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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颜亦是头疼,说道:“算来依依本性不错,只是慕容家……依依的意思,你的册后大典已在眼前,她不敢与元后比肩,册妃典礼尽可延后,但她跟了我十年,册妃的圣旨该早些颁下,否则她恐怕要成宫里的笑柄了!”
木槿听他话语间有些怜悯之意,便问:“有没有倒个一两次?”
“嗯?”
“有没有晕倒个一两次?听说她在为生儿育女做准备,这一年来身体养得甚是强健,只是每次遇到你便会晕倒。若你不去扶她,她倒完一次后还会再倒一次……”
“……”
许思颜好一会儿才道:“醋娘子!”
木槿想起移灵出殡几回与萧以靖同行,却每每出点状况,连靠近些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也不由悻然道:“醋相公!堕”
许思颜悄声笑道:“于是,咱们才是天生一对?”
木槿点头,“对,咱们是天生一对,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坏了咱们的好兴致!”
她扯过许思颜衣带,便把他往内室拉,却向外懒洋洋说道:“明姑姑,告诉慕容良娣,说我歇下了,请她明日再来说话吧!”
许思颜啼笑皆非,苦笑道:“这才刚入夜,不是摆明了不想见她?可别把她气晕在这里!”
木槿纤白的手指去解许思颜的袍子,又漫声唤道:“明姑姑,先去替她寻个太医过来,再回她的话吧!我刚刚搬进这瑶光殿,别栽倒在我宫门口替我招晦气!”
“……”
许思颜揽着木槿拥于床榻间,一时无言以对。
木槿问:“怎么,你要见她?那你出去见呀!我原也猜着她要见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以慕容氏的耳目灵通,怎会不知许思颜在皇后宫里?皇后若说歇下了,自然也不难猜是和谁歇下了……
且先帝葬仪前后及皇帝登基前均需斋戒,不可夫妻同.房,这几日宫内外也忙碌异常,算来这一两个月间还是第一次宿于一处。
于是,慕容依依这是刻意过来惊散鸳鸯来了?
“随她去吧!”
到底相处了这许多年,许思颜素来重情,何况慕容依依十年未育,他多少有些愧疚之意,本已软了心肠。待闻得木槿这样一说,便再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垂头看着灯光下懒散披着长发的娇慵女子,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嗓子已微觉干涸,心头偏已漾如春水,不可遏制地起伏不定。
他的眸光愈发幽暗,便再也把持不住,修长有力的指尖勾挑处,她的寝衣已然滑落……
她再不复人前的雍容或凶狠,依然是他十七八岁的娇弱小妻子,嘤嘤而泣,低低而吟。
“大郎……”
她睁着大而无辜的眼睛,凝望朦胧灯烛下夫婿俊美无畴的容颜……
许思颜清浅而笑,愈发绝美清好……
木槿满足地叹息,却又很快禁受不住地轻泣……
“死丫头,怎不拿出素常的凶悍劲儿来了?!”
许思颜嘲骂,却悄悄放慢动作,待她缓过来,才又重重捣入,听她似苦楚又似舒适的惊呼。
乱山深处水萦迴,且看一枝如画为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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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依依扶着张氏的手,一步一步地退出了瑶光殿。
高而阔的殿宇曾离她近在咫尺。那是她从小到大时常来往的地方。
便是在那里,她见识到了人世间的女子可以到达的人生最顶端,更见识到了母仪天下的姑母的无上尊贵。
将下了媚毒的茶水喂给小表弟时,引导小表弟楔入自己青涩的身体时,她想的是满门富贵,一世荣宠……
她以为她会和姑姑一样高居中宫之位,从此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荣曜当世,万众俯伏……
因为先帝的坚持,她虽然只成了侧妃,可到底是千宠万爱过来的。
“绿窗深伫倾城色,灯花送喜秋波溢,一笑入罗帏,春心不自持。云雨情散乱,弱体羞还颤……”
那等浓情蜜意,绝不比现在的帝后情意差一丝半点。
她看不上的又丑又笨的太子妃,仿佛在一夕间便夺去了夫婿全部的宠爱,让她冷落空闺,形单影只,甚至如今连个帝妃的名分都懒得赏她,由她成为满宫的笑柄!
那曾经幽若秋水楚楚可怜的双眸,怨毒凌厉地瞪过那一扇扇窗户,猜测着本来属于她的夫婿,如今正在其中的哪间屋子里,又和那贱人做着怎样的好事。
如此不起眼的女子,偏偏成了中宫皇后,偏偏可以震慑后宫,偏偏夺去了本该属于她慕容依依的身份和地位,今后更将高高凌驾于她之上……
明明皇上亦在殿内,竟由得皇后推托,说不见就不见。
哪怕晕倒在地,连太医都惊动,那两位竟再不曾出来说一句话。
萧木槿那贱人倒也罢了,许思颜竟也这么薄情负心吗?
她身体晃了晃,便觉自己又要倒下去。
但周围空荡荡的,除了张氏和自己的两名侍女,身边再没有一个知疼着的人,便是倒下也无人来扶。
她握住张氏的手,勉强自己站稳了,已禁不住委屈地落下泪来。
“嬷嬷,你说,我这一辈子,难道真的完了吗?”
