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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遍了长安的地下沟渠,确认只有这一处藏有幼童。
押着恶贼上来的右骁卫队正,不顾尊卑,直勾勾地站在王恶面前,一身的戾气,哪怕是自家郎将用力踹也不动。
王恶摆手制止了那名郎将,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队正:“甚么事?”
队正红着眼,沙哑着嗓子:“惨!太惨了!惨绝人寰!小人斗胆请求上官,务必让这些畜牲不得好死!”
“如你所愿!”
审讯的地点,是在玄武门外的右骁卫驻地。
百骑主审的,是霍燃。
辅助审讯的,则是队正周兴。
主要目标拔牙,次要目标练习疤丁解牛、请君入瓮,除了那名义愤填膺的队正,右骁卫再无一人待得下去。
周兴难得见人欣赏他的手艺,即兴增加了一字马项目,营帐内哀嚎声此起彼伏。
相比其他项目,一字马倒是温和得多,至少不会流血。
幼童撕一字马要容易许多,因为其筋骨柔韧;
成年人要撕一字马,除了从小坚持外再无他法,骤然被压迫着撕一字马,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
然后是吊铁蛋。
铁蛋并不是球形,叫这个名称是因为吊在某个要害上,受刑的人还只能站立。
不要说周兴冷酷,这只是他的职业,一门手艺而已。
就像宰猪,猪痛苦与否,关屠夫甚么事?
队正腥红的眼珠渐渐恢复过来,暴怒的情绪终于和缓,郑重其事地对周兴拱手。
随时笑容满面的周兴怔了一下,庄重地回礼。
这一门的手艺人,难得遇到知音,就像《列子·汤问》里的俞伯牙,穷其一生也只遇到一个钟子期。
手艺,只要用在了正当的地方,那就是好手艺。
周兴的残酷与血腥,加快了审讯的进程。
坊正、某几位不良人、南衙宿卫的几位将士,一层层地逆推上去。
大理寺少卿成坤也免不了到此走上一遭,都不需要用刑,只请他参观了部分周兴的手艺,吐得稀里哗啦的成坤便招供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从上到下,牵连了上百号人。
……
看着那群可怜的孩童,陈诗语哭得梨花带雨的。
有孕在身的婆姨就是容易同情心泛滥,陈诗语在哭过后,第一次叫来王直、杨政道及医学班的学生,给这些孩童诊治。
虽然,陈诗语也知道,治愈的希望无限渺茫。
“夫君,帮他们可好?”
当自家婆姨可怜兮兮地征求意见时,王恶除了点头,还有甚么办法?
反正自家别的没有,钱还是不少的。
在龙首西渠之外置办了一个大院落,让人带这些残疾孩童,挂上“特别院落”的牌子,齐活。
多数孩童无法发声交流,得靠手势比划。
这个年代,哑语体系还没有诞生,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
还好王恶给他们找来照顾生活、教授常识的村民耐心极好,从来不会因为他们反应的迟缓而生气。
陈诗语很想将大米白面、上好布料给特别院落,却被王恶阻止了。
适应的帮助是应该的,过当的帮助,却是有害的。
“知道吗?最近大丫她们几个情绪低落,原因是觉得自己在被施舍。小孩子也有自尊的,大米白面偶尔让他们尝鲜可以,不能作为日常主食,好布料更不能送去。”
“另外,火柴盒、扫帚厂也该上线了。”
王恶没有虚言,这些身体受到无法愈合创伤的孩童,心理是极其敏感的,除了必要的帮助,他们不想要施舍。
他们想要自力更生,王恶就让他们自力更生。
本来这两个不挣多少钱的小行当,王恶是没有兴趣的,为了让他们有生存的价值,只能仓促出炉了。
啧,没有技术含量的买卖,发家之后王恶还是第一次做。
本来特别院落的事,连最爱显摆的陈诗语都没吐露过分毫,偏偏消息却在贵妇群中传扬开了。
心血来潮到女人花巡视的陈诗语愕然发现,女人花的人气大涨,除了那些奢侈品之外,居然有多数订单是订购尚未开始生产的扫帚,还注明是交货时间不限。
最大一笔订单来自皇宫。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扫帚的价格,已经被诸多贵妇定为市场价的两倍。
陈诗语才隐约明白了原因。
“蓝田夫人慈悲。”
“额们也不能落于人后,资助钱粮听说不合适,订一点扫帚还是轻而易举的。”
陈诗语摸着隆起的肚皮,笑得很开心。
能真正帮到需要帮助的人,挺好的。
……
所有的审讯,证据确凿,指向了苏州刺史、江王李元祥。
李元祥是李渊之子,其母杨嫔,体态肥大,性格贪婪,吃相难看。
他在苏州刺史位上,贪欲暴虐,与封为滕王的李元婴有得一比。
以藩王之位,行此等恶劣行径,着实让人错愕。
“大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拿下李元祥问罪!”
兕子怒道。
李承乾苦笑:“要是依着大兄,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惜,这是一位藩王!还是额们的叔父!如何处置,已经由不得大兄了。”
李明达惊讶地张嘴,不甘地低头。
如果事情被阿耶接手,因为玄武门事变的后患,阿耶肯定不会处死李元祥的。
因为,现在的李世民已经顾忌身后名,不想再加重“杀兄弟”的名头。
“不过,李元祥勾结南衙宿卫一事,却须好生说道。”
李承乾眸子里闪过坚持。
有些事,只要做了就得受惩罚。
大不了,待皇权更迭之后,再对李元祥秋后算账。
李世民看到奏折,也只是说了句“留他性命”。
李承乾立刻心领神会,果断指示,降李元祥为儋州郡王,且让他去那边热个够,顺便喂一喂蚊子。
三个虫子一盘菜,正好给李元祥减肥了。
朝堂上对此波澜不兴,显然早已料到是这结果。
李明达倒是狠狠闹了一场,奈何李世民终究不松口。
李元祥可以死,但他没有涉及造反,不能死在李世民手里。
罪魁祸首,在书页上定为江王长史,但谁都知道真正的首犯是谁。
《长安晨报》上对此事大书特书,皇帝的圣明,太子的英果,晋阳公主的慈悲,王相一家的善心,尽皆展现于世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