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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这一句话说完,电话挂断。
裴锦弦忙的挂断手机,电梯自动往下滚滑,他却急不可耐的三步并一步的往下跑,一排排的安检口都是熙攘的人=流。
他这才骂自己蠢钝,马上去售票窗口,双手扶在窗口外的台面上,“小姐,我要一张去海城的机票。”
“下午两点,六点,八点四十,十一点五分,先生要几点的?”
“两点的。”
售票小姐耐心的解释,“还四分钟停止换登机牌,先生怕是来不及了。”
“麻烦你快出票!”裴锦弦摸出钱包来,刷卡。
等机票出好,刷好卡,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拿着机票便跑向换登机牌的窗口,居然队伍如长龙,跑过去到第一个人的位置,他跑得有些喘气,“先生,能不能让我插个队,我赶不上飞机了。”
“你赶不上飞机,我就赶得上飞机吗?我也很急!”
裴锦弦身上很少带钱,他把腕抬起,将手表解下来,递向正欲办登机牌的男人,“这块表给你,麻烦让我插一下队!我真的有急事。”
那男人登时觉得有些尴尬,这表就算是块假的,也得好几万吧?但应下来又觉得失了面子,最后硬着头皮欲伸手去接,后面的人吵了起来,“插队耽误的是我们整个队伍!你为什么要插队!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就是,长得这么俊,穿得这么周正,怎么会素质这么差!”
裴锦弦不理,“先生,我有急事,你可不可以站我的位置,我们换一下?”
“好吧好吧,你有事,跟你换。”
那男人接过裴锦弦的表,拉着行李箱,走到队伍后面去,后面队伍的人议论得更沸腾了,裴锦弦充耳不闻,但工作人员一句,“对不起,先生,刚刚过了时间。”一大盆夹雪带霜的冰渣子全都往他头上倒下来。
他说不出来一句话,喉结滚动数下后,凤眸里苍凉不堪,转身之时,方才议论他没有素质的人竟都哑然噤声,那双眼睛里,妥协的凄怆,不甘的放逐,竟让人生出一丝心疼来。
“你还要人家的手表,一看人家就是有急事,瞧瞧,那肩膀都耷下来了,神采都没有了。”
“就是,你又不是很急的话,让人家先办一下登机有什么?”
“就是,贪财。”
后面那些指责的声音,裴锦弦听不见,他还是去了售票窗口,平静道,“给我一张三点的机票,随便到哪里,可以进安检口就行。”
裴锦弦再次排队换登机牌,从容的过安检口,他找到了那个属于海城的登机口。
站在申青的面前,看着她发抖的双肩,深埋着的头,大衣裹着她的职业装,大致是高烧未退,觉得冷罢。
申青看着面前的那双皮鞋,素来都光净整洁的鞋面上,沾着尘,还有踢花的痕迹,他一向注意仪表,竟生出些狼狈来。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站在他的前方,正低头凝视着她。
“跟我走。”他状似镇静的说出这几个字,轻轻飘飘的声线,像是刚被抽掉了他体内的真气,但谁知晓他内心里那些翻滚灼热的愤怒。
他已经不能再次承受她这样不声不响的弃他而去。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当他要面子罢,就当他好胜罢。
他怎么能忍受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抛弃,从来没有过,从来都是他不要别人,新鲜的时候,一掷千金相邀,腻了的时候,也是一掷千金的分手。
他不曾亏待过任何女人,也从未有过女人主动说,不要再在一起了。
说不在一起的那个人,只有他,只能是他。
女人的身体或脸蛋,或者才艺,他看上的,没有得不到手的。
有钱有势的男人天经地义的得到女人的机会就比别人多,更何况,就算他不花一分钱,也有无数的女人往他身上靠,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女人跟他在一起,或为名或为利,或为他的皮相,无所谓,总有别人图的东西,何必计较。
他从来没有占女人便宜的习惯,不管别人要不要钱,他都喜欢心安理得,若不是让别人做自己的太太,那么就该用金钱来弥补。
名份,感情,金钱,总要让别人得到一样,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价值观。
他以为这便是不相欠,他三十年来的心安理得,包括曾经对白珊,他亦是这样的心态,有了名份,总不能要求他给更多,女人总不能什么都占全。
然而申青啊。
他似乎都给了,她还是不满足。
一次离婚远走,留下一封书信。
二次分手远走,只字片语都不留。
他心里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申青,你怎么可以这样欺人?“跟我走。”
他再次出声,声音淡弱,但身侧的双拳已经紧握,强压着他体内爆动-乱窜的火焰,他看她望着他,一动不动的,只是怔怔的,眼睛还红红的,高烧折磨得她一副病态。
朝着她,将自己的手伸出去,主动的伸出去,伸到她面前后,再次低声道,“阿青,跟我走。”
大年初一的机场,人很少,位子都空空寥寥的,几抹旁人目光投来,这二人便像极了刚刚吵过架,斗过嘴的小情侣。
“跟我走”,这三个字像被施了妖法一样,直当当的往人的耳心子里的钻去,钻得人心神不宁,揪心抓肺,申青的心便被这个三个字,抓得伤痕累累。
她此时才知道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弱女人,她不敢,爷爷手术还没有着落,裴家爷爷又说出那样的话,她在裴家四年,深知裴氏基金的力量,如果真要拿钱出来弄垮申家,依申家现如今的状况,恐怕不用一个星期,申家便会从海城的豪门中消失。
她不能用自己给申家树这么大个敌人。
“锦弦,你回去吧。”
“跟我走。”
“我要回海城,照顾爷爷。”
他声音大了些!“跟我走!”
