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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更幸运些,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 同样喜欢自己的男人,组建一个小小的家庭,顾安安估计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可惜, 在一切眼见着步入正轨的时候,一次意外的晕厥,被送入医院急救的顾安安检查出了胃癌,更可惜的是发现的太晚,胃癌已经到了晚期,除了拖延一段时间的性命, 几乎药石罔效了, 巨额的医药费, 远不是仅靠兼职的费用上大学的孩子能承担的起的。
这是世界还是好人多, 顾安安的事一发生, 就有许多好心人伸出援手, 你五十他一百的源源不断汇到顾安安的医院账户中, 院长妈妈也带着孤儿院里的孩子多接了手工活, 用多余的钱来支付她高昂的生活费。
弥留之际, 看着围在病床旁哭成泪人的院长妈妈,还有那些每天轮流来病房里哄他开心的弟弟妹妹们, 顾安安觉得自己这一生也不是那么失败。
顾安安死了,把自己所有还能用的器官都捐献给了那些需要的人们,她的□□, 会在她断气之后,移植到孤儿院里一个因为失明被抛弃的小男孩豆豆身上。顾安安觉得,这可能是她唯一能对这个世界作出的一点贡献了。
上天对她不公平,没有给父爱和母爱,可是上天又对她太公平,为了补偿她,给了她那么多陌生人的关爱,给了她更多的兄弟姐妹,以及一个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的院长妈妈,所以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顾安安是一点都不怨的。
只是,她现在并没有死,反而变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现在距离她出生似乎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只是顾安安一直昏昏沉沉的,只是机械地喝奶,正常的排便,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婴儿一样,直到现在,才稍稍清醒些,不过还是有些迷糊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大哥,你别戳妹妹的脸,你看妹妹都被你弄醒了。”另外一声稚嫩清脆的男声在顾安安的耳边响起。
顾安安睁开眼,一下子被凑在自己面前的两张大脸吓了一大跳。
“你看,妹妹醒了吧,都怪你。”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看上去三四岁左右的年纪,穿着小背心和小短裤,长得白白胖胖的,五官清秀可爱,脑袋上的头发可能为了方便,全都剃的干干净净,独留后颈那一撮小头发,编了个辫子绑着红绳垂在后脑勺。
他们两个此时正趴在顾安安的面前,稀罕地看着这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妹妹。
这是自己的哥哥吗?
顾安安还是个小婴儿,按理此时的各项器官都没有发育完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周围的一切,她都看的清清楚楚,此时的顾安安已经没有心情去探究这件事了,圆溜溜的小眼珠子打量着四周。
四四方方的泥瓦房,屋子里刷了一层白腻子,看上去整洁了些,房间里除了一张炕,一个木制的衣柜,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一盏灯,唯一的照明工具就是一个小烛台,顾安安看着炕上那一床五六十年代特色的花被子,想到自己可能投胎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农村,这家的条件似乎不是很好。
“妈妈,你看,妹妹在看我。”
顾向文一脸兴奋,对着躺在炕上的清丽女子兴奋地嚷道,一点都没有刚刚嫌弃的样子。
“你胡说,妹妹明明在看我,你刚刚把妹妹戳疼了,妹妹才不会看你呢。”顾向文的双胞胎弟弟顾向武嘟着嘴说到,爸爸说了,妹妹在过一段时间就会变得白白胖胖了,会长得比他们村里所有的小姑娘都好看,那样香香软软的妹妹,他才不要让给哥哥呢。
“妹妹明明就是在看我。”顾向文不逞多让,丝毫没有让着弟弟的意思。
眼看着两兄弟就要争起来了,一直在看热闹的顾雅琴连忙出声,抱起浑身软绵绵,还是团红包子就引得两个型男争风吃醋的小闺女:“做哥哥的怎么可以在妹妹面前吵架呢,小心妹妹笑你们,以后不搭理你们了。”