张氏陪着她落泪,“郡主别胡说,这年纪轻轻的,生得国色天香,比那小贱人强一百倍,何苦说这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慕容依依泣道:“嬷嬷,我都二十五了,失宠不算,迄今连个傍身的孩子都没有!而那小贱人才十八!本说不过一时贪图新鲜,可你瞧着这一年来太子可曾再瞧别的女人一眼?”
张氏安慰道:“你没孩子,她又何尝有孩子?这大半年来不是一样没动静?你看这么些年,太子府那些姬妾都没动静,可见这问题多半还出在太子身上。——她上回出去一次便有了孕,性情也变了许多,指不定在外闹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呢!看看她前儿胆大包天杀人不眨眼的模样,有啥事儿是她不敢做的?”
慕容依依道:“可皇上偏偏喜欢这样的,我们又能怎样?听说只为她撺掇几句,又疑心上了继棠大哥,派了雍王亲自到陈州查访呢!”
张氏笑道:“这事太后不是已经暗暗过问了吗?那边可以找出上百人来证明大公子没回过京,便是雍王过去,也决计查不出什么来。”
瑶空万里,月挂冰轮,仲夏的风还算清凉,但慕容依依吸到入胸腔,只觉那心口反被憋得一阵阵地抽疼。
那难耐的抽疼里,有恨意如蛛丝般层层萦上,缠缚得她透不过气,脚下反而平稳了些。
“不错,这一向都是我愚钝了,眼睛只看到了皇上一人……我父亲、叔父还在,太后还在,连皇上都要看慕容家的脸色,我又何苦只去看皇上脸色?那贱人再怎么看我不顺眼,再怎么想为难我,又能拿我怎样?”
张氏便道:“正是这话。太后都说了,蜀太子尚在吴都,那贱人防范又严密,加上皇上宠信,前儿宫中刺客之事众人又都疑心着咱们家,目前不可多惹是非,只能暂时隐忍,伺机出手。哼,打蛇打七寸,咱务必一击致命!”
“不错,她也不是全然无隙可挑。上回沈南霜来见,不就提及她在江北与蜀太子不清不白?皇上大约也有疑心吧?你看蜀太子来了这么些日子,竟没容他们好好见上一面。”
因着那再也无可掩饰的恨意,慕容依依美妍夺目的面庞已扭曲得近乎狰狞,却慢慢绽开一丝妖异的笑。
“或许,咱们可以试着帮皇后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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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颂并未因是慕容太后所赐便流露骄肆之气,待人和和气气,行事勤勤恳恳。明姑姑留心了许多日,都不曾挑剔出什么毛病来。
不仅如此,皇后的册封典礼也堪称完美。
从前几日的举宫斋戒、配合礼官祭告天地、宗庙,再到册封当日陈列卤薄、甲士、鼓乐,再到一步步安排好繁琐复杂的册封步骤,再无半分讹误。
木槿不仅挑不出毛病来赶逐她,在被一系列的仪式折腾得晕头转向后,还不得不厚赏了她。
便是明姑姑行来,也不可能这样细致周到。
明姑姑纳闷道
:“难不成太后还真这样好心,送了个帮手给咱们?又或者,上回娘娘安福宫大显神威,把她吓破胆了?”
木槿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为上。”
明姑姑狞笑道:“放心,打量娘娘是那些由人搓圆捏扁的闺阁小姐呢!安安生生的便罢,若敢闹出什么事儿来,我管保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木槿一笑。
斗算计,斗实力,斗狠辣,不论是她还是她的手下,都不会比人逊色。
香颂是太后的人又能怎样?平时捧着敬着,发现有何不妥暗地里动点儿手脚,让她失足落河、走路撞鬼、喝水闹肚子……
一切皆有可能。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若犯人,有一刀,还三刀。人世间多的是魑魅魍魉,若想不被迷惑,不被引诱,不被拖入晦暗无底的深渊,就必须比魑魅魍魉更凶,更狠,更气势凌人。
册封后需择吉日谒庙,香颂的立场才露出一丝端倪。
她向木槿道:“皇后娘娘,拜谒太庙需命妇品服大妆陪祀。外命妇尽可挑几家王侯大臣的夫人作陪,这内命妇该怎处?”
内命妇即皇帝的妃嫔,其品阶和良娣、良媛等又不可同日而语。皇后祭祀,总不能让慕容依依、苏亦珊穿着太子侧室的服侍陪祀吧?
木槿估料着慕容依依也被晾得够久了,至少皇宫上下应该弄清谁才是这六宫上下的正经主子了,遂笑道:“皇上那里早已拟好了旨意,大约忙碌,一时没颁下吧?”
旨意的确早已拟好,可惜许思颜怕惹小野猫生气,根本没敢颁下,用了御印直接丢在木槿那边,由她处置去了。
此乃皇帝家事,不需中书、门下二省商议,直接交予礼部颁行即可。
于是皇后册封大典后,姗姗来迟的封妃圣旨终于诏告天下。
皇贵妃、贵妃位均空缺,慕容依依封柔妃,赐居绛云宫,苏亦珊封贤妃,赐居倾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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