她强迫自己固执道,“锦弦,Adis已经答应了会治疗我爷爷,我必须回去!”
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嘴里挺苦,苦得舌苔上都起了腻子,粗糙得很,那苦味漫得神经末稍都是,“果然是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了,是不是?”
申青猛的低下头,“裴家爷爷说,他不会让你为难我,为难申家。”
他听她如是说,真想拉起她的头,然后往墙上撞去!找她的时候就想,他要扒了她的皮,叫她敢这样对他!他一定要把她弄死,弄死才甘心!现在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病殃子相,他竟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他还跟她说好几次,让她跟他走,她拒绝,他居然还没有对她动手!
鼻子里蓦里窜起一股酸气,酸得一根管道直通眼睛,那股气体一冲上来,整个鼻腔都快酸得胀炸了,“有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
她埋着头,不敢看他,“锦弦,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来。”
裴锦弦收回半空中的手,放在身侧,他吸了一下鼻子,嘴角扯了个笑,“好好好,申青,我其实也不想什么,我裴锦弦有钱有势,有相有貌的,我干嘛来找你?来找你,就是想把话说清楚,别弄得大家心里堵得慌。”
“行,说清楚就好了,你不稀罕裴家,不稀罕我,行,以后你想上哪里,就上哪里,别来找我。申青,以后你最好出门查清楚行程!最好也查清楚我的行程,绕着道走,别让我碰到你!否则,就算在大街上碰到,我也会宰了你!”
裴锦弦已经转身,转身后,才走了一步,他身子一晃,又回过身来,“申青!”
申青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裴锦弦,眼睛睁得大一些,里面的眼泪才不会流出来,她疼得挺直了背,挺直的时候,背崩着,背崩直了里面的心脏也会用力的崩着,崩着便没那么疼了。
他喊她的名字,那双曾经布满了琉璃之光,有着璀璨光华的凤眸里,如今里面萧萧皑皑的冰雪,寒冻三尺。他嘴角微微一勾,带着点讥诮,自嘲,牙根紧咬的时候,又有着咬牙切齿的憎意,“申青!你欺人太甚!”猛的吸上一口气,又吐出来,“你真的,欺人太甚了!”
***
裴锦弦再次转身的时候如同那个雪天,他扔下自己的大衣,沿着雪地里来时的脚印一步步坚定的离开!
申青一直都不敢大喘一口气,她懦弱至此,连口气也不敢喘。
直到飞机飞入云层,她才揪扯住自己腿上的裤面,紧咬唇片,望着遮阳板外天空,双肩不受控制的剧烈耸动,泪在此时才如溪流冲出山涧一般,源源不断的冲刷着她的脸!
回到海城,申青高烧不断,烧成肺炎,申老爷子手术期间,她一直处于昏迷高烧的状态。
偶尔迷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申凯坐在她床边,时不时的伸出手,用指背摸着她的额头,想说什么,嗓子里发不出声音来。
申凯看着妹妹睁眼闭眼时都是眼泪,心也一阵阵的泛疼。
但裴海说得清楚,希望申家以后再不要到G城打扰裴家。
这话听来感觉膈应,但是现实面前是Adis的确医术高明,申家应该抱着感恩的心感谢裴家肯帮这个忙,毕竟如裴海所说,裴家不欠申家。
但是看着申青梦呓啜泣时低低喊着“锦弦”的名字的时候,申凯有种想要掀翻病床的冲动。
也许时间久些,就忘了。
路是她选的,她走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痛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