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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名字虽古怪,在历史中却是把打仗的能手,武承嗣客气的还礼道:“将军不必多礼,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公爷请问,只要罪官知道,绝无隐瞒,也绝不会再撒谎!”黑齿常之肃然道。
武承嗣点点头,问道:“你知道裴行俭、陆志宁、崔宝昇和高福男这四个人吗?”
“裴侍郎和崔宝昇罪官都见过,不过没有说话。陆志宁的话,您知道,罪臣与他有些怨隙。至于高福男,几年前罪官还在百济时,陪大王去高丽出使,见过此人。不过归附大唐后,从未与他见过!”
“那你们有没有一起做过什么事?又或者在辽东时有没有什么交集?”武承嗣又问。
“绝对没有,罪臣在百济时,虽然与新罗和高丽都打过仗,但战场上却从未见过他们!”
武承嗣微感失望,皱眉不语,韩成忽然道:“黑齿将军,你认识苏定方将军吗?”
听到“苏定方”三字,黑齿常之脸上竟露出一丝恐惧之色,片刻后,缓缓道:“罪官便是被苏大将军俘虏的。”
韩成又道:“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话,又或者给过你什么东西?”
黑齿常之望着虚空,缓缓道:“他就对我说过三句话。”
“是哪三句?”
“他问我知不知道他,我说知道,他又问‘既然知道是他,怎敢带兵顽抗?’,我说身为军人,自当保家卫国。”
武承嗣微笑道:“不错,是条汉子,苏老将军想必非常欣赏你,所以向陛下举荐了你!”
黑齿常之愣了一下,摇头道:“不,他听完后准备杀我。是旁边一名将军说我这黑脸很稀罕,可以送给皇帝陛下瞧瞧,这才饶了我一命。”
武承嗣挠了挠脸颊,很有些无语。默然片刻,又问:“那你为何会归降我国?”
黑齿常之仰着头,感叹道:“大唐如此强大,继续抵抗的话所有百济人都会死去,我希望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带头归降。而且大唐皇帝陛下对我很好,夸赞我勇猛,还送给我两只翡翠酒杯。我已决定用一生来报答皇帝陛下的恩情!”
武承嗣心道:“李治虽优柔寡断,却继承了李世民收买人心的手段,这一点倒值得学习。”一挥手道:“来人,将黑齿将军安排到一间干净的牢房中!”
黑齿常之拱手道:“多谢武公爷,不过罪臣住哪里都一样,您不必费心,只是不知罪臣的案子……”
“你放心,案子已经有进展了,你有没有什么别的需求,尽管可以和我说。”
黑齿常之喜道:“有的,武公爷能不能将罪官的黑狼弓取来?罪官每日睡觉前都要拉上弓弦两百次,这几日不拉,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武承嗣微笑道:“这个容易,我会让人给你送来的。”心想:“难怪这家伙手臂这么粗,想来箭术一定不会差!”
出了大牢,将取弓的事吩咐给一名吏员,随后离开了大理寺。
大理寺外的街道上,停着许多官员的马车,国公府车夫老梁正在与韩成手下几名侍卫聊天打屁。
瞧见武承嗣出来后,便要赶车过来,武承嗣走了过去,摆手道:“我不回府。”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匹马的缰绳,牵着马向大街而去。
韩成吩咐其他人留在原地,牵着另一匹马跟了上去。
武承嗣本来准备去找裴行俭,但走到一半,忽然惊醒。幕后那些人应该还不知道他从苏定节口中知道了五人名字,刑部又是对方地盘。
如果冒然去找裴行俭,说不定会让对方警觉,到时候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就无法预测了。
思至此处,他停住脚步,决定改道去天牢,审问杨方。
穿过西市时,只见前方道路忽然拥挤,围成一道人墙,踮脚看去,只见人墙内有一队刑部捕快押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穿着囚字服,带着手镣脚链,正是诬陷过他的贺兰敏之。
他已不复往日神采,满头乱发,神情木然。行走间,不时有女子冲出人群想要与他说话,都被捕快们拦住。
武承嗣本来一直想着去找他说一次话,但因为翰林院案子耽搁,便将这事忘了。
望着贺兰敏之远去的背影,他不禁叹了口气,幸好将白云庵案子破了,否则现在被发配岭南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
长安城,平康坊。
与“夜雨秋”齐名的“落樱楼”内,今日迎来了开楼以来最火爆的客人,几乎将小楼挤满。
二楼走廊上,王勃望着下方人头攒动,摇头失笑道:“有阵子没来,想不到这落樱楼生意竟这么好了。”
孟怀良微笑道:“至少有一半人是冲着顾都知来的。”
顾珞儿昨日收到蓝小楼请帖,邀她来落樱楼以琴会友,恰好当时王勃四人也在。
四人因皆得到周国公赏识,将来很可能成为翰林院同僚,故而结为好友,时常一同行动。于是约好今日陪顾珞儿一同过来,当个护花使者。
“那另一半呢?”卢照邻问。
孟怀良笑而不答,周兴淡淡道:“想必是因为贺兰敏之而来的吧?”
“这和贺兰敏之有什么关系?”卢照邻吃惊道。
周兴横了他一眼,心道:“都快成武公爷门生了,竟对他的事都不去调查一二,简直是愚不可及。”
孟怀良解释道:“贺兰敏之因诬陷武公爷,被流放岭南,出发日就是今天。”
卢照邻惊道:“还有这等事。”
王勃皱眉道:“听人说蓝小楼对贺兰敏之有情,莫非这些人都是想看蓝小楼是否会去送贺兰敏之的?”
孟怀良笑道:“然也。”
卢照邻疑惑道:“蓝小楼请顾都知过来,莫非是想让她陪同一起去送贺兰敏之?”
周兴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蓝小楼是见顾都知近来声名鹊起,想沾沾她的热度罢了。”
“你的意思是,蓝小楼不会去送贺兰敏之?”卢照邻又问。
“不过一介伶人罢了,又知什么情义?”周兴冷笑道。
孟怀良沉声道:“周兄话可不能这么说,顾都知也是伶人,她文采音律,又有哪一点比我们差了?”
周兴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一群家丁,将人群强行分开,不少人甚至被推倒在地。那群家丁清出来的空道上,一名身穿蓝白长袍的青年悠然进入大堂。
按说如此行径,人群必不肯干休,然而大多数人瞧见青年面容后,皆脸色大变,一句硬话都不敢多说。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一名穿着胡服的大汉怒道:“他妈的,你们瞎挤什么,一个人用得着占那么多地方吗?”
二楼围栏前,孟怀良皱眉道:“那家伙是什么人?这么多人竟都不敢得罪他?”
放眼望去,人群中不少是官宦人家,万年县令的儿子也在其中,却和其他人一样,敢怒不敢言。
王勃沉着脸道:“那人叫许宗翰,是许阁老的孙子。”
周兴冷冷的道:“这小子以前在军中任职,参加了几年前对高丽国的战事,结果全军覆没,独个儿逃回来了,后来就被免了军职!”
几人谈话间,那名胡服大汉被拖到中间,被几名家丁拳打脚踢了一顿,两名家丁将大汉押到许宗翰身前跪下,许宗翰抓住他头发,一膝盖便撞在大汉脸上。
大汉躺在地上哇哇大叫,满脸尽是鲜血。旁人见此情景,纷纷逃出落樱楼。
霎时间,楼内变得空旷了许多。
老鸨和管事站在远处,满脸惊恐,不敢上前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