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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让大部分手下待在锦台下面,只带着诸葛三元、诸葛南、韩成和黑齿常之四人上了锦台,缓缓来到自己的位置。
越王笑着站起身,拱手道:“长平王,多日不见,你的气色似乎更好了。”
武承嗣淡淡道:“托福,还算不错。”
韩王坐在下首的左手一位,他早已听越王讲明情况,整张脸因为兴奋都胀红了,大声道:
“长平王,听说你和徐长史的女儿都住进了刺史府,真是恭喜你了!”
武承嗣面色一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王站起身,眉飞色舞道:“本王可是听说了,徐长史的女儿长的天姿国色,年龄又与你相当,你两人可算得上是郎才女貌了,大家说是不是呀!”
看到武承嗣脸色铁青,其他人哪敢出声附和,皆将头压的很低。
韩王哼了一声,道:“刘家主,孙家主,你们以为如何?”
他问到的两人都是八大家族的家主,刘家主赔笑道:“武大都督英明神武,驰骋沙场,我等都敬佩不已。”
孙家主扬声道:“徐家小姐品貌双全,实可以称得上我扬州第一女子。”
这两人一人夸一句,却又不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巧妙的达到两边都不得罪的目的。
韩王哼了一声,道:“不错,两人都是我朝第一流人物,自然是相配的了。”
刘家主大声道:“我大唐不仅国力强大,更是人杰地灵,我等何其有幸,生在这样一个时代!”
孙家主跟着道:“这多亏了陛下英明仁慈,皇后殿下贤德精干,这才有如此盛世!”
听这两人越扯越远,韩王不耐烦道:“行了,你们俩坐下吧!”
刘、孙两人都松了口气,对视一的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许恢站起身,硬着头皮道:“韩王殿下,武大都督府中已有妻室,您这样说有些不合适吧?”
韩王瞪了他一眼,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本王滚回去坐着!”
武承嗣似乎终于忍耐不住,冷冷道:“韩王,你们请本王过来,若只是想让本王听你们的废话,请恕本王不奉陪了。”
越王终于开口了,微笑道:“长平王,你别着急,这次是本王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见谁?”武承嗣吊着眉毛道。
越王道:“在让你见这个人之前,本王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问题?”武承嗣冷冷道。
越王目光一冷,凝视着武承嗣道:“本王今天出门时听到一个谣言,说徐长史的女儿投井自尽了,不知可有此事?”
武承嗣脸色大变,怒道:“一派胡言。”
韩王叫道:“你既然说一派胡言,那就是说那位徐姑娘还好好的咯?”
武承嗣怒道:“她好不好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越王还是第一次见武承嗣如此失态,心中极为畅快,淡淡道:“徐姑娘是徐长史的女儿,本王和徐长史是朋友,绝不容许有人伤害他女儿!”
武承嗣冷笑道:“越王,你这话说出来不觉可笑吗?当初是谁将徐元举陷害入狱,你心里没点数吗?”
越王叹道:“以前的事多有误会,如今徐长史洗刷清明,他为扬州做出不少贡献,本王绝不容许他女儿含冤而死!”
韩王大声道:“长平王,你既然做下了,为何不敢承认?”
武承嗣转头瞪着他道:“我做下什么了?”
“你凌辱徐家小姐,导致他投井自尽!”
武承嗣怒道:“韩王,说话可要讲证据,信口雌黄谁不会说,我还可以说你昨晚强奸了一头母猪!”
韩王大怒:“武承嗣,你敢侮辱本王?”
“你既然不自重,本王又何必再尊重你!”武承嗣撇嘴道。
围观的众人见两人越闹越凶,皆暗暗心惊,生怕两人动起手来。
韩王怒发冲冠,道:“好,本王回去后就上奏,将你做下的事都奏禀陛下,让陛下处置你!”
武承嗣迟疑了一下,道:“你没有任何证据便诬陷我,我也要向陛下上奏弹劾你!”
越王敏锐的捕捉到武承嗣的迟疑,笑道:“长平王,你这么急做什么,如果你想自证清白,其实也容易的很。”
武承嗣死死瞪着他,并没有说话。
“只需你请徐家小姐过来这里,让大家好好瞧瞧,不就行了吗?”
