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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姨摇了摇头,凝着窗外头的樱花树目光里透着几分回忆:“二十多年前,我还不过是老夫人房中的一个打洒丫头,那时候老夫人已经同老将军大婚生了大少爷与爷,那时候将军亦是年少轻狂义气用事,看上了那西城一个貌美的妇人,那妇人因着水性扬花不事舅姑被休弃。”
苏凤锦怔了怔,那弃妇同她竟是一样的么?这世间当真有两个人是要有一模一样的经历的?那么结局呢?又是什么?
“不知老将军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硬是要娶她进门,谁料好景不长,老夫人原也是个硬气的,带了孩子便回了娘家,老夫人那娘家可是国公府,眼看就要闹起来,不知怎的,那弃妇突然就得鼠疫死了,死相极其凄惨,连带着老将军也染了鼠疫。老夫人亲自回府照顾老将军,这才慢慢的康复起来,从此老将军对老夫人便深爱得紧,连将死之时都硬撑了最后一口气回府……”
苏凤锦只觉背后升腾起阵阵寒气,染了鼠疫……老夫人亲自回府照顾……
芳姨见她面色苍白,低声道:“这些原也是往事了,只是如今你又有旧事在身,老夫人难免多心了些。”
“我累了,想睡会儿。”苏凤锦将被子扯上盖了头。
芳姨叹了叹气:“你同那人原是不一样的,你也别多想了,孩子总是会有的。”
苏凤锦怔了怔:“什么孩子?”
芳姨只当她伤心着,安慰道:“你别担心,大夫都瞧过了,你身子多补一补就好了,奴婢去张府探一探情问再回来禀报。”
苏凤锦应声,由着芳姨去了。
夜色已经开始从西边扑过来了,夕阳成了这屋子里头最后一抹亮色,最后终于归于黑暗。
张大人的药阁里头却是灯火通明,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守在外头,独战青城与檀梅、雅竹、织玉及张纪全、田七几个人在。
老夫人死死的握着战青城的手,一双眼几乎要瞪出来,声音也断断续续,语气却十分坚定:“我要你回去立马休了……那贱人。”
“母亲,你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所以对锦儿有这样大的偏见。”战青城拧眉,心疼又无奈,眼前这人是生养他的母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孝子大道理战青城是看过不少的,他在军营里面也说过,只有忠孝仁义之人,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才配成为他的将士,可是如今,他自己也要面临这样的问题了。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织玉忙赶在檀香伸手之前上前,拍着老夫人的胸口,低声担忧道:“爷,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爷若是再逼老夫人,还不知老夫人会不会病个好歹呢。您可千万别刺激她了。”
战青城长长的叹了叹气:“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母亲当真要强人所难吗。”
“锦儿……哈哈哈,锦儿,当年你父亲也是这么唤那个贱人的,青城,母亲是为你好,东屋那个与你原是最不相配的,先前你不曾动心,也不曾理会她,我也就没说什么,如今……如今你竟还要接她与你同住!青城,你听我一言,若非是她……”
战青城忽的道:“母亲,她当年当真是因为鼠疫而死吗?”
老夫人面色一僵,好一通咳嗽:“咳咳咳,你这……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岂是那般心胸狭小之人。”
战青城接了雅竹递来的药碗吹了吹,朝老夫人温声道:“药来了,母亲当心烫。”
“我同你说正事!我要你发誓,你若再庇护她,再对她动情,就让我这个老头子不得好死。”老夫人死死的扣着战青城的手腕,那沉冷的声音失了中气,却依旧能够直直的戳进战青城的心窝窝里头。
战青城捏着碗,指尖被烫得有些麻木:“我不是父亲,锦儿也不是那个女人,母亲为何要并作一谈?”
