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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气势!
脚步如弓,程处默戟指面向封德彝,着实有几分气势汹汹的样子。
“床前明月光……”
武将们惊讶地看着程处默,这厮竟然真作出诗了?这画风不对啊!
长孙无忌细细地咀嚼了一下,竟然发现这诗句虽然通俗,可意境不差,无可挑剔啊!封德彝的面色一紧,随即冷笑,这铁定是请人捉刀了。
傻眼了吧?程处默满是胡子的嘴角微微扬起。
“地上鞋两双。”
众人瞬间闪了腰,封德彝将自己的怀疑否定了。
这又二又粗俗的风格,没错了,就是程处默的一贯做派。
只是,似乎哪里不对?
封德彝突然发现不论文臣武将,目光都怪异地盯着自己。
嘶……
封德彝突然想起,自己在寻芳阁里那个相好的,她也是叫明月啊!
“一对狗男女,”
“其中就有你!”
气势!
一定要有气势!
程处默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封德彝的鼻尖,一瞬间竟让封德彝有种面对凌厉刀枪的感觉,情不自禁地一屁股墩坐了下去。
“额娃作的好诗!阿耶都听懂咧!”程咬金击掌喝彩。
自家滴娃自家疼,当阿耶的这时候必须站出来力挺,真有啥问题大不了关起门来抽一顿,可此时面子绝不能掉!
“处默竟然如此大才。”秦叔宝讶然举樽,这诗虽然玩笑之意甚重,可针对封德彝,那是恰如其分。
程咬金大喜。
两家本是通家之好,秦叔宝又为人稳重,轻易不肯夸人,程处默得这一下赞赏,日后还有谁能否定他?
封德彝伸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程处默,面如金纸,突然张口,一口污血染红了青衣。
李世民神色淡然:“程处默长进了。”
有哪个皇帝喜欢曾经弑君的臣子?那就是心头的一根刺!若不是因为他确实有能力,又是武德旧臣,早拿他祭刀了,被程处默气得吐血算个多大的事?信不信你有本事吐血,就有人能拿你的血去做旺子?
程咬金大喜过望,皇帝都称赞额滴娃咧!
大臣们肩头一抽一抽的,看样子忍得很辛苦。
……
从长安出来的两个少年步履匆匆,终于在蓝田的坊市关门前赶到,一人买了十只小鸡崽,在天色全黑前赶回了小王庄。
年货、布料、小鸡,着实让两家人欢腾了许久。
这种美妙的感觉让王恶王虎颇为兴奋,一时间脚上的血泡似乎都不疼了。
“山货这般挣钱?”族老踱进王恶家,常年皱得能夹死蚊子的眉头难得地舒展开。“王恶啊,你看小王庄历来穷困,能不能带着大家做点事哩。额知道,你娃子有大才哩。”
这是一个很有公心的老人,偶尔有点私心也不过分,王恶家也承过他的情,王恶对他挺有好感的。
“族老说哪里话哩,娃儿敢不听族老的,额打烂他屁股!”王老实立刻表态。
“族老,山货之事,其一是品相好,若是歪瓜裂枣也卖不出好价钱;其二是要辛苦些,在蓝田这小地方也卖不了高价,须到长安;其三是莫去坊市或人家,得到大酒肆才卖得起价。若是族人们备好货,额自然不能推辞。”王恶也没藏私,长安那么大,小王庄的货投进去,就如滴水入海,多那么一点不多。
“娃子出息哩。”族老笑得一口黄牙都露了出来。“明日起,族中议事,你都参与。”
王恶还在发愣,王老实已经没口子的应下。
族中议事,这是村委会的节奏,王老实连进去的资格的没有,哪晓得自家娃子竟然轻易进去了?
“娃滴娘,娃儿出息了。”深夜的床上,王老实的眼角滑落两颗滚烫的泪珠。
祠堂里烟熏火燎的,这是在祭祖,也是在正式确认王恶议事的身份,程序很复杂,复杂到王恶都觉得头晕。
族老絮絮叨叨的将山货的事说了一遍,吩咐人安排好其他事宜。
“族老,今冬的雪下得薄,明年怕是要旱哩。”一名岁数大些的族人眼里闪烁着忧心。
族老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枉额们在渭水边上,白白看着渭水流逝却没有办法引流,只能人挑牲口驮,一旦遇上旱情,只能徒呼奈何。”
“修沟渠、水车啊!”王恶自然地回应。
族老咯噔一下,几根雪白的胡须被拔了下来兀自不觉,喃喃道:“水车是什么东西?”
大唐没水车,还是水车没有推广?
