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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妃越看越慌,面色几乎尴尬了起来。
她年轻尚轻,还不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真实心理,只能端起茶盏来掩饰神情。
庄婉仪只得微笑。
“能和蝶妃娘娘生得有些许相似,是我的荣幸。”
陈皇后抿嘴一笑,心想外界关于她的传闻,果然不错。
不仅是个懂事识大体的,还是个会说话的。
她生得比蝶妃美貌,年纪还比蝶妃长,要论起气度姿态来,她比蝶妃更有皇室中人的风范。
为了缓解蝶妃的尴尬,她还是贬了自己,尊了蝶妃。
“三奶奶真会说话,不愧是老夫人的儿媳,也不愧是郡主的弟妹。”
陈皇后轻描淡写,却比庄婉仪更会说话。
这一句话夸了四个人,庄婉仪、老夫人、明川郡主,还有明川郡主的生母长公主。
果然,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松快了许多。
庄婉仪趁着说话的时候,偷偷从眼底打量这位陈皇后。
她不过二十上许的年纪,不比凤贵妃大几岁,看起来却成熟稳重许多。
或许是因为,她的容貌不算上乘,又或许是身处皇后之位,她只能选择稳重。
而不能像凤贵妃那样,花枝招展地出入御书房,这等不宜后宫女眷进入的地方。
听闻陈皇后的父亲陈阁老,早在多年前就病逝了,陈皇后便少了一个依靠。
可她这么多年在后宫中,无宠也能保证地位稳固,自有她的城府。
那个慧妃是宫里的老人了,蝶妃则是新宠。
庄婉仪有些奇怪。
即便这个蝶妃年纪小,城府不够,也不必因为她和自己容貌有些许相似,尴尬那么久吧?
竟然到现在,眼神还惶惶然不知所谓……
到天色将晚的时候,众人陆陆续续地进了设宴的含元殿,按着位次坐好。
殿中金碧辉煌,半人高的烛台金光璀璨,地上铺着丝绒红毯。
上首的龙凤金座还空着,底下左右两排坐席井然。
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在灯火辉映下色泽迷人,酒香醇厚。
庄婉仪搀扶着老夫人坐下,向着身边展眼一望,四周果然都是老熟人。
长公主和明川郡主,就坐在对面的上首。
相府的坐席也在她们对面,商不换带着一个年纪小他一些的男子,眉眼和谭氏有些相仿,想来是商不换的那个异母弟弟了。
见到她的目光投来,商不换朝她举了举樽,大大方方的模样让庄婉仪心惊肉跳。
她很快又迫使自己平复下来,免叫老夫人看出端倪。
明川郡主注意到了这边的举动,恨恨地瞪了商不换一眼。
登徒浪子,在宫城之中,竟也敢如此无礼!
其实他的举动算不得无礼,只是在明川郡主知道他想求娶庄婉仪的前提下,便显得别有所图。
商不换的目光,忽然朝庄婉仪身侧看去。
庄婉仪微微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却见凤太师和凤夫人同席,凤夫人正面带不悦地看着她。
凤兰亭竟然没有来。
想来也是,一个刚被休弃的寡妇,此刻凤太师应该不敢带她出来。
免得丢人现眼。
只是凤夫人这个目光,颇为耐人寻味。
明明知道凤兰亭为什么会被休,还用这种看仇人的眼光看她……
庄婉仪回以一个大大方方的微笑,不等凤夫人反应过来,便重新转回去同老夫人说话。
凤夫人盛妆的脸,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那个笑容,简直比哭脸还刺心。
好一会儿,在宫人的尖声唱喏之中,圣上才姗姗来迟。
他的身旁站着的是陈皇后,而凤贵妃和蝶妃并肩站在其后。
两个人面色都不算好看。
怪了。
凤贵妃身份高,且被蝶妃夺了宠爱,她面色不豫是应该的。
蝶妃为何也一脸不爽快?
庄婉仪自在椒房宫初见,便觉得这个蝶妃奇奇怪怪的,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怪。
众人起身行礼,随后重新落座。
商不换却在那一瞬间,注意到了上首的几道目光。
那几道目光,竟是齐齐朝着庄婉仪而去。
凤贵妃,蝶妃,圣上……
圣上。
商不换嘴角微翘,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眼角正好扫到对面的席上,庄婉仪的一角裙裾。
淡淡的碧色裙裾,毫不出挑。
看来她是存心不想在今夜的宫宴之上,有半点引人注目。
只可惜这本是要来做陪衬的颜色,最终还是压倒了座上一片的红艳之色。
未能如她所望。
想来未免可笑,别的女子都指望趁此时机争奇斗艳,只有她想被忽略都不成……
商不阙坐在他的身旁,满心的不自在。
这对兄弟一向不和睦,原本这样的宫宴,应该商相爷带着商不换来。
可惜这对父子之间,比他们兄弟之间更不和睦。
商相爷卧病,原是该让身为阁臣的商不换自己来的,谭氏却非要腆着脸,让他把商不阙也带来。
为的不过是在圣驾面前多露个脸,能得到升迁的机会。
毕竟商不换都已经入阁了,他还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未免难看……
商不阙可不认为,在这殿上坐得高,就能得到圣上的注意了。
他百无聊赖地四处看了一眼,忽然看到了对面的席上,庄婉仪垂脸低笑的模样。
就像是一株开得太过饱满的白牡丹,反而垂下了花面。
这个角度,正好显出白净的下颌,与天然去雕饰的肌肤。
吹弹得破。
他正看得入神,商不换忽然朝他身上一倒,一杯葡萄酒正好溅了起来,商不阙面上尽是紫红酒液。
“你……”
那酒溅起的弧度巧妙,全都在他的面上,衣襟竟没有沾上半点。
分明是商不换故意为之。
庄婉仪虽未抬头,也猜着了一点因果,只是继续低头为老夫人剥桔子。
那边传来商不换轻轻淡淡的声音。
“对不住,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
商不阙掏出帕子,愤愤地擦干面上酒渍。
他要是信这话,那便是傻子!