况,更不敢保证胎儿不会受到药物影响。”
易缜浑身一颤,愣了一愣,随即变了脸色:“你是说,我的儿子有可能会变成傻子?”
李太医心里自然是有这个顾虑,但那里敢说得这么直白,当下讪讪道:“这倒也不是,只是脑子大概会比别人迟钝些……”
易缜这下是彻底呆住,过得片刻,这才嘶声道:“你怎么不早说!”
太医有些惶恐,只能无奈道:“早时候,这也实在是没有先例,老夫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节。”
易缜红着眼睛,如困兽一般来回走了两步,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他想儿子都快要想疯了,可前提是秦疏在自己身边。这将近两年来的平静生活以然使他深深沉浸其中,他在心满意足的同时,却也隐隐有些忧虑,便是顾忌着这样平静安宁的表像之下,秦疏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在经历这段时间,品尝到两人亲昵无间的滋味之后,要再次面对秦疏的绝望和愤怒,是他万万不能不愿也不敢想像的。
可眼下,李太医的话,无疑是告诉他,他所担忧的这个心腹大患,不定时却无可违逆的将要爆炸,那后果是他难以想像的。
若说是秦疏为他生下的孩子,就算呆傻,他现在也绝不会有丝毫嫌弃。可是秦疏那么高兴,那么欢喜的期待着这个宝宝的到来,这样的结果,他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无论对将来的孩子,还是秦疏,都绝不公平。
因为真正在乎,他反而考虑起秦疏的感受,做不到一心只为自己着想的自私。
易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似呻吟的叹息。
太医虽知道自己的提议实在算不上好,还是不得直言相劝:“侯爷,亡羊被牢为时不晚,只要现在不才让小公子继续服用此药,悉心加以调养,老夫有九成的把握并不会对小世子造成不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