顾雅琴看着眨着眼睛看着她的小闺女,心软的一塌糊涂,自家的小宝贝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比那两个只会上房揭瓦的臭小子好多了,等闺女再大点,她要教闺女刺绣,做漂亮衣服,把她打扮的和小仙童一样,每天洗得香喷喷的,可不能被她几个哥哥带坏了。
不过,也到该喂奶的时间了,安安应该饿了吧。
这一世,顾安安依旧叫做顾安安,顾建业嫌那些花花草草,红红绿绿的名字太俗气,配不上他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宝贝闺女,非得想一个没人取过的名字不可,那本新华字典都快被他翻烂了,也没想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来。
还是顾保田受不了儿子的墨迹,拍板给孙女定下了安安这个名字,寓意和上一世一样,都是保佑她平安康乐,这是顾保田头一次给孙女取名字,要知道,顾家的孙子名字都是他取的,可是孙女的名字都是交给孩子的爸妈自己取的,就这一点,足以见得顾安安在顾老头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来,安安,咱们来喝奶奶。”
顾雅琴解开衣裳,把女儿抱到自己生前,顾安安看着越凑越近的乳/头,心中别提有多羞赧了,之前几天是没意识,现在有了意识,作为一个上辈子成年的女性,自然就有些尴尬了。
只是肚子一直咕噜咕噜的叫,顾安安干脆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叼住乳/头,大口大口吮吸起来。
母乳有点膻,淡淡的,不难喝,但也好喝不到哪里去,这可是顾安安现在赖以生存的粮食,顾安安只能拼命的喝,争取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顾雅琴察觉到今天闺女喝奶似乎特别卖力,劲道比前些天大了不少,也没在意,只是以为闺女肚子饿得狠了,还在心里埋怨自己这个当妈的不称职,把闺女饿着了。
顾向文看着妹妹喝的香甜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同情,妹妹太可怜了,今天队里杀了几只鸡,每个人都分到了两块鸡肉,他偷偷地省下来半块拿回来,原本是想给妹妹吃的,谁知道妈妈说妹妹吃不来,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享受了。
顾向文回味着鸡肉香喷喷的味道,舔了舔嘴巴,又想着他们那时候偷偷喝队里刚刚生了羊崽的母羊的羊奶的味道,打了个寒颤,看着妹妹的眼神更加同情了。
现在还是吃大锅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铁锅铁制品都被收了上去,餐餐都是去大队部的食堂吃的,现在还没到三年饥荒,大家的日子还是比较好过的,敞开肚子吃,生怕少吃了就吃亏。
顾安安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年代,以为自己只是投生在了一个贫穷的家庭,观察着这一世的母亲和哥哥,低垂下了眼眸,微微有了一丝期待。
“安安,我的宝贝闺女,快让爸来抱一个。”顾安安还沉思着呢,就被一声低沉的嗓音吸引了过去。
看着一个似乎刚从外头回来,风尘仆仆的男子,正万分稀罕地看着被抱着喝奶的她。
这就是她这辈子的家人了吗?
可是顾安安怎么会错过这样的大事呢,别说她和这个堂姐感情还挺好的,就是一般的交情,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落水了,身份还是她的堂姐,她也会担心好奇。
苗翠花看着黏在自己边上,抱着自己的小腿不撒手的宝贝孙女,只能苦笑着把人带上了,同样好奇的顾向文和顾向武两兄弟就没这么好运了,顾建业对着想要耍赖的两兄弟一人一个脑瓜子,喝令他们留在家里陪余阳这个弟弟,然后一群人就急急忙忙跟着来报信的村里人朝顾家老宅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苗翠花这还担心着呢,就见着顾家老宅的院子里,王梅和田芳两人撕扯在一块,周围闹哄哄的挤着一群人,一部分是看热闹的,一部分是觉得不太好,在边上拉架的。
可这田芳不知为了什么,显然已经打红了眼,谁要过来拉架,她就和谁拼命,边上的人不敢靠她太近,只敢过去拉着另一边的王梅。
不知道是顾安安的错觉,还是现实就是那样,她总觉得边上的人似乎在拉偏架,那几个中年妇人扯着王梅的两只手,害的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脸上被田芳抓了好几道血印子,肚子上也被踹了好几下。