越王喝了口茶,见武承嗣还是不说话,又接着道:“怎么,你做不到吗?”
武承嗣咬牙道:“徐姑娘生了病,无法起床。”
韩王哈哈笑道:“你这鬼话骗谁呢,徐家小姐才住进刺史府没两天,怎么可能突然就得了病?”
越王微笑道:“无妨,就算徐小姐真得病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去看望她,武大都督总不会阻止吧?”
武承嗣怒道:“你们和徐姑娘非亲非故,而且她的眼睛就是你毒瞎的,你还有脸去看她?”
越王脸色微微一变,咳了一声道:“我们是和她非亲非故,但如果她父亲想要去看她,你总没有理由阻止吧?”
武承嗣等了半天,总算等到这句话,冷笑道:“你说徐长史?本王正要问你,你到底将他抓到什么地方去了?”
越王笑道:“本王可没有抓他。”拍了拍手道:“请徐长史出来吧。”
锦台之下,越王手下的人群突然分开,两名大汉抬着一名矮瘦男子出来。
人群顿时轰然炸响、议论纷纷,除了俞榷外,谁都没想到越王竟把徐元举给带来了!
徐元举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武承嗣,刚才武承嗣的对答他都听到了,原本对武承嗣的信心全部转化为怀疑。
武承嗣并没有多看徐元举,他以前并未见过徐元举,目光四顾,向许恢问道:“许户曹,这位是徐长史吗?”
许恢用力点了点头,道:“大都督,是徐长史,真的是他,只是他这脚……”说完一脸哀切的看着对方。
徐元举此刻眼中只有武承嗣一人,他咬着嘴唇,低吼道:“长平王,我的女儿……她是不是死了!你回答我!”
武承嗣忽然笑了。
无论是徐元举还是越王,都没有想到武承嗣会在这个时侯露出笑容。
就在这时,武承嗣手下的人群分开,一名高个女子扶着一名矮个女子走了出来,正是徐文清和芦苇。
“爹爹!爹爹!”徐文清高声呼喊着。
徐元举又惊又喜,挣扎着从担架上翻了个身,掉落在地上,向徐文清跪爬了过去,喊道:“女儿,爹爹在这里。”满眼尽是眼泪。
徐文清顿时向他跑了过去,在芦苇的帮助下,父女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徐文清放声大哭,徐元举老泪纵横。
锦台上的人都看呆了,谁也没想到局面突然会发展成这样,有的人手中的茶杯直接落在了地上。
越王脸上表情凝固,仿佛变成一座石像。
韩王脸色变成猪肝色,将一个茶杯用力扔在地上,也不向越王打招呼,直接便带着人离开了。
武承嗣上前几步,轻轻道:“文清姑娘,徐长史,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一同回刺史府吧。”
徐元举再次看向武承嗣,目光与刚才已完全不同,里面充满着感激、敬佩和愧疚。
他已经想到,武承嗣做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出自己。
没多久,武承嗣便带着徐元举、徐文清离开了,越王一言不发,默默望着他们走了。
瞧见他此时的表情,旁人没有谁敢多说一句,向他拜了一礼,便跟着离去了。
转眼间,锦台上只剩下越王孤零零一个人。
刺史府,后堂徐文清的房间。
徐元举和徐文清父女两人相互诉说着离别后的遭遇。
徐文清泪眼婆娑道:“爹,你干嘛将自己的脚弄成这样啊,您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受得住?”
徐元举微笑道:“爹爹也是想逃出去,好去找你。乖女儿不必担心,爹爹的身体好着呢,没事!”
“哪里好了!以前每到下雨天,您的腿都会痛,腰也不好,还总喜欢熬夜,我看您就是不爱惜身体!”
“是,是,爹爹以后保证都听你的话,绝对不熬夜了,总行了吧!”
徐文清这才破涕为笑,道:“爹,殿下已经帮您洗刷了罪名,严明德也抓起来了,咱们家这一关总算熬过去了!”