“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老夫人躺在床上,瞪着战青城,恨铁不成钢。
战青城搁了碗,朝老夫人淡道:“不,我自是希望母亲长命百岁,只是母亲这却是要我的命,孩儿望母亲三思,雅竹,你们照顾好母亲,我去办公了。”
战青城转身便走,身后传来老夫人砸了药盏的声音。
战青城其实没有去办公,他匆匆回去隔着铁门远远的看了眼东屋里头朦胧的灯盏,问了芳姨两句苏凤锦的情况,听得她无甚大碍便走了。
去了红袖坊。
红袖坊里头热闹得很,灯火通明不说,更是美人如云,酒肉积香,来来回回里都透着醉生梦死的恣意轻狂。
战青城也不曾去找谁,在三楼寻了一间雅间便坐下独自喝着闷酒。
窗外头凉薄的风吹了进来,吹得灯盏里头的烛火微微摇曳,拉着战青城的影子不停的晃。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个衣着素白的女子,女子生得窈窕,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几分大家闺秀的味道,她怯怯羞羞的站在战青城的跟前,紧张的揪着帕子。
其实在这红袖坊里头,有个规矩,但凡是干净的妞,头一次伺候人的时候须得穿纯白的衣裙,以示洁净。
“将军何故一人饮闷酒。让奴家为爷斟酒可好。”她语气里透着几分清冷,这话说得言不由心,莫名的,同苏凤锦有几分相似。
战青城点了点桌面,她便走了过去,伸了手替战青城倒了一杯酒,模样乖顺得很,又似小野猫般,不时亮一亮爪子,像极了那刺猬般的苏凤锦。
“名字。”战青城捏着洒杯打量着眼前的姑娘,隐约里瞧着,与苏凤锦有几分相似,只是苏凤锦比眼前的这个人要更冷清隐忍一些,面容上也要精致几分,虽不及第一美人卿如玉,却也算小家碧玉玲珑有致了。
“奴家素荷,见过将军。”素荷替战青城斟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大半坛子酒都去了,战青城也不见醉,他越喝越清醒,嘴里开始喃喃着锦儿的名字。
素荷扶着终于微醉的战青城柔声怯怯:“将军醉了,奴家伺候爷睡下可好?”
战青城扣着素荷的手腕,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委屈,孩子一般道:“锦儿,你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是是是,奴家一直都是您……啊,将军……”素荷忽的被战青城狠狠的推开,摔倒在地上,有些慌。
战青城掐着她的脖子,杀气腾腾:“你不是锦儿,我的锦儿呢?我的锦儿呢,你把我的锦儿还给我!!”
素茶被战青城掐得快憋死了,门被推开,状元爷宋仁义捏着一柄秋扇,楼着个美人嗤笑道:“想不到战兄你喝醉了就这么个德行,当真想叫个画师来将你这发酒疯的模样画下来,看你那些个属下还认不认你这个将军。”
战青城被门口的冷风一吹,清醒了些,厌恶的松了手:“滚。”
素荷慌忙跑了出去,一脸的委屈。当她是愿意的吗?没想到还会有人这般嫌弃她。
宋仁义啧啧称奇:“没想到战兄竟然对女人没意思,这可了不得,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战兄岂不是要名誉扫地了?”
战青城咬牙切齿:“你来做什么。”
“那是老妈妈寻来的新货色,瞧着同你府上的那位挺像,也就给你送了过来,你不喜欢?”
战青城扫了眼宋仁义怀里蛇一般缠着宋仁义的女子,满眼厌恶:“嫌脏。”
宋仁义坐在软塌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叹道:“这人呐,一到秋天变冷些了就没什么精神了,你既不要那女人,那我让老妈妈留着,下次送予旁人享受也就是了。”
“给她赎身,送到我的翠竹居去。”战青城拂衣坐下,这次没喝酒,只喝了些醒酒的茶水。
宋仁义眸底透着意味深长的笑:“你这般看中你家妻房,就不怕她成为你的软肋?若是哪一天你的敌人用她的性命来要挟你……”
“这是我的事。”战青城重重的放了茶盏。
倚在宋仁义怀里喂葡萄的女子垂眸轻笑:“将军英明神武天人之姿,想必竖敌不少,若是当真被敌人盯上了,还真是难说了呢。”
宋仁义朝着她腰间掐了一把,这女子软嗔了一声,软在宋仁义的怀里。
宋仁义这才温声道:“乖,不该你说的就不要说,这位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战青城瞧够了这两人秀恩爱,起身走了。
宋仁义慵懒的躺着,勾起美人的下巴轻笑:“怎么?有话说?”
美人儿在宋仁义的心口划着圈儿,娇声媚语:“听闻将军夫人前些日子同赵大人走得近,还有了赵大人的孩子,只是后来在牢里的时候用刑那孩子便没了,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如今这事儿传得整个长安城都沸沸扬扬的,茶余饭馆里哪个不是拿着将军府、状元府、榜眼府以及那探花郎的府坻说事儿,那风头就跟遇火见了草原一般,一会儿的功夫便烧过了大半个草原去了。
宋仁义眸色微闪:“你猜。”
美人倚在宋仁义的怀里,纤纤玉手画着他的喉结,魅惑得紧:“奴家当真是好奇。”
“想知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宋仁义勾起美人的下巴,笑意风流。
一时间这雅间里头春光无限,宋仁义瞧着意乱情迷的美人,笑意风流,却也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