王恶愣了一下,拿着一根枝桠在地上大致画了赶来:“靠着水力的冲击,水筒轮番转动着将河水汲到高处,倾倒入水槽中,再注入沟渠,自然不怕干旱了。若是怕水车引水太慢,可以加上人力踩踏引水。”
族老霍然起身,自有一股大将军的凛凛之威:“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正月初三开始,全庄人动起来,选定引水的地点,挖沟渠!会木匠手艺的,全力配合王恶,一定要把水车做出来!”
小王庄上下齐心协力的效率高得吓人,纵横于阡陌间的沟渠不过半月时间就已经挖好,现在就只等水车竖起来。
“一、二、三!”汉子们赤着膀子,打着号子,用力拽着缆绳将庞大的水车拉起,卡入打进河水里的底桩。
一条条竹子劈成的水槽架起,汉子们紧张地看了一眼水车旁敲敲打打的王恶,不知道大家花费了如许精力,会不会是竹篮打水。
族老的手臂在微微地颤抖。
没有人知道,族老一力支持未成年的王恶,因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族老年岁大了,再坐不坐这位置无所谓了,可要是办砸了此事,一世英名转眼成笑话,保不准他会郁郁而终。
但是,族老依旧坚定地选择不开口,静静地看着王恶鼓捣。
这,就是最坚定的信任,一个长者对后辈无私的支持。
王恶拔开塞住的卡子,水车缓缓地旋转。
这一刻,小王庄的老少们心都是揪着的。
水车忽然卡住了,又似乎是水力不足以推动它转动。
这一瞬间,自族老开始,人人的脸色都有些灰暗。
好在没一会儿,水车仿佛蓄够了力,缓慢而坚定地旋转。
当第一筒水倒入水槽时,小王庄老少齐声欢呼,就连族老都不断地顿着木杖,枯涩的老眼流出了两滴久违的泪水。
水车运行着,就意味着小王庄以后都不会缺水,再也不会出现前朝时大旱哀鸿遍野的惨状!
更重要的是,王恶制作水车的全过程完全是公开的,小王庄的不少人已经学了个七八成。
“听着,谁要是不经王恶许可,擅自将水车制作工艺传出去,按族规,打死勿论!”一向如佛陀般慈悲的族老突然变得声色俱厉,怒目金刚的看向所有人。
“族老说得是哩,若有那狼心狗肺之辈,族规侍候!”庄民们争先恐后的附和。
受了王恶的恩惠,要是不能替他守住这点机密,那还是人么?大乱之后的大治,人们相对要淳朴得多,要求也低,道德观念要强上很多。
常升在围观的行列里,惊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亲眼目睹,常升绝对以为这是在说胡话,一个没有接受过工匠培训的农家子弟搞出这匪夷所思的大物件,闹呐!
人群渐渐散开,常升也打算离去,脑子里突然一个念头升起,压都压不住。
自己可是至圣先师的门徒,好歹是王恶的先生,这样不好!
问题是,脑子里一个黑色的小人在挥舞着拳头,叫嚣着:“这可是不世之功!”
常升终于不再压抑自己,走到王恶面前,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上次来过的教谕萧胜在朝中有关系,可以直达天听,常升打算将水车的事报给他,由此得一个“举贤”之功,至少,进县学任教是稳稳的。
“可是,朝廷要额交出水车的制作方法怎么办?”王恶信不过任何人的节操,哪怕是后世,巧取豪夺的事又少了?
常升的意见是上报的时候提出王恶的要求。
王恶的意思很明确,大范围制作水车可以,但每架水车得交给他一文钱的使用费,且各地的水车制作,必须由小王庄庄民监督,并且官府得支付庄民的薪酬。
常升根本不理解王恶的用意。
水车是关系民生之物,王恶不想凭此牟利,但一定得收费,要给这个时代灌输专利意识,只收一文是象征性收费;至于小王庄庄民派出去监督,那是为庄民牟取的福利,毕竟王恶也曾多次受过庄民的恩惠,投桃报李而已。
常升干咳两声,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雍州长史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鼓捣着要弄雍州联席诗会,要下面各县出学子参加,可论诗才,大唐各地的精英都云集在长安县、万年县,蓝田县有个啥?就是出个三瓜两枣,也早往长安跑了。
萧胜虽然口口声声说是看开了胜负,可常升知道,这位上官其实极为争强好胜,这不过是无奈在之下的自嘲而已。
常升一门心思想往县学里钻,自然得为上官分忧,可可的自己学生还会作诗,虽然有点歪,好歹也能放屁添风啊。
“那么幼稚的把戏,居然还有人玩。”王恶呵呵直笑,明摆着是让其他县成为长安的垫脚石嘛,连点遮掩都不要,“先生,额参加,若是有个好名次,对你也有益处罢?”
“尊师重道!”常升负着手,脸上的笑容却是绷不住。“那啥,君子不言利。”
秒懂,虽然不言利,但是不拒绝利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