徐元举感叹道:“这都多亏了你找来了长平王殿下。”
徐文清笑道:“其实说来也巧,女儿入京时被人骗了,并没有遇到殿下,后来在长安城外的一个客栈里,竟遇到了殿下。”
徐元举目光忽然盯着徐文清,一动不动。
徐文清看不到他表情,疑惑道:“爹,你怎么不说话?”
徐元举缓慢而坚定的说道:“女儿,为父想带你去长安城,找天下最好的大夫,一定要治好你的眼睛!”
“爹,其实女儿已经都快习惯了,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徐文清微笑着说。
“对了,殿下还说过,要请王妃殿下来给女儿治病呢。”
徐元举瞧见女儿这么坚强,又是欣慰,又是感叹,沉默了一会,说道:“女儿,你在这休息一会,爹有点事要去和王爷说。”
徐文清笑道:“爹,您快去吧,不过您记得要长话短说哦,现在已经快午时了,殿下每天都要午睡一会。”
徐元举奇怪的望着女儿,心道:“这丫头怎么对王爷如此关心?”
不过他确实有重要事情要向武承嗣汇报,便没有多想,叫来门外的两名侍卫,用担架抬着他去了武承嗣的书房。
瞧见武承嗣后,徐元举从担架上爬下身,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磕首大礼,道:“徐元举多谢王爷救下我一家性命,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武承嗣上前将他扶起,微笑道:
“徐长史,你是扬州长史,为扬州城做出巨大贡献,因为小人所害,这才落此境地。我身为扬州大都督,若不能恢复你的清白,这大都督也不用做了。”
徐元举咬牙道:“殿下,陷害下官的是越王李贞,他用清儿威胁我,就是想让我交出一份图纸。”
“什么图纸?”武承嗣表情变得严肃。
徐元举道:“那是我的老师前朝将作大匠宇文恺设计的一个机关图纸。老师死后,将图纸分成三份,我和两位师兄各有一份!”
武承嗣道:“你那两位师兄就是将作大监杨务廉,以及张启明吧?”
徐元举吃惊道:“殿下,您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张启明的儿子,他将你们的关系告诉过我。”
徐元举叹道:“当初老师将图纸分成三份,是希望我们师兄弟三人能相互团结,只可惜只有我和二师兄明白师傅的苦心。”
“那个机关是做什么用的?”武承嗣一脸凝重道。
“可以将重物抬高一段高度。”徐元举将整个机关详细说明了一遍。
“能抬高多少高度?”武承嗣忙问。
“大约一丈左右。”
武承嗣皱了皱眉,陷入深思。
徐元举告退后,武承嗣又去了一趟徐文清的房间,瞧见她脸上恢复了笑容,武承嗣心中的愧疚消散了许多。
武承嗣在她对面坐下,说道:“徐姑娘,我已经向朝廷上奏,表举你爹爹为扬州刺史了!”
徐文清笑道:“多谢殿下啦!”
武承嗣道:“如今你不用再担心你爹爹的安危了,不如我送你去长安,让我夫人为你治疗眼睛如何?”
徐文清顿时有些惊慌,摆手道:“殿下,我、我不想离开扬州。”
武承嗣沉吟道:“那我写封信,让芷盈过来一趟吧。”
“不行,不行的。”徐文清连连摆手道:“怎么能因为我的事,让王妃殿下跑这么远!”
武承嗣板着脸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什么也不用想,好好修养身体就行了!”
徐文清低着头,撅着嘴,就像个被训斥的委屈孩子一样。
武承嗣摇头笑了笑,起身离开了房间。
……
五明观的事过后没几天,在诸葛南带人宣扬之下,这件事迅速传的满城皆知。
这一日,诸葛南又在城中的茶棚瞎晃悠,寻找着还不知道这消息的漏网之鱼。
忽然,他目光停留在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身上,看了一会后,他上前拱手道:“喂,兄台,你是外地来的吧?”
白袍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么知道?”
诸葛南悠悠道:“你走路时不停的左右打量,瞧见客栈后就会多停留一会,显然是刚刚入城,想在城中借宿嘛!”