作为王梅的丈夫,顾建军就蹲在地上,浑身带着丧气,看着自家媳妇被弟妹打,也没有别的话,只是扭过头去不忍看。
苗翠花挤开人群,那些拉架的人看老太太来了,眼前一亮,这才正经地将扭打在一块的两人拉开,王梅也总算结束了这番被单方面的虐打。
“妈,这田芳发疯了,我是她大嫂,她连我都打,还有没有规矩了,这样的女人就该休了,什么东西这是。”
王梅的脸上火辣辣的,今天下午苗翠花的那翻话让自家男人知道了她把粮食送去娘家的事,并且勒令她把送去的粮食拿回来。
这送去娘家的东西还能要回来不成?她王梅还要脸呢,只是这男人眼见就气极了,王梅这不下午就赶回娘家商量主意去了,这刚刚回来呢,就见院子里挤满了人,她那妯娌一见她回来,就一副要和她拼命的架势,她想回手还被拉架的人扯住,吃了不少哑巴亏。
那胆小懦弱的田芳一向就只有被她欺负的分,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今天居然敢爬她头上去了,她要是不让她好看,她王梅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这是怎么回事?”苗翠花没有搭理王梅,直接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田芳。
“妈!”王梅有些不满,妈怎么不问她反而去问那个失心疯的女人,这件事明显就是她受委屈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苗翠花揉了揉脑袋,这老大到底给自己相看了一个多蠢的媳妇啊,没见着拉架的人都在拉偏架吗,她看了,刚刚拉架的那几个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和气人,不存在故意搞破坏的意图,那这么一来,就说明一定是错在王梅,几个人看不下去,才会这么做的。
“妈,丽妮儿不好了,就是被这个女人给害死的。”苗翠花一出现,田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萎了,畏畏缩缩的,抽噎着,对着苗翠花哭诉,一点都没有刚刚打人时的泼辣。
“田芳你少在那血口喷人,谁碰你家那个赔钱货了,丽妮儿不好,我这当大伯母的一点都不知情,我才刚刚从娘家回来你就给我泼这一身的脏水,你要脸不要脸啊。”
王梅又生气又委屈,就二房那几个小白菜,她搭理都嫌低档次,还用得着去害她们。
“怎么不是你!”
田芳推开人群,冲进屋子,拿着一个木盆出来:“大伙瞅瞅,咱们家丽妮儿就是在给这个女人洗小衣的时候,掉进河里去的,你说这人怎么这么毒呢,丽妮儿才五岁,人都还没到大腿高呢,这么小一个娃娃,她就这么磨搓她啊。”
田芳的泪哗哗的流,她是更喜欢儿子,可女儿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以往她不在意,可是真的要失去这个女儿饿了,田芳还是心痛的。
“你自己看看,这条大红色的裤衩是不是你用前年冬天从妈那里求来的红布做的,还有这个裤衩,是你用大哥的汗衫改的,还有一个破洞。”
现场围观的可有不少村里的汉子,看着嘿嘿直笑,被一旁的媳妇拧着耳朵拽了出去,临走的时候,那些妇人没一个瞪田芳的,反倒是本就已经羞愤到极点的王梅,被人剜了好几眼。
已经分家的大伯母让一个五岁的侄女去河边洗衣服,还害的那小丫头掉河里,生死未卜,到哪儿都要被人看不起。
就像此刻,看着自己媳妇受辱,可是顾建军还是一声不吭,那头埋得更低了,丝毫没觉得二弟妹做的过分,只觉得自己对不起二弟一家。
“顾红,你个死丫头给我滚出来。”
王梅听了田芳的话,总算捋清楚了前因后果,她强忍着怒气,朝屋里大吼了几声,“你再不给老娘滚出来,我扒了你的皮。”
这里头似乎还有些误会,田芳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好一会儿,这顾家大房的屋里才慢腾腾地走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捏着耳垂,满眼的惊恐。
“妈——”她唯唯诺诺地喊了一声。
“别喊我妈,你看老娘不打死你!”王梅在四周看了一圈,随手捡起一个手腕粗的木棍,冲着顾红疾步走去。
“我让你洗衣服,你这个懒骨头就推给你堂妹,看着你娘被人误会,还躲在屋子里当龟孙,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惹祸精,你堂妹要是出事,你就给她赔命。”
王梅把刚刚被打的气都撒女儿顾红身上了,一棍棍的,重重打到顾红的身上。
“哇——妈,你别打了,好疼啊。”
“爸,爸,你别让妈打我,我好疼啊!”
顾红哭叫着在院子里闪躲,看母女这模样,围观的人也看明白了,估计就是王梅有事,把这洗衣服的活交给了闺女,而后她那个不省心的闺女,抓了更小的堂妹,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这么一来,刚刚拉偏架的人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件事里王梅也没错,这十岁的姑娘,在农村也是半个大人了,洗衣做饭,照顾更小的孩子,这些活都做的很利索了。
只是这真要较起真来,顾红也只是个半大孩子,也不能真看着王梅把人打死,那些围观的,也只能半真半假的上去拉架。
王梅本来也不是真心要打闺女的,只是这要是不打,二房就有理由找她的麻烦了,王梅打了几下出出气,看着闺女哭的凄惨,这顿时就又开始心疼了,见有人拉架,立马就作势停了下来。
“去给你二叔二婶赔罪,他们要是不原谅你,你就别回家了。”
王梅踹了闺女顾红一角,把人踹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田芳的面前。
“行了!”
顾保田看着这乌烟瘴气的一幕,心头又有些不顺了,这娶妻娶贤果然没有说错,你看老三家的是他和媳妇照顾大的,从来就没有这糟七糟八的事,一家子和和乐乐的,住在一块也舒心。
“老二媳妇,丽妮儿怎么样了?”
闺女出了事,当娘的只知道哭和撒泼,就这一点,顾保田也看不上这二媳妇。
“丽妮儿,丽妮儿......”田芳说着说着就要哭,看的顾保田头疼。
“老二,你来说话。”他直接看向一旁的顾建党。
“王大夫说他看不好,让咱们把人送县城里去。”顾建党从头到尾都有些游离在事情之外,等老爷子开口了,这才喏喏地回答道。
“那你们怎么不把人送过去!”顾建业算是服了他二哥二嫂了,这闺女都快活不了了,还顾着和凶手计较,再大的事儿等人救活了不成吗,一点轻重缓急都不知道。
刚刚见二嫂为四侄女出头,顾建业还以为这两人转性了呢,好吧,还是俩糊涂蛋子。
“去,去城里......”
田芳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说话,却又开不了口。
这村里人哪有去城里看病的,这得花多少钱呢,田芳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县城的医院长什么样,因此这闺女一出事,她除了哭,隐隐也带着些许放弃的意思,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其实田芳心里早给闺女打了死票了,这也是她刚刚如此气愤的原因之一。
苗翠花翻了个白眼,直接下令:“建党你去把你闺女抱出来,建业,你去和你舅借驴车,赶紧把丽妮儿送去县城医院。”
这好生生的人也不能就这样死了,不管救得活救不活,总要试试。
“妈,那钱——”田芳的眼睛闪了闪,妈该不是要替她出钱吧。
“老大家的,你不是死的吧!”苗翠花没有搭理田芳,冲着王梅吼了一声,“这事是你家惹出来的,赶紧回屋拿钱去。”
分家的时候,每房都是分钱的,即便后头修屋子花了点钱,那也花不了多少。
“妈——”王梅不想动,她和田芳的想法是一样的,这看病得花多少钱呢,一个丫头而已,熬熬就得了。
苗翠花没说话,就瞪着她。
“妈,我去给你拿。”一直默不作声地顾建军站起身,朝屋内走去。
“顾建军,你——”
“你再废话老子就和你离婚!”今天这一出出的,让顾建军这老实巴交的男人有些疲累,看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自家婆娘还叽叽歪歪的,他直接怒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拿钱去了,徒留被吼的王梅楞在了院子里,良久说不出话来。
顾建军拿了一摞散钱,交到苗翠花的手里,让一旁的田芳有些失落,原本她还想着......
苗翠花也没多话,拿着钱,看着老三借来的驴车,赶紧让顾建党把孩子用被子裹紧了,放上驴车,顾建业和顾建党两兄弟在前头赶车,苗翠花和顾保田坐在车板上,还带了哭哭啼啼的田芳,朝县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