白袍人点头道:“阁下好眼力,就不知找在下有什么事?”
诸葛南笑嘻嘻道:“我想与你谈一件对咱俩都有好处的买卖,兄台可有兴趣?”
白袍人淡淡道:“说来听听。”
诸葛南笑道:“你这样在街上盲目寻找,是很难找到好客栈的,不如我帮你推荐一家客栈,保证又便宜又干净。”
白袍人道:“想必在下需要付出点什么吧?”
诸葛南哈哈笑道:“你只用给我三文钱,我可以保证,帮你挑选的客栈能帮你省下的钱,绝对不止三文!”
白袍人道:“不错,确实对我们两人都有好处。”
“那你是答应了?”诸葛南笑道。
“不答应。”话一说完,白袍人便转身离开了。
诸葛南愣了愣,暗叫一声好家伙,立刻追了上去,说道:“喂,兄台,你听说过一件事没有?”
“没听说过。”
“那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
“别这么冷淡嘛,我敢保证,你知道后一定会非常震惊!”
“你再跟着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白袍人终于不耐烦了。
诸葛南却像没看到对方脸上的嫌弃表情,继续道:“这事可是和皇室有关哟,你真的不想听吗?”
白袍人微微一惊,停下脚步道:“哪个皇室?”
诸葛南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你会感兴趣吧?”
白袍人皱眉道:“还请兄台相告。”
诸葛南伸出一只手掌,白袍人沉默了一下,在上面放上三枚铜板。
诸葛南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嘛,我们边走边说,我可以保证,无论是这消息,还是我推荐的客栈,都会令你满意!”
白袍人道:“兄台刚才说的皇室,莫非是扬州城内的皇室?”
诸葛南悠然道:“正是如此,你知道越王吗?”
白袍人目光微闪,点头道:“听说过,他是当今陛下的哥哥,素有贤王之名。”
诸葛南嗤笑一声,道:“屁的贤王,不过是个善于伪装自己的假贤王罢了!”
白袍人右手袖中的五指握紧成拳,道:“兄台何出此言?”
诸葛南哼了一声,道:“徐元举你听说过没?”
白袍人皱眉道:“你说的是扬州长史?”
诸葛南笑道:“你这人见识还不赖,不错,就是他。”
“徐长史和此事也有关系?”
“当然了,事情就是从越王想将徐元举收为己用开始的。为了收服徐元举,越王故意让严家陷害他,将他下了狱。”
“扬州八大家族的严家?”
诸葛南上下打量了白袍人一眼,怀疑道:“你真是外地人?怎么对扬州这么熟悉?”
白袍人解释道:“在下以前曾在扬州住过一段时间。”
诸葛南点了点头,继续道:“尽管越王百般威胁,徐元举却宁死不屈。”
“于是越王丧心病狂,抓了徐元举女儿威胁他,还毒瞎了徐元举女儿的眼睛。”
白袍人挑眉道:“越王堂堂一个亲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你在信口胡说吧?”
诸葛南哼道:“你不信的话可以去大街上问问,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白袍人目光一沉,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
“那可不?”诸葛南笑嘻嘻道。
白袍人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的故事讲完了吗?”
诸葛南纠正道:“这些可不是故事,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且后续发生的事,还有大量的人目击到了!”
白袍人冷冷道:“后续还发生了什么?”
诸葛南道:“后来咱们的扬州大都督出手,将徐家小姐救出魔窟,然后略施小计,便让越王自己将徐长史放了出来。”
白袍人沉默了一会,忽然转身便走,诸葛南远远喊道:“喂,你不想知道武大都督用的是什么计策吗?”
白袍人一言不发,走的更急了。
诸葛南喃喃道:“这小子有点可疑啊,还是跟上去瞧瞧为好。”说完悄悄跟了上去。
白袍人一路走的很急,穿过几条街后来到一座府邸,正是扬州城最大的府邸,韩王府。
跟在后面的诸葛南哼了一声,道:“我说怎么总向着越王说话,原来是韩王的狗腿子。”
也懒得再盯了,转身回去继续散播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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